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放下答案，看了眼時間。

    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在這三個多小時里，時亦甚至沒停下來過。

    翻頁，審題，寫答案，下一題，寫答案，翻頁。

    沒有感情的做題機器。

    林間被自己的腦補逗得抬了下嘴角，沒撐住多久，又被心疼沉甸甸地壓下去。

    “好了?！睍r亦的狀態看起來已經跟平時差不多，放下筆抬頭，迎著他的目光愣了下，“怎么了？”

    “就這一個辦法？”林間說，“做題，做題，做題……”

    時亦想了想：“還有別的辦法?！?/br>
    “什么？”林間問。

    時亦：“……”

    不能說。

    去打沙袋什么的。

    ……

    說出來可能會嚇哭他友善的舍友。

    時亦想了一會兒，大概猜著了他在想什么：“今天不一樣，很高興?！?/br>
    林間揚眉：“高興得寫了三個小時題？”林間問。

    “半個小時?！睍r亦說。

    林間看了看表：“剩下兩個半小時呢？”

    時亦把練習冊給他。

    林間下意識接過來看了看。

    “這本練習冊很好?！睍r亦補充，“你又在看?！?/br>
    “啊?！绷珠g拿著練習冊，“所以呢？”

    “你在認真看?！睍r亦說，“就多寫了一會兒”

    林間：“……”

    可太感人了。

    感天動地。

    為了報答他仗義的舍友，至少得把人按著暴風揉搓兩頓。

    時亦按著頭發，努力躲著忽然撲過來的林間，笑得停都停不?。骸昂昧?，下次——”

    “還有下次？”林間飛快地又按著他顯然是故意的舍友揉了一百八十遍，“還有下次？”

    “沒有?！睍r亦笑得肚子疼，“知道錯了?！?/br>
    “沒這么壞的?！绷珠g兩只手扶著他腦袋來回晃，“我那兒心疼了整整三個小時，一邊心疼我的舍友，一邊努力刻苦地試圖弄明白他寫的都是什么玩意兒……”

    他沒這么跟時亦鬧過，手底下留了分寸，等小喪尸笑到站都站不住地癱在床上，就及時收了手。

    時亦笑得累了，揉了揉發酸的臉。

    “下回再這么嚇唬人，就抓起來打一頓?！绷珠g敲敲他腦袋，“知道了嗎？”

    沒良心的小喪尸抿著嘴樂：“嗯?！?/br>
    林間又揉了一把他的腦袋，過去幫他收拾桌上的書：“練習冊是挺不錯，叫什么……試題調研？還有別的沒有，我回頭一塊兒去買?！?/br>
    小喪尸笑得有點兒沒力氣，躺在床上給他補充：“五三和全解可以用來打基礎，拔高的話幾乎沒有用?！?/br>
    “我可以做，我同桌已經看不上了?！?/br>
    林間點點頭，幫他翻譯：“語文英語呢？有什么推薦嗎？”

    身后沒再有動靜。

    林間怔了下，回頭看了一眼。

    兩句話的間隙，他舍友已經睡著了。

    小書呆子睡著了也乖，安安靜靜的，蜷在床上枕著胳膊。

    一點兒動靜都聽不見。

    他看了一會兒，還是強迫自己拋開心軟，過去扶著時亦的胳膊輕輕晃了兩下：“時亦？洗個澡再睡?！?/br>
    “嗯?！睍r亦掀開眼皮，勉強答應了一聲，“歇一下?！?/br>
    “洗完澡就能歇著了?！绷珠g蹲在床邊兒，耐心地輕聲哄他，“聽話，就沖一下，淋了雨該感冒了?！?/br>
    時亦挺不情愿地躺了一會兒，聽話地站起來，夢游似的進了浴室。

