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這些經歷,讓他內心十分自信。 可這份自信,在怎么哄身邊人這點上遭遇滑鐵盧。 陳池景眉心微皺,靜靜的看了幾眼面前的那張臉。 淚水在臉上似乎干了,白帶不似之前那樣反光。 或許是睡著了? 都說女人是多變的生物,她自我調解的能力應該沒那么差。 陳池景動作很輕的拉了拉薄毯,在她身邊躺下,關燈。 四周陷入黑暗,視覺消失,聽覺變得敏|感起來,很快,他聽到空氣里傳出極細微吸鼻子的聲音。 陳池景記得床頭柜上放有一盒抽紙,他長手一伸,拿過盒裝紙,抽出兩張紙巾,憑著微弱的燈光朝身旁的人影遞過去。 “眼里鼻涕擦干?!甭砸煌nD,他又補充,“別蹭被子上?!?/br> 聲音聽起來依舊沒什么起伏,但和往常相比,又顯得有些許不一樣。 伊瑤復雜凌亂的心情,稍稍被陳池景說的話給拉回現實。 她感覺到頭頂有股壓迫感,眼睛閉得比較早,此時關燈,她眼睛已經適應黑暗,睜開眼睛時,能依稀看到揚在自己頭頂的一道黑影。 應該是胳膊? 陳池景雖然語氣絲毫不像是在關心人,但給她遞紙巾這種舉動,還是頗出乎她對他的心里預期。 等等,他什么時候上|床的? 他今天是真的打算就睡在這邊了? 父母的事情,還是占據她大部分腦子,此時的她已經沒有閑心再去思考和陳池景之間這些細節。 她那些疑惑一閃而逝后,接過陳池景遞過來的紙巾,擦拭著眼睛。 眼眶里的淚水已干,紙巾觸碰時,一陣生疼。 “謝謝?!彼龕灺晹D出這兩個字。 一想到自己哭得樣子被他給瞧見,心頭涌出一絲尷尬。 真是有夠丟臉的。 他不會是以為是因為錄制節目的事情而哭吧? 那她更加丟人了,她才不會為了那種小事就哭。 陳池景聽到伊瑤開了口,雖聲音明顯聽出來有些哽咽,但好歹說話,他深皺的眉心稍微變得平展了些。 “為什么哭?!?/br> 心里想著的是關心,可說出口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好在,伊瑤早就習以為常。 她擦了擦眼睛后,輕輕擦了擦鼻子里的鼻涕,本來她想發力弄出來,但在陳池景面前又不好意思弄出這么大動靜。 伊瑤自己家里的事情,其實不愿意讓陳池景知曉。 但她轉念一想,雖說她和陳池景之間的夫妻關系只是流于表面,但在法律上卻不可分割,如果她真的遺傳了母親精神病這件事,她不認為這是能夠隱瞞陳池景的小事。 精神病的隱患可大可小,說不定她以后也會像她母親一樣作出什么可怕出格的事情。 伊瑤收拾好心情,從床上爬了起來,背靠著床頭,略一沉吟,語氣盡量平淡的開口,“有件事,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說清楚。剛才伊夢跟我打來電話,和我說她收拾我父親的遺物時,發現父親的日記本,里面寫到……” 說到這里,伊瑤心口牟然一痛,剛平復的心情,再次不可遏制的排山倒海一般涌出極大的悲痛。 她伸出右手,放在胸口,深深呼了口氣,緩緩開口,“日記本里寫到,我母親患有精神病,是自殺?!?/br> 陳池景雖和伊瑤以前住鄰居,但他兩耳不聞窗外事,對伊家的事知之甚少,只是聽說伊瑤母親早死,現在的伊太太是伊瑤繼母。 聽到伊瑤說她母親患有精神病這件事時,陳池景眉心再次皺了起來。 原來她哭的原因是這個? 伊瑤說到這里,看了身邊的人影一眼。 黑燈瞎火的,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伊夢還說,我遺傳了我母親的精神病,小時候便有發病的征兆。我想,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如果你……” 她剛想說關于離婚的事情,還沒開口被陳池景給打斷。 “我不會因為這個和你離婚?!?/br> 很強硬的語氣,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伊瑤沒想到陳池景拒絕的那么快,她稍稍疑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和我離婚是怕麻煩,但是我現在可能有精神病,對你來說會是個隱患?!?/br> “你也說了只是可能,再者,你長這么大,發現自己有精神病嗎?” 伊瑤搖了搖頭,“但……” “離婚的問題我想我態度應該很明確,你以后不要再提這件事,我不喜歡在一件事上反復和你解釋浪費時間?!彼f話的語氣陡然又嚴肅起來。 