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
冉蒼著重打量了一下洛書,最后將目光定格與方尚清與曲青邪身上。 有軟肋,就有弱點,就非不可擊敗。 值得一試。 冉蒼手指摩挲著刻著龍紋的玉佩,將要開口,忽聽面前的人輕笑一聲。 “冉蒼?!?/br> “你猜,我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冉蒼:在作死的邊緣來回蹦迪 冉星辰:在篡位的邊緣來回試探 第263章 “阿蒼,猜猜我是誰?” 冉蒼眼前一暖,陷入了一片溫暖的黑暗。 “阿恒……” 冉蒼有些無奈,說出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遍的答案,眼前一明,轉身回頭果然看見了寧恒。 寧恒站在陽光里淺笑吟吟,“你贏了?!?/br> 冉蒼不知道為什么寧恒最近孩子氣地喜歡上了這個“猜猜我是誰”的游戲,明明答案毫無異議,但是看著寧恒笑著說“你贏了”的樣子,又覺得他喜歡就陪他玩,左右只是一句話而已。 于是這個似乎是無聊極了的游戲,就莫名其妙地一直玩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冉蒼恰巧撞見寧恒與孫公公聊天。 那時候的孫公公還不是如今的大內總管,只是一個小太監,跟在一個廢皇子身邊,沒什么身份,也沒什么地位。 “小孫,阿蒼最近有好些嗎?”寧恒端起茶水,也不喝,只是握在手中,看向孫公公的眼睛里仿若有星辰。 “我想了好些時候才想出這么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也不知道這樣做能不能補償些阿蒼?!?/br> 起初冉蒼驚怒,他以為寧恒與孫公公,這兩個他最親近的人有什么秘密瞞著他,細細聽來,才愕然發覺,竟然是寧恒心疼他幼時的經歷,想用些法子補償他。 他想起寧恒進來有些“幼稚”的舉動,拉著他一起玩的些游戲,明明身在寒冬,如同浸于溫水之中。 他想起寧恒帶著他跳房子的時候,他徑直從尾跳到了頭,寧恒呆愣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蒼,你來了,今天心情不錯?” “嗯?!?/br> …… “冉蒼?!?/br> “你猜,我是誰?” 原本低沉陰柔的聲音變得清朗,依舊是溫和的語調,卻不帶絲毫溫情。 冉蒼聽著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渾身一顫。 他看見面前的“安雋”身形慢慢拔高,他身上那一身過于肥大廣袖長袍的書生裝被撐起,變成了俠客行走江湖常穿的勁裝,佝僂的腰身變得挺拔,脊背筆直。最后他將藥水倒在帕子上一抹,臉上的易容被慢慢除凈,露出了他朝思暮想的面容。 “……阿、阿恒?” 巨大的驚喜撞擊著冉蒼,他下意識地上前兩步,在觸及到寧恒的眼神時,卻又僵住了身形,一股恐慌中的他的心臟,他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著寧恒,大腦一片空白。 面前的寧恒,豐神俊朗,一身正氣,身形勁瘦而飽含爆發力,分明是五十年前的、處于極盛之時的碧水劍客,而不是那個被他囚禁了五十年,身形單薄,柔若無骨的籠中金絲雀。 不、 不對…… 不對!這不對不對不對?。?! 冉蒼僵在原地。 他不知道寧恒怎么取出體內的囚蠱,也不知道他怎么解除體內的毒,更不知道他的武功為何恢復,甚至更勝以往,就連身上的銳氣都沒有半分磨損,如同鮮衣怒馬的白衣少年。 寧恒分明年長于他,兩人站在一起之時,他看起來竟比寧恒更年長幾分。 這樣,他怎么追上他? 如同夢魘一般的恐慌,跨過五十年的時光,再次纏上了他。 寧恒的笑意是天生的,他一雙笑眼溫柔,似春水拂過江南河岸,于是看誰都含笑,于是令人如沐春風??墒乾F在他面上卻沒了表情,笑也好,怒也罷,看向冉燦就像在看沒有感情的死物。 “答對了?!?/br> 寧恒抬了眸子,回答卻與以往不同。 他看著冉蒼,心里的恨意叫囂著,要將面前這半生的絕望之源吞噬殆盡。 