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癡?自古情難斷意難全,被情所傷的癡男怨女更是比比皆是,但韓穆薇可不認為人生在世就只有“情”,她現在更期待進入無情道后的弘嫣真人:“癡后是絕?!?/br> 擂臺上韓穆簫原本打算用靈符速戰速決的,可為了顏面不得不耐下心來打一場,只是他沒料到的是對方竟然用法陣,冷不丁地就把他圈進了陣法里。 韓穆薇見狀,臉上的笑是掩都掩不?。骸昂嵑崙撌嵌嚨?,”畢竟瘦竹竿是跟著寶寧真君學煉器的,出色的煉器師是肯定要懂法陣的,就不知道瘦竹竿懂多少? “何止懂?”韓穆琦抱著胸,一點都不擔心此刻被圍在陣中的小鬼頭:“不過他只會破陣不會煉制陣法、陣盤?!焙嵑崗男【凸砭砭?,天天跟七叔玩心眼,每每氣得七叔都想把他塞回七嬸的肚子里,長大了性子還是一點沒變。 陣中韓穆簫很快就找到了陣眼,他也不急摸了摸癟下去的肚皮拿出一根兔腿坐到陣眼上就著靈泉水啃了起來。干完了手中的兔腿,他又拿出紅櫻果“嘎吱嘎吱”地咬著,連吃了三個才感覺舒服了,抹了一把嘴,起身取出一張爆裂符輸入靈力,后將其扔在陣眼上,人立馬后掠。 陣外的那位練氣九層的弟子見韓穆簫這么久沒出來還以為贏定了,正越發得意。哪想突然“嘭“的一聲,他被驚得傻眼了,還沒等回過神來,便被一條跟他手臂差不多粗的長腿給踹下了擂臺。 韓穆薇看了一眼簫簫腆著的肚子,撇了撇嘴,這人是吃飽喝足了才出陣的:“這個有點過分?!?/br> 韓穆琦甚覺無奈,這族里的孩子怎么一個比一個不著調:“好了,他既然出來了,那我們就換地方吧?!苯裉齑蟊葓鋈藬D人的,她倒是很能理解,一朝頓悟勝千日苦修,連她也有幾分心思。 宗門大比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每天都會有無數人從擂臺上被掃下來,接著又會有后來者緊跟著上去,而圍觀者總是樂此不倦。 破云峰背面的晏峽谷里冰霜越積越厚,山澗的溪流早已被冰凍,十來株高聳入云的銀杉樹依舊挺直,頑強地保留著晏峽谷最后的一點靈動。 要說這谷中除了銀白還有什么顏色,那便是坐落在十來株銀杉樹后面的那處青竹屋了。用青竹搭建的兩層小小樓閣,竹磚竹瓦,既蒼翠欲滴又精致巧妙,檐角石基,無不透著主人的細致與雅清。 一樓修煉室里,弘嫣真人身著一身銀色廣袖流仙裙,沒束腰封,少了一份纖美,倒是多了兩分飄逸慵懶,披散著一頭長及腳跟如緞般的青絲,赤足背手而立,一眼不眨地看著那幅掛在墻壁上的《蒼天旭日圖》。曾經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幅畫,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就把它收起來了? 旭日之下那只展翅翱翔的冰極鳥是那么的渺小,但它看向當空旭日的眼神卻透著銳利與堅定,里面暗含著無畏和一往無前的決絕。 弘嫣真人抬起纖白的玉手想要去觸摸那只青色冰極鳥,但每每快要碰到的時候,又有些遲疑,一雙美目中盡是諷刺,自問她到底還在期待什么? 她上官冰顏,變異冰靈根,五歲入宗,因天一道君身份不宜不便收徒,就被破軍真君收為入室弟子,十七歲筑基,五十八歲成就金丹,可這些都已是過去。自遇到了那位冷清劍君慈銘,她便不再像她了。 香樟崖頭的對日相許,萬獸森林中的生死相隨,還有……還有北坡海盡頭的舉杯邀月、對酒當歌,兩相依,情意綿綿還以為真的無絕境。 雙目一閃眼前又呈現出當年太乙山上,黑衣劍修義無反顧揮劍斬情絲,邀天地為證誓情義兩相絕。一夕之間她上官冰顏從才比寒逍郎,貌冠絕三宗,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個……一個不知廉恥的下賤女子。