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愛一個人, 總要做出一些犧牲, 你看老雷,外人都覺得我跟他在一起,吃虧的是我,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是我離不開他,如果不是我把他綁在柴米油鹽的生活里,他這會兒說不定在世界哪個角落流浪呢?!?/br> “男人最可貴的品質,比如說忠誠、有擔當,這些東佑都有,何況他并不是一般的男人,榮藍,東佑和老雷,他們都上過戰場并且活著回來,他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你要信任他?!?/br> 不得不承認,喬嘉楠是個很有說服力的女人,榮藍在她的安慰之下心情好轉了一些,甚至打算吞下一顆喬嘉楠送來的安眠藥,如果沒有藥物幫助,今晚她八成不會有好眠。 在困意來臨之前,她和林東佑打視頻電話。 聽說她明天要找榮瑜恒攤牌,林東佑難得沒有阻止她,只叮囑她早些休息。 “等等……”在他們聊天的最后,榮藍突然阻止他掛斷電話,之后,便是長達數十秒的沉默。 遠在非洲的林東佑望著手機屏幕上她溫婉柔弱的小臉,心中一陣絞痛,他不敢想象今晚若是她沒有機智地利用那幾秒從車里逃出來呼救,今晚的她會在哪里,會經歷什么樣的非人遭遇。 想到那兩個逃之夭夭的歹徒,想到耿娜胡德明之流現在正盤算著再對榮藍下手,他恨不得將他們所有人挫骨揚灰。 榮藍靜靜看著屏幕中的林東佑,她太熟悉他了,屏幕中的林東佑變了,總是溫柔看著她的目光此刻堅毅凌厲,喬嘉楠說得沒錯,林東佑去過戰場,并且活著回來,她或許熟悉他的一切,卻并不了解他作為軍人的一面。 現在的他,早就不是七年前那個總是讓她擔心打不過白人的瘦弱青年。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彼D難開口,“你殺過人嗎?” 林東佑滯了一下,眸光更加犀利:“如果我說有,你會怎么樣?會離開我嗎?” 榮藍使勁搖頭,今晚差點遇險的她格外脆弱,她很難過,大概是隱隱覺得,她是使他雙手沾上血腥的始作俑者之一。 他的人生軌跡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在遇到她之后,一切都變了。 “不,我不會?!彼林蹨I:“如果這個該死的世界要用道德審判你,那么我也去殺人,去殺一個壞人,跟著你一起接受審判?!?/br> “要死,我們一起死?!?/br> 隔著屏幕聽著她一番同生共死的諾言,林東佑只覺得心中激蕩,幽深如墨的眼睛也柔軟下來,nongnong的愛意隔著半個地球的距離,傳送到榮藍的眼前。 他那叫人心悸的聲音更是振聾發聵。 “小傻子,我們才不會死,該死的是那些壞人,如果他們再敢對你下手,我不介意我的手染上更多鮮血?!?/br> 昏睡了一夜,第二天榮藍起床時狀態好了許多,交代了蘇吟自己有事不去公司,之后她滿臉凝重地坐上雷炎的越野車,前往榮家老宅。 在林東佑回國之前,雷炎自動擔當起她的保鏢兼司機,榮藍并沒有阻止他的好意,如今危機四伏,她的安全亟需保障,林東佑不在她身邊,曾是鐵血軍人的雷炎是保護她的最佳人選。 榮藍很意外地在榮宅門外遇到了從大門里出來的林淮慶。 “林叔叔好,您現在身體好嗎?” 榮藍愣了愣以后慌忙打招呼,她很多年沒見林淮慶了,上一次跟他那么近距離,還是她被林東佑偷偷摸摸帶進了他家的莊園,他們躲在走廊的墻后,聽他好脾氣地哄妻子何恩淑,千方百計地讓她不要遷怒林東佑,所以榮藍歷來對林東佑的父親林淮慶就有天然的好感,她直覺他是個開明的好父親,從來不干涉兒子和她暗中來往,甚至還會幫著他在何恩淑面前極力掩飾,七年前林東佑飛去倫敦找他,林淮慶就是知情的,林東佑高中畢業就要大手筆買下藝芯娛樂,背后出錢支持他的同樣是林淮慶。 “藍藍啊,叔叔身體不錯,多謝你掛念了?!绷只磻c笑容和藹,除了白頭發比往年多了一些,基本沒什么大變化,還是那么儒雅和善,“聽說你爸爸病了,我過來看看他?!?/br> 他笑著看向送他出門的耿娜,半真半假地說著玩笑話:“怎么說我跟瑜恒兄也是打了一輩子的交道,不打不相識嘛,榮夫人幫我勸勸他,大家都老了,把事業心放一放,偶爾跟我們這些老朋友釣魚打高爾夫,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在家生悶氣嘛?!?/br> 耿娜聽出林淮慶話里的嘲諷,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謝謝好意,我會把你的話一字不漏轉告我家先生的?!?/br> “感謝夫人,我這個老朋友,要的就是一字不漏?!?/br> 林淮慶臉上掛著疏離的淡笑,爾后他目光富有深意地看了榮藍一眼,便氣勢十足地走向了自己的車,他的隨身司機開門,他坐了進去,在車離去之前,榮藍無意中扭頭,見坐在車中的林淮慶早就收起笑容,這個叱咤a市商場幾十年的地產大佬,此刻表情異常嚴肅凝重。 林淮慶是他爸的死對頭,他竟然會親自過來探望她爸,榮藍感覺有點奇怪,不過此刻她無瑕去琢磨林淮慶略顯奇怪的舉動,因為耿娜現在就冷冰冰地站在她面前,她已經知道榮藍掌握了她最致命的秘密,因此此刻連人前對榮藍虛與委蛇那套也省了,看著她的陰毒目光,警惕防備,仿佛隨時會撲上來撕咬一口。 她堵在門口:“你來干什么?” “這是我家,聽說爸爸病了,我來看看他?!睒s藍走近一步,流露出骨子里咄咄逼人的一面,“女兒看望生病的爸爸天經地義,怎么?榮家的房子,我這個姓榮的都進不了了?” 她說這句話時,人高馬大的雷炎便站在她身后不遠處,軍人的鐵血氣質無法讓人忽視他的存在,耿娜戒備地盯著不遠處的他,擰著眉問:“這人是誰?” “我的保鏢?!?/br> “他不能進來?!惫⒛壬珔杻溶蟮貜娬{。 榮藍勾唇一笑:“一個保鏢而已,耿阿姨用得著怕成這樣嗎?” 輕飄飄撂下這句話,她懶得去看耿娜難看的臉色,抬腳進門。 榮竹不在家,榮藍踩著高跟鞋嘟嘟嘟上了樓梯,自從上次榮瑜恒想上門求情,方啟明的父母卻避不見面后,榮瑜恒成了a市上流圈子的笑柄,他年輕時做事極端不留情面,性格又跋扈,得罪了不少同行,如今老了便多得是看他笑話的人,榮瑜恒肝不好,一怒之下就病了,卻因為面子,死活不肯去醫院住院,只是聘用了一個醫療團隊負責他的健康事宜。 榮藍進了榮瑜恒和臥室,榮瑜恒正坐在床頭,臉色陰沉,見榮藍進門,他銳利如鷹的目光看過來,榮藍見耿娜跟著她進門,面露不快:“耿阿姨,我想跟爸爸單獨待一會兒?!?/br> 耿娜如釘子一般杵在門口,皮笑rou不笑地說:“藍藍,我是擔心啊,你們父女倆哪回不是沒說幾句就吵起來,我不盯著一點,搞不好你們又要吵起來了?!?/br> “老公,我不會走的,我實在不放心你們父女倆啊?!惫⒛扔职岢鋈鰦蛇@一套。 榮藍氣得深呼吸才壓下了心頭竄得越來越高的怒火,耿娜鬼話連篇,不過是想監視她,不讓她和榮瑜恒有任何獨處的幾回,她現在嚴重懷疑,榮瑜恒這次病倒來得太過蹊蹺,耿娜和胡德明很有可能趁機軟禁她爸。 她憂心忡忡地看向她爸,希望他呵斥耿娜,讓她出去,可是迎接她的還是失望,榮瑜恒很冷淡地對她開口:“藍藍,你耿阿姨也是為你好?!?/br> 榮藍終于無話可說。 坐在床頭的榮瑜恒比平時沉默,沒了往日的霸道固執,此刻正在生病的他不過是個快要六十歲的老人,榮藍定睛觀察她爸,才發現他最近蒼老得厲害,回國后她一直抗拒回到這里,能不見他就盡量不見,沒想到短短一段時間不見,他又清瘦了許多,臉色灰敗,竟然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榮瑜恒盯著窗口一陣,突然暴跳如雷地掃落了堆在床邊的報紙,痛罵道:“林淮慶這個老匹夫??!