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離我的偶像近一點，有朝一日和他合作?！?/br>
    大家的“夢想”一開始還是充滿了浪漫色彩的，直到一個高個子男生站起來，簡明扼要的一句“想紅！”引起一片哄笑。

    程懂懂也在臺上笑了，“先給這位同學掌聲鼓勵！說出了我的心聲?！?/br>
    不知是哪個大膽的同學，忽然高聲道；“程老師，你也想紅，那為什么還要退居幕后呢？”

    此言一出，場內陷入短暫的安靜，便有人開始起哄，程懂懂帶來的幾位助理已經準備好沖上臺說些維持紀律的場面話來救場了，卻見程懂懂不慌不忙地眨眨眼：“我已經紅了啊?！?/br>
    眾學生：“……”竟無言以對。

    程懂懂：“我演過戲，也混過女團，基本上什么都嘗試過，發現我最喜歡的還是寫故事。我之所以能肆無忌憚做自己喜歡的事，是因為我‘已經紅了’，人只有擁有足以自保的能力，才能為所欲為?！?/br>
    “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人知道它的前一句嗎？”程懂懂停了片刻，見臺下沒人回答，便直接說出答案：“前一句是‘自出洞來無敵手’?！?/br>
    “有了‘無敵手’的能力，才能說出‘得饒人處且饒人’的瀟灑。你們想演戲、想紅都沒錯，夢想不分高低貴賤，但你們想要有自由選擇的能力，還是要向我學習，先紅起來！”

    這么“功利”的即興發揮，稍微跑偏一點就是“三觀不正”，好在程懂懂及時戛然而止，報告廳里陷入短暫的安靜，不知是誰帶頭，場內響起了一片掌聲。

    程懂懂滿意地點點頭，等掌聲停了，才繼續忽悠：“剛踏入這所大學，或者剛踏入這個城市，你們必定一腔熱血，想大有作為，我敢說，敢考入電影學院的學生，是最野心，也最有魄力的！”

    “你想紅也罷，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也罷，我送你們一句話，抓.住機遇！大家應該都知道我的處.女座《我男友總掉毛》，已經殺青，現在后期制作也接近了尾聲，有人知道投資是多少嗎？”

    程懂懂報了個數字，成功喚起一陣驚呼，“現在，它的姊妹篇已經開始籌拍，就像我之前說的，我有資本做自己喜歡的事，所以我編寫并投拍了《掉毛》，現在，我想再冒一次險，再做一次嘗試，《掉毛》的姊妹篇，《一覺醒來，我躺在五百平米的貓窩里》我打算全員都用新人?！?/br>
    “……”

    “不過我們經費有限……是您實現夢想的必備良藥……‘年輕人的目光要放長遠’這句話我不同意，我覺得年輕人要有甄別哪只是‘績優股’，就像你們找對象一樣……”

    她妙語連珠，明明是在赤.裸裸地做宣傳，卻時不時出其不意地抖個包袱，惹得臺下笑聲掌聲一片，氣氛甚是歡樂，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德云社在這里開了專場。

    *

    一場演講下來，程懂懂成功派發了厚厚一摞試鏡邀請函，有不少學生當場就留了聯系方式準備簽約，把幾個助理看得目瞪口呆，自家老板也太牛了吧？她真的編劇嗎，確定不是搞傳..銷的？

    要知道，學生們絕大部分都沒簽經紀公司，相比于那些二三線小明星，簡直堪比白菜價。

    他們老板這是來拱白菜、不對，來收割白菜了。

    不過，表演系學生雖然便宜，但和有經驗的明星比起來，還不知道哪個性價比更高。

    可程懂懂也不打算把所有的重要角色都交給這些沒有真正表演經驗的學生，至少主角是要精挑細選的。

    可本著“小成本”的理念，程懂懂也不打算請大明星——有限的預算都放在明星身上，只為了賺些來給愛豆刷票的粉絲，實在是不劃算。

    說不定那些明星的粉絲數量還不如她程懂懂多呢。

    都說成功的導演、編劇手把手帶出來的女主角都叫做“某女郎”，她為什么不能帶出來一位“懂女郎”呢。

    *

    在演講之后，“懂懂工作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簽下了若干影視學院的學生，還都是精挑細選后的，普遍顏值高、演技在線，價格便宜，可把“編劇經紀人”兼“懂懂工作室大管家”龔軒樂壞了，一疊聲地夸自家老板高瞻遠矚，是個了不起的資本家。

