第90節
景濘沒說話只是笑笑,帶著她一路上了電梯。 出來的時候是客房區,這一層,是總統套。 “景濘?” 景濘在客房前停了腳步,房卡一刷,房門開了,景濘推開門,對夏晝說,“陸總在宴會廳應酬市政的人脫不開身,他讓你在房里等他?!?/br> 夏晝吃驚,抬眼一看,3601,這房間號怎么這么眼熟? “房里等他?”她道,“如果他忙的話我可以先回家?!?/br> “不?!本皾粲袟l不紊,“這是陸總特意叮囑的,等你從貴賓室出來后到他房里等他,陸總沒讓你回去?!?/br> “他房里?” “哦,這間房是陸總常年包的?!本皾艚忉?,“他不住公司休息室里的時候就回這里住?!?/br> 有家不回有病???夏晝轉念一想也是,酒店離公司最近,總要比休息室里舒服些,再加上他的住所充其量只能叫做房子,稱不上一個家。嘆了口氣,反正就算回家,估計著陸東深也在等她的解釋,所以在哪等他都一樣。 景濘臨走前跟她說,“陸總已經吩咐餐廳主廚了,一會房間管家會送吃的過來?!眲傄P門她又折回來,對夏晝笑道,“哦對了,陸總有潔癖這件事你很清楚對吧?!?/br> “當然?!毕臅兤婀?,“為什么這么問?”景濘抿唇淺笑,“這套房間跟他的住所、休息室一樣干凈,我的意思是,陸總從沒帶哪個女人住過這里,你是頭一位?!?/br> 第180章 你永遠都是例外 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足夠讓夏晝進房間里花上大把時間來體會其中的曖昧。 景濘沒誆她。就算她從沒進過這間套房,也能知道陸東深的確常年包了這里。不鋪地毯、地面都能當鏡子使,不見細軟、無各種擺飾品,僥幸留下的必用品也是擺得整整齊齊,方向一致。 3601。 夏晝想起來了。 在滄陵她說原來你睡我上面,他笑得溫雅回答得優雅,對,我住你樓上。 看來陸東深的強迫癥不是一般等級的,連住個房間的要求都這么變態和苛刻。同樣的高度,同樣的房型,同樣的物品擺設,會讓她誤以為回到了滄陵,回到了肆意跋扈的歲月??烧嬲驹谕ㄍ傅穆涞卮扒?,望出去的風景時刻提醒著她什么叫做物是人非。曾經是遙對著譚爺的川陽區,那一片入夜后絢爛的人間煙火,張揚地跟天際所占據的官陽區針鋒相對;現在,窗外是京城的夜色,如織長街縱橫交錯,霓虹車燈相繞成錦。 可明明是這番熱鬧夜色,站于36層卻是隔了人群千里之外的孤獨。 她不知道當陸東深站在窗前的時候在想什么,佇立于繁盛的夜色之上,俯瞰眾生時,他是在運籌帷幄還是跟她一樣也有著這般孤寂呢? 商川來了電話。 不過幾天時間,他的聲音聽上去很倦怠。 他問及了她傷口如何,最后近乎是懇求,“你隨便怎么恨我吧,只求你告訴我左時在哪里?!?/br> 夏晝攥著手機,窗玻璃上她的臉色蒼白。她說,商川我不恨你也不怪你,左時失蹤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商川在那頭久久沉默,最后輕聲問了她一句:戀人生死未卜,你要重結新歡? 這句話似魔咒,一直貫穿入夢。 只不過換成了左時的聲音,他血跡斑斑,一雙漂亮的眼迸著對她的恨,他追逐著她糾纏著她,掐住她的脖子質問她,你為什么棄我不顧? 夏晝驚喊了一聲左時就從噩夢里醒來。 眼前是黯淡的光。 是夜色下的霓虹投落入窗,朦朧靜謐。身下綿軟,她竟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呼吸間有男人的氣息。 來自蓋在她身上的西服外套。夏晝驀地從沙發上坐起,又被坐在沙發旁的黑影嚇得一激靈,但很快空氣中浮動著的熟悉氣息壓下了她瞬間的恐懼。伸手開了落地燈,光線柔軟不刺眼,陸東深洇在光影里。身上的黑襯衫襯得他那張臉的輪廓異常棱角,他轉過頭來看她,眼里像是匿藏黑河,又或者被這黑染了色,不見底不見光。他抬手,食指插到領帶扣里微微扯了一下,領帶松了松。 他看著驚魂未定的她,問了句,“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 夏晝搖頭,心中遲疑的是剛剛有沒有叫出左時的名字。