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立夏狀極感動,雙目含淚,“小姐您終于覺悟了??!” 蘇姝被她逗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頭,“你小姐我從來都想這樣活,只是從前羈絆太多,無論做什么都要考慮著蘇家的顏面與父母親的喜怒,不敢去想罷了?!?/br> 后宮不得干政,同樣,皇上也不能干預后宮,只要不是有滔天權勢的權臣之女,其他的,她隨便找個錯處便能將她們賜死,無非是擔個善妒之名,她是先皇欽定的皇后,單單一個善妒還不能摘了她的鳳冠,她現無世族牽絆,也不在意死后世人怎么評價于她,她只要活著的時候,活得痛快。 一個不在乎名聲,又無牽無絆的皇后,誰會敢輕易招惹。 后宮那些人或許會覺得她是個瘋子,但誰又敢招惹一個瘋子。 雖說如此,這么多年的磋磨,她自然不會毫無度量,只要那些人沒有讓她感到太過不適,她也不會斤斤計較,不然整日想著怎么報復別人也是會累死人的。 而她能如此的前提,還得過了太后那關,若太后對她行事不滿,她也寸步難行,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自己活得憋屈。 她嗟嘆一聲,“身在宮墻之內,已經十分艱辛,反正我也不用再為蘇家謀利,沒有了家族的束縛,只要我不拘泥于兒女情長,與那些妃子爭風吃醋,我是真的可以活得很好。就算我日后無子,等皇上百年之后,我也還是太后,不管誰做皇帝都不敢苛待了我,我自己又何苦要虧待我自己?!?/br> “小姐您能這樣想是在是太好了!不過……”立夏頓了頓,“但您的意思是,您不會喜歡皇上嘍?” 蘇姝點頭。 她是點了頭,但立夏不信。 “小姐您雖嘴上不說,我還是瞧得出來您對皇上是有歡喜的,而皇上對您如此上心,那肯定也是喜歡您的?!绷⑾陌涤U她兩眼,嘟囔道,“您嘴上說的倒是容易?!?/br> 蘇姝目光一閃,顯然被人戳破了心事,過了好半晌她才偏過頭去道,“我是喜歡他,但還沒有到達沒他不可的地步?!?/br> “況且……”她眼底掠過一絲暗色,“他喜歡的不是真正的我?!?/br> “我不想以后在他面前都還要披著偽裝,我自知道真相那一日起便暗暗發誓,從今以后,我只做蘇姝,不再為任何人而活?!?/br> 她沉了沉氣,轉過身來認真的看著立夏,“立夏,你要明白,人若在意的太多,不管擁有了多少東西也不會開心,我即決定以后活得自在一些,自然是要為此付出其他代價,只要值得?!?/br> “那小姐您覺得值得嗎?” “值得?!碧K姝毫不猶豫的肯定道。 “你想想,就算我現在跟他舉案齊眉,為了得到她的歡喜活成他喜歡的模樣,難道他就會從此只寵愛我一人嗎?他是皇帝,自要雨露均沾,與其深陷其中,到時候難以自拔,與后妃們爭風吃醋,然后再誕下龍子,為了孩子的前程,費盡心機的去爭權奪利,這種日子我連想想都頭疼?!?/br> 她索性道,“還不如就不要開始,仗著先帝賜的這個皇后之位,賴吃賴喝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 立夏聽了,驚得張大了一張嘴,“小姐,聽您這意思是不想誕下龍子,那您豈不還要……還要拒絕和皇上同床?!” 蘇姝微一眨眼,“不可以嗎?” “小姐您……”立夏思索了半天,最后吐出三個字,“真大膽!” 蘇姝挑唇一笑,“沒點兒膽色,怎活得出顏色?” 怕還沒人敢明著拒絕與皇上同床,想想到時候的場面,還挺刺激。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此文我要改成《傲嬌皇帝追妻手冊》了喲,不要找不到我哦。 