    林間實在怕他就這么一頭栽倒，跟著一塊兒進去，幫他調好了水，扶著人簡單沖了個澡，拿浴巾劈頭蓋臉擦干，重新套上衣服。

    小書呆子的頭發沾了水就更軟，被熱水泡得暖洋洋的，一只手沒抱住，就一頭栽倒他肩上。

    林間低頭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

    明明就是一直做題做到了做不動為止。

    他攬回手臂，扶著居然就這么睡熟了小書呆子往肩膀上靠了靠，把人挪到床上，蓋上被子。

    時亦被折騰得睜了睜眼睛，沒等看清楚，眼前的燈光已經暗下來。

    手掌覆著他的眼睫，摩挲了下，挺熟悉的溫度跟力道。

    “小書呆子?！绷珠g的聲音貼著他耳邊響起來，“晚安?！?/br>
    從這天開始，林間桌上也開始多了幾本練習冊。

    “完了?！?/br>
    梁見趴在椅背上，憂郁地扒著縫看：“我們的間哥已經不是過去的間哥了，他已經徹底被他舍友迷惑了心志，從此兄弟是路人……”

    “滾蛋?！绷珠g樂著罵他，“我這是被學習迷惑了心志?！?/br>
    梁見吹了聲口哨，沒反駁，順手把英語作業扒拉過去抄了兩筆。

    時亦被老萬叫出去說話，還沒回來，書桌邊上總顯得有點兒空。

    林間打了個哈欠，灌了兩口咖啡：“老萬叫我同桌出去干什么了？”

    “不是月考嗎，老萬找你同桌去拿資料準備了?！?/br>
    梁見耳聽八方，給他匯報：“這次月考跟分班好像有關系，都挺重視的?！?/br>
    林間轉了兩圈筆，在題目上畫了幾道，點點頭。

    “這都是他們好學生的事，跟咱們沒關系?！绷阂娬f，“間哥，你知道十班跟咱們約戰練習賽的事兒嗎？”

    林間擱下筆抬頭。

    梁見湊過去，跟他壓低聲音說了說。

    是李磊跟隔壁班領頭結下的梁子。

    起初是因為球場的沖突，兩邊兒的人都要訓練，他們班本來固定的時間場地，硬是被十班橫插了一杠子。

    林間不是每次都在，十班人挑釁得兇，有事沒事過來冷嘲熱諷。

    一來二去，兩個班擦出來的火星越來越熗，昨天又對上，對面的人說了幾句難聽的話。

    李磊沒忍住，跟對面起了點兒沖突。

    “本來也是他們故意的！”

    梁見說起這事還來氣：“咱們都讓開了，他們根本用不著那個時候練！”

    林間點點頭：“嗯?！?/br>
    梁見摩拳擦掌：“非得過來找茬，就是不想讓咱們好好準備！”

    林間點頭：“對?！?/br>
    梁見忍不住了，伸手蓋住他眼前的練習冊：“間哥！”

    林間掃了他一眼，笑了笑：“什么時候？”

    肩負重任來游說強力后援的梁見愣了下：“??？”

    “練習賽?！绷珠g說，“你們要是不提前告訴我，我可不一定排得開時間?！?/br>
    梁見張著嘴的時間有點長，扶著下巴咔吧一聲合上：“間哥——你就這么答應了??？”

    “那算了?！绷珠g轉了兩圈筆，“你們三顧茅廬去吧，我躺在屋里，等著你們在外頭給我磕仨頭……”

    “間哥，間哥?！绷阂娳s緊攔住他，“周五下午，六點半?！?/br>
    林間揚了下眉，沒說話。

    “我們這不是怕你最近忙嘛……你晚上有事兒，早自習才能睡幾分鐘，現在白天還得學習?！?/br>
    梁見好聲好氣解釋：“間哥，你都快成陀螺了?！?/br>
    “然后你們還指望我這個陀螺在百忙中轉去cao場，幫你們削別人一頓?！绷珠g不吃他這一套，沒有感情地吐槽。

    梁見脖子一縮，訕笑著沒說話。

    他這人閑不下來，過了一會兒又湊過去：“間哥?！?/br>
    “間哥轉圈呢?！绷珠g說，“沒時間?！?/br>
    “不是……這回沒鬧?！绷阂娕恐觳?，蹭在他桌子邊上，“你真沒事兒嗎？”

    “我能有什么事？”林間問。

    “你這么點燈熬油地熬?！绷阂娭噶酥杆廴Φ紫?，“以前也就算了，現在還得學習……”

    林間一巴掌按他臉上，扳著他的腦袋轉回去。

    梁見轉回來：“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