自此困于情劫已百年,修為不得寸進,現年她已二百一十二歲還是兩百一十三歲了? 不知什么時候,手已經觸上了那只冰極鳥的眼睛,指下是熟悉的紋路。再次看向冰極鳥,過往之事如泉涌一般闖入腦中,終于……她終于想起來了,曾經她自比是這只冰極鳥,劍指青天紅日??伤@冰極鳥百年來卻迷失了方向,忘了頭頂蒼天,遍尋不到旭日。 顫抖著手撫摸著這只冰極鳥的每一片羽毛,弘嫣好似回到了剛剛入宗之時,心變得越來越純凈,越來越歡樂??删驮谶@時她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鳳鳴,眼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火紅,接著曾經與她相許的男子手中執著別人的手踏上那十里紅廊,舉杯對天地萬神許諾“他生她生,她死他亦相隨”。 “哈哈……,”弘嫣雙目泛紅,一手撐在墻壁上,一手成爪緊抓著心口,那里很疼,她閉目仰首輕吟:“無情客、有情人,”后又含淚癲狂大笑:“哈哈……,你既無情我便休,休不了,”梗著脖頸,青筋立顯,她像是費勁了全身的氣力才終能開口:“吾……便……絕……” 話音剛落,一雙美目頓開,似不給自己有反悔的機會一般,神念一動,一把兩尺長的冰絲劍瞬間飛出立時一頭長及腳跟的青絲便被攔腰截斷,被割離的烏發輕輕散落在地。 弘嫣站直了身子,轉身一腳踏上三千情絲,右手一把抓住劍柄,兩滴熱淚滾落眼眶,順著面頰一直往下,來到下巴匯聚成滴。在情淚滴落的剎那間,弘嫣右手一反,劍尖朝己,運轉靈力,終是閉目用劍絕情智:“啊……,”悲鳴長嘯幾乎響徹了整個破云峰誓要直達天庭。 青絲漸變,銀絲襲來,弘嫣慢慢睜開雙目,眸中只見清冽。她好似無知無覺一般拔出插在心頭的冰絲劍后,嘴角上彎,靜待道詢。 “爾既已滅殺情智,便是無情之人,”一蒼老冷音在弘嫣的神府中響起,不急不慢,似悠遠又似近在耳旁:“無情之人修不得至情之道,爾待如何?” 弘嫣扭頭看向那幅《蒼天旭日圖》,后嫣然一笑,毫不留戀地回道:“棄之?!闭f完雙目一凜,將全身靈力灌注于右手,瞬間就聽到“咔嚓”一聲,她的本命法寶冰絲劍已被震碎,后右手一松劍柄掉落在地。既已選了無情道那還留著至情之劍干什么? “呃,”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流出,弘嫣體內的金丹慢慢有了第一道裂痕,后裂痕越來越多很快就遍布了整顆金丹:“哈哈……好……好……” 幾乎是在弘嫣真人棄至情之道,自毀道統的瞬間,遠在數萬里之外的無極宗劍指山上正在練劍的一冷清雋秀男子突然口吐鮮血,心頭鈍痛至極,右手收劍撐在地上,左手緊捂心口。 一雙清冷無神的桃花眼很久才慢慢有了焦距,濃密微翹的眼睫輕輕顫動,嫣紅的血還在不停地從口中流出,輕聲低喚:“弘嫣,”其中夾雜著無限柔情,可是絕望跟著爬上了雙眸,他早已不配:“斷情絕愛,應該的?!敝灰芑钪秃?。 “夫君,”這時身著一身白色曳地仙羽裙,盤著飛仙髻的柔美女子端著一壺茶水來到山頂,見男子不支跪地,似自虐一般緊握著劍身,血一直延著劍身往下流,驚得她身子一顫,手中的盤幾掉落在地,后雙手提著裙擺,趕緊來到男子身邊,輕喚似肝膽欲裂:“夫君,”雙目一縮,不過很快就凄然欲泣,淚填滿眶:“你……你怎么了?” 冷清男子聞言不禁輕嗤:“滾?!?/br> 弘嫣真人碎丹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衍宗晏峽谷便飄下了第一片雪,接著第二片、第三片,雪越下越大。 一雙皙白的赤足出現在青竹屋的檐下,伸手接住一片似鵝毛般的雪花,瞬間將其冰凍,銀發童顏,面上毫無血色的女子嘟嘴輕輕一吹,那片被冰凍的雪花就飛走了,后仰首望天,見此刻正是紅日當空,不由得笑言:“晴日落雪,好極妙極?!?