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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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信任,就像沐家世代鎮守云南一樣,歷經一百多年,依然如此,所以歷代魏國公都執掌南京總兵,是中軍都督府的大都督,南京軍事最高將領。 應天府尹是南京父母官,是最高行政長官。 而南京守備太監張允,是天子眼線,負責監督南京所有大小官員,直達圣聽。 孝陵神宮監谷大用,負責管理和保護大明開國帝后的陵墓。 歷代的南京守備太監和神宮監都是上一代皇帝的心腹太監。 張允是正德朝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太監里最高的官職了。也是正德帝的“老伴”,當年誅殺劉瑾,張允立過大功,也是當年唯一敢和劉瑾正面杠的太監。 谷大用曾經是西廠的廠公——當年西廠的風頭壓過東廠,是大明最炙手可熱的特務組織。 不過,無論張允和谷大用當年多么風光,隨著正德帝去世,嘉靖帝登基,從潛邸帶來的太監們取代了他們的位置,他們這些“老人”被打發到南京來養老。 所有高品級的太監都逃脫不了這個命運,就連因多次組織下西洋而聲名顯赫的鄭和太監,也是在永樂帝去世之后,被繼任的洪熙帝打發到南京當守備太監養老,遠離權力中心。 當年正德朝的“老人”們,唯有麥廠花的干爹麥福麥公公不退反升,得到嘉靖帝的重用,這讓張允和谷大用暗地里各種羨慕嫉妒恨,聽說麥福的前兒媳白術居然改嫁給了沐朝夕,這兩個老太監興奮得坐不住,連忙遞了帖子,想和白術敘舊。 白術當年是宮廷里最囂張的人物,張允和谷大用都是舊相識了。 如此一來,南京的軍界、政界、還有守備的太監們都關注沐朝夕和白術夫妻,沐府想要低調都不能。 沐邵貴犯了難,沐朝夕攜夫人衣錦還鄉祭祖宗,還有當今圣上以及蔣太后賜了祭品,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沐府作為族長和本宗,理應負責接待沐朝夕,好好配合祭祀。 首先就是住處的問題,沐朝夕還在母親肚子里的時候,就住在沐府,在沐府長大,理應安排他們夫妻在沐府暫住。 可是當年哥哥沐紹勛和沐朝夕的矛盾人盡皆知,把沐朝夕弄到家里,大哥會不高興,而且沐朝夕的夫人白氏嫁過太監,聽說是個火爆脾氣的潑辣婦人,會不會影響家中女眷的名聲? 沐紹勛和大嫂、當家主母、黔國公夫人樊氏商量一番,決定將家中另一處豪宅收拾出來,安頓新婚夫婦,熱情接待,禮數周全,但不和他們住在一個屋檐下。大官船從城外龍江驛進入秦淮河,沿著河道進城,眾人得到消息,紛紛趕去桃葉渡迎接。 桃葉渡除了沐邵貴代表的沐氏族人,還有父母官應天府尹、守備太監張允、孝陵神宮監谷大用,以及魏國公徐鵬舉派來的幕僚——徐鵬舉自持身份,沒有親自來迎,但是邀請沐朝夕夫妻去魏國公府的瞻園做客的帖子已經交給幕僚了,將由幕僚轉交給沐朝夕。 十一月初一,天上飄起了細雪,南京城濕冷難忍,桃葉渡碼頭更是冷上加冷。 但是沒有人離開,準備迎接遠道而來的貴客。 老實說,沐朝夕沒有想到桃葉渡會是這個弘大的陣勢,烏壓壓一群人,還清場迎接,簡直要趕上當年正德帝南巡時候的排場了。 而白術還在床上。 “白……”沐朝夕本要叫白司藥,硬生生頓住了,改口道:“娘子,快起來,要靠岸了?!?/br> 南方的冬天太冷了,江上更冷,船艙跟冰窟一樣,白術裹在被子里,臥床看醫書,翻了幾頁手冷,就把沐朝夕叫來——專門給她翻書,美其名曰讓外頭誤會他們是恩愛夫妻。 沐朝夕憤憤道:“我看你就是以權謀私?!?/br> 話雖如此,沐朝夕還是照做。 白術穿上狐裘,戴著貂鼠皮做的昭君套,夫妻兩個手挽手的走出船艙,對著桃葉渡迎接的眾人揮手點頭示意。 為了迎接這對新人,桃葉渡放起了鞭炮。 兩人下了船,白術假裝被鞭炮聲驚到,往沐朝夕身上一靠。 當了一個月夫妻,沐朝夕立刻默契的伸手,替妻子捂住了耳朵。 兩人相視一笑,雙目滿是愛意。 這恩愛秀得眾人都酸倒牙齒。 沐府當家人沐邵貴站在最前面,他只有十九歲,比沐朝夕還小三歲,但是沐朝夕先行了一禮,叫道:“二叔?!?/br> 沐邵貴受了家禮,笑道:“賢侄和賢侄媳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我已經為你們安排了住處,先回去歇息,晚上家里擺了酒席,給你們接風洗塵?!?