我榮瑜恒只要有一口氣,我就要跟他干到底!” 榮藍和耿娜都被他突然起來的暴怒嚇了一跳,聽他罵罵咧咧了幾句,才知道林淮慶說得好聽點是探病,其實就是來高調炫耀的,大佬說的每句話都極度扎心,比如,他那青出于藍的兒子將公司業務一舉拓展到了非洲,一口氣吃下近幾十億的國外訂單,公司股價因為這個利好已經連續三個漲停板,而他榮瑜恒的兒子呢,在樓市緊縮時頻頻出手,別的不會,最擅長的就是坑爹。 榮瑜恒一把扯掉了手上輸液的針頭,在耿娜的驚叫聲中,那雙精光四射的老眼突然定格在榮藍臉上。 他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對榮藍說:“藍藍,你今天下午就飛非洲,不,不是下午,你現在就給我飛過去!” “林氏有的項目,我們榮氏也必須要有!” 榮瑜恒這句狠話一出,榮藍和耿娜都同時愣住了。 *** 近20個小時暈頭轉向的飛行后,榮藍終于到達非洲肯尼亞內羅畢機場,當她木然地被趕來接機的林東佑抱在懷里時,她的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還沒有從漫長的飛行中緩過來。 她竟然被她爸驅趕到了非洲,來搶一個影子都沒有的項目,這世界也未免太過玄幻了。 作者有話要說: hiahia,后面走向會比較狗血,希望大家挺住。 第96章 瘋 林東佑將榮藍接回他下榻的酒店, 非洲的陽光熱辣耀眼, 卻遠不及兩人眼中望著彼此的溫度, 林東佑的眼神灼熱極了, 榮藍同樣渴望地回視他, 他們都亟需通過一種方式來表達對對方的想念。 回了酒店,急不可耐地關上門,將外面的世界暫時隔絕在外。在門關上的剎那, 干柴烈火的兩人便吻在一起,一起洗澡, 氤氳的水霧中朦朧閃現著他們交頸纏綿的影子,每一次分別都是煎熬,于是怎么吻也吻不夠, 他們在浴室里胡天胡地了一次,還是沒有盡興,便把戰場轉移到床上,沙發上,相比過去林東佑總是主導的一方, 今天的榮藍格外主動,她熱情如火, 如同一只要吸人骨髓的妖精, 不顧一切地要得到林東佑全部的愛。 林東佑知道遇險令她嚴重缺乏安全感,不止是她,他每每想到那個晚上也是心有余悸,他變著花樣滿足她, 用自己的體溫安撫她,用一個又一個吻真誠道歉,那晚沒有在她身邊,他內疚到現在。 雨露停歇,榮藍懶懶的完全不想動彈,也毫無睡意,她趴在林東佑肩頭,想著心事。 “我想不明白?!彼p聲嘀咕。 林東佑似乎不打算幫她想明白,反而有些敷衍地勸說:“別想了,你現在需要休息?!?/br> “爸爸為什么突然讓我來非洲呢?為什么來非洲的是我呢?”榮藍自言自語,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一直以來老頭防我們防的跟賊一樣,他就不怕我跟你在非洲發生點什么嗎?” “你繼母什么反應?”林東佑突然問。 “她自然不想我離開a市,當著爸爸的面反對,還建議讓榮齊代替我過來,但是都被爸爸拒絕了,他堅持要我馬上飛過來和你搶風頭?!睒s藍只覺匪夷所思,“我想了一路,總覺得老頭子這回沖動得有些反常?!?/br> 她猛地坐起來,用被單草草遮住春光:“林氏在談的項目肯定是政府在中間牽線,前期接洽可能就要花幾個月,我一個在榮氏被完全邊緣化的無名小卒,被我爸一句話就趕到這里,身邊甚至連個翻譯都沒有,我憑什么跟你搶?憑我的一張嘴嗎?” 陽光灑在她比雞蛋還要細滑的肌膚上,林東佑的眼眸幽深,傾身吻上她唇形完美的雙唇,沉吟道:“傻瓜,我會讓你贏的?!?/br> “你爸爸沒有沖動,相反,他終于聰明了一回?!彼p手撐在她上方,目光灼灼。 “你什么意思?”榮藍不解,“還有,你爸為什么會去激怒我爸?” “我現在沒空琢磨兩個快要退休的老頭子?!绷謻|佑有些霸道地封住她喋喋不休的紅唇。 “我現在……” “專心點?!?