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你到底想給我爸用什么東西?”蔣璃沒等回答,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蔣小天說,“我們蔣爺花了七天七夜才找到的東西能輕易給你看嗎?你又看不懂?!彼偹銚P眉吐氣了,因為邰國強的事這幾天他活得就跟個過街老鼠似的,酒店里也是傳得風言風語,有人還在猜測蔣璃這次是不是束手無策打算跑路了。 邰梓莘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但她畢竟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人,情緒終究還是能控制住,冷冷落下句,“要是我父親再有什么差錯,我一定不會放過你?!?/br> “你父親都已經躺著半死不活了,還能有什么差錯?”蔣璃冷笑。 邰梓莘用力地抿了抿唇,盯著她眼神不悅。蔣小天趾高氣昂地走到門前,伸手開了門,“邰總,請吧?!?/br> 蔣璃又命守在門口的保鏢將房間里的鮮花水果統統撇了出去,營養液也給撤了,然后房門一關,蔣小天靠在門上,擋住了那扇門玻璃,閑雜人等不得擅闖。但凡學氣味的,首要遵循的就是香史,這是氣味學的根本,但香史就跟史料一樣分正史和野史。蔣璃大多走偏門,上過天入地,但凡跟氣味有關的她都涉獵。返魂香是多鐘氣味合并的藥效總稱,并不記載正史,所以甚少人知。 返魂香的原料只有三味,其中兩味就是她用命換來的。一種就是祈神山上的麝香鼠,另一種就是來自撫仙湖地尸庫中常年以尸體上青苔為生的尸菌水母。從沒見撫仙湖尸庫的人就絕對不會見過尸菌水母,這種水母只生長在撫仙湖的最深處,而且只圍著尸庫中的尸體為生。在加勒海領域里生長著一種名叫燈塔的水母,身體透明,內部的紅色消化系統瞧得清晰可見,以浮游生物為食,從水螅體無性反復地繁殖和轉化,所以被人稱作長生不老的水母。 但對于燈塔水母的永生判斷也只來源于理論,專家學者認為只要不被其他動物吃掉,燈塔水母就能無限繁殖和轉化??稍谑Y璃認為,燈塔水母每轉化一次之前就是死亡一次,其實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永生,真正永生的是尸菌水母。它們從沁了千年寒水的尸體中而生,不需要反復繁殖轉化,它們就只有一輩子,這一輩子就是永生永世,依附在尸體上,以尸體的怨恨和絕望滋養身心。 人人都知傳說中尸庫中的尸體不同尋常,尸體的每一處都裹著綠白色的青苔,只有蔣璃知道,那綠色的不是普通青苔,是尸胎菌,而白色的就是每天服食尸胎菌的尸胎水母。尸胎水母服食尸胎菌后就會產生異味,這種異味即使身處湖底深處也能聞得到,是極致的腐臭味,而這種味道就是蔣璃要提取的。尸胎水母離撫仙湖的湖水不能獨活,所以蔣璃取了一小支器皿,剜下一片裹著尸胎菌的骨渣,取了只水母一并裝進器皿中,回來后取出水母的內臟,內臟里流出墨綠色如膽汁的液體,晾干凝固碾成粉末再裝入器皿。蔣璃將鎏金香爐端好,掀了蓋子,在里面的小圓盤中放入這粉劑,再按比例放上從麝香鼠身上取出的已固化好的麝香,最后滴上兩滴野悉蜜香作為調和。這野悉蜜香是采用野悉蜜花壓榨出油,油脂香滑, 唐朝人用它制作合香,就像薔薇水一般的作用。 香爐以明火燃燒,外罩有防火層,火苗可包圍整個爐底,這樣既能受熱均勻又能很快發揮療效。很快,有裊裊煙絲從香爐頂蓋的香孔中逸出,搖搖曳曳,伸向四平八穩的空間,像是纖長無骨的藤蔓。 極致的香遇極致的腐臭,這才是真正的返魂香。蔣璃聞不得這氣味,香氣一出來她就出了內室。外面是休息室,不想陸東深也來了,坐在沙發逆著光線的位置。偏移的光線落在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上,那般俊雋瀟灑。他在抽煙,邰業帆也回來了,坐在他旁邊。 聽見動靜,陸東深抬眼,視線落在她身上,正在跟陸東深說話的邰梓莘發現他的目光有了變化,轉頭一看是蔣璃出來了,立馬上前,“我爸怎么樣了?” 