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被他扯下來。

    扯進這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爬上去的深淵里，跟他一塊兒往上掙。

    他甚至還清楚地想起來自己那時候問小書呆子的那句話是“我什么時候才能喜歡你啊”。

    “什么時候?！睍r亦繼續慢慢給他說，“都能?！?/br>
    林間沒問他這些學了究竟有什么用，時亦也沒打算再說，配合著打了個手勢。

    “什么……”林間學著抬起右手，順著左手豎起來的拇指往下滑，“什么意思？”

    “喜歡?！睍r亦又比劃了一遍，抬起頭，一個詞一個詞教他，“我，喜歡，你，很久?！?/br>
    林間沒記住再往后的，聽著心跳聲，低頭迎上他的視線。

    時亦握住他的手臂。

    男孩子抬起頭，冰冰涼涼的吻在格外絢爛的煙花和人潮里迎上來，落在他的嘴角。

    新年過得飛快。

    班群里刷屏的新年快樂跟紅包好像才沒過去多久，年味兒就已經淡得差不多。

    年味兒才淡得差不多，開學的日子就帶著還沒補完的寒假作業，踩著春天剛露出來的頭連跑帶顛地殺過來了。

    “快樂仿佛還在昨天?！?/br>
    梁見痛定思痛：“朋友們，開學在即，是時候振作起來了，再不振作寒假作業就寫不完了?！?/br>
    “寒假作業都有什么？”猴子問，“我是說不交會死那種?！?/br>
    “一言難盡，反正除了萬爺的不交差不多都會死?！?/br>
    吳濤仰天長嘆：“主要還有老董的課文默寫跟練筆，我大概還差三百篇吧……”

    林間推開火鍋店的窗戶通風，從補作業小組的邊上路過，順手把剛拿回來的飲料外賣給他們扔在桌上。

    “間哥！”梁見熱淚盈眶，“你終于出來了！”

    “什么話，間哥又沒進去?！眳菨毁澩@個說法，“間哥，你作業寫完了嗎？不交會死那種……”

    “什么作業？”林間問。

    “??？”吳濤愣了愣。

    “傻了嗎?！崩罾谖嬷淖彀阉匣貋?，“老萬給的獎勵，這次年級名次提升一百以上的可以免寒假作業?！?/br>
    “我靠？！”吳濤掰著手算了算，“所以二當家也沒寫嗎??？”

    林間想了想，拿過來一罐可樂打開：“我們做完了五本《試題調研》，三套《高考復習講義》，正在做金考卷，你們需要的話還有……”

    “不需要不需要?！绷阂娨粋€腦袋兩個大，飛快進貢了兩個雞腿，“間哥好，間哥再見，間哥辛苦了?！?/br>
    林間看著這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鬧，笑了一聲，坐在桌沿上喝了口可樂。

    火鍋店重新裝修以后徹底失去了原有功能，他也沒往外賃。本來想這么空著，結果這群人三天兩頭跑過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

    李磊跟他咬死了是大家需要一個自由娛樂的空間，他也就沒再多說過，有事兒沒事兒就過來溜達一趟，送點吃的聊會兒天。

    聊天也聊不了幾句，畢竟還有非常艱巨的任務要完成。

    過年回來以后，時亦就帶著他帶著閉了關，除了去于老師家報到，這一個寒假都沒怎么正經出過門。

    每天固定保證直播時長，早晚跑步鍛煉身體，剩下的時間都拿來補課，整個人都成了塊吸飽了知識的海綿。

    稍微一晃都能晃出來那種。

    “間哥?！?/br>
    吳濤失去了作業的希望，難過了一會兒又蹲過來：“那個人渣又找你要錢了沒有？”

    “沒要多少?！绷珠g又喝了口可樂，“挺老實?！?/br>
    “可真難得，過年居然也沒多要?！崩罾趩?，“有沒有可能是幡然悔悟了決定做個人？”

    林間笑了一聲，沒說話。

    “算了吧，他能做個人，我都能考年級第三?！?/br>
    梁見咸魚翻了個身，靠在桌上架著椅子晃悠：“是不是找著什么別的來錢的道兒了……”

    “不知道?！绷珠g說。

    他成年了，又有經濟來源，贍養義務免不掉，就算不想給也要防著人渣沒錢了鬧事。

    出去過了個年，他原本都準備好了被胡攪蠻纏敲詐勒索的富余量，那邊居然也挺消停，沒給他找什么大事兒。

    “也是?！眳菨f，“他難得不作了，總不能讓間哥跑去問他為什么不作吧?！?/br>
    “……確實有點兒蠢?！崩罾谌嗔讼骂~頭，“總之消停了就是好事兒?！?/br>
    林間點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學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新安排嗎？”

    “開學沒有，四月底有個校慶，九十周年的?！?/br>
    李磊看了一眼班干部群：“要出節目，班長他們正在討論投票，準備用擲骰子功能決定誰來問你要不要跟大家一起報名?！?/br>
    林間：“……”