/br> “師父,”韓穆琦比完了淘汰賽的最后一場,原還想留在大比場觀戰,結果還沒看完一場,就聽聞破云峰晏峽谷下雪了,便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你回來了,”弘嫣真人背手轉面看向她這個唯一的弟子,與她一樣,有著一副傾國傾城之色,雙目清冽含笑:“明天開始就是守擂賽了?!?/br> “師父,”在見到弘嫣真人滿頭銀絲后,韓穆琦的心就似被火灼一般,疼痛之極,瞬間淚如雨下撲了過去,跪地抱著她的腰痛苦不已,尖叫:“師父……,”心中恨意橫生急聲大吼:“我要殺了夏慈銘,我要殺了常清凌……嗚嗚……我要殺了他們……” 她五歲入宗,以雙靈根之質被弘嫣真人一眼挑中,很多人以為她之所以會入了她師父的眼,是因為她出色的相貌,可是她很清楚,她師父是因為她這雙跟夏慈銘像極了的眼睛。雖明白個中因由,但師父待她如母,更是恩重如山,她心疼她。 “哭什么?”弘嫣真人右手撫上懷里人的烏發,嘴角含笑:“你該替為師高興,一百年了,夠了?!?/br> 破云峰峰頂,破軍真君迎風而立,看向晏峽谷,長嘆一聲:“她終是自毀了道統?!睕]想到最后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也許至情之道本就不適合弘嫣師姐,”依舊一身紅衣的沐堯垂首淺笑,雙目暗含凌冽:“經了這一番,無極宗那位應該會元氣大傷?!崩淝鍎@次終可以真的清冷了。 “既已滅殺了情智,情蠱自然也會跟著一起死,”破軍真君難得地出言諷刺:“夏慈銘以為只要有情蠱在,弘嫣對他的情就不會滅,他就可以用心修煉,盡快突破化神?!?/br> “即便突破化神又如何,他依舊做不了自己的主,”無極宗慈銘真君雖早已揚名,但同為劍修,沐堯對他卻是極為不齒:“既然知道身不由己,那就不要妄下許諾?!笔裁炊枷氲玫?,到最后只會什么都得不到。 十天的淘汰賽決出了內門練氣期前五百名,外門練氣期前一百名,韓穆童順利闖進了外門百強,排位第八十八。接下來就是三天的守擂賽,練氣期內門五百強一人一擂,為了所謂的公平,上午一場、下午一場,有自覺實力足夠運氣不好的弟子可以盡情奪擂,三天后誰站在擂臺上誰就是練氣五百強之一。 韓穆薇坐在蒲團上,手里拿著鐵棍,唉聲嘆氣,這贏了五場還不消停,非要再來一個守擂賽,宗門這是在玩命嗎?瞥了一眼手中的鐵棍,心中想著她要不要再翻翻有沒有其他趁手的法器?畢竟這鐵棍太出名,她怕被人套麻袋。 第41章 只是還未等韓穆薇想出個結果來,就有客來訪了。 韓穆琦還是頭次來韓穆薇的洞府,進來后并未動用神識,而是漫步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最后駐足在石屋外的練武場上,凝神望著對面的無風崖。 韓穆薇大概能猜到她六姐今天是為什么而來,不過她不出聲她也不會主動問詢。破云峰晏峽谷晴空落雪這事她已經聽說了,看來弘嫣真人是金丹已碎:“我這沒有什么好茶,就只有冷泉水,還請六姐不要嫌棄?!?/br> “我師父滅殺了情智,自毀了道統”她轉身面向韓穆薇,雙目含淚,嘴唇輕顫,聲音很是沙?。骸八男蘖藷o情道,小十三,你說我是該高興她終于放下了情,還是該……,”說到這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才哽聲道:“該替她不值?”世上好男兒千千萬,為什么她師父對那人就這么死心塌地?自毀道統,冰絲金丹均已碎,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你該替她高興,”韓穆薇收起了面上的笑,把杯子放到一旁的竹桌上,走到韓穆琦身邊,圈起垂在胸前的發:“從此以后她再也不用被情所困了,”后輕嘆一聲,莞爾一笑:“雖然金丹已碎,但弘嫣真人天資過人,況且沒了情智,修行無情道只會事半功倍?!?