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
雪白的小蜘蛛停留在他的肩上,就像是一個精美的衣飾。 他開口,聲音如冰碎。 “他等的人,是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雪暮枝:小歸,粑粑出場是不是賊帥? 雪月歸:小洛呢小洛呢? 第273章 “胭脂雪……” 丁香臉上沒了笑意,死死地盯住了雪暮枝肩上雪白的小蜘蛛。 “沒想到,雪蛛竟然真的被你養成了蠱王?!?/br> 一只蠱王雪嶺便能壓制百萬蠱蟲不敢輕舉妄動,那么兩只呢? 雪暮枝大步走到子車籌身側,自袖中拿出一瓶藥丸,“路上耽擱,我來晚了,還好嗎?” 子車籌取出一粒服下,笑道:“你來的正是時候?!?/br> 雪月歸坐在雪暮枝的臂膀上,直起身子,輕輕拉了拉雪暮枝的衣襟,雪暮枝了然,問道:“洛師父呢?小歸擔心洛師父,就跟來了?!?/br> 子車籌指尖輕輕撫過雪嶺,道:“師父內功突破了,現在很好?!?/br> 方才自紅柚那邊傳來的欣喜,讓他忍不住隨之揚起了嘴角。 雪月歸聞言又靠在了雪暮枝身上,尋了個舒適的位置。 雪暮枝弄丟了雪月歸五年的時間,一朝找回,恨不能讓雪蛛將寶貝兒子黏在自己身上。起初雪月歸很不習慣雪暮枝的擁抱,他記憶中的溫暖已經模糊,少年老成,被像個孩子似的抱在懷里走動,總覺得很難為情,可是在雪暮枝日復一日的親昵下,也就由著自己爹了。 他總覺得自己爹爹有時候簡直比小洛和小宇還幼稚,相處起來,權當慣著小朋友,也不知道雪暮枝如果知道雪月歸這么想他,會不會崩了他的雪山臉,原地哭死。 丁香見子車籌與雪暮枝旁若無人的聊天,眸色沉沉。 他本以為兩蠱王相見,必會相斥,沒想到雪嶺和雪蛛竟然相處得極為融洽,就像是多年老友。由此可見,這次雪教的出動不是偶然。 算盤落空,面對兩只蠱王,群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身著黑袍的下屬為難地靠向丁香,想詢問丁香的意見,卻聽丁香突然細細地笑了出來,聲音尖細如幼童,卻充滿了惡意。 嗔癡亂心。 他看向雪暮枝,右手輕掩住嘴角,他指甲尖尖如刺,上面以紅色的鳳仙花勾勒出一朵朵血嫣紅的丁香。他聲音尖細,如同女子,“沒想到今天竟然能見到這許多江湖上的大人物,雪教教主胭脂雪……真是失敬了。您壞里的這位,是您的孩子嗎?小小年紀便粉雕玉琢似的可愛,與您真是像極了……只是怎么不見尊夫人呢?” 子車籌皺眉,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下意識地前跨一步,側身將雪暮枝微微擋住。 世人皆知,雪暮枝最厭惡的有兩件事。 一是聽旁人喊他的名號。他姿容絕佳,貌美如女子,初闖江湖之時免不了有人出言不遜,因此最厭惡旁人喊他這“胭脂雪”的名頭,江湖人大多稱他為雪教主。 二是聽人提他的婚事。此事原因鮮有人知,但是子車籌卻知道,當初他與月琉枝之間的種種,丟失雪月歸的悲痛。 丁香這一番話將雪暮枝所有的忌諱都觸碰的一個遍,甚至將目光投向了雪暮枝的心頭rou,被放在心尖尖上的雪月歸。 丁香看著雪月歸,目光停留在雪月歸袖上只有小指大的小蜘蛛上,笑道:“看來這孩子的天賦也不差,這蛛蠱沒準又是下一只雪蛛呢?” 雪月歸指尖撫過袖口,將小蜘蛛收入長袖,裝作害怕的樣子將臉埋在雪暮枝的頸間。 