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崔景鑠看了她一眼,沒有言語便揮了揮手,底下人也調轉船頭駛船離開。 見人都走了,剩下的人們均是松了一口氣。 朱文瑞和孫循連忙從地上爬起,對著陸云妝行了一禮道:“多謝嫂子的救命之恩!” 陸云妝沒有言語,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只聽朱文瑞又道:“剛剛我在一旁聽聞,嫂子您似乎與那嘉陽公主熟識,那,您能否替我二人與公主美言幾句?我二人今日也是無意之失,您看……” 還不等他說完,就見陸云妝皺了皺眉道:“二位想岔了,我與公主不過是主顧關系,點頭之交罷了實在算不得什么熟識?!?/br> 那孫循聽聞,忙插嘴道:“嫂子此言差矣,嘉陽公主聽了嫂子一番話便不再追究,由此可見,公主還是愿意給嫂子幾分薄面的?!?/br> 這人是聽不懂人話嗎? 陸云妝面上全然沒了笑模樣。呂元亮見狀就知道她這是不開心了,便忙出聲打斷道:“你們兩個小子,惹了那么大的麻煩還好意思尋我娘子幫忙?這臉皮怎么這么厚呢?” 那二人倒也不生氣,笑嘻嘻地看著呂元亮,就要勾肩搭背,卻被他一手拍下,他沒好氣道:“滾滾滾!身上濕漉漉的就往人身上搭?!?/br> 孫循道:“亮哥,咱們什么關系啊。嫂子不會連這么點忙都不愿幫吧?” 一旁陸云妝聽聞,不由冷冷地笑了笑。還關系?這人是怕自己惹出了事禍及全家,這才非要找她幫忙說好話??墒锹犅犨@話,像是求人的態度嗎? 想著,陸云妝便一把拉開呂元亮,走到二人面前,冷聲道:“對,我就是不愿意幫,怎么樣?” 二人聽聞,均是一愣。都沒想到自己竟然被當面落了面子。 就聽陸云妝道:“先前救你們也不過是出于道義。畢竟你們同我夫君也認識那么久了??蛇@并不代表我就什么事情都會幫?!?/br> “再者,我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我憑什么為了你們得罪公主,惹禍上身?你們有本事做難道沒本事認嗎?自己惹出來的麻煩憑什么讓別人替你們擦屁股?我又不是你爹娘,你們自己拉的屎自己解決!” 聽了這番話,二人驚得眼珠都掉地上了。不是說呂少夫人是一個十分守禮的大家閨秀嗎?怎么會說出這般粗鄙的話? 呂元亮見場面有些尷尬,便在后頭拉了拉陸云妝的衣袖,示意她少說幾句。 可陸云妝卻沒理會,繼續道:“趁著今日,我在這里鄭重說一遍。從今往后,我夫君同你們兩不相干,咱們橋歸橋路歸路?!?/br> 話音剛落,不止是朱孫二人,連呂元亮都有些驚訝。陸云妝怎么連招呼也不打就自顧自地替他做了決定?雖然他確實也沒把這兩人當成真正的兄弟,可這說的也太直白了吧! 聽聞,朱孫二人的臉黑如鍋底。 片刻后,朱文瑞看著呂元亮,冷哼一聲道,“呵,橋歸橋路歸路?想的倒挺美?!?/br> “想散伙可以,拿散伙費來,咱們從此往后兩不相欠。不然的話……”說著,他又看了身旁的孫循一眼。 那孫循擼起袖子,忙接過話茬道:“不然的話,別怪兄弟幾個不顧往日的情面了!” 朱文瑞心中很是得意,他們有兩個人,還都是男的,若是真打起來不帶怕的。呂元亮除了帶了個媳婦和一個丫頭還有誰??? 難道還指望那個開船的老船家幫忙?不可能的事! 陸云妝冷笑了一聲,竟然訛錢訛到她頭上來了。 朱文瑞笑了笑,道:“怎么樣???散伙費是給還是不給啊……哎呦!”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見“撲通”一聲,湖面濺起了一大坨水花。 呂元亮一臉驚異地看著陸云妝面不改色地收回腳。 “敢問姑奶奶要散伙費,去湖里洗洗腦子吧!” 第34章 護短 一旁的孫循也是沒想到陸云妝會來這么一出。剛剛她說了那番要呂元亮同他們散伙的話, 二人一時氣不過就想找麻煩??烧l曾想竟然踢到鐵板了。他在一旁看的是清清楚楚, 呂少夫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朱文瑞給一腳踹進了湖里。這哪是弱質芊芊的官家千金啊,簡直就是母夜叉好嗎? 看了一眼在水里頭撲騰的朱文瑞,陸云妝轉過頭看向孫循, 道:“你是不是也想下河去洗洗腦子???” 孫循雖然心里頭對陸云妝有些怵, 但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 面對一個女流之輩怎么能露慫呢?更別提對面他們船上還有不少人盯著看呢, 他要是露了慫, 這傳出去多丟面子啊。于是, 他便梗著聲道:“你這是在故意傷人你知道嗎?小心我去報官!” “報官就報官,怕你???”就見陸云妝叉著腰道:“我爹就是知府,你去告??!