/br> 這一上來就劃清了界限,你們住你們的,沐府是我家,你們去我家做客可以,蹭住不行。 沐朝夕保持笑容,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跟著沐邵貴去見其他官員,寒暄聊天。 白術身為女眷,不好和外男相見,不過,張允和谷大用這兩個老太監是可以聊一聊的。 張允幾乎熱淚盈眶,“白司藥,沒想到我們有生之年,還能再相見,本以為去年就是永別?!?/br> 谷大用也一副激動的模樣,“白司藥越來越年輕了,我們兩個老家伙老了哦?!?/br> 的確,離開權力中心,張允和谷大用老的很快。 去年白術和麥廠花和離出宮之時,也是張允谷大用被嘉靖帝打發到南京的日子。 這才過了一年,白術有了“愛情”的滋潤,更加年輕了,臉上有少女般的嬌羞(其實是腮紅的效果),張允和谷大用則像放蔫的兩個蘋果,果rou干癟、果皮褶皺得幾乎能夾死蒼蠅,就要腰身都不似以前挺拔了。 當年權傾朝野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大明大小官員聞風喪膽的西廠廠公,就這樣被歷史的年輪拋棄了,在南京的角落里慢慢風干腐爛。 他們甘心嗎? 親眼見到兩個老太監的落寞,白術很是震撼,她突然意識一個問題:嘉靖帝將他們拋棄,給自家人騰地方。他們想要重返權力中心,就必須要有從龍之功,擁護新帝登基。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兩個老太監對宮廷、對京城太熟悉了,要好好調查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為慶賀晉江恢復評論區,本章就簡單粗暴的送200個紅包吧~ 第57章 釘子戶 張永和谷大用都是正德朝的“八虎”成員。 正德帝十五歲登基,外有內閣牽制, 內有張太后控制, 此外還有兩個貪得無厭的舅舅吸血, 處境艱難。 正德帝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不甘心被人控制,就故意放任“八虎”擴張勢力, 讓他們互相牽制, 互相殘殺,不停的搞事情。 劉瑾背地里是張太后的人, 他就要故意激發老伴張永的嫉妒心, 去咬劉瑾,自己在中間故意當和事佬, 拉偏架。 劉瑾執掌東廠,耳目眾多,最厲害的時候, 朝廷一半以上官員都是劉瑾的附庸,正德帝就要谷大用成立西廠,把東廠壓得死死的, 以毒攻毒。 王守仁組織義軍平定寧王之亂時, 將寧王一家活捉,給了當時還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張永。八虎之一的權臣江彬想吞掉平亂的功勞, 就污蔑王守仁謀反, 張永站出來為王守仁作證,戳破江彬的陰謀, 保住了王守仁。 總之,八虎成員,以劉瑾為首,全都不是好人,但正德帝玩的一手帝王心術,利用這八個人互相制約,平衡,當一方勢力膨脹到最大時,鼓勵其他人去搞最強的人。 這八個人都以為自己是正德帝的心腹……從帝王心術的角度來看,正德帝真是個大“渣男”。 正德帝用帝王心術cao控八虎的時候,都不會避著meimei白術,還炫耀,“你看,他們狗咬狗起來,就沒有精力咬我了,還會幫我戒備對方,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出去玩,不被他們架空皇權,這天下始終都是我的?!?/br> 白術罵他神經病,“你這樣玩下去,大明遲早跟著玩完?!?/br> 正德帝滿不在乎:“玩完就玩完。父皇因家里有皇位要繼承,又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虛名,把我們的母親當做生育工具,利用完了就當抹布似的扔掉。我偏偏不如他的愿,絕了他的子嗣,還要把大明搞得稀巴爛。我要讓他九泉之下悔斷腸……” 看著張永和谷大用一臉感嘆之色,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兩個老太監沉浸在過去正德朝時的榮耀里,我們十分想念先帝啊。 白術瞬間回憶起了哥哥的音容笑貌,恍若就在昨日。 張永兩人見她面有恍惚之色,以為她累了,說道:“今天天氣冷,白司藥舟車勞頓,我們就不多閑敘了,改天熱一壺清茶,再和白司藥一起敘舊?!?/br> 桃葉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白術和兩位舊相識寒暄了幾句,就在第二任丈夫沐朝夕的攙扶下上了馬車,由沐邵貴在前面引路,往新家而去。 