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道尊太微真人的反應，卻反倒是最奇特。一開始他還比較得意，也比較滿意秦堯的表現，但是到了最后卻發現問題不對勁了。

    第296章 劍意

    等到后半程，道尊驚訝地發現秦堯的劍術竟然變了！

    此前的招數姿勢雖然晦澀難看，但畢竟還是姚秦傳給秦堯的真武蕩魔劍，但現在越來越似是而非，最終變得面目全非。

    依舊是真武山的風格，但招式套路全改，改得連道尊都沒見過，更別提馮真人和姚秦。

    道尊開始意識到，秦堯這家伙竟然已經超脫了“學”的層次，開始走向了“創”的境界！

    學，永遠只是比貓畫虎，畫到極致也只是比較“像”。

    創，非大智者無法做到，再不拘泥于前人的條條框框，信手拈來渾然天成。

    道尊也有自創的劍法，事實上歷屆道尊都做得到。但這種劍法往往只像是繪畫大師業余興致來時的一副即興小品，也沒指望著能夠流傳后世。畢竟和傳承了數千年的真武蕩魔劍相比，后人創作的東西還是不夠大度從容。

    另外每一任道尊自創的劍法、自己感悟的劍意，都只是最適合他自己。而一旦讓別人來“學”，可就不如直接去學真武蕩魔劍了。你再牛，能比真武大帝還牛？別人橫豎都是學，何必學你的。

    所以說，道尊自己哪怕有些特殊的感悟，也不至于讓弟子們都去臨摹學習，沒用，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現在秦堯就在這個過程，正在劍術之中找尋自我。

    找得到，就形成了自己的劍意；找不到，那就只能算是一種感覺罷了。

    足足半個小時，秦堯忽然一聲長嘯聲震玉虛。身體如蛟龍出水一樣沖天而起，而后輕盈落下完成了一個漂亮的轉身落地。

    “多謝道尊前輩指點！”秦堯回過神后馬上拱手作揖。

    道尊拈須而笑：“登堂入室了，資質果然超絕。以前還只以為你是體質特殊才會迅速崛起，現在看來，恐怕世人還是小瞧了你?！?/br>
    “前輩過獎了?！?/br>
    “沒過獎?！钡雷饟u頭說，“若是自幼在真武山長大，浸yin劍術十余年，一朝感悟也還說得過去了。但你明明初學只有幾個月，實在難得。不過對于闖天魔殿而言，也不知今天的體悟是幸事還是不幸?！?/br>
    秦堯明白道尊的意思：現在他忽然感悟到了好多東西，甚至體悟到了那意思“劍意”，但卻由于剛剛得到反而更加生疏。真正戰斗起來，說不定還比如以前的尋常劍法好使。

    但要是堅持下去，假以時日自然會越來越純熟，到時候自然又非普通劍術可比了。

    就好像一個頂級國手乒乓運動員，忽然間要他掌握一套更新、更高端的打法。雖然這套打法可能更好，但乍一使用的話肯定不如用原來的打法更容易出成績。

    更何況現在擺在秦堯面前的不是一套完整的全新劍法，而是他自創的、隨時需要進一步完善磨合的劍法，這更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哪怕十年八年能夠磨合的圓轉純熟，也已經算是非常難得。

    距離天魔殿開啟已經不遠，用來搏殺的話時間肯定不夠。

    “這次獵人公司派遣你進去，我看還是大有可為的?！钡雷鹂戳丝辞貓?，又看了看馮真人，“你們兩人配合一下，獲勝的希望極大?！?/br>
    馮真人：“屆時一旦獲勝，我需要突破天關的機緣，真武山也需要那件頂級的法器。至于其他的寶貝，你能拿出來多少就算多少，都是你的。不要覺得吃虧，畢竟貧道會在里面保護你的周全，而且你在里面也肯定會得到不少其他的好處?！?/br>
    說的好聽，最好的獎勵都被你拿走了。

    馮真人肯定覺得自己一個準天榜高手“帶隊”進去，肯定處處都是打主力，而秦堯這個后起之秀雖然戰力不錯，但終究是個副手。所以別說得好處了，哪怕帶著你開開眼界、長長經驗就不錯了。

    而且他這個分配方式，比宇文天河所提出的條件還苛刻。宇文天河好歹只要突破天關的機緣——由于是獲勝者，順便還能得到二十年壽元的彌補。但是，宇文天河答應那件頂級法器給秦堯用。等到秦堯身體真的不行了，再還給獵人公司——這好歹也算是個公平說法兒。

    而像馮真人這樣，簡直是要把所有大好處都拿走，然后輕飄飄說一句——剩下都是你的了！麻痹rou都被吃光了，留下一盤子骨頭都給我有毛用。

    而且馮真人說話太剛直，仿佛對后輩的命令口吻，這讓秦堯非常不自在。

    不過秦堯也懶得跟他爭論，心道：行啊，你有本事就去拿，到時候能搶得過宇文總裁就行！

    所以秦堯含糊其辭說：“嗯，壽命對我沒什么用，踏破天關也沒什么意思，橫豎活不了幾年。寶貝倒是多拿一件算一件，出來換錢也行啊，誰嫌錢多?！?/br>
    他只說自己不拿，卻沒說你馮真人最后一定能得到。

