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倒是個體貼的人,不過步長悠還是拒絕了:“閣下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今日確有不便,倘若他日有機會,定去拜訪,告辭?!闭f著走回樹下,要撿自己的書,沈醉先她一步彎腰將書撿起來,遞給她,“還不知道姑娘怎么稱呼?” 步長悠接書的手一頓,隨即道:“長悠,步長悠?!?/br> 沈醉回身折了一枝石榴花遞給她:“草草出門,身無長物,聊贈一枝榴花,再會?!?/br> 榴葉碧如雨后新洗,兩朵榴花似紅露點綴,步長悠接過來,道:“多謝,告辭?!?/br> 步長悠過了橋,將石榴花別在腰間,原路回去?;厝サ穆飞?,在路邊看到一個賣糕點的小店,便買了一些提在手中。好歹頂了買糕點的差出來的,謊還是要圓的。 來時不覺路長,回去時方覺,步長悠走走歇歇看看,直到天擦黑,方才拐進了武平君府所在的履道街。 步長悠進到府里,問門上的管家裴蓁住何處,門上管家說在東邊的清池居,又怕她找不著,就喊了一個叫坎兒的小廝領她過去。 坎兒見她手上東西多,想都接過來,步長悠只將糕點給了他,自己則抱著書在后頭跟著。 兩人沿著走廊,約莫走了一箭之地,迎面撞上一個人,坎兒和他打招呼也不理,及至走過了,那人才回過神來,趕緊追上來,拉住一看,立刻道:“正找你呢,趕緊的,老爺要問話?!笨矁阂娝f得嚴重,忙問什么事。小廝拉著他一邊走一邊道:“二公子到現在還沒人影,老爺生氣了,要問你們門上的人,快走吧?!笨矁罕换A艘惶?,也忘了安排步長悠,跟著就去了。 第3章 偶遇 步長悠半道被扔下,一時有些茫然,她瞧見遠處回廊下的燈籠漸次亮了起來,想著應有人,就走了過去,是兩個掌燈的小丫頭。小丫頭見她臉生,問是誰。步長悠說是裴美人的侍女,迷了路,問清池居怎么走。兩個小丫頭抿嘴一笑,讓她往回走,從回廊中間的口子下去,沿著花|徑一直往北,走到盡頭后,往東邊看,能看到一道月洞門,穿過月洞門,后頭是竹林,里頭有兩條籬笆小道,沿著東南的那條走,走著走著就能看到清池居了。 步長悠謝了她們,折身往回走,下了回廊,穿過一片扶蘇花木,后面豁然開朗,是一片水池,池中種了荷花,她往東一拐,沿著岸邊的甬路到月洞門去。月洞門前種了一片扶?;?,長得比她還要高,在暮色中紅紅白白的成一片靜默的海,她緩了步子,走進一看,還是重瓣的。 桐葉宮有個扶蘇園,里頭種了兩百多種花木,也有扶?;?,步長悠覺得那片扶?;]這片好。王室的東西,無論什么,都透著一種經過雕琢的精致,好的一板一眼。武平君府的扶桑,雖也能看出修理過的痕跡,卻沒有那種精致感,倒顯出隨性的趣來。 月洞門里頭果然是竹,竹葉斜映著月洞門,是一處能入畫的好景。 裴家雖是武將世家,可這府邸造得一點沒武將的粗狂,倒有文官的雅靜,雅靜中帶了一點上善若水的禪意,不知是隨了哪位主人的品性。 步長悠賞完了花,過了月洞門,果然看到后頭的竹林里分出兩條小徑,一道彎彎曲曲的往東南,一道往東北。 步長悠沿著東南方向的小徑走了十幾步,路邊又分出一條小道,青磚鋪的小道,只有肩寬,道兩旁的竹子耷拉下來,將道半掩住,她第一次走過時,根本沒注意到,走過之后,才意識到,又退回來,站在路口細聽。 “楚山青,湘水綠,春風澹蕩看不足……” 有人在唱,輕歌曼聲。步長悠順著歌聲往里走,走了一半,停下來,撥開擋在眼前的竹枝,看見盡頭有座小亭子,亭子里一對男女,男子坐著,女子站著。 “草芊芊,花簇簇,漁艇棹歌相續……” 亭子后頭似有水光,女子面水而立,歌聲若有似無,舉重若輕。 “信浮沉,無管束,釣回乘月歸灣曲……” 男子的手搭在石桌上,合著歌聲輕輕敲著桌面,兩人這么一配合倒很像民間話本里青年男女相戀的插畫。 “酒盈尊,云滿屋,不見人間榮辱......” 歌聲沒有了,一時靜下來,竹林有風過,鳳尾森森。 靜默許久,那男子站起來,走到女子身側。女子側身來看他,四目相對,兩人忽然就親上了。親得可真用力,男子將女子整個兜在懷里,女子攀著他的頸,如同絲蘿攀喬木,濃烈時,男子一把將女子抱起來,擱在桌上。 看著挺激動粗野的一個動作,可作為看客,步長悠能辨別出是重拿輕放,視若珍寶,這應當不是個粗人。 步長悠在桐葉宮住了十幾年,鄢王不進去的時候,宮里的戒備是很松懈的。宮殿那么大,那么多隱秘的角落,她撞見過很多次偷情,對情|事倒不是一竅不通,只不過她撞見的偷情,大多都發生在夜晚,只能聽到聲音,看不到情形。曾經也有強大的求知欲驅使她靠得再近些好能看個明白,結果很容易驚到野合的鴛鴦們。鴛鴦們不經嚇,常常落荒而逃,所以步長悠一直都處于一知半解的狀態。步長悠乳娘的女兒流云跟她同歲,十四歲時從宮外進來,聽說還是訂過親的,后來被退了,原以為是個見多識廣的,步長悠向她求教,流云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個什么來,這一度讓步長悠很是灰心。今天這角度倒是好,不看到點什么平時看不到的,都有點對不起這樣好的角度,她迫切希望眼前這對男女是愛野合的,以天地為席,就地寬衣解帶吧,她替他們守著,倘若有人,她會攔住,不讓他們受打擾的! 他們的嘴唇分開后,抵著額頭喘了一會兒,步長悠看到兩人劇烈起伏的胸脯,之后男子溫存的摸了摸女子的臉,將她又抱下來,幫女子合了合衣裳,兩人就走了。 男女走后,步長悠失望了好一陣才到亭子里去,后面果然是綠竹環繞的一方水塘,星星似的菱角花鋪在菱葉上,倒跟剛才那池荷花呼應成了一組好景。 步長悠站在亭中,順著男女離開的方向,隱約能瞧見一處房舍。她想了想,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自己走錯路了,要么剛才的女子是裴蓁。不過剛才絕不是裴蓁,背影不是,聲音也不是,那么只可能是走錯路了。東南方向是裴蓁的清池居,她可能跑到東北邊了。 步長悠瞧見石桌下掉了一把折扇,彎腰撿起來,撐開一看,桑皮紙的黑扇面,什么都沒有,一片空白,翻過去再看,還是什么都沒有。 步長悠將扇子合上,大拇指觸到扇柄上端,一塊發澀的地方,原以為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湊近了一看,紫檀扇柄上蠅頭細楷的兩個小字,裴炎。 倒不是個陌生的名,聽裴蓁說起過這位哥哥,武平君的長孫,原以為是端正恭謹之人,沒想如此風流纏綿,倒出乎意料。 步長悠原路折回,走了另外一條路。只不過這條路走到底,并不是正門,而是角門,步長悠又不十分確定是不是清池居,就繞了半圈。她剛轉了彎,眼前鋪開一小片梧桐,裴蓁正躺在扎在桐樹間的吊床上來回晃,侍女棠梨就立在一旁。 棠梨見她一個人打犄角旮旯里轉過來,遙遙道:“剛還跟夫人說公主頭次出宮準會貪看,天黑之前定回不來,誰知公主就回來了?!?/br> 裴蓁氣定神閑道:“我就說公主是個靠譜的人,你還不信?!?/br> 棠梨一疊聲的回是是是:“夫人最懂了?!庇謱ψ哌^來的步長悠道,“公主稍后,我叫人搬椅子過來?!弊邥r還順便將步長悠抱著的幾本書接過去,進了清池居。 步長悠見裴蓁頭枕著雙手,一副悠閑自在樣兒,就推了一把吊床,吊床吱吱呀呀的晃,她道:“還以為你這正熱鬧,沒想到如此清凈?!?