/br> 一把抓住韓穆琦絞在一起的手,韓穆薇看向她,撫慰道:“放心吧,弘嫣真人沒那么脆弱,說不定再過幾年咱們天衍宗又要多一位元嬰真君了?!焙腈陶嫒吮焕Ы鸬ず笃诎倌?,積累早就足夠了,雖現在金丹已碎,但想要重修回來并不難,元嬰在望也并不是說說而已。 “要真如此,那我是該替我師父高興,”韓穆琦反手握住韓穆薇的手,今天她心里憋悶得很:“小十三,你說我煉體行嗎?”小十三的淘汰賽,她每一場都看了,看得她自慚形穢又熱血沸騰,不禁緊握手中的柔軟,后又立馬松開,雖顫著音,但卻極其堅定地說:“我要變強?!?/br> “沒有什么不行,”六姐要煉體,韓穆薇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她連鍛體輔助拉伸之法都已經替她準備好了:“喏,鍛體功法我這沒有,我修習的那個有點一言難盡,”她都不好意思說,想想那一千塊上品靈石,臉上的笑都有些牽強:“不過這有一套拉伸之法,你鍛體后照著練,過程雖然很痛苦,但效果看看我就知道了?!?/br>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韓穆琦很爽利地接了過來,后也拿出一塊玉簡:“這是宗門此屆練氣期前五十名的大體情況,你可以看一看,”拍了拍這個小meimei的肩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br> “還有這東西,”韓穆薇并沒問此物的來處,她拿過來用神識大略掃了一下,面上是滿滿的懷疑,湊著鼻子想要確認一下:“我排二十八?”她以為她能排到第八的。 瞧著她的表情,韓穆琦不禁輕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很正常,你五場淘汰賽第一場赤手空拳,第二場、第三場因實力懸殊,你都沒用法器直接斗的法,剩下兩場用的也都是宗門發的飛劍??墒菗宜?,你擅長耍的可不是劍?!?/br> “好吧,不怪他們,”韓穆薇撓了撓下顎,笑言:“是我藏拙?!?/br> “你好好看看這里面的東西,我就現回去了,明日咱們大比場再會,”韓穆琦最后瞅了一眼對面的無風崖,抿嘴笑著拍了拍韓穆薇的肩:“六姐現在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拼了?”天天對著無風崖,壓力的確是大。 韓穆薇看著韓穆琦纖瘦玲瓏的背影,擰眉想要叫她回來把話說清楚,她就一樂觀向上的有為少女,拼也只是為了自己更好的活。學著六姐剛才的樣子瞥了一眼無風崖,她執起手中的玉簡,癟著嘴道:“遲早我要把那位干趴下?!彪m然有點大言不慚,但人總是要有夢想的。 回到石屋,韓穆薇盤腿坐到蒲團上,開始認真看起手中的玉簡,這玉簡上的記錄還是挺齊全的,除了師承、年歲、修為、擅長等等,就連人物圖都畫得相當逼真。 排名第一的還是個熟人,中洲沐家的沐暢。說來在半指山上,他們交過一次手,不過后來也許是岔開了,她就再沒遇見過這位白面書生似的劍修。一年多過去,沐暢變化不大,依舊面目如霜。 排在第二的是唐崎,桓陣峰峰主振源真君的孫兒,金火靈根,現年二十三歲,練氣十一層,擅長陣法作戰。長相中規中矩并不出挑,但僅從畫像上就能看出此人心態很穩,像這種處事不驚的到哪都會是個硬茬。 第三,木槿冉,不過此木非彼“沐”,丹云峰峰主丹羽真君最小的女兒,火木靈根,練氣十一層,雖才二十一歲,但已是三品煉丹師,要不是修為不夠,突破四品也是有望的。 韓穆薇嘴角上彎,這位可是原文中的第三號女配,同其他女配不一樣的是她并不愛慕男主,一生獨鐘愛丹道。