    馮真人又不冷不熱說：“看你剛才的表現，感覺比預想之中更強一些。加上你那些花里胡哨的咒法，說不定也能起到不少的作用。但是進殿之后萬不可大意，要知道競爭對手一個個都不簡單?！?/br>
    還擔心我拖你后腿嗎？這種說教的口吻真讓人很討厭。

    大哥，您老人家都從天榜上跌落下來了，低調點不行嗎？

    馮真人卻還意猶未盡，喋喋不休：“你現在也算是勉強有了個地榜的實力了吧?！?/br>
    這個“勉強”用得好，就好您老人家勉強沒到天榜。

    當然這么看待秦堯，馮真人覺得已經是相當給臉。二十歲入地榜，基本上就是聞所未聞的事情。要知道那幫入了榜的，就算是最后一名也得是實戰經驗相當豐富、同級戰力極強的中等真裔。

    馮真人不明白秦堯那基礎完美體和龍陽破魔劍之類的實力，更不知道秦堯能夠源源不斷搜集別人的念力補充自己，甚至直接吸收魔核的能量，仿佛一座永不休止的永動機。這些因素加在一起，其實讓秦堯跟宋慈音師徒倆掰掰腕子都不是不可能！

    老家伙愿意自大，那就讓他繼續大下去。大有個屁用，關鍵時候得持久堅挺才行呢。

    馮真人喟嘆道：“須知有資格進去的魔族，那可都是響當當的魔主或魔君啊，最差也得勉強夠著地榜了，只是榜單不列舉魔族而已?！?/br>
    其實暴食之主是最后一個蘇醒的，而且這家伙其實晉升原本是很討巧的，幾乎跟秦堯一樣——吃就行。所以要不是早早死在了秦堯手里，這老魔頭現在說不定也到地榜境界了。

    至于憤怒之主這樣的家伙，估計已經能摸到天榜的尾巴，和馮真人差不多吧。但是誰知道這家伙最近有沒有繼續吞噬呢？至少在岸東森林里面牠就吞了兩個真裔吧，回去之后消化吸收一下，肯定不是當初的狀態。

    更何況這些老魔頭一旦瘋起來玩兒一個魔魂燃燒，那是要暴走的節奏。

    馮真人：“至于擁有魔核的那些，只要敢于進去闖一闖的，我想也都不是平凡之輩（這句好像有點自夸的嫌疑）。圣教肯定要插一腳，人才濟濟啊，不得不防。貧道這次闖進去也是拼了一把老骨頭，只可惜……哎，宇文天河還是那種藏拙的性子，死活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實力嗎？要是他和貧道搭班子，基本上也就穩了……”

    老人家，您這是指著和尚罵禿子呢？我怎么就丟你的臉了？

    至于說宇文天河，當然是要進去了，只不過不會告訴你。最后時刻我再放放水，讓宇文天河把大好處帶走，自己弄點小好處，神不知鬼不覺，氣死你這個老烏龜。

    或許是道尊也受不得馮真人的嘮叨，示意秦堯可以到處轉一轉，休息兩天，然后等到天魔殿開啟的時候和馮真人一同上路。

    果然沒提招攬入真武山的事情，連掛個俗家弟子或記名弟子的意思都沒有。

    于是乎他和道尊的所謂會晤，竟然就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匆匆結束。也算有所得，但秦堯明顯感受到了一些冷暖，和道尊邀請自己的時候有些降溫。

    冷暖自己知就行了。

    ……

    出了道尊的小院，姚秦帶他去下面專門安排客人的賓舍，就在毓秀宮不遠處。隨后幾天都將住在此處，至于怎么和宇文天河溝通聯絡，提前早就有了準備。

    一路上真武山弟子紛紛側目，整座玉虛峰上都傳遍了秦堯剛才吊虐李幻真的事情。雖然怒自家人不爭氣，但也恨秦堯出手太猛——蘊含羨慕嫉妒情緒的那種恨。

    “喂，剛才你那手劍法很深奧??！”到了賓舍里姚秦就興沖沖問道，“我看道尊爺爺都眼睛一亮，顯然對你非常贊許。不愧是名師出高徒啊，我親手栽培的弟子……”

    呵呵，您老人家開心就好。

    而就在這時候，秦堯忽然眉頭一皺，似乎發覺什么有點不對勁。而后做出平時修煉的姿勢，閉起眼睛靜靜感悟。

    姚秦被嚇了一跳，但也不敢隨便打攪，于是輕輕關了門靜候結果。

    “這是個什么鬼東西！”陷入沉寂之中的秦堯愣住了。

    第297章 藥婆婆

    秦堯有點驚訝地發現，自己識海之中竟然多了一枚繡花針一樣的東西。

    不，仔細看的話，才發現那是一柄細小的長劍。這把劍似乎有點眼熟，但又說不清在哪里見到過。

    《九字真言咒》上完全沒有記載這種情況，應該是一個意外。

    究竟是什么玩意兒？

    現在最信得過的高手也就老師宋慈音了，用私密手機號打了個電話，結果宋慈音顯得非常詫異。

    “腦袋里多了把劍？不可能吧?！?/br>
    秦堯：“老師好像您知道點什么？”