/br> 裴蓁舒服的喟了一口嘆:“說了一下午的話,才剛清凈下來?!北犙蹃砬扑?,見她面有風塵色,就問,“外頭好玩嗎?” “犄角旮旯里都生機勃勃,瞧著讓人高興?!辈介L悠將手搭在床身上摸了一下,感覺像是由麻編織而成的,她問,“這玩意叫什么,趕明回宮了,我也編一個吊著玩玩?!?/br> 裴蓁雖有孕在身,可才兩個月,身姿還是靈巧,聽她這么說,一個漂亮的鯽魚翻身,從吊床下來:“民間的小玩意,宮里頭應該沒有,叫吊床,夏天扎在樹林里乘涼,特別有趣,你來試試?!?/br> 的確是麻編,床身還有圖案,編得特別工整,像是一幅蝶戀花,四周有麻編流蘇垂下,微微晃動時流蘇隨著床擺,很是漂亮。 步長悠將腰間別的石榴花抽出來給裴蓁,裴蓁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瞧:“你轉了一下午,就帶了一枝花回來?” 步長悠坐上吊床,雙手摁了摁,還挺結實,就躺了下去道:“別人送的?!?/br> 侍女們搬了躺椅和矮桌出來,棠梨問放哪,裴蓁抬手一指,繼續與步長悠的話題:“誰送的?” 步長悠躺著看天,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她撐開手中的扇子,邊搖邊道:“在路邊看戲時認識的,好像說是什么春華館的畫師?” 棠梨正在倒茶,問:“春華館?甜水街的那個?” 步長悠嗯了一聲:“怎么,很有名?” 棠梨抿嘴一笑:“我們夫人在閨中做小姐時,去館子里繪過像,館主善繪人物,聽說城里的很多小姐都喜歡到那去?!?/br> 裴蓁在藤椅里坐下,棠梨將斟好的茶遞了一杯給裴蓁,裴蓁擺手表示先擱著,棠梨就擎了另外一盞給步長悠,步長悠正覺得口渴,就合了扇子,坐起來,接了。 裴蓁拿著石榴花回憶道:“進宮后,我還將他介紹給了王上,王上也喜歡他的人物畫,本想將他調到王室畫署供職,但他婉言拒絕了,說只愿待在市井中,畫畫人生百態,王上聽他這么說,覺得人各有志,也沒勉強?!?/br> “這么一聽,倒是挺不錯的,早知這樣,應該讓他給我繪一副,我至今還沒有自己的畫像呢?!?nbsp;步長悠喝完茶又躺了回去。 裴蓁聽她這風輕云淡里頭有一絲遺憾,笑道:“別這么可憐兮兮的,有什么難,明兒下午才回去,早上還有時間?!?/br> 步長悠想了想,卻搖頭:“機會太難得,倒不舍得浪費在繪像上?!?/br> 裴蓁問:“那不如明兒我們去金玉園看戲去?” 金玉園是座戲園子,不僅有戲,還有雜耍,頂熱鬧的一地,裴蓁之前跟步長悠提過,步長悠很有興趣,只不過她沒聽明白裴蓁的話:“我們?” “只讓你一個人逛多沒意思,明兒我陪你去?!迸彷杌卮鸬睦硭斎?,仿佛她還是閨中女兒,家中太悶,出去跑馬踏青,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步長悠有些懷疑:“你能嗎?” 裴蓁輕快道:“在宮里我不能做主,出來了還不能么,咱們別太張揚了就成?!?/br> 兩人正說著話呢,府里的小丫頭過來說晚膳擺好了,請去吃膳呢,裴蓁就讓棠梨陪著過去用膳了,步長悠繼續躺在吊床上瞎晃。 天完全黑了之后,就起風了,棠梨提了食盒回來,說是裴蓁特意囑咐府中的廚子給她做的,讓她吃點,步長悠就將膳菜拿到清池居吃了點,之后又擎了一盞燈出來,繼續躺在吊床上瞎晃悠。 第4章 思春 裴蓁吃了晚膳,跟父母兄弟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等要回來時,夜已經很深,葉氏不放心,怕她滑了摔了,要親自將她送回來,裴蓁不愿母親跟著折騰,但為了讓母親放心,就讓裴炎送她回來了。 