他在被禁錮的時候,不止一次地問自己,他究竟做錯了什么? 是隨手抓住那幾個小賊不對,還是把一個孩子從泥沼里拉出來不對。是結識好友不對,還是將想找一個繼承人,將自己琢磨的武功傳承下去不對。 最后他發現,沒什么不對,他唯一錯的,就是瞎了眼,看錯了人。 是他教冉蒼武功,所以冉蒼才會有力將他廢了。 是他將冉蒼帶出來,所以冉蒼有機會出來從商,招攬人手。 是他代表武林盟支持冉蒼,所以冉蒼坐穩了穹皇的位置,能輕而易舉地囚禁他,而無人能找到。 是他沒有看出冉蒼的狼子野心,所以任由冉蒼的感情慢慢發酵,最后終于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還波及到了師父,甚至于整個武林。 沒什么好抱怨的,這一切都是他自食惡果。 他瞎了眼。 不過還好,還有補救的機會。 他帶給武林的禍患,就由他親手終結吧。 寧恒按住了腰間的長劍,將除夕緩緩地抽出。 劍光如水。 澄澈如碧。 冉蒼失態地后退了一步,脫口而出—— “綠岸?!” 清亮的劍身裹挾著淡淡的一層綠意,如春風過岸,皆是春意。 白衣劍客,手持碧色長劍,一如當年。 五十年的時光好似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跡。 冉蒼的恐慌達到了頂峰。 如果是這樣。 那五十年的時間真的存在嗎? 他以為刻骨銘心的時光,對于他來說也不過是過眼云煙嗎? *** 二零八八用帕子沾過洛書額上的汗珠。 洛書雙手帶上了殘影。 他面前擺著數百樣碗碟瓷瓶,草藥丹丸,帶著奇特的韻律與節奏,間隔著常人無法察覺的時間,被一樣一樣地喂進曲青邪的嘴里。 隨著面前的藥物漸漸變少,洛書額上的汗珠幾乎連成了串。 曲青邪身上扎滿了銀針,子車痕隨著洛書的動作對一根根銀針動作,或是旋轉,或是扎深,或是撥動,有些被拔出,不時有新的銀針被扎入,子車痕清冷的面上毫無表情,修長的手指不像是在和閻王搶人,倒像是在撥動琴弦,然而臉上的汗水已經沾濕了鬢角,方尚清的速度已經跟不上子車痕淌汗的速度,看得人膽戰心驚。 左手將半顆藥丸順下曲青邪的喉嚨,右手上只有拇指大小的藥碗熱氣騰騰,被內力煎烤得只剩下半碗時被洛書一瞬倒進曲青邪的嘴里。 生命跡象已經接近于無的曲青邪,像是被嗆到似的,猛地咳了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方尚清眼前一亮,想問洛書,又擔心自己打擾了洛書的動作。 洛書手下動作不停,一心二用。 “小清清去翻一下二青的眼睛,看他的眼白?!?/br> “什么顏色的?有血絲嗎?” “有血絲,黑紫色……師父!血絲在消退!”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那密密麻麻的詭異黑紫色血絲就消退下去,變成了正常的顏色。 洛書明顯放松下來,捏開曲青邪的嘴巴,將一捧藥粉灌進了他的嘴里。 恰在此時,子車痕也將最后一根銀針從曲青邪的頭頂取了出來。 連將銀針處理干凈的力氣都沒有,子車痕脫力地放松了脊背,臉上籠上一層潮紅,汗水眨眼之間就將帕子浸透了,方尚清連忙將水囊遞給子車痕,子車痕伸手去接,手指顫抖得險些握不住水囊。 洛書仰面倚靠在二零八八的懷里,面色蒼白而兩腮酡紅,心有余悸。 他累壞了。 更嚇壞了。 二零八八安撫地捏過他的肩背,將點心水囊遞給他,有些擔心洛書剛體型轉換完不久,又受了這樣的驚嚇,經歷了一次心力消耗巨大的搶救,出去之后會大病一場。 洛書胡亂吞了幾口水,往嘴里塞了塊點心,勉力爬起來,兩頰鼓鼓囊囊地去看曲青邪。 “師父,怎么樣?” 方尚清緊張得看向洛書,洛書安撫地比了個手勢,讓他不要擔心,然后又開始調制藥物。 方尚清與子車痕好容易放下來的心隨著洛書的動作又提了起來。 “師父?” 洛書嘴里有東西,打了個手勢,兩人見狀安靜下來,焦急地看著洛書的動作。 洛書動作很快,調制的藥物有些復雜,但是相比起剛剛的不知簡單了多少,動作自帶一股行云流水般的寫意,看得人跟著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