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這時四個孩子排排站,都抬臉看著張抗抗。 張抗抗瞧著他們,問一句:“對了,我要給你們meimei取名字,你們把大名都報給我,我聽聽?!?/br> 張抗抗本來想順著前面四個孩子的名字起,可想了許久實在想不起這四個孩子的名字,只能來問他們。 大福等四人愣一下,都你看我,我看你的。 最后還是大福先起了個頭。 “我叫大福?!?/br> “我叫二福?!?/br> “三福?!?/br> “娘,我是四福?!?/br> 張抗抗愣一下,“這個我知道,我是問你們的名字,大名,就是張什么什么。懂嗎?” 大福搖搖頭,說:“沒有大名,我們在學校就叫大福,二福?!?/br> 張抗抗懷里抱一個,看著四個孩子,仔仔細細的想一想。 大福,二福,三福,四福。 然后看一下懷里的這個,豈不是要叫五福? 她上輩子一直集五福卻總集不齊,怎么到了這七十年代,就突然集齊了呢? 張抗抗搖搖頭,“不行,這算什么名字啊,大福二福的,在家里叫還可以,出了門,尤其是上了學再這么叫,就不好了,怎么著也得有個名字吧。我想想啊,得給你們每人起一個名字?!?/br> 張抗抗說完,腦海中靈光一閃。 她看向大福道:“你,從今天開始就叫愛國。張愛國?!?/br> “你呢,二福,大名叫張和諧,對,和諧?!?/br> “三福就叫敬業。張敬業?!?/br> “四福你是富強?!?/br> “至于這個最小的吧,就叫友善吧?!?/br> 張抗抗一口氣說完,得意的看著這五個孩子。 “當然了,你們在家一樣可以照舊,就是五福。不過對外說的時候,就要報大名了,聽懂了嗎?” 張抗抗看看五個孩子,除了最小的這個肯定沒聽懂,剩下那四個都明白了。 這時二福抽了抽鼻子,突然叫起來,喊道:“什么味?你們聞到了嗎?!” 第12章 蔣春梅半月前,從醫院回來后的第二天就接到她娘家捎來的信兒,說她爹摔了一跤,把腿摔壞了,讓她趕緊去伺候。 其實在打漁張,只靠姓氏就能很簡單的區分哪些人是外來戶,那些人是打漁張本地的。 因為打漁張本地人只有兩大姓,一個就是本地最大姓,張姓,人數最多。還有就是一個朱姓。 傳聞打漁張原是一塊荒地,一個姓張的漁夫帶著一家老小逃難而來,路過打漁張后就不想再走了,便住了下來。后來人們為了紀念他,也為了時刻提醒自己的老祖宗本是打魚出身,就以打漁張命了名。 至于姓朱的,有說這打漁張的老婆姓朱,后來她娘家人也跟了過來,所以這打漁張里除了姓張的,就剩下了姓朱的。自此也就定下了,朱張兩家不能結親的規矩。所以,在這打漁張你問吧,但凡是外姓的,絕大多數都是女人,都是外面嫁進來的。 蔣春梅就是外面嫁進來的。 她擼一把袖子,在院子里的盆子里洗了一把手,就氣沖沖的往屋里跑。 一跑進去,蔣春梅對著里屋還在睡覺的寶根和寶華每人屁股上啪啪兩下。 蔣春梅打的用力,手掌都泛起了紅。寶根和寶華還在睡覺,被他們娘生生打醒,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 兩人都捂著屁股看著蔣春梅喊:“你打我干啥!” “我打你干啥,打你干啥!我都喊了多少遍了,讓你們起來起來,你們就是不聽,還睡是不是,是不是?” 