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抗抗把毛巾都清洗了一遍，晾曬好了，又把盆子刷洗了一遍，還有理發用的一些工具，都洗洗干凈，一個個擺在石桌上，控水風干。

    張萍萍看著她把活干完，就說：“干完了？”

    “嗯?！睆埧箍裹c點頭，“這些差不多夠用了?！?/br>
    “足夠了?！睆埰计颊f，“等明天不夠用的話，及時洗了曬上就可以，這天也熱了，一會兒就能干?！?/br>
    張抗抗也十分同意張萍萍的說法，就說：“是的?！?/br>
    張萍萍卻朝張抗抗招招手：“你來?！?/br>
    “好?！?/br>
    張抗抗走過去，就看見她姐指一下周勵的房間說：“你有沒有發現，周勵媽這兩天和之前不太一樣了?！?/br>
    張抗抗怎么沒發現，她也感覺出來了，以前的華若總是跟著她問這問那，沒事還來堂屋看四福和五福玩鬧，再和張萍萍聊一會兒天。這兩天，華若總是若有似無的躲著張抗抗一樣，要不然就說自己出去轉了，要不然就像剛才那樣。

    其實張抗抗在華若進門后本想和她說句話，問問她去哪里玩了，中午想吃什么之類的，可張抗抗還沒開口，華若就用她那婉拒的禮貌眼神阻止了張抗抗。張抗抗很識相的就閉上了嘴。

    可張抗抗不想讓張萍萍擔心，便說：“是嗎，我倒是沒發現，可能時間一長，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吧，該問的都也問了，不好再聊了?！?/br>
    張萍萍想了想，便說：“可能也是?！?/br>
    “大姐你放寬心，沒什么的?！睆埧箍剐α诵?，就說：“差不多該做飯了，我去做午飯?！?/br>
    張萍萍點點頭，“行，你去做吧。我抱著五福出去轉轉，我看她在家里也是待煩了?！?/br>
    華若進去之后就開始在房間里收拾，把周勵的被子什么都拆了一遍，被子褥子都拿到院子里曬，然后又抱出被罩什么的出來洗。

    華若站在院子里，想要拿大盆子洗被罩被單，可這畢竟是別人的家，她不知道在哪里，又不愿意去問張抗抗，便走到堂屋門口想問問張萍萍，在門口往里看一眼，發現張萍萍不在，只能問在堂屋里玩的四福：“四福，你知道不知道你家洗衣服的東西都在哪里？”

    四福點頭：“我知道，不過你要什么東西？”

    “盆子，搓衣板這些?！彼母？此掷锉Я艘淮蠖?，就說：“是不是要最大的盆子？”

    “對?！?/br>
    “在后院呢，我去給你拿?！彼母Ｕf著就跑了出去。

    張抗抗在廚房早就聽見了聲音，見華若沒有過來問她，就知道華若是在故意躲著她，見四福都一一應了，也就沒有答話。

    四福跑后院的時候，華若也趕緊跟了過去，華若一跑過去往后院一看還嚇了一跳，就問四福：“你家還養著羊和雞？”

    “這羊是給我meimei和我們喝奶用的，這大一點的雞是以前養的，這小一點的是今年過了年，我娘買的雞苗，慢慢養大的?！?/br>
    華若聽四福什么都會學，就說：“你可真會說?！?/br>
    四福撓撓腦袋，看著華若道：“盆子就在那里?！?/br>
    “好我看見了?！比A若說。

    華若端著盆子出去，在外面壓好了水，轉了幾圈，又出去了。

    張抗抗趕緊出來，看了盆子里一眼，就知道，剛剛是在找肥皂呢，沒找到，才出去了。

    張萍萍抱著五?；貋?，正好和華若走了個照面，華若只是笑了笑，也沒說話，就走了。

    張萍萍進了家，就問：“周勵媽又出去了？”

    張抗抗指一下盆子，說：“你看?！?/br>
    張萍萍看了看盆子，問：“都是她要洗的？”

    張抗抗點點頭，對張萍萍道：“估計是去買肥皂了?！?/br>
    果然，一會兒華若回來了，手里拿一塊肥皂，還拿一個大紙袋子。

    一進門，華若就喊：“四福，快來?！?/br>
    四福趕緊跑了出來，問：“怎么了？”

    華若把紙袋子遞給四福說：“我給你買了大餅，你給你娘和大姨吃?！?/br>
    四福特別喜歡吃供銷社的大餅，看見大餅后高興壞了，拿著就往區里跑。

    “娘，大姨，奶奶買餅來了?！?/br>
    張抗抗從屋里出來說：“阿姨，你買餅了啊，我午飯也快做好了?！?/br>
    華若立刻笑了笑：“你看，我這一堆的東西要洗，想著中午是沒法吃了，正好看見有賣大餅的，就買了點，路上就把午飯解決了，剩下的，是給你們吃的?！?/br>
    張抗抗笑了笑，聽懂了。

    這是不想吃她做的飯?；蛘呤潜苊夂退莱燥?。

    張抗抗只能說好。

    華若就開始在院子里洗床單被罩，這一洗果然洗了很久，洗完了晾曬干凈后就回自己房間躺著去了。

    大福在廚房里吃著大餅，問張抗抗：“媽，奶奶不來吃飯嗎？”

    張抗抗說：“吃過了?！?/br>
    “哦?！贝蟾｜c點頭。

    張抗抗就問二福：“你們現在學不學文化課了還？”