    程懂懂默默回了個白眼。

    而程懂懂也開始物色有靈氣的新人，關于男主角，她搜到了幾個演技和顏值都在線，但并不算紅的年輕演員，可女主角卻一直定不下來。

    定不下來也不能急于一時，程懂懂覺得自己該換換腦子，才想起她不久前還在晉江原創網還注冊了個作者賬號，已經很久沒登錄過了。

    存稿箱還在忠實地每天定時發布新章節，可“站內短信”欄仍舊空空如也。

    她又點開文章后臺，字數：5w，章節數：11，收藏15，點擊222，評論：3……似乎，沒有什么人在看。

    程懂懂：“……”不應該呀？？難道自己的文筆真的退步了？？微博連載時的那些好評和彩虹屁，還真是因為粉絲們“粉絲濾鏡”？

    程懂懂忽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開始專心致志地研究晉江文學網，而后發現，app內部居然還有個作者論壇？？

    她潛入作者論壇，發現一半都是看不懂的火星文，什么“榜單”，什么“鞭腿”，什么“幻言”，什么“夾子”，簡直是個黑話聚集地。

    程懂懂找到了一個寫手招新群，而后干脆利落地退出了作者論壇，決定先暫停更新，找找自己的問題在哪里，文章是不是需要大修，更重要的是——她僅有的十萬存稿，已經消耗了大半，實在有些舍不得了。

    而后，也借機在群里潛水一段時間，了解了解晉江就是個什么樣的存在，自己搞了這么多年的影視劇本，真的還適合網文嗎？晉江值不值得自己花這么多心思去適應？

    寫手群的群名叫做“瘋狂碼字上金榜”，大約有四五十人，卻很活躍，群主定期發公告，還有不少話癆暖群。

    程懂懂并不知道大家都要捂住小馬甲，進群之后險些直接報了筆名，被群主好心攔住了。

    一朵蘑菇——程懂懂剛注冊的企鵝號：【請問為什么不能報筆名？】

    群主西西：【江湖規矩】

    年糕：【江湖規矩】

    草莓：【江湖規矩】

    程懂懂：“……”

    一朵蘑菇：【抱拳.jpg】

    一朵蘑菇：【請問大家都是怎么簽約上的，我的文都沒人收藏點擊也很低，不知道為什么?！?/br>
    群主西西：【沒簽約點擊低很正常呀，因為你沒有曝光嘛，可以試試蹭蹭玄學？不過管四又摸服務器，玄學又壞了?！?/br>
    年糕：【辣雞晉江?！?/br>
    草莓：【辣雞晉江?！?/br>
    鴨血：【辣雞晉江?！?/br>
    零傲天：【辣雞晉江?！?/br>
    晉江吳彥祖：【辣雞晉江?！?/br>
    程懂懂：“……”沒有一個說人話的，我太難了，想退群qaq。

    群主西西：【蘑菇別急，萌新時期是這樣的，很多東西都不懂，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把文文的鏈接私發我，我幫你康康?！?/br>
    一朵蘑菇（程懂懂）：【好的！謝謝?。?！】

    程懂懂把文章鏈接私發給群主西西之后，對方當即列出了一大串毛病，比如文名太文藝了，只有大神才敢這么干，小透明這么起名就是涼涼預定，設定有點太新，怕讀者不吃，文案太敷衍了，這可是整篇小說的門面，弄好了文名文案，才有小天使進來看文的呀。

    前三章的節奏有點慢，現在是快餐文學當道，大家都很忙的，如果前三章不抓人，小透明是很難留住讀者的……

    不過，在挑了一大堆毛病之后，西西對程懂懂的行文發出了真心實意的表揚：“蘑菇，你說實話，從前是不是在別的網站寫過，你是不是從外站來晉江發展的？”

    一朵蘑菇（程懂懂）：“沒有呀?！?/br>
    群主西西：【[真.相只有一個.jpg]】

    【我不相信！[土撥鼠尖叫.jpg]】

    【你的文筆超贊啊啊啊??！行文也特別，老道，就，那種一看就是老手，你不要裝萌新了[斜眼笑]?！?/br>
    一朵蘑菇（程懂懂）：【謝謝夸獎，不過我不是網絡寫手。另外，你剛剛教我的，捂住小馬甲是江湖規矩[斜眼笑]?！?/br>
    這話倒不假，程懂懂還真沒在這個世界里做過網絡寫手。

    群主西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輕人！我看好你呦！有前途，我喜歡！】

    兩人私聊正投機的時候，程懂懂收到一條群消息提醒。

    山泉有點甜：【歡迎新人?！?/br>
    山泉有點甜：【其實文冷一點沒關系，最重要的是要用心寫，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教你，但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會講太久@一朵蘑菇?！?/br>
    程懂懂：“……”道理我都懂，但這撲面而來的中二之氣是怎么回事。本著匿名之后說不定臥虎藏龍的想法，程懂懂還是禮貌地虛心求教，結果沒聊幾句，群主西西就悄咪.咪地私信她：【這人特別喜歡扒人馬甲，特擅長指點江山，不要跟她私聊太多?！?/br>
    程懂懂覺得這群還挺有意思的，就算最后不在晉江寫文，也可以時常水一水，打發打發時間。