蔣春梅說著又要打,寶根寶華靈活的狠,從床上跳下來,光著腳就往外跑,寶根一邊跑一邊叫:“你除了打我們就是打,還沒大福他們后娘好呢!” “小猴崽子你說什么,看我不打死你!”蔣春梅從屋里跑出來,再想追那兩個孩子的時候,人早沒影了。 張鐵牛坐在院子里哧溜溜喝著粥,見兩個孩子被打跑了,趕緊站起來就要走。他知道,這個時候再在家里坐著,蔣春梅抓不住孩子,轉頭就得找他的茬。 張鐵牛這一走,蔣春梅就喊:“你不等著我一起走?” 張鐵牛裝作沒聽見,腳步倒是加快了不少。 蔣春梅這個氣啊,奶奶的,孩子拿我和那小寡婦比,說我沒她好呢,我呸! 蔣春梅念叨著,把做好的飯往柜里一放,就出來鎖門,一邊鎖門一邊罵:“小猴崽子,跑出去就別想回家?!?/br> 她把大門一鎖,轉頭就聞到了一股子糊味。 蔣春梅皺著眉頭,順著味道就往張抗抗家走,這走到廚房往里一看,張抗抗抱著五福,后面站著四個孩子,都在瞅那一鍋粥。 蔣春梅扒拉一下孩子,擠了進去,一看那鍋里的粥,都黑了。 “這是糊了??!”蔣春梅在張抗抗身后叫道。 張抗抗沒想到蔣春梅會來,聽到她的聲音還嚇了一跳,回頭就看到了蔣春梅那張臉,說了一聲:“大姐,你回來了?!?/br> 蔣春梅伸出手拿勺子舀一舀鍋里的粥,都要熬干了,下面的米都糊了,翻上來之后都是黑一塊白一塊的,蔣春梅可惜道:“都糟蹋了,這可咋辦?” 張抗抗說:“我把五福放床上去,重新煮?!?/br> 張抗抗說完就抱著五福往屋里去,再回來,就看見蔣春梅已經往鍋里倒了水,死命拿著那勺子試圖把糊到鍋底的米都給揭下來。 張抗抗連忙說:“大姐,我自己來吧?!?/br> 蔣春梅把勺子還給張抗抗,不滿意的看她一眼,說:“你還真的是啥都不會啊?!?/br> 張抗抗當然不會,她從沒用過這地鍋,就算是把柴火點著,她都是現和她二姐學的,更沒有做過飯,就想著和上輩子一樣,多少水多少米放唄,卻忽視了地鍋火大的問題,水放的太少了。 張抗抗笑一笑,道:“沒事的,大姐,我慢慢學?!?/br> 蔣春梅眼看著張抗抗把鍋給刮干凈里,立刻就把里面的米湯舀出來。 “你干啥?”蔣春梅連忙抓住張抗抗手里的勺子。 “倒了,重新煮?!睆埧箍拐f。 “什么?倒了?”蔣春梅瞪大了眼睛,指著鍋里說:“就這一點糊你就給倒了?” 張抗抗點點頭:“大姐,吃這糊了的東西對身體不好?!?/br> “那也不能倒啊?!笔Y春梅一把搶過那勺子,繼續說:“你家能有多少米夠你霍霍啊,你現在又不能上工,掙不得工分,這些米吃完了,還有?” 張抗抗被蔣春梅一問,便沒接話。 蔣春梅轉頭看一眼身后看熱鬧的孩子,繼續說:“你這月子里,是不能吃糊的,不過可以給他們吃啊,他們小孩子怕什么,讓他們吃了得了?!?/br> 蔣春梅說完就要盛到碗里。 張抗抗伸手一抓,“大姐,這個真的不能吃。你看這水都成黑的了,不行,不能吃?!?/br> 張抗抗知道這個年代物資匱乏,把這一鍋米粥倒了吧,真的是可惜,可她也知道這個絕對不能再吃,就說:“要不,大姐,我不再煮了,早晨喝點水就好,這些也不浪費,都盛出來,喂豬吧?!?/br> 蔣春梅覺得這張抗抗生完孩子后大概是傻了吧,她家哪里有豬???之前張正平還活著的時候,蔣春梅就勸過張正平去買個小豬崽子回來養,養個兩年賣給國家,可以買布買鹽啥的,然后再喂幾只母雞,養大了能生蛋,生了蛋去換鹽,多好啊。