是你們兩個先訛人錢財在先, 還要出言威脅, 我不過是正當防衛罷了。還有,你們調戲公主和顧家姑娘的事還沒完呢!” 聽聞,孫循猛地一抖。就見陸云妝瞇著眼道:“要是我回頭告訴我爹,你們得罪了公主……” 見她拿著這件事威脅,孫循也沒法強撐著了。忙跪下高呼:“嫂子,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小弟這一回吧!是我們錯了!”見陸云妝不理, 他又轉頭一把抱住呂元亮的腿道:“亮哥!是我們兩個豬油糊了眼,您跟嫂子說說,這散伙費的事權當沒有,饒了小弟這么一回吧!” 呂元亮見昔日的玩伴舍棄尊嚴抱他大腿求饒, 內心十分復雜。腿上濕漉漉的十分不舒服,他強忍著把人踹開的沖動,對陸云妝道:“娘子,要不饒過他們這一回吧?!?/br> 陸云妝瞥了他一眼,看出了呂元亮的不自然。便道:“想要我饒了你們,先答應我三件事?!?/br> 聽聞,孫循忙道:“什么事?嫂子您說!別說三件,十件我也答應!” 那廂朱文瑞已經被對面畫舫的人從水上救起,見到孫循這么個窩囊的樣子,氣得臉都綠了。 聽聞,陸云妝懶懶掀了掀眼皮道:“十件倒不至于,答應我三件事就行了?!?/br> 孫循見狀,當即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只聽陸云妝道:“第一,今后不許找我們的麻煩。第二,松開我夫君的腿?!?/br> 聽聞,孫循趕忙松開手,呂元亮當即后退了老遠,擰著眉理了理被濡濕的褲腿。 “這第三嘛……我暫時還沒想好。等以后想到了再告訴你?!闭f著,陸云妝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br> 孫循見狀,連連點頭,就要上對面的畫舫。朱文瑞見了,有些不服氣,大聲喊道:“你這是暗算!趁著我不注意就將我踹下水,算什么真本事?” 陸云妝聽聞笑了,淡聲道:“你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就暗算了怎么著?你們不也趁火打劫想訛我們錢嗎?很公平??!” “你!”朱文瑞一時語噎。 孫循心道,他們是想訛錢,可不也沒訛到嗎?大姐你可是結結實實地踹了他一腳??! 當然,這些話他也沒敢當著陸云妝的面說,生怕得罪了她。若是她一個不高興就要去尋陸知府告狀,那說不準就要挨板子了。 于是,孫循躬身行了一禮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上了對面那艘花船。 見事情已了,陸云妝便吩咐船家掉頭離開。 回去的路上,呂元亮終究是忍不住問道:“咱們這么做是不是有點過了?好歹也是舊相識一場……” 陸云妝看了他一眼,道:“舊相識?你拿他們當舊相識,人家當你是錢袋子,是冤大頭,是踏板。就這樣的舊相識,你還敢要?” 聽聞,呂元亮默了默。自然是不敢要的。 半晌,只聽他道:“雖然我以前也沒把他們當成特別要好的兄弟,只是在一塊兒玩的玩伴罷了??珊么醮蠹乙彩钦J識那么久了,如今不和他們來往了,他們卻是這么個態度,實在是想象不到?!?/br> 陸云妝輕嘆了一口氣,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人也會變。人心本來就是捉摸不定的東西,大家都是趨利避害的。你對他們無利了,他們自然不可能像從前一般對你,這就是現實?!?/br> 見呂元亮意志有些消沉,陸云妝便拍了拍他的肩頭勸慰道:“你難過什么?不過就是兩個不足掛齒的人物,就算沒了他們你也一樣過的好好的。你應該感到慶幸,早點認清他們的真面目。這種人就是勢利眼,一旦在你落難了,絕對不會伸出援手的,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br> 呂元亮聽聞,微微一滯。他不由想起先前做的那個夢,呂家倒了,他向朱文瑞和孫循借錢,他們也都對他避而不見。這樣想來,也許陸云妝說的沒錯。 “那里有人賣蓮子哎!”耳旁突聽見姚黃的驚嘆聲。 陸云妝見狀便對她道:“姚黃,你去前頭買些新鮮的蓮子回來吧,咱們好回去煮些蓮子銀耳羹?!?/br> “是,少夫人?!钡昧肆畹囊S便歡歡喜喜地跑了過去。 這廂,呂元亮和陸云妝正打算尋一個避陰的地方歇歇腳,就見前頭不遠處圍了一圈人。就見圈子中心站著一個面龐微黑的婦女,一手揪著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男子的耳朵,手里拿著根扁擔,抽打著他家男人,罵罵咧咧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家里都要揭不開鍋了,你竟然還拿著錢又給那個狐媚子,你這是要逼死咱們娘倆??!” 