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但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只叫謝硯暗中查就是了。無論如何,事情總要有個結果。 休假結束,謝硯白日便要去宮中當值,元妤記掛著季元堯的事,叫她一個人在在府里等是怎么也呆不住的,便去鶯歌坊找姬良辰,謝硯也都由著她。 只不過對于元妤潛意識里依賴姬良辰比他還多這件事,謝硯心底怎么都有些不是滋味??傆X得自己養了頭小白眼狼,對她多好都換不回來點暖心肝的事兒。只是在這檔口不好和她掰扯這些事兒,只能憋悶在心里,鬧得謝硯在宮里當值面色都有些不好,只不過到底是在豐慶帝跟前兒侍奉,沒太過分罷了。 本來他情緒就不太高,偏在宮里還遇上了韓琳凌。 韓琳凌自那日摔破了頭又在宮里給韓家丟了人后,便被韓家人禁足在了府里。 禁她足也是韓家人怕了她對謝硯的那股子瘋勁兒,怕她不死心再在謝硯與元妤大婚前鬧出什么笑話。 這不等到謝硯與元妤成了婚,且都回完門才給放出來,也是想著到了這個地步她也該死心了吧,畢竟好歹也是韓家正經的嫡女,長安城里很有身份的貴女,便叫她今日進宮給韓皇后請安。 韓琳凌也沒想會在宮中遇上謝硯,當即便癡愣在了原地。 其實在被關在韓府里,聽著外頭說謝家給元府送去了多少聘禮、元妤又得了多少嫁妝、兩人成婚什么樣的場面的時候,她確實是心死了的。 她都豁出臉面求他了,他對她仍舊不屑一顧,甚至說出那樣的話叫她顏面盡失,而她又毀了容…… 有那么一段時間,她確實是死了心的,行為舉止也規范起來,重新有了幾分身為貴女的氣度。 若不然今日韓家人也不會這么放心地放她進宮來。 可是今次遇上他,韓琳凌突然發現她根本不是心死了,只是傷心透了罷了。 她仍是愛慕眼前這個清雋矜貴的郎君,只是這么看上一眼,心就亂顫得叫整個人都受不住。 “三郎……”她眼里盛著水霧般地癡癡望著他,呢喃喚出聲。 謝硯卻被她喚得渾身惡寒,只不湊巧遇上時看了她那么一眼,隨后便緊皺著眉頭避瘟神似的忙不迭地要走。 沒辦法,只要一想起來他和元妤大婚前,差點被她訛上被迫娶了她就渾身汗毛都抖。 況且那日殿上她瘋瘋癲癲的模樣,叫他想起來也滿是厭惡。 可他沒想到,他抬步往前走,她竟不管不顧地追了上來,徑直擋在了他身前。 “三郎!” 謝硯厭惡地擰了眉,看著她沒作聲。 “女郎!”身側,服侍韓琳凌的兩個婢女焦急地喚道,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 好在今次的韓琳凌瞧著還正常些,沒有當場發瘋,她看著謝硯道:“我只是想和三郎說兩句話,你們退下去些?!?/br> 她那兩個婢女相互對視一眼,猶豫著退遠了些。 謝硯警惕地盯著她,好似生怕她某一瞬會撲上來般。 韓琳凌自然沒瘋,也看得明白他臉上的神色,不過這會兒她都沉浸在對他的一往情深中,根本也沒理智去在意他現在的表情,只癡癡地望著他道:“三郎,陛下給我賜婚了……” 她不知怎么張口說了這個,分明賜婚的事,謝硯是親口聽豐慶帝下的旨。 謝硯似也沒想到,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不過面上更多的仍是不耐煩。 他開口道:“既如此,韓女郎理當自重?!?/br> 然后韓琳凌望著他的目光就黯淡了下來,之后不知她想起了什么,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額上用額發勉強遮住的那道疤痕,臉色變幻不定。 謝硯的目光下意識看向她額前那道疤。雖然被額發遮住了大半,但隱約還是能看出痕跡,微微凸起的,凹凸不平像蜈蚣似的疤痕。 他本沒什么意思,會看過去純粹是下意識的動作??