    而見新人聊了幾句就沒再搭理自己，山泉有點甜也不氣餒，飛速轉移話題，說自己今天喝了杯很貴的奶茶，雖然貴，但她消費得起，因為她是獨立女性，自己賺錢，還有個特別體貼多金的男朋友。

    “很貴”的奶茶牌子叫“喜茶”。

    抱著手機的程懂懂實在沒忍?。骸班?！”

    陪她過周末的梁寒兮：“什么事這么好笑？”

    程懂懂：“哈哈哈哈沒有！找到了個寶藏群，太有趣了，輕松減壓……”

    說到“輕松減壓”，程懂懂福至心靈，“你要不要加進來試試？真的很減壓?！?/br>
    梁寒兮卻搖搖頭：“不用了?！蔽铱粗憔蛪蛄?，并不想和陌生人聊天。

    程懂懂不甘心，把手機送到梁寒兮眼前，她覺得這輩子第一次見到有人用奶茶炫富的，角度清奇，別有一種故作認真的幽默，甚至覺得那位“山泉有點甜”就是在故意搞笑。

    果然，梁寒兮也笑了，程懂懂收回手機：“我沒騙你吧?！?/br>
    梁寒兮看著程懂懂，鏡片后的眼睛帶著化不開的笑意：“嗯?！?/br>
    其實他根本沒看出來那個群哪里好笑，只覺得程懂懂大笑的樣子很可愛，自己便不知覺跟著笑了。

    *

    程懂懂一邊修改文名和文案，重新申簽，一邊篩選新劇的女主角，她這一陣子零零散散地試鏡了幾個演員，都覺得不滿意。

    《一覺醒來，我躺在五百平米的貓窩里》女主性格和現在流行的軟萌女主不大一樣，性格應該是飛揚跳脫，還有一點小作，一點拜金，卻也善良勇敢肯吃苦。

    人物性格比較復雜，要駕馭這樣的角色，只會瞪眼面癱是絕對不行的，而年齡還有要求，選擇的面就更窄了。

    馮顏倒是附和，可為了拍《掉毛》，馮顏已經把檔期擠得滿滿的，絕對再也空不出來了，更何況，這次她是“小制作”，唯一的金主寇總公司的實力，她也是清楚的，總不能讓馮顏貼時間又不賺錢。

    正在程懂懂糾結，實在不行就找寇總加幾個軟廣植入，湊出請當紅小花的經費時，一個熟人主動送到了眼前——鐘樂愉。

    鐘樂愉和程懂懂頗有緣分，早在《我男友總掉毛》海選的時候，她便目睹了程懂懂懟那位自我感覺良好的“自薦枕席男”，從此對程懂懂路轉粉。

    而后又通過試鏡，進入了《掉毛》劇組，飾演一個小角色，演技不錯，性格也好，程懂懂對她的印象還不錯。

    鐘樂愉雖然不是科班出身，可從十幾歲就開始混跡片場，從群演一路演到小角色，經驗說不定比老演員還豐富，還特別能吃苦，拍大夜從來不叫苦，經?！凹影唷?，是標準的“從業十年，擁有二十年工作經驗”。

    鐘樂愉這次來找程懂懂，也是為了毛遂自薦。

    “程編，我聽說您又在準備新戲了？”

    程懂懂看著鐘樂愉手里提著的禮物袋子，揶揄：“是啊，所以你這是賄賂我來了？”

    鐘樂愉嘿嘿一笑，也半開玩笑地吹彩虹屁：“程編真是人美又聰明，一眼就看穿我了，不虧是小仙女！”

    程懂懂被她逗笑：“不過，這次是小成本制作，同樣的角色，片酬可能會比《掉毛》低一點?！?/br>
    她已經提前收到了大把的“廉價勞動力”，現在又打算用同樣的套路忽悠鐘樂愉。卻沒想到，鐘樂愉不等她忽悠，直接道：“程編，您的戲就算零片酬我也愿意演！”

    這話倒是讓程懂懂意外：“為什么？”

    鐘樂愉：“您的戲一定會火，能多出境幾個鏡頭，比多賺錢可劃算多了?！?/br>
    這馬屁穩穩拍中十環，程懂懂最近正忐忑《一覺醒來，我躺在五百平米的貓窩里》前景如何，聽鐘樂愉這樣說，當即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