雪暮枝依舊是一副萬物不過眼的模樣,可是被他抱在懷里的雪月歸卻知道,現在的父親心里有多憤怒,有多難過,以至于抱著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的護身蠱感受著從母蠱處傳來的情緒,不安地向主人求助。 雪暮枝被頸間的溫暖觸地微怔,然后像是怕驚到雪月歸似的,輕輕撫摸著他的脊背,周身煞氣如雪山崩塌,霎時瓦解。 子車籌死死盯著丁香,看著他面具上血色的丁香,心中一個猜想漸漸明晰。他想,雪暮枝的反應這樣大,與這個猜想有九成干系。 當年月池因嫉妒而引了強盜,使月琉枝與雪暮枝陰陽兩隔,她一個市井婦人又如何能結識江湖強盜?從哪里弄來的那一包能將雪暮枝藥倒的藥粉? 雪教向來低調,雖說當年雪暮枝鮮衣怒馬,帶領上百教眾迎娶教主夫人,卻鮮有人知雪暮枝還有一個兒子。 這丁香見到雪月歸不但沒有驚訝,甚至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就是雪暮枝的兒子,卻不知道當年的月琉枝已經香消玉損。 可能嗎? 當年那件事,經過雪教的調查,可與施己教脫不了干系。 子車籌猜測地沒錯,雪暮枝也是這樣猜想,他手輕輕撫摸著雪月歸,只是怕他想起當年事情,再難過一次,這才不曾直接發問。 丁香看雪暮枝的情緒穩定,神色淡淡如常,藏在廣袖中尖銳的指甲猛地收緊,蹭花了描摹鮮艷的丁香花。 “啊……抱歉,雪教主,是鄙人記錯了,尊夫人在幾年前就與您天人永隔,還望教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才是?!?/br> “不過都過去這些年了,江湖中美人愛英雄,對您心生愛慕的俠女多得是,何必單戀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尋常女子呢,鄙人說的可對?” 丁香發出一串笑聲,面上笑意諂媚,雙眼中卻帶著點點嘲諷之意,“我手下可有好些美人,您要是看上哪個,盡管要去,左右不過是個女子、呃!” 丁香猛地掐住的自己的喉嚨,臉色在一瞬間發情發紅,張嘴似乎在吶喊著什么,然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丁香身后的大蛇纏上他的身體,尖銳的蛇牙咬中他的脖頸,鮮血在瞬間涌了出來。濃稠漆黑如墨汁的毒液流到的地上,沾染到的蠱蟲在轉瞬間就沒了性命。而神奇的是,丁香的臉色卻漸漸恢復正常,他慢慢放開緊緊掐住自己喉嚨的手,脖頸上多了一圈觸目驚心的紅色淤痕,在淤痕的四周,被他尖銳指甲劃破的肌膚皮翻起血流如注。 周圍的下屬卻像是沒看見一樣,任由他彎著腰,呼吸如同風箱一般喘息,最終猛地咳出一灘淤血,里面躺著一只死去的白色甲蟲。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或是敬佩或是恐懼的目光在子車籌與雪暮枝之間來回打量,吞咽聲音干澀。 分明就是連肢體接觸都不曾有過,這蠱究竟是如何被下到那人身上的? 相比起丁香這如浪潮一般的蠱蟲之潮,子車籌與雪暮枝的這一手,分明…… 子車籌看向雪暮枝,輕輕點了點頭。 丁香的衣袍依舊漆黑,卻泛著不正常的血光。 子車籌。 雪暮枝。 李顏硶。 雪教教眾。 苗疆蠱師。 他們一并盯住了包圍住他們的黑衣人。 蠱,本就是以暗勝明,制人于無聲無息之間。 當蠱被當做盾牌,當做明面刺人的利刃,便失了最大的優勢。 縱使你身繞著蠱蟲百萬又如何? 丁香按住脖頸上的血洞,看著指尖的血,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叫,他拿出鏡子拼命地扭動著頭,想去看脖頸上被咬出的兩個血窟窿。 