吹搅艘矝]什么感覺,畢竟也不是他女人頭上的,長成什么樣兒都和他沒關系。 至于美了還是丑了?抱歉,和他沒關系的他通常都不在意。 誰知韓琳凌卻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般,突然捂著額頭大叫了一聲:“啊——”然后就好似被誰欺負了般蹲到了地上,瑟瑟發抖。 謝硯:“?。?!”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女郎、女郎!”兩個婢女慌忙湊上前,要扶起她。 謝硯額前青筋直跳,不明白怎么就又這樣了! 這次該不會又要訛上他,打算給他做小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給各位姑娘請安【福禮】 由于作者日前吃撐了,導致消化不良、腸胃功能紊亂、連帶思維卡滯、敲鍵盤遲鈍……等,今日更新咳……就停在這兒了……【灑淚鞠躬】 第106章 好在今次韓家人放在韓琳凌身邊的婢女好似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似能在這種時刻拿定一些主意, 看她這幅模樣, 其中一個婢女站起來朝謝硯行了個禮, 匆忙道:“沖撞了三郎, 還望三郎勿怪。我家女郎身子不適,還請三郎先行?!?/br> 這是沒打算賴他的意思了。 想來也是,賜婚的圣旨已下, 韓家人再如何也不可能抗旨,怎么可能由著一個女郎的性子來。 謝硯也沒客氣, 睨了蹲在地上捂著額頭的韓琳凌一眼, 抬步走了。 韓琳凌看見他要走, 抖著身子的同時還下意識地想挽留他, 伸出一只手欲拉他衣角,哆嗦著嘴唇喚道:“三郎……” 可惜謝硯步子邁的大,根本沒叫她碰上一片衣角,也沒理會她喚出的聲,頭也沒回地走了。 韓琳凌伸著一只手望著他毫不眷戀的背影,而后又想起當日坤寧宮中他說的話:無法容忍相貌殘破無鹽之人日日在他面前晃…… 她伸出去的手又如失去生機的花枝,緩慢地縮回垂落下去。 待謝硯走遠,她整個人已不再發抖哆嗦,除了面色仍有些發白之外,面上已經看不出來有什么不適。 她緩慢地站了起來,然后轉身揚手給了剛才做主叫謝硯先行的婢女一巴掌。 那婢女吃痛捂臉,卻沒敢驚叫, 慌張地跪下請罪,“女、女郎……” 韓琳凌睥睨地望著她,表情冷凝地道:“我身邊還輪不到你一個下賤的奴婢自作主張,再有下次,我扒了你的皮?!?/br> 那婢女瑟縮著不敢頂嘴,白著臉連連應是。 另一個婢女也被韓琳凌面上露出的狠厲威懾之色嚇得臉白,微微抖著身子低頭立在一旁,什么話也不敢說。 只覺得她們女郎自上次磕破了頭,性格同以往已是大不一樣,不由心中膽寒。 元妤一心撲在找她三哥的事上,并不知宮中發生的事,她在鶯歌坊中同姬良辰呆了大半天,卻還是沒能盼到她三哥的消息。 不似謝硯,姬良辰與元妤相交四年,有些想法謝硯小心翼翼不敢同元妤明說,姬良辰卻是敢的。 她給元妤倒茶,道:“你不要這么繃著,人海茫茫要尋人本就不易,況還沒有多少線索,這才幾天……”而且若是那人還躲著他們的人,找起來就更不易了。 姬良辰看了眼這幾天時不時便走神的元妤,有些心疼的同時又嘆了口氣,道:“你別怪我多言,孟家那郎君說的那人究竟是不是你三哥還兩說,你現在就這個樣子……如果是倒是皆大歡喜,可如若不是呢?你到時要什么樣兒?” 姬良辰見她神色動了動,狠下心道:“當年季家什么情況你比我們都清楚,那個境況下無論是誰要刀下救人都難得很……況你三哥若真的活著,為什么不主動來尋你?” 聞言,元妤捧著茶杯的手就是一哆嗦,但她整個人還算好,除了因為這幾日沒睡好有些血虧的面色外,倒沒什么崩潰的跡象。 她道:“……我其實都知道的姬jiejie,可我也知道孟潮生不會隨便拿這事兒同我玩笑,究竟只是相像還是……”她頓了一瞬,握緊茶杯道:“我總要找到孟潮生說的那人才行?!?