下一章就是大婚,黃桑的追妻之路也馬上就要開始,這篇文也即將開啟沙雕模式,希望大家不會因為太過沙雕而離我而去,愛你們 第11章 大婚 大婚如期而至,帝后連理,人間盛宴。 那一日,金陵鑼鼓喧天,滿城結彩,是真正的十里紅妝,萬人相迎。 這樣的一場婚禮不知看哭了多少豆蔻少女,哪個女子不希望有一個盛大隆重的婚禮,但此時的蘇姝心情卻有些復雜。 有欣喜,因為再不受蘇家束縛,也有不知前路如何的茫然。 她更沒有那個信心,真能活得同自己想象中一般的隨性自在,畢竟那可是皇宮,有著摧人心志的權力,有熏心的利益,是最能勾起人無窮欲望的地方。她不知道她可以堅持多久,不受權利驅使,不受欲念擺布,只做一個快活之人。 正當她思緒紛亂之時,耳邊傳來一陣驚嘆,“小姐您真的太美了!” 蘇姝回過神來,目光所及,是一面銅鏡,鏡中女子,有著細長的眉,黛色的眼,菱唇嫣紅,明艷不可方物。 她怔怔的看,抬手緩緩撫過臉頰,最終停在唇上,一顫,便搽出一抹紅。 她眼睫輕垂,指尖上那一抹紅,如同盛放得正好的罌粟,迷人而危險。 “小姐怕也是第一次見自己這般妝容吧,”為她梳妝的妝娘如是道,“從前只覺小姐淡妝素抹勝似那天上仙子,不想今日紅妝更是美得不像話?!?/br> “是嗎?” 蘇姝淺淺一笑,再次看向鏡中的自己,都說紅顏薄命,她也不知,生了這樣的一張臉,于一后宮女子而言,到底是福,還是禍。 “奴婢說的都是實話,每一次為小姐梳妝奴婢心底都在想,世間怎會有生得如此好看之人,不管看了多少次還是那么的叫人驚艷?!眾y娘瞧著自己跟前的美人兒,沒忍住又多夸了幾句。 候在一旁的立夏嫌妝娘話多,催促道,“好了好了,少拍馬屁了,趕緊把鳳冠給小姐帶上,吉時就快到了?!?/br> 妝娘一聽,不敢耽誤,趕緊將鳳冠捧了過來戴在了蘇姝頭上。 此頂鳳冠以純金打造,上綴千余珍珠寶玉,博鬢六扇,鳳翊龍冠,纓絡垂旒,珠翠流光。 見過這頂鳳冠的人,無不嘖嘖稱羨,但美則美矣,只有戴上才知道,是真她娘的重啊。 饒是知曉這頂鳳冠的重量,戴上后,蘇姝還是不由得脖子一沉,仿佛頭上壓了塊磐石。 蘇姝只覺自己被壓得脖子都短了三寸。 吉時到,出東閣—— 蘇姝自簾后走出,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 細珠垂旒遮不住蘇姝,反倒襯得她愈加明艷動人,她掀簾而出的那一霎那,滿庭迎親之人,鵲然無聲。 新娘出閣本應持扇遮面,但蘇姝是大晁的皇后,在大晁,皇后之相就是一國的象征,在人前從不遮面,不僅如此,還要著以盛裝,以示國之昌榮。 大晁沒有封后大典一說,但每任皇后冊立之后三月,就會舉行國祀,是時若皇后年愈三十則與帝王同祭,若不滿三十則要在萬眾矚目之下為國獻舞,是以歷來大晁皇后,賢名為次,姿容為要。 總之,一句話就是:大晁舉國看臉,容貌至上。 連不少大老爺們兒出門都要搽搽粉,這也是曹嬤嬤為何說蘇姝生得如此相貌是大晁之佑的原因。 帝王成親,因是帝王,自是無需親自于侯府迎親,但來的應也是皇室之人,如今朝中尚有四位王爺,倒不知來的是哪一位。 蘇姝紅衣曳地,裙擺是一層又一層,稍有不慎便會絆了跟斗,一眾婢女小心翼翼的擁著她穿過正堂,堂前賓客如云,掎裳連襼,她走到哪兒,哪兒才讓出一條道來,直到行至門口,前頭的人才少了一些。 侯府門檻甚高,她微微垂眸,注意腳下。 “上轎——” 行過門檻,蘇姝抬眸,視野里闖入一人,令她豁然怔滯。 在她面前,一人紅衣高冠,手持韁繩,策坐馬身,笑著向她伸過手來。 “朕來迎你?!?/br> 他身騎白馬,鞍轡華麗,嵌著寶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卻都不及他眉眼灼灼。 