兩人到了清池居前,裴蓁見梧桐林里亮著一盞燈,有些納悶,走過去瞧見步長悠已經睡了,笑道:“這林子里蚊蟲一向多,難為她還睡得著?!迸嵫滓矝]問什么,只讓她早些休息,就走了。裴炎走后,裴蓁沒叫醒步長悠,而是進了躺椅中。 更深露重,棠梨勸她回去,裴蓁搖了搖頭,說再坐一會兒。棠梨拿了兩條薄毯出來,給她倆一人蓋了一條。給步長悠蓋毯子時,不知怎么碰著她,她就醒了。見主仆二人回來了,問是什么時辰,棠梨說約莫亥時了。步長悠看了看天,竟然看到了云,風里也有涼意,說總覺得像要下雨,裴蓁說可千萬別下雨,即便要下,也要下了即停,否則明早就出不去了。 結果還真被說中了,半夜就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也沒停,被雨聲驚醒的兩個人,聽此情形,相顧無言。 棠梨見她們醒了,就叫隨侍的宮人進來伺候,裴蓁盥洗畢,去陪父母吃早膳,臨走之前,步長悠囑咐裴蓁不用特意給她備膳食,等會宮人們用膳時,她跟著吃點就成,裴蓁也沒勉強,去了。 裴蓁走后,步長悠從自己買的幾本書里挑了一本《琮安雜記》坐在窗邊看,等雨停了,太陽出來,大半個上午就過去了。 下午要啟程回宮,中間的這點時間,出去不夠用,不出去又浪費。 步長悠撂下書,走出去。 雨后一切變得嶄新起來,風里有雨水的味道。她穿過梧桐林,前頭是一條小水渠,上面架了橋,站在橋上四處望,能望到一道月洞門后頭的房舍,想了想方位,覺得應是昨晚自己走錯路時,可以到達的那地方。 裴蓁回來瞧見她一個人在橋上傻站著,走過來問她看什么,步長悠指著前面問是什么,裴蓁瞧了瞧,道:“澹寧居,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有一個哥哥么,他住的地兒?!?/br> 澹寧?步長悠咀嚼這個詞,恬淡寡欲,寧靜自持的意思,倒沒亭中青年的纏綿,而像個老學究的住處。她待要再問,卻見裴蓁一臉愁容的望著澹寧居,她有些奇怪,因為裴蓁甚少愁苦,問怎么了。裴蓁將目光收回來,噯了一聲,聲音似嘆息:“說來話長,咱們回去說吧?!?/br> 裴蓁的愁苦,來自她的哥哥,是她母親告訴她的,想讓她幫著勸一勸。 事情說來不復雜,一年多前吧,裴炎和太子被派做使臣出使夏國,回程時認識了一個孤女,就被裴炎帶回了府中。裴氏夫婦起初沒多想,只是看她可憐,就收在府中照顧花草,結果沒過多久,裴炎說要娶人家。裴家娶媳婦,向來不看重身份地位這些身外物,只要人品貴重,兩人合緣就行了。只是裴炎將來要繼承爵位,他的妻子是君侯夫人,要掌家的,裴氏夫婦再開明,也容不下來歷不明的孤女,但裴氏夫婦又不想因為這事跟兒子鬧僵,弄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就允許他收了做妾。 裴炎說的是娶妻,父母說是收了做妾,其實有很大的差別,但裴炎什么都沒說,就答應了。裴氏夫婦原以為這事圓滿解決是大家各退一步共同努力的結果,可后來才發現,此后無論是主動上門說親的,還是裴氏夫婦尋到的好媒茬,全都被裴炎拒了,裴氏夫婦方察覺出不對勁來了。妾是相對妻來說的,倘若沒有妻,妾也是妻。 裴氏夫婦知道倘若真下狠心逼一把,兒子肯定會束手就擒,但與此同時,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就壞了。裴氏夫婦不想落一個惡父母之名,可不逼他,他就這么吊著,何時才是個頭?