    宋慈音：“這根本不可能！現在沒有人能打破天關，所以也沒有人能結出‘靈胎’。這些東西只在古籍之中存在只言片語，但也不足信?！?/br>
    靈胎？這東西竟然還有這樣的名字。

    而聽宋慈音的意思，似乎只有打破了天關，突破了真裔巔峰之后，才可能擁有靈胎。所以，她也因此懷疑秦堯這個并非傳統意義上的靈胎。

    但是千百年來，再也沒人能夠打破天關了。就算教尊可以成為短暫的“三秒真爺們兒”，那也不是真正突破了真裔的桎梏，而應該只是激發某種潛力而暫時達到那種狀態。所以，就算教尊也應該沒結出什么“靈胎”。

    宋慈音：“再說根據記載，靈胎基本上都是以你自身血氣為形，按道理說你要是有靈胎的話，也應該形成一個龍形的?！?/br>
    哦，那應該就不是靈胎了嗎。

    “那靈胎有什么用？”

    宋慈音：“長大之后可以出來戰斗，可以寄宿在刀劍之中讓兵刃隔空傷人，可以寄居在動物體內暫時以動物的形態出現……每個人的靈胎都不一樣，培育的程度也不同，所以產生的威能自然也不一樣。當然據說它更大的作用是源源不斷地吸收天地靈氣，不斷補充滋養身體?！?/br>
    前面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已經夠離奇了，而后面這個更讓秦堯驚訝——自己吞吸天地靈氣，而不是進階時候才可以了？

    要是日復一日、甚至無時無刻都在吞噬靈氣，哪怕單位時間內吞吸地少，可是年復一年積少成多，總量也肯定相當嚇人！到那個時候，靈胎的主人將會達到什么可怕的境界。

    而且靈氣和血氣不同，它還具備改善一個人體質的作用，并且將血氣的質量進行轉化，是極其靈妙的存在。

    想想躺著不動都能自動提升，這也只是美夢之中才能實現的事情吧。

    不過秦堯這小劍顯然沒有自動吞吸靈氣的功能，所以更進一步說明它應該不是靈胎了吧。

    反正暫時看不出危害，先觀察著。秦堯隨后又問宋慈音和林教授他她們有沒有找到那位寧師伯，對方說在山林之中，而且寧師伯到山上采藥去了，估計還天晚了才能下山。

    秦堯有點懵……上山采藥？一百多歲的老太太嗎？

    要么說墨家這群老人兒真厲害，身體倍兒棒。估計平時太注重身體力行的鍛煉，再加上擁有強大的血氣，因此一個個的身子骨兒都非常結實。

    話說林教授和沈盈跟著宋慈音，來到這座山林里已經大半天了。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山村，四五十戶人家，生活條件都不怎么好，但是安靜隨心。

    在山村最深處的一座小木屋，就是那位寧家老奶奶的家。她在這里以鄉野醫生的面目出現，時不時幫村民們看看病，抓點草藥，有時候還類似于巫婆一樣給人家身上“畫符”。但是還別說，好多時候她的治療都見效，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很信任她，也相當尊敬她。

    窮鄉僻壤的，能有個醫生愿意住在這里，是全村人兒的福氣。

    只不過在當地沒有人知道她的年紀，只是聽老輩說她三十多年前就來這里定居，而且那時候就看起來有點老人的樣子了。

    結果幾十年過去，大家都喊她“藥婆婆”，當年她治療過的垂髫童子也有的已經年過四十，誰也再懶得打聽什么過去，直把這位“藥婆婆”當成了本村的土著人。

    三十多年來，藥婆婆治好了村里好多人，連隔著山的幾個村子也有來尋藥就醫的，倒也算是功德無量。

    現在這位藥婆婆住的是一戶兩間的木屋，兩側一邊是個簡單的小柴房，另一邊是個小茅廁。外頭是個方方正正二十米見方的竹籬笆，圈起來的這幾分地留足了一條進屋的小道兒，兩側一邊種了幾株果樹，一邊種些蔬菜。只不過現在是春節期間，樹木只?？葜?，菜地也暫時荒著，但卻依舊打理得整整齊齊。

    “這地方真不錯啊?！绷纸淌诳戳丝粗窕h笆外的山林，以及籬笆內這片世外桃源般的居所，仿佛心情都放開了。

    宋慈音：“所以她來了之后就不愿走了，在這里更心靜。到了一定的年齡之后，很多事情都看淡了，更喜歡親近自然?！?/br>
    事實上她此前在龍城北部的山谷里面，住的不也是這樣的環境。

    至于說深居避世，其實和墨家那種行遍天下、播撒信念的行為準則并不沖突。人是會老的，這是誰都抗拒不了的自然規律，所以墨家也有內部的“歸養”規定，其實就是類似于社會上的年老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