陸東深橫過手臂,捏住了她的下巴,力度不輕不重,可跟平日的寵縱不同,讓夏晝心里的鼓槌落地,看來她剛剛應該是叫了左時的名字,呼吸里是他指尖的氣息,有淺淡的煙草味和酒氣。 他在宴會上喝了酒,又在這房里抽了煙,煙絲飄渺間他耐心等著她醒來。 陸東深挑高了她的臉,她的脖子幾乎仰直,他盯著她,問,“我是誰?” “陸東深?!?/br> 他瞇了瞇眼,“繼續說?!?/br> “東深?!彼斡伤约旱南掳?。 “再念?!?/br> 她就再念。 他一遍遍命令,她就一遍遍念,直到十幾遍,他目光里的暮色才稍稍緩和。他松開她的下巴,摸了茶幾上的煙盒,叼了支煙點上,火光一濺,他唇角是鋒利的弧度。 夏晝透過煙霧看著他的側臉,不動聲色間有著讓人忌憚的威嚴。 她蜷起腿,雙手環抱,良久后開口,“東深,你誤會我了?!?/br> 陸東深彈了下煙灰,再轉頭看她時,眼里的光柔和了些許,“我和你之間沒有誤會?!?/br> “你讓我在這等你,不就是想聽我解釋嗎?”她輕聲問?!拔易屇銇矸坷?,僅僅是因為今晚我會喝酒,開不了車送你回家,司機或代駕送你回去我又不放心,今晚你就睡這里?!标憱|深抽了口煙,吞吐大團煙霧,“囡囡你記住,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br> 夏晝盯著他,一時間又心疼又可氣的,“那好,我說?!?/br> 不按常理出牌倒是讓陸東深一愣,少許他道,“好,你說?!泵珙^都已經被他壓下去了,換做其他女人也就順著臺階下了吧。夏晝清清嗓子,“是,我剛才是夢見左時了,夢見他差點掐死我,你覺得這像是余情未了的思念嗎?”見他夾著煙靜靜地看著自己,她繼續道,“當然,你在意的并不是左時,陸東深這三個字甩出去是何等說一不二的金字招牌?當我告訴你左時回不來的時候,你其實已經不再計較我跟左時的過去。所以,今晚讓你陰晴不定的是你的父親,畢竟公司里關于我的流言蜚語也不少?!薄拔揖冗^你父親?!睕]等陸東深的任何反應,她就直截了當告知,“簡言之就是在很多年前我去實驗室的路上撞見了你父親,當時他昏迷不醒,司機急的打了救護車可半天沒到,所以我順帶手的就把他給治了。我是你父親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我的話,你父親可能早就蹬腿了?!?/br> 陸東深聞言詫異,這是他沒想過的原因?!爱敃r我并不知道他是誰?!毕臅兛吭谏嘲l上,“你父親醒了之后對氣味能治病一事十分感興趣,經常會來我實驗室聊天。他是個十分慈祥的老者,也十分博學多才,我很敬重他。我們接觸了有一段時間,雖說我們彼此都沒透露身份,但我從他的言談舉止中不難發現他應該是個挺厲害的人物,直到今晚,我才知道原來他是你父親。你父親是個感情并不愛外露的人,今晚之所以把你支走,我想是不想讓你知道他曾經生死一線過而難受吧?!?/br> 還有就是他另一個兒子的事。 當然,她對這件事只能選擇避而不談。那段時間她跟陸振揚相處很愉快,如晚輩與長輩,也如相見恨晚的朋友,陸振揚的氣度和見識讓她贊嘆不已,她對氣味的獨特見解讓陸振揚十分欣賞。但陸振揚每次來找她時都是天剛剛擦黑,她的實驗室并非像是現在這處似的遠離人群,再加上陸振揚一看就是個有錢人,所以,周遭就有了不好聽的聲音出來。曾經左時因為這件事質問過她,她自認坦蕩跟陸振揚沒什么,隨便旁人說去。也想過帶左時認識一下陸振揚,可陸振揚向來不愿見旁人。再后來她才知道陸振揚的真正原因。 他拜托她治療他的兒子,并跟她說,因為他兒子目前的病癥見不了人,所以只能口述病癥讓她來配方。 前前后后折騰了數月,最后一次見面時陸振揚說他要回美國了,并給她留下一張巨額支票做答謝,她婉拒,問及他兒子,他只是說還在觀察。 就這樣,數年過去,再見面竟是這般場景。 陸東深掐了煙,朝她一伸手,“過來?!?/br> 夏晝靠了過去,似藤似的纏入了他懷里,他壓下臉吻她的額頭,她抬眼瞧著他湛清的下巴,“我知道有人說我曾經被富商包養過?!?