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滿又去了一趟超市，因為發現家里衛生紙和餐巾紙都沒備，一手一袋衛生紙、一手餐巾紙回來，推開鑄鐵雕花的小鐵門，便看到姚志華坐在椅子上燒火，一邊還在給倆孩子傳授農村支臨時土灶的經驗，爺兒仨湊在一起各種興奮。

    江滿看看大鐵鍋燉豬頭的爺兒仨，再看看背景漂亮的歐式小洋樓和花園，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一時真說不清是個什么感覺

    然而她自己確也興致盎然，很快就加入其中了。

    得虧是獨立的花園洋房，周圍鄰居有也不多，一個豬頭一口氣燉到大晚上，撈出來晾涼，放在盆里拆rou去骨，把rou切成一片片，一邊把口條、豬耳朵和豬嘴拿下來，讓倆孩子嘗嘗，其他切成片的rou放回鍋里再燉一燉，辣椒面、花胡椒粉、生抽老抽蔥姜末，各種調料放進去，做豬頭糕。

    終于折騰完了，天都黑了，鍋里燉好的rou和湯汁都盛出來，放到盆里讓它自己冷卻，明天早晨就能吃到膠原質豐富的豬頭糕了，可比豬皮凍更美味。

    晚飯除了豬頭拿下來的口條和豬耳朵，江滿煮了點米粥，買來的饅頭，炒兩個菜，吃完看電視閑聊天到挺晚，在江滿的催促中回房間睡覺。

    翌日一早醒來，姚志華就叫起睿睿跟他去周圍慢跑一圈，回來吃著豬頭糕佐粥的早餐。

    “味道怎么樣”姚志華得意洋洋地問。

    江滿娘兒仨都挺捧場的告訴他，好吃。

    “還剩一些木炭?！苯瓭M說，“晚上不然咱們自己燒烤?！?/br>
    “鐵鍋燉大鵝?！币χ救A說，“我昨天看了，市場的老鵝也能買到，買兩只來燉?！?/br>
    暢暢和睿睿一邊吃飯，一邊表示堅決支持爸媽的英明決定。

    然后就吃吃喝喝宅在家，順便把花園里的土翻了一遍，凍一凍，來年春天好種花，這房子前任主人出國后，之前空置了一兩年，雖說有人照管，花園沒有精心打理，木本的花像金桂和竹子都還活著，草本花卉就都沒有種了。

    躲進小樓成一統的消閑。

    然后臘月二十九晚上，陸楊打江滿的手機“嬸子過年好，我是楊楊，打電話給您拜個年?！?/br>
    “楊楊過年好?！苯瓭M笑。

    “嬸子，你們都去哪兒了，家里電話怎么一直沒人接”

    “我們就在滬城呢，沒住在那邊家里?！苯瓭M道。

    “哎，我今天打你們家電話，打了幾遍沒人接，也沒聽到你們過年出門啊，怎么家里老是沒人，還有點不放心呢，干脆就打你手機了?！标憲铍娫捓镎f著就笑起來。

    這年代手機打長途，是要雙向收費的。

    “沒事兒，放心吧?！苯瓭M笑道，“你在江城”

    “沒，我在首都過年。我爸媽回江城了?！标憲畹穆曇衾锊粺o委屈，笑道，“我爸越到過年越不能隨便走開，他不能陪老爺子過年就讓我陪，倒是把我媽帶走了。您說他自己忙，還不許我媽留下，我都兩年沒跟我媽一起過年了?！?/br>
    江滿聽了笑起來，心說倒是陸安平一貫的風格。他現在作為江城一把手，春節期間是不好隨便離開，老爺子年紀大了，過年過節跟前不好沒個人，陸安平也就只能把兒子留下了。

    江滿跟陸楊聊了會兒，又讓他跟姚志華聊了一會兒。

    掛斷手機姚志華感慨“楊楊是長大懂事了啊，以前過年他們一家在一起，都是大人打電話，現在自己在首都，還知道打電話給我們拜年了，總算小時候我們沒白疼他?！?/br>
    第136章 乖女孩

    吃吃喝喝和互相拜年的電話中， 一家人在新房子度過了98年春節。

    年初二，姚志華要回學校那邊去給幾位老教授拜年， 有幾位曾經還是他的老師，基本上都已經退休了的， 逢年過節總要去拜望一下。

    吃早飯時說這事， 江滿說“那你去吧，我不去了?！笨纯磿硶澈皖ｎ?， “你倆呢”

    拜年這事總有些無聊，睿睿不想去， 就笑嘻嘻道“我不想去，我留在家陪mama?！?/br>
    “爸爸，我跟你去?！睍硶痴f。她跟睿睿不一樣，她要去給呂教授和朱教授拜年。

    姚志華就帶著暢暢回到學校，父女兩個先回到家屬院，回家澆澆花，看看家里，然后就各自出門。姚志華去看望幾位老教授， 暢暢就先跑去樓下給朱薈教授拜年，過年朱教授的一兒一女都沒能回來，見暢暢去了很高興，跟她說了好一會兒話。