蔣璃刻意沒去跟陸東深對視,轉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間說,“是生是死就看未來的一小時了?!?/br> 邰梓莘皺眉,“你的意思是,連你自己都沒把握?” 蔣小天護主心切,擋在蔣璃面前直對邰梓莘的橫眉冷對,“治病有風險,哪有百分百保證萬無一失的?為了救你家老爺子,我家蔣爺昨天差點連命都交代了,這份情意也算可以了?!?/br> 邰梓莘一愣,在她認為蔣璃不過就是采些原料,怎么還有生命危險?陸東深將抽了半截的煙摁滅在煙灰缸里,目光始終鎖著她的身影,隨即淡淡地問了句,“你有沒有受傷?” 第70章 怕你出事 這話落下后,成功引得幾人的目光關注。這些目光里有包羅萬象的情感,好奇、疑惑、不解和懷疑,尤其是邰梓莘落過來的目光,蔣璃都不消看也能感受到她的不滿。很好理解,在邰梓莘眼里他們是兩個陣營,是楚漢之爭,有著涇渭分明的立場,在她認為,誰人都能誰出這番話,唯獨陸東深不可能。其實蔣璃也有點震驚,這不是山里,他們回到了現實生活,回歸了彼此爭斗的局面,他的這番問話就顯得曖昧又大膽了。 她清清嗓子,搪塞了句,“沒有?!?/br> 蔣小天看不出這里面的情況有點異常,大大咧咧說,“我們蔣爺是誰啊,上天入地無人能敵?!?/br> 陸東深似乎悶笑一聲,嗓音低沉又多有揶揄,“蔣小姐的本事確實高于常人?!?/br> 蔣璃沒看陸東深,轉頭對著蔣小天喝了一嗓子,“搭錯哪根神經了,話這么多?” 蔣小天沒再敢吱聲。 就這樣,幾人在靜候這一小時,期間邰梓莘有些急躁,來回來地踱步子,邰業揚拿出邰家長子的風范壓了場子,讓邰梓莘稍安勿躁,又很難得地為蔣璃開腔說,七天都等了還差這一小時嗎。 蔣璃不大喜歡邰業揚這個人,雖說看著話不多,但總能從他身上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野心來,他的這種野心跟陸東深還不一樣,然而也都是感覺上的東西,感覺告訴她,離邰業揚遠一點。在等待的過程中她和陸東深都沒說話,她靠在窗子前玩手機,看看這幾天她遠離都市朋友圈里有什么新鮮事發生。陸東深始終坐在沙發那里喝茶,偶爾跟邰業揚聊上那么幾句,但也都是無關商場上的話。 偶爾她抬頭捏脖子的時候,總會跟陸東深的目光相撞。她不知道是陸東深一直在看著她還是只是偶然,這種目光與目光的碰撞總會讓她心底竄麻,低頭再看手機時眼前似乎晃著的總是他的眼神。似平靜卻又似含笑,很淺的一抹,如果不是窗外的光落入他眼, 她是絕對察覺不出他在笑。 手機屏幕上是粼粼的光亮,也像極了他眼里的笑,宛若沉淀了一帶銀河,恍惚了她的情緒。 冷不丁手機推送了條消息,是個陌生號碼,點開,只有四個字:跟我出來。 蔣璃一愣,下意識抬眼往陸東深那邊看,他這次沒看她,放下茶杯,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她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門口,等了少許,然后也出去了。陽光偏移,在走廊的盡頭灑了大片光亮,陸東深就靠在那,雙手插兜。他今天就簡單一件白襯衫,套了件煙灰色雞心領羊絨衫,深灰色西裝長褲,罩在光線里,頎長身影似幻似影,干凈得很,也瀟灑矜貴得很。 蔣璃迎著光走上前,身后是被光亮拖了一地的影子,最后,跟男人高大的影子重疊交織,終究被他吞沒。 她今天沒戴假發,長發溫柔了她的眉眼,窗外的光落在她臉上,有因葉隙間斑駁的粼光,卻也不及她眼里的光明亮澄清。陸東深看著她白皙的臉,說,“剛剛怎么一副恨不得不認識我的樣子?” 蔣璃抬頭瞅了他半天,“我以為你叫我出來是說邰國強的事?!?/br> “有你在,邰國強還能有什么事?除非,是你故意陷我于不義?!标憱|深說著,抬手將她臉側的發輕輕別在耳后,舉止十分自然。這般隨意卻使得蔣璃不自在,不著痕跡地朝邊上移了腳步,他的手就持在半空,少許他逸出一聲笑,手收回時順勢掏出打火機,叼了煙在嘴,火苗一起燃了煙頭,他吸了一口,煙頭就乍亮了一下,瞇著眼吐出大團煙霧來。邰國強住的是vip區的獨立病房,也無所謂禁不禁煙了。 “我的號碼你存著,有什么事可以隨時打給我?!庇型L口,青白色煙霧迫不及待鉆走,浮蕩在她呼吸間的就只有很淡的煙草味,自從她戳穿了他煙里的秘密后,好像一直以來他就只抽普通煙了。蔣璃雙手搭在窗沿旁,看著被陽光洗禮的草坪和冬樹,不由又想起祈神山上罩在暮靄中的千年古樹和山影。 “陸先生一點不避嫌???” “為什么要避嫌?”陸東深笑問。 蔣璃遲疑了一下,她想說因為邰國強的事,因為利益紛爭之事,因為邰梓莘又或者是他的陳瑜,可這些理由在嘴里倒了好幾番,終究還是咽下去了,是啊,他是陸東深,沒什么好避嫌的。 再抬眼,轉了話題,“昨天發生的事你知道?” 陸東深沒瞞她,“聽說了一二?!?/br> 蔣璃瞅著他的側臉,忽而笑了,“陸先生的眼線還真是遍天下,怎么,怕邰國強醒不來???” 陸東深吸了口煙,夾煙的手搭在窗臺邊,離她的手指只有半米光線的距離,他轉頭看著她,強調,“怕你出事?!?/br> 蔣璃有片刻的呼吸是卡住的,有一種類似情感的東西在炸開,裹著暖又挑著疼,細細品來像是甜,可又有種禁忌的危險,這種混沌不清的曖昧能扼殺一個人的理智。 她沒說話,恰巧也有醫生出入挽救了她失控的心境,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一個小時了。 “你不進去嗎?” 陸東深唇角有笑,“我相信你?!?/br> 她又陷入沉寂,以往的伶牙俐齒好像一時間不管用。直到蔣小天氣喘吁吁地朝這邊過來,滿臉放光,“爺,醒了!他醒了!”下一秒蔣璃就松了口氣,懸在心頭多日的緊繃這么一松,身子就軟了下來。蔣小天說醫生們在給邰國強做相關檢查,蔣璃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你進去盯著點。香爐收拾一下,里面的香灰扔掉,別被人看見” “得嘞!” 等蔣小天跑回病房后,蔣璃終于有了底氣,大大方方看向陸東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吧?” 陸東深在通風口邊的煙灰缸里彈了下煙灰,“是酒店的管理失誤,這件事我會對外和對邰家澄清?!?/br> 蔣璃小聲嘟囔,“還真能為你女人扛雷?!币痪湓捿p描淡寫讓罪魁禍首逃之夭夭,反倒連累的她差點喪命。 “你說什么?”陸東深沒聽清,高大的身子就側過來了。 煙草味夾雜下著男人的氣息如數襲來,她的耳根子不知怎的就燥了一下,伸手推了他一把,“別離我這么近?!比堑藐憱|深發出爽朗的笑,他瞧見了她耳根的紅,像是在如脂皮膚里的一抹胭脂,忍不住抬手揉了她的腦袋,她朝著他瞪眼,剛要發出警告,就聽打遠有一聲能掐出水的溫柔女聲,“東深!” 第71章 以后別再麻煩我就行 空氣里都似乎流動著一股子香,淡淡的,像是蘭花的氣息,有高跟鞋的聲響,由遠及近,伴著高跟鞋還有很輕的腳步聲。蔣璃下意識轉頭看過去,冗長的走廊,一女子逆光而來,純色衣裙很是素凈,配了件未過膝的淺駝色大衣,大半光線打在她身上,露在外的小腿纖細白皙。 穿高跟鞋的是景濘,跟在她身后,她穿得是雙平底鞋,與那身衣裙搭得甚是合宜,哪怕未看見臉孔長得如何都會覺得是一佳人。 可蔣璃偏偏就看見了她的臉孔。 于光影中,于她款款上前時,逆著的光似魚群般從她面頰游走,她含笑的眉眼就一絲不差地落在蔣璃眼里。雙瞳剪水齒如瓠犀,青絲微卷,似空谷柔弱幽蘭,讓人心生憐惜。 這般美人顏卻令蔣璃一愣。而那女子在看清蔣璃后也是微微一怔,眼里有似驚似愕的神色,但也很快斂去,紅唇微微扯開時是柔得能進人心窩子里的笑,輕輕貼在陸東深的懷里,可也不像是驕縱女子般死纏著他的身,貼近的程度恰到好處。 陸東深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腰,“滄陵天涼,怎么穿得這么少就過來了?” “不會冷,我又不是溫室的花,我從酒店走直接坐上景濘的車再到這里,外面的冷空氣一點都沒沾著我?!彼f話也是柔聲柔情,說完這話又微微側臉,“這位是?” 蔣璃看著她沒說話。 陸東深介紹得十分簡潔,“她是蔣璃?!彼聪蚴Y璃,又補上了句,“她是陳瑜,是天際——” “是天際集團的首席調香師,我聽陸先生提過?!