/br> “我不信?!标憱|深摟緊她。 夏晝抬手撫上他的臉,“關于我的事,你聽說的不止這一件吧?!?/br> 陸東深拉過她的手,低頭,呼吸落在她光潔的鼻梁骨上,與她的氣息絞纏。他低低問,“你還想跟我說什么?” 夏晝盯著他的眼睛,“你有潔癖?!?/br> 陸東深微怔,忽而笑了,“這不是什么秘密吧?” “我的意思是,你從不碰別人碰過的女人?!毕臅冄院喴赓W。 陸東深的大手繞到她的后頸,輕輕握住,“誰跟你說的?” “誰都可以跟我說?!毕臅冋f,“只要是對你還有非分之想的人?!?/br> 陸東深問,“你想跟我說,你被別人碰過?” “如果我告訴你,我跟過左時呢?” 陸東深探過身,“我不會蠢到跟個再也回不來的人計較,所以,我不在乎?!毕臅兩陨韵蚝罂苛丝?,他就朝前又貼近了些,直到她的后背貼躺在靠墊上,他也順勢壓在她身上。她仰著頭,說,“整個滄陵的人都知道我是譚耀明的女人,我在他身邊待了三年,也睡了三年。這樣,你還要我嗎?” 陸東深目光沉了沉,掐著她后頸的手有些用力,盯著她的眼,“我可以不在乎?!?/br> “還有饒尊?!毕臅兪冀K盯著他,“我跟他也發生過關系——” 陸東深壓下臉,狠狠吻上了她的唇。碾壓、吞噬、甚至有點歇斯底里,大有能將人咬碎的決心。又如萬古洪荒,透過他的唇、他的眼、他粗重的呼吸迸射而出,她如溺死的人,卻生生扛著他的力量,她覺得,他的大手快把她的骨頭攥碎了。 許久陸東深才放過她,鼻尖貼著她的鼻尖,嗓音沙啞地說,“你從前怎么樣、做過什么、跟過誰我都不在乎,夏晝,你要給我記清楚,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我陸東深的?!?/br> 夏晝的呼吸一陣緊過一陣。是前所未有的感動,也是從沒擁有過的動情。她一直是盯著他看的,他眼里一切的不甘、強勢、毀天滅地的窒息統統都被他壓下,纏綿于耳的嗓音是痛苦,卻也有滄海桑田的眷戀。 她環上他的脖子,“你的愛讓我誠惶誠恐?!?/br> 陸東深的唇息落在她的唇稍,“別害怕,因為我給你的,你都要接受?!?/br> “你不嫌我臟?” 陸東深看著她,“在我這,你永遠都是例外?!?/br> 夏晝主動吻上了他。 唇齒纏綿。 由最初的綿綿細雨到大雨傾盆。 陸東深額頭抵著她,嗓音愈發是沙啞的情欲,“現在不讓我走,一會兒再想讓我走就不可能了?!?/br> 她聽了,心尖又被燙了一下,沒說話,卻拉著他不放手。感受他寬厚手心的溫度,也如她眼里的溫度炙熱。 彼此著了火。 陸東深壓實了她,氣息似網,纏著她扯著她禁錮著她,“今晚讓我留下嗎?” 夏晝燙紅了臉,沒搖頭也沒點頭,就是再度吻上他的唇。 心似炸開。 如萬花筒,絢爛似景。 被動的一方成了主動,又或者說,他向來習慣了主動。他抱著她進了臥室,將她放到床上的同時也迫不及待地尋上了她的唇。 夏晝陷入云端。 他是酒,比高原的酒還烈,比滄陵的酒還要野,她想淺嘗則止卻欲罷不能,不知不覺就被他一路牽扯著成了貪杯的人。 恍惚中只覺他解開了皮帶。 她聞到了盛宴的氣息。平日是西裝革履的溫雅之氣,清新微涼,可此時此刻的氣息才是陸東深真正擁有的,野性結實、猖獗勇猛。這氣息透過他蘊藏力量的骨骼和陽剛的肌rou洇入了她的呼吸、 她的皮骨、她的血液。她的靈與魂統統溺死在這場盛宴里。 第181章 mark一下 愛一個人應該是什么姿態?夏晝總覺得該是一場陽春白雪,在漫長的生命輪轉中增添了顏色。他們會在幽靜的長夜里牽手,他的溫暖和她的微笑都湮沒在遙遙的街燈里,又或者在絢爛的煙花中,他親吻她的發梢,她抬頭能看見他眼里的萬畝星河,卻是只為她綻放。從沒想過還會是場火焰,熊熊燃燒,烈烈而生。生出的是涅盤后的情感,是通過彼此身體的廝磨、交融后所滋生的男女之情。從那一刻起,她和他就有了彼此,沾染了對方的氣息,熟悉了對方最本來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