裴氏夫婦沒辦法,將老父親拉了出來,他老人家見多識廣,希望他疏通疏通孫子,結果他老人家更絕,說兒子是他們的,他不管,管了討人嫌。 居中其實就是偏袒,老父親不跟他們夫妻一路,夫妻倆只好將希望寄托在裴蓁身上。裴蓁是后妃,裴炎是近衛,兩人都在國君眼前,在宮里常能遇到,加上又是同輩,很多話都方便說。 裴蓁覺得自己哥哥一心一意,有擔當,很爺們,她打心眼里支持,可父母想要一個正派的兒媳也無可厚非,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愁壞了。 步長悠想起亭子里難舍難分男女,沒想到竟是一對苦命鴛鴦。 裴蓁說完前因后果,原指望步長悠拿出個兩全之策幫她解了這個難??蛇@事哪有什么兩全之策,總要一方受委屈,步長悠搖頭表示她也沒什么兩全策。 裴蓁頹喪的靠在椅背上,問棠梨這次回來還帶了什么能送出手的禮物。棠梨想了想,進到里邊,拿了兩個雕花的木盒子出來,一個長,一個方,她將兩盒子都打開遞給裴蓁:“這是出宮前夫人囑咐我多備的兩份,以防不時之需,一個嵌綠寶石的戒指,一把檀香扇?!?/br> 裴蓁看完后遞給步長悠,道:“我進宮時,她還沒來府里,沒相處過,回來之后,也一直沒看見她,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人,喜歡什么?” 步長悠看了看,道:“戒指貴重,檀香扇風雅,都是好東西,不過第一次送禮物,還是貴重好些,貴重表示看重?!?/br> 裴蓁點點頭,站了起來:“我對這個嫂子還挺好奇,不知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將裴炎吃得這么死?!眴柌介L悠,“我過去了,你要去嗎?” 步長悠心里有些不能言明的東西,她偶遇到的那對男女,像種子一樣種在她心里,揮之不去,很奇怪,她總想到他們交頸相纏的情形,像被魘住了一樣,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但她很迫切的想再去看看,她道:“我跟著湊個熱鬧?!?/br> 雨過天青,萬物潔凈,三人穿過林子,過了小橋,朝那道月洞門去,稍微走進些后,步長悠發現這處的月洞門不止一道,而是有三道,三道之后,有半株花樹映入,跟扶?;ê蟮脑露撮T借竹成景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這里的三道月洞門更妙。 第一道月洞門的墻上爬了一墻爬山虎。爬山虎雨后新洗,頂著雨珠,在新陽下,仿佛發著綠光,實在可愛。步長悠玩心一起,走到墻根下,揪住一根藤,搖了一下,滿墻的雨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雖然她早做好了后退準備,還是被砸了一身雨,狼狽不堪。 裴蓁和棠梨見她如此狼狽,笑出了聲。 步長悠不搭理她倆,自顧自地從袖袋里摸出一方帕子,擦拭臉上和身上的水珠。等她擦完了,主仆倆還在打配合調侃她遇水更美,步長悠將帕子往裴蓁身上一擲,往里頭去了。 裴蓁接住帕子,笑:“頑笑兩句,公主怎么還急了?!闭f著跟了上去。 三道月洞門夾了兩道花樹,一道是紅梅,一道是白梅,雪天有看頭,現在光禿禿的沒什么意思。步長悠快到第三道月洞門時,忽然往旁邊閃了一下。 月洞門旁置著一塊比人還高的青石,步長悠閃在青石旁,里頭映入月洞門的半株紫薇樹剛好擋住了她探出的半個身子。 裴蓁以為步長悠是在給自己讓路,正要邁過她先入,步長悠卻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