眾人沉默地看著他的瘋癲,如同在欣賞一場逗得人開懷大笑的默劇。 半晌,丁香收回了鏡子,看向了雪暮枝,笑了起來。 “我高高在上的雪教主,你知不知道,月琉枝在死之前跪下來求我們呢,要我們的人放過她和這個小東西,可是怎么可能呢?你看,她的相公不肯加入我們地蠱,我們只好施加一點小小的懲罰?!?/br> “不能為我們所用的,就只能殺滅在成長之前了,雪教主,你應該也懂得這個道理才是呀?!?/br> 雪暮枝抱著雪月歸的手臂漸漸收緊,指尖多了幾絲近乎于透明的絲線。 丁香還在笑著說著,好像在說什么理所當然的事情。 “雪教主,我知道你的雪教在查當年那一伙人背后的人,一直在找,殺死月琉枝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誰?!?/br> “可是你究竟在找什么呢?” “殺死月琉枝的……” “不就是你嗎?” 空氣仿佛在剎那靜止,雪暮枝指尖的蛛絲彈出,丁香瞳孔急縮,大蛇在千鈞一發之際擋在了丁香面前。 好像聽見了“噗嗤”一聲。 那被風吹地揚起的蛛絲,卻如同一根玄鐵打造的利劍,直直插進了大蛇的頭顱。 大蛇轟然倒下。 丁香看著地上大蛇的尸體,沒有動怒,也沒有驚慌,反而笑得越發燦爛。 蛇腹突然鼓動,有什么在它的腹下游走,尖銳的凸起來回剖割,最終在腹部伸出了一根利爪。 在蛇的腹部,鉆出了一只足足有拳頭大小的蜘蛛。 蜘蛛與周圍的蠱開始食用巨蛇的尸體。 李顏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看向子車籌,欲言又止。 子車籌知曉她在想什么,嘴角勾起,沒什么感情地笑了笑,道:“這可不是我們中原養蠱的法子,只是一群自以為是的渣滓,自以為想出了什么能改變蠱師一脈的養蠱之法,不過是自作聰明而已?!?/br> 蠱以蠱為食常見,然而單一蠱師之成蠱不可互食,概因蠱同侍衛,理應共御外敵,而不該互為食肆。這樣養出的蠱血氣重,服從性差,極易暴動噬主。 子車籌也沒有打斷群蠱吞噬大蛇的舉動,右手細細撫摸著腰間的烏木蠱皿,好整以暇。 飽餐一頓之后的群蠱血氣大漲,兇光畢露,只因著兩只蠱王的震懾而不敢動作,否則只怕不等丁香等蠱師的命令,便會撲上來將他們當做蠱料吞噬。 這都是以人為蠱料的蠱。 在它們眼中,人與食物無異。 丁香摸著自己的脖頸,尖聲笑了起來。 “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蠱師,自詡守著正統,卻不動變通,剛才你們就應該打斷我的!” “以人為蠱皿又如何?以人為蠱料又如何?一人之成蠱撕咬又如何?!能改變蠱道的事情,為什么不去做!我有什么錯!” 他好似在嘶吼,又像是在嘲笑著誰。 雪暮枝冷聲道:“蠱乃手中利器,可護人,亦可殺人。蠱之一道,本就是為了借自然之力護人族而誕,你以人育蠱,是本末倒置?!?/br> 子車籌輕笑一聲應和,“打斷?有什么必要嗎?就算是任由你動作,又豈能傷得了我半分?!?/br> 兩隊人馬對峙之間,血氣隱隱流動,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一片血色之間,百骨知仰頭望向了已然昏沉的天空,眉間隱隱帶著憂愁,臉上是說不出的嚴肅。 這施己教、這血蟲…… 無所顧忌,根本不顧國本的施己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