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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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對陳未霜留幾分客氣,是看著陳氏的面子,感念戴家的照拂,如今陳氏存心謀害,陳貴妃又存了那般心思,哪還需再留體面?他皺了皺眉,語氣不悅,“你來做什么?” “我有些話,想跟表哥說?!标愇此闹職?,往前緩緩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青姈:撞破警告! 第40章 賭注 龍舟賽尚未開始,這會兒的河岸上卻已十分熱鬧。 青姈同董氏坐于敞廳,正同一位跟周氏交好的侯夫人說話,卻見夏嫂匆匆行來,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夫人遣奴婢來找少夫人,請少夫人看完龍舟賽,早些跟將軍回去,她有點事情,須跟將軍商議?!?/br> 坐中仆婦丫鬟往來,這會兒多數人都瞧向熱鬧河面,沒怎么留意這邊。 青姈遂應了,稍坐片刻后借故離席,到外頭去尋戴庭安。男客那邊她不方便去,只能讓丫鬟先去叫魏鳴,到跟前一問,才知道戴庭安往后面偷懶去了,讓魏鳴在遠處盯著放哨。她也沒再勞動魏鳴,問明去處后,自去找戴庭安。 臨近那間屋舍時,卻聽見里面似乎有動靜。 青姈還當是戴庭安在跟人議事,不由頓住腳步,留神分辨了下,聽清那是個女聲。里面的動靜斷續傳來,隔著門窗和十余步的距離,忽高忽低,卻似乎有些熟悉。她遲疑了下,仍是抬步,輕手輕腳地往跟前走了幾步。 這一靠近,總算能聽清里面的動靜了。 是陳未霜在說話,似在傾訴衷腸,夾雜哭音。 青姈原先還納悶呢,如此熱鬧的宴席,陳未霜竟沒跟梁嬌一道出現,卻原來是跑這里來了!自家夫君被人覬覦,心里終歸是不高興的,她盯著那扇緊闔的朱窗,也沒找地方藏身,只淡然把玩著袖中繡帕,聽里頭如何應對。 窗扇之內,戴庭安眉目清冷,面露不耐。 活了二十年,還是頭回碰見這樣的事。這姑娘是個纏人精,趕是趕不走的,無緣無故他總不能動手把她丟出去,戴庭安丟了句冷話,原打算起身離開,卻聽見外面隱隱有腳步聲傳來——自幼長于軍中,當過斥候也進過敵營,他的耳力一向很好。 來時吩咐了魏鳴盯梢,若來的是外人,他定會示警。 戴庭安心思微動,留神聽了片刻,很快從腳步輕重和步伐疾緩間猜測出來者是誰。 那腳步先是頓了片刻,繼而又輕手輕腳地挪過來,戴庭安窺破她的心思,想著她站在那里聽墻角,也不知會是何反應,索性收回腳步,懶散靠在榻上,任由陳未霜往下說。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他才隨手撥開窗扇一角。 借著狹窄的縫隙,能看到青姈站在花樹旁側耳聽里頭的動靜,那繡帕被她絞在指尖,幾乎都快成繡繩了。她顯然沒留意到窗扇的動靜,側顏嬌麗,紅唇微微撅著,分明暗藏不滿。 戴庭安強壓眼底笑意,輕咳了聲。 陳未霜夾雜啜泣的傾訴聲也在那一瞬安靜,惴惴地看著他。 戴庭安唇邊有一絲古怪笑意,聲音卻仍清冷,“我已娶了青姈,便欲與她同老。陳姑娘,好自為之?!?/br> “那是為了沖喜!”陳未霜不甘心,“你若不喜歡,自可和離另娶!” “若我說——”戴庭安聲音微頓,涼颼颼瞥了陳未霜一眼。 陳未霜心里猛地一沉,“你……難道喜歡她?” 周遭有片刻安靜,青姈捏緊繡帕,挺秀的脊背在那瞬間微微繃緊。 窗扇被人推開,發出輕微的動靜,她猛然扭頭看過去,就見戴庭安不知何時站到了窗邊。