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顧寧擰眉看他,陸超又把身子躺了回去,“不急,先陪我聊兩句再說,不會耽擱你爹娘的病情的?!?/br> 顧寧冷眼看他。 陸超挑起嘴角沖她笑了笑,用手在自己旁邊掃了兩下,“來?!?/br> 顧寧沉吟片刻,把仆人叫來擺了張椅子,在陸超對面坐下了。 “你要說什么?” 陸超晃了晃酒壺,里頭“嘩嘩”響了幾聲,他垂下眼皮想了會,抬起頭來笑笑,“隨便聊聊吧?!?/br> 他湊過頭來,“你跟綏遠候府那個沈沉淵是怎么認識的?” 顧寧把身子往后撤了撤,語氣不善,“你問這些干什么?” 陸超坐直了身子,像是饒有興味的樣子,“就是覺得奇怪,來京城之前還聽人說,長平侯府的顧寧和綏遠候府的沈辭素來不和,來看了一圈,好像又不是這么回事?!?/br> “瞧你跟沈辭那樣子,”陸超頓了頓,“倒像是極為親近的樣子?!?/br> 顧寧沒出聲,就那么直直地看著陸超,后者也不露怯,挑著眉毫不避諱地迎著她的目光。 俄頃,顧寧突然笑了笑,湊近了看陸超那雙瑞鳳眼,“京城之中那么多王侯將相,我和沈沉淵那點事又算得了什么?還值得別人拿到外頭去說?” 陸超猛地頓住了。 顧寧:“你專門派人打聽我們?” “怎么,”顧寧笑笑,“有舊仇?和誰?長平侯府還是綏遠候府?” 顧寧一直留神著這人的反應,陸超聽見她這一番猜測后,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拿起酒壺喝了一口酒,又歪歪斜斜地躺了回去。 他抬眉看顧寧,強調道:“是我在問你?!?/br> 顧寧聳聳肩,無所謂道:“也是?!?/br> 她看著陸超道:“我跟他什么樣你不是瞧得很清楚,我要真說我倆不和你能相信?只能說你派來打聽的那些人技藝不精,道聽途說的東西就拿回去稟告主子了?!?/br> 陸超聞言哼笑一聲,手指捏緊了酒壺,他自嘲似的喃喃道:“道聽途說,道聽途說......阿寧,我實在沒想到有朝一日你能說出這種話?!?/br> 他話里話外有一股古怪的熟稔感,叫阿寧的時候,語氣自然得像喚過無數。 顧寧心中隱隱有股詭異之感,她順著陸超的語氣道:“那不然,依你之見,我該怎么對沈沉淵?” 陸超面無表情吐出幾個字:“不死不休?!?/br> 顧寧心中一緊,面上卻一派輕松,甚至還帶了幾分笑意,“怎么,若傳聞是真的,陸神醫要幫我不成?幫我......對付沈辭?!?/br> 這話聽起來輕巧,但只有顧寧自己知道,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她掐著嗓子說出來的。 顧寧掐著掌心等著路超的回答,這人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了。 顧寧正想再問,陸超卻像是提前知道了,擺擺手止住她,“好了,我突然又不想聊這個了,咱們換點別的聊吧?!?/br> 顧寧呼出一口氣,“你還想聊什么?” 陸超理所當然道:“很多啊,比如你府門前那棵槐樹去年長得怎么樣,你近來又看了哪幾本書,難不成除了一個沈沉淵,我們之間就沒什么聊的了?” “再比如,”陸超突然詭譎一笑,“你那個堂妹陳嫣是怎么嫁了一個商人的?” 顧寧眸子一縮。 這人、這人...... 這人是...... 陸超見她半晌不答話,神色無辜道:“怎么,你不想聊你那表妹?那我們再換點別的聊也行......” 顧寧喉嚨發緊,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你、你......” 陸超歪著頭看她,顧寧呼出一口氣,這才勉強開口道:“什么時候的事?” 陸超笑笑,“什么什么時候?” 顧寧目光兇狠,“我問你什么時候!” 陸超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而后扯開唇角一笑,“你問的是不是——” “我什么時候又活過來的?” 顧寧呼吸一滯,饒是她已經隱隱約約知道了這個答案,但親耳聽到陸超說出來的感覺還是不一樣。 上一世她籌劃了那么久,用了那么長時間,才終于把這人給殺了,轉頭間,他竟然又活了過來? 顧寧咬牙看著他,“所以你是來尋仇的?” 陸超露出笑意,這模樣跟之前顧寧看到的樣子都不一樣,像一條閃著尖牙的毒蛇,顧寧恍惚間倒覺得,這樣子跟上一世的陸超重合了起來。 盡管上一世陸超在她面前一直是一個老人的樣子。 陸超道:“阿寧啊,你還是那么可愛,我們之間怎么會有仇呢?我們不是一直都是同一個陣營的嗎?跟我們有仇的......” 陸超瞇了瞇眼,“不一直都是沈辭嗎?” 顧寧臉色一凜,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你想干什么?!” 這一句話說出來,陸超臉上那點虛假的笑意瞬間全部退下去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顧寧,“你上一世不是那么恨他,恨到想方設法要殺了他?怎么重活了一世,變了這么多?” 陸超臉色越來越沉,到最后簡直有些猙獰了,“你那么寶貝他,他就更該死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陸超是個變態來著??! 