周圍好多人均是指指點點地看著。 “這女的怎么這么兇悍???當街打相公?” “你知道什么?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若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至于這么鬧嗎?” 突然有人竊竊私語道:“這人我認識。那不就是日日在西街巷口賣魚的那個劉老二嗎?他又拿錢去給他大嫂了?” “大嫂?”在場的眾人,均是一驚。剛剛聽他媳婦兒的罵聲還以為他是有了相好呢。 “對啊,就是他大嫂。說來,他大嫂也是個苦命的,過門沒一年那劉家大哥便出了意外,去了。留下一個遺腹子,可憐那劉家大嫂一個女子沒有公婆幫襯還得一個人撫養孩子。帶著這么個拖油瓶,想改嫁都改嫁不了?!?/br> 就見那老實巴交的男子一臉窘迫,躲避著自家媳婦的打罵。 呂元亮看了一會兒,只覺得沒什么意思。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拿著別人家的家務事當做熱鬧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那對夫妻也是,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夫妻之間打架沒必要鬧到大街上來,鬧得誰面上都不好看,還白白給人看笑話。 他皺了皺眉,心道,雖然陸云妝有時候也對他兇悍,但她從來都是關上門在家里這般。不會在大街上動手打罵人給他沒臉。而且,在他吃虧受欺負的時候,陸云妝還會幫他找回面子,替他出氣,這可不比這粗鄙婦人可愛多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陸云妝,就見她也是看了片刻便不再關注,只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指,不由得笑了笑。 那廂姚黃買來了一籃子新鮮的蓮子,小跑著過來。 “奴婢買來了,那個攤位上的蓮子都是剝好的,新鮮的很!” 說著,姚黃又不經意被不遠處那一圈人群吸引住了目光,微伸著脖子好奇地問道:“那邊圍著那么多人,這是怎么了?” “既然買到了那咱們就回去吧?!眳卧链叽?,“還要回去煮蓮子銀耳羹呢?!?/br> 人群中窸窸窣窣地,都在圍觀談論這事。姚黃雖然心中好奇,但也不好違背主子的命令,乖乖地點頭跟著二人回去了。 剛進了府,就見呂元香拿著一封信滿臉紅暈地自外頭走了進來。 呂元亮皺了皺眉,喊住她:“站??!” 呂元香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地將手上的那封信藏到背后。 “藏什么呢?”呂元亮踱步上前,就要伸手去拿。 呂元香見狀左躲右閃,道:“這是表姐給我的信?!?/br> “宜容表姐寫的信?”呂元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澳悄銥楹芜@樣遮遮掩掩的?” “還不是怕大哥你,這信里寫的都是女兒家的東西,怎么好給你看?” “誰說我要看了?”呂元亮沒好氣地說,“你大哥我是這種人嗎?” 呂元香笑了笑道:“不是就好。那……我先回屋了?” 呂元亮看著這糟心的丫頭就煩,忙揮了揮手讓她走。 見人走后,呂元亮才開口嘀咕道:“這丫頭最近怎么總是這樣神神秘秘的?!?/br> 陸云妝笑了笑,只怕她手上拿著的不是表姐的信,而是心上人的信吧。她看破不說破,只道:“女兒家的心思你別猜。你有這功夫cao心元香還不如多想想這沒多久之后的院試吧?!?/br> 聽聞,呂元亮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他這人原先最怕的除了讀書就是考試。如今讀書這個坎算是過了,可這考試…… 這些日子,他也只是背背書,寫寫文章,完成課業。卻也沒正兒八經的考過試。如今,全家都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自身的壓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他先前荒廢了學業好些年,這重拾書本也才幾個月,讓他一擊就中著實有些難度??伤捯呀浄懦鋈チ?,說這一次要努力考上。若是沒考中秀才,爹娘該多失望啊。 陸云妝怕是也會對他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