    “轉到六的人負責來問你……班長轉到了?！?/br>
    李磊放下手機：“為了不讓廣大吃瓜群眾失望，能拿出你校霸的氣勢來嗎間哥？”

    廣大吃瓜群眾顯然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都這么長時間了，還非常樂于圍觀班長在他面前閉著嘴說話的絕技。

    林間揉揉額頭：“什么節目？”

    “唱歌跳舞健美cao吧?！崩罾趯@群人的創意有數，“出不來什么新鮮的，估計也是最后一回，等高三肯定就沒這出了?！?/br>
    林間覺得這群人對自己的期望值可能有點兒高：“需要我幫你們表演個翻墻，還是灌籃連籃筐一塊兒扯下來？”

    “這句懟得好?！崩罾谡f，“間哥，你記一下，一會兒就用這句回答班長?！?/br>
    “……”林間又沒收了兩個奶香小饅頭，給小書呆子裝進了保溫桶里。

    時亦在于老師那兒的工作順不順利，他其實不太清楚，但做飯的手藝確實是突飛猛進。

    跟他以餓不死為終極目標的追求不一樣，做出來一點兒都不遜色他們學校附近那家知名小飯館的那種。

    還特別實際。

    從來都沒有花里胡哨的愛心點心，甜品就是糖醋里脊松鼠桂魚可樂雞翅，小吃就是炸春卷炸饅頭炸元宵。

    他被題海戰術淹得快溺水的時候，每次都是被他時老師從廚房里端進來的夜宵拽出來的。

    “其實不用叫我?！?/br>
    林間擰上保溫桶，接過李磊遞過來的視頻電話：“我會的歌跟你們不是一個年代，也沒跳過舞?！?/br>
    “難度不會太大?！卑嚅L周成哲努力勸他，“大家都不會啊，應該就是最基礎的那種，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真不用?！绷珠g無奈，“我去了你們還敢練嗎？”

    周成哲：“……”

    問題很實際。

    畢竟雖然大家都很愛戴間哥，但這種愛戴還是摻雜了一定的敬畏，甚至比面對班主任還要緊張一點兒的。

    不光不敢練，甚至連一二三四都不一定敢喊。

    李磊其實也沒指望林間真會上，坐在一邊看熱鬧：“間哥，你過去不還吹過口琴嗎？后來沒再吹了？”

    “八百年沒吹了?！绷珠g說，“我現在就會吹《小星星》?！?/br>
    “間哥什么時候會吹的口琴！”梁見有點兒詫異，仰臥起坐直，“我都不知道！”

    “當初給分流班找出路，說學樂器也能考藝術升學的時候?！崩罾谔嫠卮?，“間哥挑的口琴?！?/br>
    “口琴也可以??！”周成哲還在努力，“林間同學，如果你真的熱愛口琴，那么一定能——”

    “不是熱愛?！绷珠g打斷他，“主要是當時學校小賣部只賣口琴?！?/br>
    周成哲：“……”

    班長的努力功虧一簣，失落地回去喝藿香正氣水了。

    林間準備回家，簡單收拾了兩樣東西：“沒事兒我先回去了，二當家午睡呢，差不多到點兒該醒了?！?/br>
    “指揮也不行嗎！”吳濤還挺想看他間哥拿指揮棒的，伸胳膊挽留，“拿個棒棒沒有難度吧？”

    “指揮是樂隊的靈魂！”梁見不服氣，“你以為指揮是人家拿著指揮棒瞎點？巴拉拉小魔仙指哪兒變哪兒嗎？”

    “……”林間覺得這群人越想越離譜：“過，我現在心里只有學習?！?/br>
    “間哥！”吳濤不甘心，“高中說不定就這一回了，九十一年肯定沒校慶了，有校慶也輪不著咱們玩兒了……”

    林間擺了下手，推門正要往店外走，李磊忽然看了一眼手機：“家屬睡醒了?！?/br>
    林間踏出去的腿收回來，蹙眉：“你怎么知道？”

    “學委找的他?！崩罾谂e起手機，“家屬說行?！?/br>
    林間愣了下，幾步過去接過手機看了看。

    小書呆子的對話框跟頭像都是他調的，非常好認，聊天的句式也是熟悉的簡潔明確。

    不像假的。

    作假也沒這么快。

    “家屬要上臺啊?！崩罾跍愡^來，就著他的手看，“手語歌，這個節目不論從哪個方面看起來居然都吐槽不出來問題?！?/br>
    “就是間哥得把人看好，二當家這個條件，一個人上臺，到時候追光燈歘一打下來?！?/br>
    吳濤想了想：“要照片的就不是一個兩個了?！?/br>
    林間：“……”

    梁見補充：“還有送小紙條的，趴門偷看的，高價收購二當家答疑的時候寫的便簽紙的?！?/br>
    林間：“……”

    “尤其在二當家考了年級第三，還直接拒絕了去實驗班以后?！焙镒映Ｄ昊燠E貼吧，“專樓都有兩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