愛你們mua! 第47章 顧寧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陸超這幾句話說得太古怪,等于是平白無故就自白了身份。 他就不怕顧寧有所防備?還是這人有十足的把握? 顧寧擰緊眉頭,可是除了辰王,這人手中還能有什么底牌? 她腦子飛速轉著,懸著心等著陸超的回答。 陸超滿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怎么想的,我自然也是怎么想的?!?/br> 顧寧看著他,嘲諷一笑,“與你有仇的是我,你就這么沒能耐,還得去找沈沉淵的麻煩?” 陸超聞言眉梢一抬,“你是在激我?” 顧寧確實是在激陸超,但究竟能不能成,她心中也沒有把握。 陸超突然捂著臉笑了起來,抖得酒壺里的酒都灑了好些出來,好半晌,他才抬起臉看著顧寧道:“阿寧啊,你自己瞧瞧,這是你能說出來的話嗎?我實在是沒想到你的性情能變得這么多,上一世我們倆一塊做事的時候,你可從來沒有這么心軟過?!?/br> 顧寧聽這人老是翻來覆去講上一世的事情,實在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想怎么樣?” 陸超自然也聽出了她的語氣:“你不愛聽這些?怎么,就因為遇見一個沈沉淵?” “既然如此,那人就更該死了?!?/br> 陸超說這話的語氣跟之前沒有任何變化,甚至說完最后一個字還撇了下嘴,就像是在跟顧寧抱怨一樣,但細看他的神情還是能發現些端倪,饒是這人刻意壓制,眼底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幾分暴戾出來。 顧寧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把這人的細小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她忽地微微一笑,“你以為自己有那個本事和沈沉淵斗?我是不是該好心提醒你一下,你有一回斗贏過沈沉淵嗎?” 顧寧笑得輕蔑,“有嗎?” 陸超神色一狠,但馬上又松了下來,他懶洋洋地倚在旁邊的小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那可不一定呢,怎么我也比他多了一世的記憶,更何況......” 陸超手指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的,“你的事,沈辭還不知道吧?” “你敢告訴他嗎?” 顧寧冷冷地看著眼前人,一言不發。 陸超跟顧寧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兩人再熟不過,他輕而易舉就能拿住顧寧的軟肋。 陸超說的確實沒錯。 即便事情到如今這個地步,在剛才那句話說出來之前,顧寧也從未考慮過要告訴沈沉淵這些事。 陸超見顧寧這樣子,了然一笑,“還是我的好阿寧,就是這樣才對,沈沉淵算什么,他知道什么,能比得上我們親近?” 顧寧抿著唇,默然不語。 陸超笑得更滿意了。 顧寧垂眼片刻,輕聲問道:“所以你到底懷的是什么心?來京城也好些日子了吧,現在才動手,報仇也不嫌晚?” 辰王生性多疑,不把陸超查個底朝天是絕不會把他收入麾下的,更不會和他籌謀這種事,由此推算,陸超來京城的日子絕不算短。 甚至可能,就在顧寧走過某一條街巷的時候,這人就在暗地里看著。 陸超伸了個懶腰,再看著顧寧的時候,一掃先前那種迷迷蒙蒙的姿態,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他道:“阿寧你那么聰明,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敢隨意行動呀,不用點心怎么治得住你呢?!?/br> “至于我們之間的仇,我自然是要報的——” 陸超突然摸了兩下鼻子,神色有點不自然,“跟我回苗疆吧?!?/br> 顧寧繃著臉看他。 陸超也看著顧寧,那眼神很是奇怪,顧寧形容不上來,里頭明明有恨,但又隱約顯現出幾分期待來。 陸超解釋道:“那地方我熟得很,毒物又多,去了自然有你的苦頭?!?/br> 這人雖是在發狠,但言語之間威脅意味卻并不怎么重,反倒是像小孩之間賭氣時,實在放不出什么狠話,憋了好半天才勉強憋出來的這么一句話。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顧寧覺得奇怪,卻也沒問出來,反而順著路超的話道:“你要報仇,不光要把我帶去苗疆,還要我爹娘死是嗎?” 顧寧說這話,本意是為了試探這人到底想不想解她爹娘的蠱毒,沒想到陸超聞言眼睛一亮,竟然有點無所適從的樣子,撓了撓后頸,問顧寧道:“你答應了,你真要去?” 一連問了好幾聲。 顧寧嗤笑一聲,“不是你這么說的嗎?” 陸超這才回過神來似的,“對,對,是我說的?!?/br> 他就這么重復了好幾遍才又重新看向顧寧,“你若真跟我去了苗疆,長平侯夫婦的蠱毒我自然會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