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年林女士忙著火鍋店嗎，還要攢錢供他買球拍給他補身體，始終沒這個心思。最近壓力比以前小，也可能是終于走出了過去的陰影，這些事就一點一點提上了日程。

    “早有苗頭了。你還記不記得第一回 來火鍋店，柜臺上那個君子蘭？”

    林間暗中觀察這事兒挺長時間了，也挺高興，一邊支燒烤架一邊給他念叨：“暑假遇上的，大學老師，正好放假回家。脾氣挺好，人也老實，就是太木了，搞浪漫送花也不知道送玫瑰……”

    他一不留神說了不少，迎上他同桌聽得認認真真的眼睛，笑了笑：“反正我覺得合適?！?/br>
    時亦抬起嘴角，跟著點了下頭。

    林間看了他一會兒，沒忍住，伸手揉了一把小僵尸撒把土澆點水就能高興到發芽的腦袋，自己嘴角也跟著抬起來：“這么高興？”

    “嗯?！睍r亦措了會兒辭，又不知道怎么說，“很……特別好?！?/br>
    “我也覺得?！绷珠g揚揚眉，把炭塊在爐膛里碼好，“正好上回那筆錢還在手里。我跟她說了，這星期我盯著火鍋店，資助她去鵲橋相個會，要是進展喜人，就有神秘獎勵?！?/br>
    時亦好奇：“獎勵？”

    “對，你也有?！绷珠g忽然想起來，笑了笑，“等這次物理競賽完事兒，你們倆都有獎勵?！?/br>
    時亦微怔，看著他沒說話。

    “怎么了？”林間碰碰他的頭發，“別緊張，考不考好都有獎勵，是獎勵我同桌順利答完試卷的?！?/br>
    小書呆子現在已經挺配合地讓他摸腦袋，抿了下嘴角：“還會不順利嗎？”

    “難說?！绷珠g說，“要是答題卡上印了解，對我來說可能就不太順利?！?/br>
    時亦沒能聽懂：“為什么？”

    林間挺認真：“像物理競賽這個難度，要是連個‘解’字都不讓我寫，那這張試卷就真沒什么我能發揮的空間了?！?/br>
    時亦：“……”

    半夜三更，兩個人對著崩火星的燒烤爐，戳在一片碎星星底下，不知道誰先開始笑。

    “……不行?！?/br>
    林間抻得肋骨疼，邊齜牙咧嘴吸涼氣邊努力忍笑：“我最近不能給你講笑話，硬件條件不允許……”

    時亦揉揉眼睛，咳嗽兩聲壓住笑，伸手幫他扶著傷的地方：“我不要了?！?/br>
    “誒，對——這兒疼?！绷珠g低頭給他指揮，“不要什么了？”

    “獎勵?！睍r亦說，“你的錢很重要，要用在關鍵的地方?！?/br>
    林間笑了：“誰說非得用錢了?！?/br>
    時亦怔了怔。

    林間疊著他的手背，稍微使了點勁兒：“你想要什么，幫你實現個愿望?！?/br>
    “什么都行？”時亦問。

    林間：“要錢的不行?！?/br>
    時亦：“……”

    笑這種事不能忍，越忍越忍不住。

    林間自己樂了一會兒，放開小書呆子被暖和過來點兒的手：“好了，不逗你了，過來幫忙?！?/br>
    時亦幫忙把燒烤專用的鐵盤端過去，一塊兒放在邊上。

    林間接過來，一樣一樣碼到架子上，拿著鐵釬掀了掀底下的炭，一樣一樣耐心教他：“這種就是暗火，看著炭還是黑的，千萬別碰，一碰一個泡?！?/br>
    時亦跟著他，低頭看了看。

    底下的炭紅得差不多了，被鐵釬翻起來，轉眼變黑。

    下頭的溫度高，又隱隱烤出鮮亮的紅。

    食材火鍋店差不多都有，不用怎么特別準備，比外頭烤一次方便不少。

    燒烤架上放得有點兒多，林間教時亦挨個翻面，自己往上刷醬汁：“手要快，小心點兒，一定別燙著……”

    時亦學的挺快，翻過一片饅頭：“林間?！?/br>
    林間揚揚眉：“嗯？”

    “你有什么想要的嗎？”時亦問。

    ……

    小書呆子的反射弧有時候確實長。

    林間愣了一會兒，重新回到了以為已經結束的話題，仔細想了想：“想你們倆都能要著自己想要的?！?/br>
    “不是這種?！睍r亦說，“你自己想要的?！?/br>
    “對，我就想要這個，做夢都想?！绷珠g說。

    時亦抿了下嘴角，放下東西看著他。

    林間重新把刷子在醬碗里沾了沾：“一開始就想讓我媽好好的，想怎么活怎么活……現在就想讓我媽跟我同桌都好好的，天天都開心，都能干自己想干的事兒?！?/br>
    “你不知道?！绷珠g揉揉他的腦袋，自己先笑了，“我看見我同桌跟我媽高興的時候有多高興?！?/br>
    小書呆子坐在馬扎上，微仰著腦袋，好好地讓他摸頭發。