她望著他的眉目,只覺左胸那一塊肌膚,也如同他的目光一般,灼灼起來。 怔愣片刻,蘇姝才匆匆錯開視線,緩緩抬手搭上他掌心。 被他親手送入轎中,蘇姝仍心緒難平,她沒想到會是他親來迎親。 十里紅妝,從安遠侯府,一路浩浩蕩蕩駛入皇宮…… 安遠侯府離皇宮不算太遠,但今日,迎親隊伍圍著安遠侯府周圍十條長街足足繞了一圈,才進了皇宮,這也是為何帝王不輕易出宮迎親的原因,即便今日全城戒嚴,也難防止有人藏于樓閣之上暗中用箭弩偷襲,他又只身騎于馬上,著實危險。 午時出,近戌時才至宮門,鳳轎沿著高臺御路,一路往政合殿行去。 出轎的時候,也是趙泓扶著她下來的,還親引著她共入殿中。 趙泓只稍稍捏著她的指間,她卻覺得整只手都似被火熱之物包裹住了一般,熱得發燙,掌心出了一層密密的汗。 兩人行至殿中央,一旁的宮女上前遞過來一根大紅絲綢帶,他二人各執一端,殿上端坐著滿面笑意的太后,殿下群臣落座兩旁,含笑注視。 拜完天地,蘇姝被送入了永安宮,趙泓則還要留下受群臣拜賀。 永安宮內紅帳重重,金碧輝煌,她甫一入殿,便有嬤嬤上得前來,“皇上說,娘娘若是累了,便可先歇一歇,無需拘禮?!?/br> 說完,那名嬤嬤便攜著殿內一眾宮人退到了殿門口,似是免得她不好在人前偷懶。 立夏附耳與她道,“皇上真是心細?!?/br> 按規矩,她是該帶著這鳳冠端坐在龍榻上等趙泓回來的,但若真是帶著這頂鳳冠直挺挺的坐那么久,她怕是第二天腰都直不起來了。 見那些人一出去,蘇姝忙撐著腰扶著床沿坐下來,“立夏,快,把這玩意兒給我取下來?!?/br> 立夏將鳳冠給她取下后,蘇姝立馬長吁一口氣,直直就倒在了床上, “小姐,您當心把褥子睡皺了?!绷⑾奶嵝阉?。 蘇姝癱在床上無力的抬起手腕沖她擺了擺,“我就躺一會兒?!?/br> 立夏見她這個模樣,不禁笑了笑,“若是換在從前,小姐定是怎么說也要端端正正戴著這頂鳳冠等皇上來的?!?/br> “自從知道真相后,我何曾再難為過自己,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br> 蘇姝說著,伸出兩只軟綿綿的胳膊,叫立夏拉她起來。 整整齊齊的被褥被她方才那一躺,壓得皺巴巴的,立夏整理了好一會兒才把被褥恢復成最初的平整,這宮里頭的人果真是疊個被子都能疊出個不同來,一床被子生生被疊得跟塊四四方方的大紅豆腐一般。 見她忙完,蘇姝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 反正殿內無人,皇上也不可能這么快回來,立夏便坐下了。 她甫一坐下,蘇姝便歪過身子來,將腦袋擱在了她肩上。 立夏身子忽的一僵,偏過頭去看著枕在她肩頭的蘇姝,目光微顫。 蘇姝閉著眼有氣無力的說,“明明只走了小小一段路,怎么這么累?” “您帶著鳳冠在轎子里坐了那么久自是勞累?!?/br> “那你讓再我靠一會兒?!彼f這話時,聲音已經有些迷糊,似乎下一刻便能睡得不省人事。 她在立夏肩頭一靠就是將近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立夏一動也沒動過,即便半邊身子都麻木了,依舊巋然如山。 見天色不早了,她才抬了抬因長時間不動而有些酸軟僵硬的手,準備叫醒蘇姝。 她垂眸看著肩上的她,眼神不知為何,始終微微顫動著,抬起的手緩緩朝她靠近,卻有些偏離方向,但最終還是落在了她肩上。 “小姐,該醒了?!?/br> 睡了一覺,她再睜開眼,眼底滿是惺忪,那種懵懂之態,映著她明艷紅妝,動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