/br> 她這般說了,姬良辰倒再不好勸她什么。 姬良辰清楚,她現在就是溺水的人握了根稻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因旁人兩句話便放手的。 這姑娘,活得太苦了。 她握了握元妤的手,笑道:“放心回去吧,我會督促下面的人盡快找到人,你也該記得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是有家的?!?/br> 元妤一怔,想起謝硯,胸腔里那顆自從聽到她三哥可能還活著的消息后,就一直緊繃的心臟才舒泛了些。 這才恍然覺得,她好似好久沒看見謝硯了般。 實際上哪里是好久沒見過謝硯,今天一早她還是在送了謝硯上朝后,才收拾一番來的鶯歌坊。 會有這種感覺,是她當真好幾日未用心看一眼謝硯了。 這么一想,她便有些坐不住了,毛躁地道:“姬jiejie,今日不早了,我……” 姬良辰笑著打斷她,道:“快回去吧,你也別太叫人擔心?!边@個“人”指得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元妤微微紅了臉,那有些血虧的臉色總算好看了幾分,忙忙起身告辭了。 姬良辰看她這番表現,心下總算放心了些。 她是真怕元妤再跌進季家覆滅的深淵里爬不出來。 好在她心頭還有人。 元妤匆匆忙忙趕回了謝府。 回到扶風院,謝硯還未歸,這叫元妤心頭的愧疚感稍稍去了那么一丟丟。然后她就開始命人準備晚膳,特地點了幾個謝硯尋常愛吃的菜。 謝硯在宮里遇上韓琳凌后臉色就一直不大好,出宮見到了石青也半句話都沒說,只上了馬車命他駕車回府。 石青也沒敢問,一路安靜地駕了馬車回來。 謝硯是想回來看元妤的,但路上也記得她今日去了鶯歌坊,心里拿不定主意這會兒她回沒回府,臉色便一直變幻不定。 因而回到扶風院,看見元妤笑盈盈地站在門口迎他,他整個人不由便愣了愣。 他覺得自己似好幾日未見她這般笑過。 轉而一想,莫非是姬良辰那邊有了什么好消息? 由此他表情便收了收,邊隨著元妤進內室邊柔聲問:“是有你三哥的消息了?” 元妤一愣,而后搖頭,到了內室里一邊服侍他換下朝服,一邊道:“沒呢,姬jiejie那邊尋人也不易?!?/br> 謝硯愣了愣,似沒想到是這個答案,繼而又點點頭,輕聲安撫她道:“你別太急,若人真還活著,憑謝家和姬家的勢力,遲早能找到人?!?/br> 這是他這么些日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提類似季元堯是否真的還活著的話。 他是存著試探的心的。怕她認定季元堯還活著,最后卻發現不過是孟潮生看錯了,她再承受不住。 元妤感覺到了他的小心翼翼,突然就有些心酸,衣服給他換到一半便不再動了,而是伸手抱住他的腰,把頭貼進了他寬厚溫熱的胸膛里。 謝硯又愣了愣,竟保持著張著手臂的動作,沒第一時間回抱她。 元妤抽了抽鼻子,道:“妾不急的,妾自是相信三郎的?!陛列舆?/br> 說什么不急純屬假話,她急得整夜整夜睡不好,急得心肝脾肺燒似的上火,可她不想叫謝硯覺得她不在意他,不想叫他認為她心里根本沒有他。 謝硯自是感覺到了她今日態度的不同,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反手擁住她,還遲疑地拍了拍她后背,半晌才道:“你這是……” 元妤自他懷里鉆出來,笑著看他,道:“妾服侍三郎更衣啊?!边呎f邊動起手,還道:“妾還吩咐廚房備了三郎喜歡的菜,一會兒妾陪您用膳?!?/br> 細想起來,這幾日她沒什么胃口吃東西,他瞧著好似也沒用進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