    二福就說：“不怎么學，不過有時候喬老師會偷偷教我們一點?！?/br>
    張抗抗嘆口氣，“你們喬老師其實挺負責的。其實很多學生打架，老師都當看不見，不想給自己找事惹麻煩，可是你們喬老師不但讓叫家長，發現不對勁還會特意來一趟家里，她挺有責任心的?！?/br>
    三福吃著飯便說：“我們老師也會教一些?！?/br>
    張抗抗便說：“那還挺好的?！?/br>
    張萍萍想到之前在縣城里的生活，早就亂做了一片，游街的到處都是，而這打漁張，因為離縣城遠，只有一個小學，沒有初中和高中什么的，竟成了一個世外桃源一般。

    其實不只打漁張，就這附近其他大隊，也是如此。

    至少比縣城，甚至省城好的多。

    張萍萍便說：“還是這里好啊?！?/br>
    張抗抗怎么不了解她姐的意思，也跟著點點頭。

    一家人吃完飯，張抗抗洗碗，讓幾個孩子去屋里休息，五福吃過飯已經睡著了，張萍萍也在五福身邊睡著了。

    張抗抗洗好碗后，從廚房出來，看一眼正對門的房間，知道華若正在里面躺著，想去給她送點水什么的，又想到她一直可以避著自己，也就沒過去。

    一直到了傍晚周勵下工回來，張萍萍才從屋里出來。

    周勵看著那一繩子的被罩床單，就問：“你這是把我所有的被子都給拆了？”

    “是，加上褥子，都拆完了?！比A若說。

    “那晚上怎么睡？”

    “早都干了，我馬上給你弄。把你現在用的先做好了，剩下的，我慢慢做?！比A若說。

    “哦?！敝軇铧c點頭。

    華若說完就喊周勵幫她把褥子和被子抱到房間里去，然后自己把繩子上曬的東西都給收拾了。

    華若抱著東西進去后，就開始拿出針線來，準備干活。

    周勵驚訝道：“你從哪里弄的針線啊，準備的夠齊全的?！?/br>
    “家里帶來的。想著你這里就沒有?！比A若說著，把棉線從針眼里穿過去，對周勵說：“看看你媽這眼神，是不是還湊合?！?/br>
    周勵笑道：“可以?！?/br>
    “不過，你平時怎么洗衣服了？”華若問，“我在你屋里找了很久，連個肥皂都沒有?！?/br>
    周勵想了想，說：“以前都是和馮坤用一塊，就是和我一起住的那個知青，他去縣里的時候，應該把肥皂帶走了?！?/br>
    “哦?！比A若道，“我說怎么沒有了，找了半天沒找到，就出去買了一塊?！?/br>
    周勵便說：“還又特地去買一塊？你怎么不找抗抗借啊?！?/br>
    華若臉色一沉，對著周勵說：“一塊肥皂也值不少錢，這里人一年干到頭不知道能落下幾個錢呢，我聽說有收成不好的地方，干一年都是負數，還要往上貼錢呢。咱就不能隨便用人家的東西，再說了，你也就是借住，在一起吃飯已經不太好了，該分的還是要分的?！?/br>
    周勵未置可否，低著頭，好像沒聽到華若說的話一般。

    華若就問：“我和說的，你聽見沒有?！?/br>
    周勵嘆口氣，“聽見了?！?/br>
    那邊張抗抗喊吃飯，周勵就聽見她在院子里叫周勵和華若吃晚飯了。

    周勵連忙對華若說：“走吧，吃飯了，吃晚飯再弄。真不行，我就往上鋪個毯子，湊合一夜就成，你明天再慢慢做?！?/br>
    華若已經拿著針扎了下去，垂著頭對周勵說：“我不想吃，不餓?！?/br>
    “那怎么行，不吃飯哪里能干活?！敝軇钫f著就來拉他媽，“走吧?！?/br>
    華若手里拿著針線，抬頭看周勵一眼：“那你就給我端屋里吧，一碗湯就成，我中午吃多了，胃里難受?！?/br>
    周勵見華若態度堅決，只能作罷，走到院子里，見孩子們都站在桌子前，等著他們出來，就說：“你們快坐下吃吧，不是早就餓了?！?/br>
    “那奶奶呢？”四福問。

    周勵笑了笑：“她中午吃多了，說不餓，現在趕活呢，一會兒我給她送進去一碗湯就成了?！?/br>
    四個孩子聽了，連忙坐下開始吃飯。

    張萍萍看一眼正在喂五福吃飯的張抗抗，見她沒說什么，自己也不方便說話，微微嘆了口氣。

    周勵沒想那么多，還以為他媽是真的中午吃撐了呢。

    那邊四福扒拉著菜，咬一口窩頭突然說：“不對啊，奶奶中午就沒和我們一起吃飯?！?/br>
    周勵停下筷子，問四福：“是嗎？”

    “是，她中午買來了大餅，說自己在路上就吃了大餅，吃飽了，就沒吃飯?！?/br>
    二福也說：“對，沒和我們一起吃?！?/br>
    四福喃喃道：“奶奶在路上吃了多少大餅啊，一下午了還不餓?！?/br>
    周勵聽了，趕緊看了張抗抗一眼，就見張抗抗神色如常，正喂著五福，未見漣漪。

    周勵不說話了，趕緊吃完了飯，就端著碗進了屋。

    華若在縫褥子，見周勵進來，便說：“你吃完了？吃的太快了?！?/br>
    周勵看一眼華若，道：“你如果趕不完，怎么不叫抗抗和你一起做。我看她也會這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