但她也是極其可悲的,在丹道上一直都被柳云嫣壓著,天長日久柳云嫣竟成了她堪不破的心魔,最后終是死在了黃鋆秘境。 后山秘地天一道君的洞府,一頭銀絲的弘嫣真人垂首跪在天一道君的跟前,一旁站著她的師父破軍真君:“弟子上官冰顏有愧師祖、師父的教導,”后叩下首去:“還請師祖、師父責罰?!?/br> 破軍真君只是深嘆一聲便轉身背手而立,天一道君也是沉凝了好一會才出言:“你既已自稱上官冰顏,那就讓那些紅塵往事隨風過吧,弘嫣這個道號是當初你結丹后你師父給的,如今至情金丹已碎,那這個道號也就不必再用了?!?/br> 這個徒孫也是他十分看好的,誰能想到這孩子會有如此一朝:“情智已滅,理智尚存,吾望爾能踏破紅塵追旭日,不畏不懼,明守本心,從今以后‘明顏’便是你的道號?!?/br> “多謝師祖,多謝師父?!?/br> 弘嫣,不,現在已經是明顏了,她走后,破軍真君才轉過身來,面向天一道君,擰眉痛斥,很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被情所困一百年,我還以為她要死在這情字上?!蓖侜Q發,是他這個師父太由著她了。 “這也不能全怪明顏,”天一道君倒是能理解:“夏慈銘早留有后手,他不放過明顏,明顏想要堪破情字談何容易?”當年夏慈銘暗下用明顏的精血飼養了衷情蠱,后在太乙山又借機取走了她的心頭血融于那情蠱之中,將其養在他的情竅內,日日用情滋養,只要他一日不忘明顏,明顏對他的情便難斷。 “哼,”夏慈銘敢給明顏下情蠱,但卻不敢把那衷情蠱養在她身上,還不是怕天衍宗的老祖會出手拔除,明顏曾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差一點就這么被毀了:“無極宗可真是好算計?!?/br> “當然好算計,韓顯之死至今不明不白,你天竹師伯追查近兩百年也未能查明事實真相,后終是去了凡塵歷練?!?/br> 天一道君放在膝上的手輕輕捻動著:“當年明顏出宗歷練,再回來時已對夏慈銘情根深種,大家雖對夏慈銘接近明顏的目的有所揣度,但他裝得太好,咱們也不能妄自下手阻攔?!边@都是劫,誰都逃不過。 “現在明顏情智已滅,夏慈銘也不會好過的,這一切都越不過因果輪回?!北磺樾M反噬可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日日受錐心之苦總是逃不過的。 “這是他咎由自取,”種孽因得孽果,他大概也沒有料到會對明顏動了情,破軍真君冷嗤:“自掘墳墓?!睙o妄跟無畏乃一丘之貉,又怎么會輕易讓夏慈銘擺脫控制? 次日辰時,韓穆薇就按著身份玉牌上的編號上了一號擂臺,盤腿坐在擂臺中心,抬首看向不遠處的裁判席,一溜水的金丹修士,從今天開始練氣期的比賽就有裁判觀戰了。 要是哪位弟子表現出色,說不定能有幸入了在座金丹真人的眼,被收入門內,那能得的修煉資源可不是無師承時可比的。 昨天她已經研究過六姐給的那枚玉簡了,對這擂臺賽她也有了新的規劃。韓穆薇黑漆漆的兩只眼珠子不停地轉動著,查看四周,人基本已經到齊了,準備奪擂的弟子也不少,每個擂臺邊上都站了不少觀望的。 “鐺鐺……” 擂臺賽開始了,韓穆薇安穩地坐在擂臺上,微擰著一雙新月眉,一臉無辜地嘟嘴看著擂臺下的觀眾,其中有幾個猶豫不定的,遲遲不敢上來。韓穆薇有點困惱了,難道是她裝得還不夠羸弱? 一盞茶的工夫很快就過去了,終于有一位好漢不再猶豫跳上了一號擂臺,剛拱起手,還沒出聲人就傻了:“韓……韓師叔,您跑哪去?”他雖長得不俊,但自認為還有個人樣兒,怎么小姑娘一見他上來跑得比風還快?看把她給嚇得。 韓穆薇終于見著有人上擂臺了,立馬撒丫子跳下擂臺,跑了沒幾步就被人叫住了,聞言扭頭:“我認輸,你好好守著擂臺,”她還有事不能耽擱。 裁判席上的三十位金丹真人見狀均是一臉懵,這……這真的是善德真君唯一的弟子?