山風撲入窗中,拂動衣衫,他凝視著她,神情里沒有半分驚訝,只緩聲道:“喜歡?!?/br> 不輕不重的兩個字,撞進了青姈心里。 這句話,他顯然是說給她聽。 窗檻內外的目光交織,青姈望著他,漸漸浮起笑意。 …… 一場熱鬧盛大的龍舟賽結束,朝堂上風波尚未平息,梁勛又翻起了一樁舊案。 關于前兵部尚書陳文毅的。 這案子當時便有些疑點,只是肅王和顧皇后合力壓著,沒人敢去碰老虎鼻子,在大理寺擱置了許久也沒多少進展。如今戴庭安將線索暗中送到梁勛跟前,梁相趁勝追擊,豈能放過肅王? 查實證據后,很快便將這事捅到了元和帝跟前。 隨即三司會審,重新提審人證物證,折騰了許久,才知當時陳文毅察覺了肅王與廖通合謀貪污軍資的事,肅王怕罪行泄露,先發制人,以重罪誣陷。陳文毅憑著本事爬上尚書之位,去沒能耐跟肅王的爪牙斗心眼,加之顧家和顧皇后幫忙遮掩,遂成冤案。 如今重翻舊案,陳文毅的冤屈終得洗清。 消息傳來后,青姈特地往佛寺去了一趟,給陳文毅上香。 皇宮之內,元和帝卻沒半分歡喜。 先前懲治肅王的余怒未消,如今三司會審,將肅王構陷重臣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他臉上豈能好看?諸般不滿,盡數算到肅王頭上,加之肅王誣陷在先,謀殺流放的罪臣在后,朝臣們彈劾的奏折如雪片飛到案頭,元和帝一道圣旨,徑直奪了肅王的封號爵位。 原本烈火烹油的皇子落入如此境地,前后不過半年而已。 而這背后推手是誰,眾人都看得清楚—— 是當今皇上最為倚重,大權在握的相爺,梁勛。 一時間,梁家烈火烹油,如日中天。 傳聞他府上賓客盈門,門房里整日排著長隊,便是身無功名的兒子都比四品官員還威風,非但敢在宴席談笑間許人官位,甚至還能左右朝堂上的有些事情。常往來梁家的人說起他,無不暗里贊一聲“白衣卿相”,言其雖是白衣之身,卻有卿相之能耐聲望。 …… 這些事斷斷續續地,都報到了戴庭安跟前。 他聽過后,也只冷笑而已。 如日中天者,固然炙手可熱,但日頭過了中天,便該緩緩西傾,而后沉沒。 梁勛本就是貪權之人,從前有肅王牽制時尚且時常流露驕縱之態,如今沒了威脅,有元和帝那等寵信,豈能不驕?便是他尚存幾分理智,梁家門下的賓客門生,乃至于沾親帶故的親戚們,又怎會都知道登高跌重的道理。 不過是放任自流,等千里之堤潰于蟻xue罷了。 戴庭安深居于侯府之中,朝堂的事卻半分不落地悉數送到耳邊。因靖遠侯爺給他告的病假即將耗盡,這些天他得空時,便有意從書房回鐵山堂。 這日恰好戴謙過來,青姈陪著小家伙玩了半晌,戴庭安回來后,又是一通胡鬧。 小家伙玩得高興,臨走時偷偷湊在青姈耳邊,說他在青姈枕頭下放了個好東西,那是他外婆給的,他很喜歡,送給嬸嬸當禮物。倆人咬耳朵說悄悄話,戴庭安站在兩三步外,借著耳力過人,竟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等小戴謙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他抬步轉身,徑直便回屋里。 青姈笑吟吟目送小家伙離開,隨口道:“這孩子頑皮歸頑皮,倒是很會討人高興呢?!?/br> 沒有人回應,她轉過身,看到原本站在廊下的戴庭安已不見蹤影,倒是西次間的窗扇之內,有個人影一晃而過。她猛然明白過來,當即就往屋里沖,可惜慢了半步,才繞過簾帳,就見戴庭安長身站在床榻邊,雙手藏在身后。 那雙眼睛跟狐貍似的,藏著笑意。 青姈心知他是來爭奪那小禮物的,哪肯輕易給?仗著這陣子愈來愈熟,上前便朝他攤開手,“謙兒給的東西呢?拿出來我看看?!?/br> 戴庭安沒出聲,倚著床圍,只含笑瞧著她。 