    黑凈的眸子里映著點兒熟炭蹦出來的火星。

    林間不太清楚怎么跟他說自己每到這種時候冒出來的成就感，以及某種甚至極端自私的“要是能一直這么下去就好了”、“都能留住就好了”的念頭。

    “時亦?！绷珠g聽見自己的聲音，“你說有沒有可能，以后我賺夠了錢，賺得特別特別多，能把我媽送到國外，你也正好出國留學？”

    時亦怔了怔，仔細想了想：“太遠了?！?/br>
    “距離還是時間定義上的遠？”林間問。

    “時間?！睍r亦說，“我還沒考慮……沒考慮好?！?/br>
    他從來就沒考慮過。

    在遇見林間之前，他根本沒有任何往后想的動力，也從來沒想過任何一個有關他自己的“將來”。

    “那沒事兒?！绷珠g松了口氣，笑了一聲，“我就是……想想?！?/br>
    時亦抿了下嘴角，沒說話。

    林間覺得他同桌可能是被他這種過于狂放的想象嚇著了：“就——是個技巧，有事沒事想想以后，做事就比較有動力?！?/br>
    時亦抬頭：“什么樣的都行嗎？”

    “別像我這么異想天開的就行?！绷珠g說，“想點兒比較容易實現的，踮踮腳就能夠著的，先定個小目標，比如先掙他一個億?！?/br>
    小書呆子沒聽過這個梗，沒找著笑點，還挺認真地他說什么信什么地跟著聽。

    林間覺得自己不能這么瞎教，笑了笑，拿起一片剛烤好的饅頭遞過去：“或者好好準備物理競賽?！?/br>
    時亦接過烤饅頭，低頭咬了一口。

    有點兒燙，醬香跟原本的小麥香氣混在一塊兒。

    雖然是周五晚上，也沒人有閑情逸致大半夜出來遛彎，街上格外清凈。

    燒烤的發揮不錯，烤饅頭和魚豆腐選手的表現尤其出色，豆皮卷菜緊隨其后，其他食材不相上下。

    兩個人吃上燒烤就沒時間好好說話，林間始終奉行一頓飯沒有湯就沒有靈魂的原則，回去找了袋方便面泡上，跟時亦一人一口喝完了湯。

    “林間?！睍r亦把碗放回去，叫了他一聲。

    夜風吹得挺舒服，肚子里有了食就開始犯困，林間不自覺瞇了會兒眼睛，聞聲睜開：“嗯?！?/br>
    “要月考了?！睍r亦說，“你也……好好考?！?/br>
    林間揚揚眉：“嗯？”

    他同桌的手攥了有一會兒了，林間還在猜他想要什么，然后就看著那只手抬起來，按在他頭頂慢慢揉了兩下。

    “考好了?！毙糇庸烙嬤B霸總是什么都不知道，但這個語氣聽起來確實非常很特別霸總，“我偷貓給你?！?/br>
    ……

    托他同桌這句話的福，林間做了一宿寂貓嶺生貓危機逃出絕貓鎮的夢。

    被呵呵一爪子拍醒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撐著胳膊撲棱坐起來，整個人都還有點兒沒從昨晚夢里的跑酷狀態緩過來。

    林間揉了揉額頭，抓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早上七點。

    一張床的條件多少有點兒艱苦，昨晚兩個人互相謙讓了半天，最后時亦以自己睡了足足三小時零七分為由，把他硬按在床上休息。

    林間本來以為憑自己的生物鐘不至于能在晚上睡著，最多意思意思瞇一會兒，躺兩個小時就能把床還給他同桌。

    結果居然就這么沒心沒肺一覺睡了一整宿。

    屋里就他一個，說要寫作業的時亦不知道去了哪兒，書包倒是還好好地放在了桌子上。

    林間在屋里找了一圈，連抽屜都翻了也沒找著人。

    昨晚剛出的事，章俞說不定能干出點兒什么奇葩事來。他不敢太放松，攥著手機在外頭溜達了兩圈，還是把電話打了過去。

    另一頭倒是沒響幾聲就接了起來：“林間？”

    “小書呆子？”林間松了口氣，才發現掌心居然出了不少汗，“還好，我還以為我一覺醒來魂穿平行世界了呢?！?/br>
    時亦的聲音隔著電話，聽著跟平時有點兒區別，但還是能聽出來挺輕地笑了：“沒有，我在?！?/br>
    “嗯?！绷珠g扯了把椅子坐下，嘴角也跟著挑了挑，“跑哪兒去了？”

    對面頓了頓，沒答他這句話，反而又拋回來了個問題：“早上吃什么？”

    林間揚揚眉。

    小喪尸可能是靠光合作用生長的，時亦平時自己就沒有吃飯的習慣，他一頓看不住，就能拿幾口面包應付了事。

    現在居然已經學會自己出去買早飯了。

    這是他同桌的一大步，必須得好好支持。

    “我想想?！?/br>
    林間特意沒提火鍋店就什么都有的事，找了個家里不包含的選項：“有餛飩嗎？不放蝦皮不放紫菜，皮厚一點兒那種?！?/br>
    “……”時亦反應了一會兒他的附加條件：“我找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