笔Y璃打斷陸東深的話,眼睛始終盯著陳瑜。 “是嗎?”陳瑜轉頭沖著陸東深輕輕一笑,“那你有沒有當著蔣小姐的面說過我的壞話?” 陸東深只是笑笑沒說什么。 陳瑜朝著蔣璃一伸手,“很高興認識你?!笔Y璃看了一眼她伸上前的手,并沒有做出回應的舉動,淡淡地說,“恐怕你不會覺得認識我是件高興的事,邰國強之所以昏迷不醒原因在你,而我現在做的所有事都是在為你收拾爛攤子,陳小姐,也許你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我?!?/br> 陳瑜一愣,手僵在那半天都沒收回。 蔣璃雙臂環抱于胸前,見狀冷笑,“看來陳小姐不知情?!彼涯抗饴湓陉憱|深臉上,“也難怪,陳小姐不想做溫室的花,卻架不住有人想把你養成溫室的花。能理解,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br> 話畢,轉身回了病房。 陳瑜一直僵在原地,直到陸東深走上前,她才反應過來,“東深,她……什么意思?” 陸東深攬過她的肩膀,“沒什么,別亂想?!臂鴱娦蚜?,整個人雖說還在床上躺著,但有了意識,抬胳膊抬腿也盡是自如。醫生對于他突然的醒來十分驚訝,檢查一番無礙后說,“再休息個一兩天就可以出院了,窗子開一下吧,這房間里什么味啊?!?/br> 醫生走了后,蔣璃將病床床頭升起一些,坐在旁邊,“邰國強,能看清我嗎?” 邰國強側過臉,沖著蔣璃點點頭。 “知道我是誰嗎?”她聲音清冷。 邰國強再次點頭,“法師?!?/br> 蔣小天站在后面不樂意了,嘟囔了句,“我們蔣爺是神醫,什么法師……” 邰梓莘和邰業揚站在旁邊,邰國強的右手邊站在陸東深和陳瑜,陳瑜在聞言蔣小天的話后看向蔣璃,微微吃驚。 邰梓莘沒立刻開窗,而是詢問蔣璃她父親怎么樣。蔣璃沒回應,而是手一伸,“蔣小天,聞香盤給我?!?/br> 蔣小天馬上從她隨身帶的挎包里拿出一黑色的盒子,不大,宛若羅盤大小,打開,里面分有幾格,格子里裝有符包,只是這符包比平日見到的要小很多。她拿出一枚遞到邰國強鼻下,“什么味道?” 邰國強聞了聞,“好像是——” “別好像,知道就是知道,聞不出來就說不知道?!笔Y璃打斷他的話。 如果不是之前有幾天的相處,蔣璃的這般態度肯定會令邰國強大怒,但他早就習慣了她這般脾氣,舔了舔嘴,“百合的香?!?/br> “這個呢?”她又換了個符包。 邰國強想了半天,蔣璃見狀問,“是聞不出來還是不知道什么氣味?” “不知道是什么氣味?!?/br> “能聞到氣味是嗎?” 邰國強點頭,“對?!笔Y璃如數換了幾個符包,有的是邰國強馬上能答出來的,有的是他描述不出來的,但他都能聞到氣味。末了,她將符包收好,盒子遞給蔣小天后,看向邰梓莘,“你父親沒事了,記住,半年不能飲酒,還有……”她稍稍遲疑了下,從包里拿出一枚紅色錦盒,密封得很好,她看了看錦盒,目光又掃過邰梓莘和邰業揚二人,轉身將錦盒放到邰國強手里,叮囑,“里面是塊老香,出院后每晚燃上一個時辰直到老香徹底燃盡,記住,燃香的時候身旁不能有人,每次燃完后再開窗半個時辰。邰國強你聽好了,我說的是時辰不是小時,明白嗎?” 邰國強被她的語氣震懾了一下,點了頭,又忍不住問,“法師,我到底是怎么了?”他最后的記憶還在酒店,一睜眼怎么就在醫院了。 蔣璃起身,笑得有點冷,“這話你倒是可以問問陸總?!?/br> 邰國強一臉疑惑,看向身邊的陸東深。陸東深也沒打算推卸責任,跟邰國強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一下導致他昏迷的原因,最后說道,“這是酒店的疏忽,還請邰老先生見諒?!?/br> 邰國強畢竟是他父親輩的,就算再不高興也不至于面露不悅,再加上邰家和陸家的關系微妙,有些話他更不方便直說,就象征性地提醒他們日后注意的話,看向蔣璃時倒是誠懇,“有勞法師了?!?/br> 蔣小天想要邀功,“邰老爺子,您可不知道,我們蔣爺為了給您看病——” “蔣小天?!笔Y璃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