/br> “可是……” “……還有力氣說話,看來是我還不夠讓你累……” 榮藍一身驚呼,眼睜睜看著林東佑像山一樣壓過來,她到底還是成了五指山下的那只束手就擒的可憐猴子,沉溺在他該死的溫柔里。 *** 林東佑在非洲的商務出差已經結束,隨團的其他企業家都已飛回國內,他卻不打算立刻走,雇了兩個當地的保鏢,打算騰出幾天時間帶榮藍在肯尼亞玩一圈。 對于出游這件事,榮藍卻是意興闌珊。 她心事重重,根本沒有心情游玩。來之前她爸說到非洲后他的秘書會把工作資料發給她,但是在內羅畢苦苦等待兩天,她的郵箱空空如也,無數次打他爸秘書的電話,回復永遠是客氣禮貌的“大小姐,資料我們還在整理,請你再耐心等下”,榮藍只好等,等到第五天,那個跟隨他爸十多年的秘書竟然不肯接她電話了,榮藍只好找打他爸私人電話,他爸在電話中的語氣冷淡強硬,幾乎用命令的口吻說:“在非洲待著,沒我的允許,不許回來?!?/br> 到了后來,干脆連她的電話也不接了,每當電話里傳來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時,榮藍就想摔手機。 這就過分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榮藍不得不懷疑她被老頭子擺了一道,他是打算把她驅逐到非洲永遠不讓她回來了嗎?就因為她擋了他寶貝兒子的道? 林東佑洞察到她暴躁的情緒,干脆很不客氣地繳了她的手機,美其名曰“這樣才能專心玩”。 榮藍前所未有地感到無力。 此刻,林東佑正帶著她游覽肯尼亞國家公園。車窗外,恣意漫步的野生動物行走在粗獷的非洲大地上,一頭矯健的豹子正在兇猛地追逐一群膘肥體壯的羚羊,這是狂野的非洲草原,是萬獸的樂園。 榮藍坐在車中,表情困頓,猶如一頭困獸。她的情緒被憤怒和失落同時填滿,甚至開始鉆牛角尖,雖然她榮藍是幸運的,擁有萬里挑一的愛情,但同時她又是極度不幸的,有冷血的父親,懦弱的母親,懦弱的母親把她拋棄,冷血的父親給了她一個全是豺狼虎豹的家庭,榮藍更生氣了,如果不是理智在克制,她甚至想跳車去和獅子打架。 “我不想玩了,我要回國!”她突然氣咻咻地對林東佑說。 這幾天她已經鬧了十幾次要回國,林東佑還是千篇一律的那句話:“再玩幾天我們就回去?!?/br> 那么幾天到底是多少天?5天?10天?20天? 她爸拖著不讓她回,林東佑的態度同樣可疑,冷靜過后的榮藍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她開始懷疑這些男人不約而同地選擇隱瞞了她。 至于隱瞞了什么,她無從得知。 她只知道,如果a市是一個不停旋轉擴大的漩渦,那么她現在被兩股力量共同甩到了漩渦之外。 非洲大陸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卻又令她備受恥辱。 榮藍選擇沉默,很配合地做一名普通的游客,她拉著林東佑一路自拍,相機捕捉下了兩人許多心無旁騖的瞬間。 白天一路探索這片肥沃的土地,當夜晚降臨,林東佑不知疲倦地探索屬于他的美麗大陸,他化身剛猛的非洲雄獅,盡情鞭撻他的獵物,榮藍每每扶著自己快要斷掉的腰,總要后悔自己那天為什么要嘴賤說了一句“黃種男人那方面可是在全世界墊底的,一個非洲男人可以吊打三個亞洲男人你信不信?” 就因為這句話,榮藍遭了殃,林東佑簡直要靠一己之力為亞洲男人正名。 他們到了肯尼亞著名的海灘勝地mombasa,只是前腳到了海邊,十年一遇的超級風暴后腳就到了,名字叫做“美杜拉”的超級風暴席卷了半個非洲,電視主持人一遍遍地提醒游客選擇安全的地方躲避,這兩天不宜外出,由于這次超級風暴實在是太過可怕,安全起見,內羅畢機場已經處于緊急關閉狀態,所有航班都已經被迫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