沐邵貴不敢把這對新人安置在偏遠之地,他們的新居就在沐府隔壁的大倉園,是個三進大宅院,這棟宅子是御賜之物,產權是皇家,使用權是沐家。 這棟大宅曾經的主人是一位傳奇女性——五朝尚宮胡善圍,胡尚宮歷經了洪武、建文、永樂、洪熙、宣德五朝,當了五朝的五品尚宮,統領后宮女官,管理宮廷事務,在太監式微的明朝初期,女官的權力一度大過太監。 胡善圍是大明女官巔峰時期的代表人物,幾乎在半個世紀里掌控著大明宮廷,胡善圍甚至將親meimei胡善祥推向了大明皇后的寶座。 不過,在歷史洪流中,半個世紀也不過是曇花一現、彈指一揮的時光,女官的短暫巔峰隨著胡善圍退隱而歸于寂滅。太監勢力被壓制半個世紀后,重新回到了權力角逐場,女官成為了太監的附庸。 胡善圍退隱時,將房子歸還,收回宮中。后來皇家又當做禮物,賜給了沐家。 時隔一百多年,房子保養的不錯,經常修繕,院子里的樹木都成材了,一顆顆一人環抱的巨大青松樹梢上堆著層層薄雪,昭現這座古宅的底蘊。 地段好,房子好,前任房主人也足夠顯赫,還是沐府隔壁??梢娿甯疄榱税差D這對新婚夫妻,煞費苦心,也足夠有誠意。 不過,沐朝夕和白術的目標是蹭進隔壁的沐府里頭住著,再好的房子都住不下去。 新婚夫妻在臥房休息,竊竊私語,商議對策,很快敲定了策略。 傍晚時,沐朝夕如約而至,去了隔壁沐府,今晚,沐府族人歡聚一堂,擺了酒宴,給新婚夫妻接風洗塵。 見只有沐朝夕一人赴宴,族人皆有些吃驚。今晚家宴,沐朝夕解釋道:“我夫人身體有些不適,我要她先歇息,養好身體,等進祠堂拜祖宗那日再與諸位認親?!?/br> 眾人迅速交換眼色:新婚夫妻走了一個月水路,日夜在船艙里相對,除了恩愛纏綿,啥都干不了,莫非新婦肚子里有了沐氏后人? 子嗣為大,小心一些并不算失禮。 沐邵貴一臉關切之色,說道:“侄媳婦身體不適,可請過大夫?” 沐朝夕說道:“我夫人自己就是大夫,她說可能有些水土不服,養幾日便好?!?/br> 沐家的新媳婦是宮廷六品司藥,名醫談允賢的學生。 眾人便沒有再追問,黔國公夫人樊氏連忙命人送了些補品去鄰居家里。 沐朝夕替妻子謝過這位嬸娘,禮數周全。 沐朝夕和沐家族人推杯換盞,好像過去的齟齬不存在。 席間,當年侵占過他家田地房產的族人把地契房契紛紛還回來,說這都是當年下人干的“好事”,他們被蒙蔽了,現在沐朝夕回來,下人害怕,紛紛跪下來招認,他們都狠狠教訓了下人一頓,今天一大家子團聚,正好物歸原主云云。 沐朝夕當面不揭穿,嘻嘻笑著,說道:“辛苦各位親戚幫忙看管了這些年的田地和房子,不至于荒廢了。我這次回老家祭祀,帶著妻子拜祭祖宗,住不了幾個月就要回北京當差,為皇上分憂……” 沐朝夕對著北方皇宮拱了拱手,“所以,南京的田地房子對我而言沒有用處,還是繼續交給自家人打理吧,每年田地的租子和房屋出息,就當是給各位親戚的辛苦費,親兄弟都要明算賬,那能讓諸位白白付出呢,我的謝意都在酒里了,來,滿飲此杯?!?/br> 喝了酒,沐朝夕強行把地契房契都塞回了族人手中,分文不取,還繼續要族人們占他的便宜。 當年憤世嫉俗、自我驅逐的沐朝夕就像變了一個人,圓滑世故,不再當面打臉,嘲諷長輩見風使舵、貪圖錢財了,懂得一團和氣,家和萬事興的大智慧。 難怪到了北京之后,官運亨通,平步青云,年紀輕輕就升了手握實權的三品僉事,得了新帝的圣眷和陸大人的提攜。 這就對的上了,真男兒,就要懂得隱忍,識時務,借助大家族的力量,搞好關系。 這樣的沐朝夕才會為了為了升官,打通皇上和太后的關系,娶了嫁過太監的宮廷女官當老婆——以前的沐朝夕身份尷尬,不上不下,他瞧不起族人為他說的媒,發誓一定要娶名門淑女為妻。 當年那個愣頭青沐朝夕絕對拉不下臉面,去娶一個二婚的女人當妻子的。 這小子終于學會對現實低頭了,孺子可教也! 沐氏族人歡聚一堂,很是熱鬧,沐朝夕不僅不記仇,還把豪爽的把家財托付給他們繼續“保管”,做夢都想不到會是這種大團圓結局。 眾人推杯換盞,沐朝夕被眾星捧月般夸贊,東道主沐邵貴倒是被族人冷落了。 酒至半酣時,沐府管家慌忙跑來說道:“不好了,隔壁宅子走水了!“走水就是失火的意思,沐朝夕聽了,心急如焚,就像一支箭般射出去,但見東邊火光沖天,在黑夜的細雪中,猶如一朵紅云籠罩著隔壁百年豪宅。 沐朝夕騎上快馬,去救新婚妻子,沐氏族人也紛紛跑去,幫忙救火。 豈料剛跑到沐王府門口照壁處,就和倉皇逃難的白術等人撞見了。 白術身上的白狐裘都熏成黑狐貍了。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