伊瑤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場,和方才相比變得有些不對。 他難道是在生氣? 都說女人善變,看來這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陳池景說不離,伊瑤很識趣的也就不再這個問題上繼續。 不離有不離的活法,離也有離得過法,她早就把兩者思考的很清楚。 伊瑤:“我明天會找伊夢去拿我父親的日記,弄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然后會盡快去醫院檢查看自己到底有沒有這方面的問題?!?/br> 陳池景在聽說她母親患有精神病自殺這種事情后,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這種感覺,一下子讓他回到小時候第一次看到父母爭吵時的畫面。 對于伊瑤母親自殺這件事,他無法去感同身受。 但對于家庭不睦,親情缺失這一塊,他想,他們是同一類人。 陳池景:“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精神疾病遺傳性并不高,就算真的患病,在我和你相處的這四年,我并未發現過你有任何得病的征兆?!?/br> 聽到陳池景這話,伊瑤很有些吃驚。 她還是第一次從陳池景這里聽到安慰的話。 心里某處像是被一片羽毛輕輕滑過,癢癢的,麻麻的。 “嗯?!彼Z氣不經意間變得柔和了些。 陳池景聽出她語氣的變化,沉下去的心稍松。 原來還挺好哄。 “早點睡?!彼闪讼聛?。 黑暗中短暫輕微的響動后,再次歸于平靜。 兩人中間幾乎隔著一個人的距離,離得并不近,猶若坐在車里時的那般。 平躺著的伊瑤眼角余光處瞥到身旁的人影,渾身上下的肌rou有些緊繃。 上次因為有別的動作可以放松以及轉移注意力,反而沒那么緊張。 伊瑤輕閉雙眼,默默數著羊,好讓自己盡快入眠。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也不知道數了多少只,她還是不覺得困,耳畔能聽到清晰的呼吸聲,這個聲音,雖不大,但嚴重擾亂著她身上所有神經。 挺沒出息的。 和伊瑤的心煩意亂相比,陳池景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這些年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極自律以及自制力極強的人,在對待生理沖動這種問題上,他有著自己的解決辦法,而且能夠很好的控制。 可那晚后,他才發現他的自制力并沒有他所以為的那樣強大。 原來,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男人。 他翻了個身,腦子里盡量去想工作上的事緩解內心不斷涌上來的沖動。 …… 也不知過了多久,伊瑤終于入睡。 她又做了一個噩夢。 夢里,她洗完澡照著鏡子,不知道是不是泡澡泡的太久,上半邊臉忽然出現翹起來一張面膜紙的東西,她疑惑的撕開,心想自己方才并沒有敷面膜。 結果撕完一張還有一張,怎么都撕不完。 也不知道撕了多久,她發現她的上下兩半邊臉出現刀一樣整齊的口子,原來那些她撕掉的面膜紙就是她上半邊臉。 她不敢再去看鏡子,怕自己再撕下去半張臉沒了,捂著臉害怕極了。 夢里的情景太過真實,伊瑤就這么被嚇醒。 她滿頭大汗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夢中場景歷歷在目,她趕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完整的,還在,她這才松口氣。 陳池景一直沒睡,在伊瑤驚醒后,陳池景開了燈。 看到眼前的畫面,他眼神一凝。 伊瑤披散著凌亂的頭發滿臉是汗,一張小臉蒼白無比,往常那張總帶著幾分笑意晶亮的雙眸,透著恐懼。 就像一只快要枯萎的玫瑰,美艷帶刺,卻又讓人心生憐意。 陳池景伸了伸手,他忽然就生出一種想要把她抱在懷里的沖動。 胳膊剛從被子里伸出來,他又落了下去。 終歸還是沒能學會怎么自然而然的去安慰人。 陳池景探詢的口吻,“做噩夢了?” 燈光亮后,起初很有些刺眼,她適應后,心情也隨著看清眼前的景象也逐漸變得平靜。 不過是個荒誕離奇的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