青姈壯著膽子威脅,“不給我可搶了?!?/br> 這倒是稀奇事,戴庭安挑了挑眉,饒有興致。 青姈滿心只想瞧瞧小戴謙給的東西是什么,顧不得旁的,伸手便去拽他胳膊??上н@男人久在軍中,那手臂跟鐵鑄銅造似的,她拽了兩下沒用,只好繞到他身后,見他手心里似有個木頭雕的小物件,伸手便去奪。 戴庭安輕飄飄轉身,將胸膛撞在青姈身上,一只手高高舉起,唇角笑意更深。 青姈有點急了,氣道:“欺負人么?!?/br> “那行?!彼鼓芡ㄈ?,往后退了半步,兩腳蹬掉錦靴,盤腿便坐在榻上,抬了抬下巴,頗有點挑釁的意思。 青姈哪會服軟,跪在榻上去搶,扯不動戴庭安的胳膊,便繞到背后突襲,好容易抓住那雙手,才看清他捏著的是個木雕的小老虎,雖是百獸之王,卻憨態可掬。這般東西最招男孩子喜歡,謙兒既送給她,足見其心意,青姈哪能輕易讓人奪走。 遂將那胳膊夾著,去掰他手指,戴庭安倒沒掙扎,只覷著她笑。 眼見勝利在望,不等她高興,他那只空閑的手作怪,輕輕一彈,木雕小老虎便騰空而起,撞到頂頭的撒花軟帳,而后落向床榻角落。 夫妻倆同時撲過去搶,青姈離得近,幾乎被他壓在身下。 原本因費力而微紅的臉頰,在逼仄床幃間漲得更紅,她瞅了眼捷足先登的戴庭安,不滿嘟囔道:“明明是謙兒給我的,你怎么好意思搶?” “我向來臉皮厚?!贝魍グ诧@然是將欺負她這件事當做樂趣,慢條斯理道:“認輸?!?/br> 認輸,不止是此刻認輸。 昨晚兩人賭棋時不分伯仲,戴庭安顯然是耿耿于懷,有意要贏她。青姈勢單力薄,打不過他,這會兒便是再怎么折騰,也搶不回那小虎。但若認輸,她就得如當時口出狂言下注所說的,要乖順溫柔地叫聲“夫君”給他聽。 雖說夫妻間理應如此,但那般情形,終究是有些意味深長的。 她遲疑半天才下定決心,原本不滿的目光也難得添了幾分羞澀,“你先起來?!?/br> 戴庭安果然依言坐起。 青姈穩住咚咚亂跳的一顆心,理了理散亂的鬢發。 成婚之后,私下里她都是叫他“將軍”,起初是因礙于他的疏離清冷而心存敬畏,后來便有些打趣揶揄的味道。如今正兒八經地要改口,被那雙泓邃幽深的眸子盯著,她想著那日戴庭安隔窗說喜歡她,心跳愈來愈疾。 彼此試探著慢慢靠近,從最初的防備猜疑到如今的親密無間,這番改口意味著什么,兩人都心知肚明。 外面的風聲似都靜了下去,床帳微動。 青姈咬了咬唇,抬眉時對上戴庭安的目光,唇邊戲弄稍斂,竟有幾分期待。 那神情令她無端覺得歡喜。 “夫君?!彼K于開口,聲音甜軟,目光亦跟著溫柔起來,“東西給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特別特別忙,可能得隔日更哈。攻略即將成功,剩的不多啦,養一養哦。 瑟瑟發抖地比心心 第41章 驚動 夏末的京城暑熱蒸騰,屋里雖放了冰盆消暑,窗隙里偷偷鉆進來的風卻是熱的,拂動衣衫,熏得面龐微熱。 戴庭安的喉結滾了滾,目光幽深。 成婚半年,她不是沒跟他說過軟話。但從沒有哪句話,聽著如這句般動聽勾人——大概是那句“夫君”叫得太軟,聽在戴庭安耳中,她的話不僅是認輸后的羞澀退讓、含意深晦,更像是在撒嬌。 莫名的情愫悄然蔓延,戴庭安的目光落在她清澈眉眼。 青姈被他看得有點慌亂,微微垂眸。 窗外傳來斷斷續續說話的聲音,徐嬤嬤跟夏嫂說了幾句話,便往正屋走來。大抵是不知道戴庭安也在屋里,她也未在門外停頓,徑直要往里走。老人家腳步雖輕,青姈既已聽見說話聲,自知她要進來,臉上一紅,慌忙站起身。 趁著戴庭安沒留意,迅速伸手將那小虎搶到手里,而后退了兩步。 “物歸原主,可別再耍賴了?!彼龔娮麈偠?,將東西藏在袖中,扭身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