張正平聽了,高高興興的回家和張抗抗商量,可立刻被張抗抗撅了回來。養豬養雞養鴨鵝絕對不可以!因為張抗抗嫌臭! 張抗抗笑著對蔣春梅說:“我家沒有,大姐你家有啊,你拿回去喂豬吧?!?/br> 蔣春梅聽了,眼睛都直了,不敢相信的看著張抗抗說:“真的給我?” 張抗抗已經把糊掉的米粥都盛了出來,盛進一個木桶里,滿滿一木桶,說:“不給你給誰啊,我還指望著以后麻煩大姐呢?!?/br> 蔣春梅這下不再勸張抗抗讓那幾個孩子把這粥喝了,既然說了給她,她還勸干啥,立刻拎起木桶說,“那我可真的拿走了?!?/br> 張抗抗點點頭。 蔣春梅這一高興,提著木桶就往外走,抬眼看見那站成一排的娃娃們,就說:“你娘說給我了啊?!?/br> 這剛走出廚房,蔣春梅忽地又想起什么,轉頭看那四個孩子一眼,又看向張抗抗,小聲道:“你來?!?/br> 張抗抗見叫她,立刻走了過去,“怎么了大姐?!?/br> 本來蔣春梅是不想說的,可拿人一桶米粥,她覺得嘴短了些,低頭小聲對張抗抗說:“我前兒不是回娘家嗎,見何艷麗了?!?/br> 張抗抗愣一下,腦海里搜索著那何艷麗到底是誰。 蔣春梅見她發呆,立刻說:“嘖,何艷麗你都忘了?張正平他那個跑掉的老婆?!?/br> “哦!”張抗抗這才想起來。 “我還以為她得跑了多遠呢,我這回娘家,就在我娘家隔壁村見到她了。聽說嫁人了,又生了一個?!?/br> 蔣春梅壓根就沒想著把這事兒告訴張抗抗,她恨不得看著這小寡婦過的水深火熱呢,一個人帶五個孩子,還沒有男人,有她過的! 想是這么想的,可畢竟拿人一桶米湯,這情啊,得還。 張抗抗聽了,點點頭說:“大姐,我知道了,謝謝你?!?/br> 蔣春梅看著張抗抗那無動于衷的臉,就覺得這人是真的傻,實在看不過去,便提點一下:“你不想著把這些孩子給她送去???以前是不知道她在哪兒,現在知道了,你不送?” 張抗抗看一眼那四個孩子,他們mama把他們扔下就跑了,那就是不要他們了,這又有了家庭生了孩子,怎么可能把他們接走?不過孩子跟著自己親媽還是最好的,誰不想跟著親媽,而是跟著后媽啊。張抗抗覺得還是有必要和這幾個孩子說一下。 張抗抗想一想,道:“再說吧。我得空問問他們自己的想法?!?/br> 蔣春梅聽了張抗抗的話,覺得自己跟大白天見了鬼一樣,這人真是奇怪,還要聽聽孩子的想法,他們的想法有啥好聽的,不趕緊把這些孩子給他們親媽送去! 蔣春梅見自己和張抗抗簡直是沒法溝通,便提起大木桶說:“那我可和你說過了啊,我先走了,你自己想吧?!?/br> 蔣春梅提著木桶就往外走。 張抗抗轉頭去廚房,四個孩子排排站,經過大福身邊時,大福肚子突然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張抗抗看大福一眼,笑著說:“你們餓了?” 只有四?;亓嗽挘骸澳?,我餓?!?/br> “那咱吃飯?!睆埧箍棺叩降劐伹?,窩頭倒是都熱好了,粥沒得喝了,趕緊先把咸菜給切了。 張抗抗切一小盤咸菜絲,和那窩頭一起擺在桌上。 四個孩子就想沖過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