當初去韓家接引韓穆薇他們一群小rou丸子來宗門的弘光真人今日也在席,他垂首輕笑:“這丫頭膽子倒是大,她就這么輕易認輸只怕回去是不好交代了?!?/br> 只是弘光真人這話音剛落,某個一身短打的姑娘已經跑到了另外一個擂臺處,剛想往上跳,就被人給拉住了,她扭頭一臉莫名地問道:“有事?”宗門規定三日后誰還站在擂臺上誰就進入練氣五百強繼續接下來的比賽,那這中間的時間不是就可以自由活動? “韓師叔,”一位筑基期弟子手雖緊緊拉住韓穆薇的胳膊,但人卻怯怯地往后縮:“那……那個宗門規定上午一場,下午一場?!?/br> “我知道,”對比賽規則,韓穆薇表示她很清楚:“上午一場下午一場嘛,”中氣十足,理直氣壯地豎起一根皙白的手指:“我剛那場認輸了,沒打,現在這算是第一場?!眲倓偰俏簧侠夼_的好漢,一看就知道不是她對手,那就只能麻煩他守擂了。 “???”話好像也沒錯,但這能放手嗎?拉著韓穆薇的這位膽小的筑基期弟子兩只眼睛開始往后瞄了。 “讓她上去,”弘光真人這會已是哭笑不得,小丫頭扯起歪理來跟她師父善德真君是一模一樣,臉不紅氣不喘的??戳艘谎劾夼_上的守擂人,弘光真人算是明白了,她這是在自己選對手,不錯,有意思。 五十七號擂臺的守擂人叫陳升,練氣期排名第五,跟她一樣是單土靈根,不過靈根值應該略遜于她。韓穆薇跳上擂臺后,走近拱手道:“逍遙峰韓穆薇,請賜教?!蓖菃瓮领`根,她非常想要知道她跟他之間有沒有差距,還有他的打法又是怎樣的? 瞧著十分敦厚的男子起身回禮道:“開石峰陳升,請多指教?!边@次擂臺賽要熱鬧了,宗內的好戰分子可不少。 開石峰的弟子全是體修,據說開石峰峰主錘磨真君能徒手劈山,雖沒見過,但韓穆薇并不覺得有虛,后退兩步抬手:“請?!?/br> “得罪了,”這個韓小師妹可不簡單,淘汰賽第一場對戰池嘯竟拖得池嘯那小子靈力枯竭,這可是切切實實的真本事。修士都求經脈丹田堅韌寬廣,就是為了多存點靈力,對戰之時多幾分勝算,看來善德師伯深諳此道。 韓穆薇這次沒假客氣,飛掠抵近出手,陳升抬手想要阻攔,沒想她只是虛晃一招。韓穆薇扭身抬起右腿就是一個橫掃,陳升沒有硬杠借力后翻。就這兩招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動作上比韓小師妹慢上一點,這是體修最致命的弱點。 這邊韓穆薇剛來了這么一出,九十九號擂臺上的沐暢也待不住了,一雙細長的鳳眼掃了一下周邊,見臺下空蕩蕩的,不由得長嘆一口氣便飄下了擂臺。韓穆童正在九十八號擂臺看韓穆簫打比看得正精彩的時候,后頸被人一抓,人就離了原地。 裁判席那,三十位金丹此刻神識均是鎖定在五十七號擂臺。剛開場弘光真人就不禁輕笑:“善德師伯是用心教導了?!表n小師妹剛那幾招可不簡單,不但身手快若雷電,重在下盤極穩,與體修對戰,下盤穩了出手就沒什么可顧忌的。 “逍遙峰的峰頂一年半前就布上了四季陣,那大概就是善德師伯為小師妹準備的,”一位女金丹真人懷抱拂塵,頭頂道髻,她是戒律堂守律真君坐下弟子紅笑真人:“不然這身手想要練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备螞r小師妹那身精純的靈力,只怕這工夫是下到家了。 “你們還是先別盯著五十七號了,后面有樣學樣的來了,沐家那幾位都已經跳下了擂臺,自找對手了,”一白眉白須的老者手中攥著兩只光亮的鐵球:“這群猴崽子都是刺頭,沒一個是省油的燈?!辈贿^他就喜歡火氣大的小崽子。 “只要一挑一不打群架,咱們就睜只眼閉只眼吧,”一賊眉鼠眼的瘦弱中年男子打著哈氣,眼睛瞇噠瞇噠的,砸吧著嘴:“你們先留意著,我先睡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