    從朱教授家出來， 暢暢又去了小紅樓， 給呂教授拜年。

    呂教授家熱鬧多了， 兒子女兒和孫女、外孫都在， 外孫小胖胖小時候曾經是暢暢的小玩伴，又熱熱鬧鬧聊了半天，才從呂教授家出來。

    她順著小紅樓的花石小徑走過來，轉上去家屬院的林蔭道，便看到馬秋吾站在一棵樹下，背對著路仰著頭，也不知在看什么。

    “馬秋吾，你干嗎呢”暢暢走近了便叫他，停下來仰頭看看那棵樹，沒有什么特別的呀，她笑嘻嘻問，“你看什么呢”

    “沒看什么?！瘪R秋吾笑道，“回來了我聽見姚叔說你們今天回來了?！?/br>
    “嗯，回來玩兒?！睍硶硢?，“馬秋汝呢”

    “她去我媽那兒了?！?/br>
    “噢，那我等她找我，我們說要去一起逛廟會。聽說還有燈會，可惜我元宵節就得回學校了?！睍硶秤悬c遺憾，想起來問馬秋吾，“你看我爸在家嗎”

    “應該還沒回來?！瘪R秋吾說，“我看見姚叔在樓下跟王老教授說話，才知道你和姚叔回來，他從王教授家走后就往北邊去了?！?/br>
    “那我還是回家等他吧?！睍硶承Φ?，便一貫如常的蝸牛速度往家屬院走。

    馬秋吾個子高腿長，幾步就趕上她了，陪著她一起慢悠悠往回走。

    “暢暢，我過年一上班就辭職，辭職報告我都寫好了?！瘪R秋吾笑，解釋道，“小汝又不在家，就我跟我爸大眼瞪小眼，所以被我爸看見我寫辭職報告，就把我罵出來了，大冷天我都在這站半天了?！?/br>
    “嗯，祝你成功?！睍硶诚肓讼?，停住腳，標準拜年姿勢，笑嘻嘻地拱拱手，“馬老板，恭喜發財，馬到成功?！?/br>
    “這話我愛聽，還是暢暢好?！瘪R秋吾笑，“開始連小汝都不太支持我呢，不過她能理解，現在好歹不反對了?！?/br>
    “這些我其實都不懂?！睍硶车?，“但是就像我爸媽說的那樣，你肯定是考慮好了的?！?/br>
    “對?！瘪R秋吾點點頭，笑起來，兩人慢步走了一會兒，馬秋吾說“暢暢，你還有三年半大學畢業，說不定等你大學畢業，我已經能把事業做起來了?！?/br>
    “肯定能?！睍硶痴f，“馬秋汝也畢業了，你要是成了很厲害的大老板，就能幫馬秋汝更多了，她開始不支持，肯定也是因為擔心你?！?/br>
    “對，我知道，小汝很想考研或者留學?！瘪R秋吾問，“那你呢暢暢，你畢業什么打算”

    “我畢業還早著呢，還有三年半，我可沒想那么遠?！睍硶陈朴普f道，“考研的話再說吧，我肯定也不會去留學?！?/br>
    “為什么”

    “你傻呀?！睍硶承Φ?，“我是學國畫的，我留學干什么，外國能比中國人畫得好”

    “這倒也是?！瘪R秋吾失笑，笑了半天說，“那你畢業就會回滬城來吧”

    “應該會吧，我爸媽都在這兒呢?！?/br>
    “回來好?！瘪R秋吾道，“你看，你這么喜歡畫畫，等你畢業可以開個畫廊，那時候我說不定已經有足夠的能力，我幫你?！蓖Ａ送５?，“暢暢，我一說辭職，好多人都覺得我腦子有毛病，可是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一輩子在單位拿那點工資，熬一輩子也就那樣了，人生總得拼搏一把，成功意味著可以照顧好我在乎的人，可以做更多喜歡的事情，比如我就可以幫你開畫廊，可以供小汝出國留學?！?/br>
    “我其實還沒想過要開畫廊啊?！睍硶承Φ?，“不過祝你成功，我覺得你肯定行?！?/br>
    “對，肯定行?！瘪R秋吾笑道，“我最想聽到你這句話了?！?/br>
    兩人說著一起進了家屬院，馬秋吾陪她上樓，到了三樓暢暢站住，敲了兩下門沒人開，一邊從口袋里掏鑰匙開門，一邊笑著揮揮手，“你先上去吧，再見?！?/br>
    “叔叔還沒回來，你一個人在家行嗎”馬秋吾道。

    “我又不是小寶寶，我自己在家還不正常?！睍硶承Φ?，“我爸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我可以打他手機?！?/br>
    暢暢開門進去，馬秋吾看著關上的門搖頭笑笑，自言自語道“不是寶寶，你也沒多大，還小呢?！彼玖苏?，卻不上樓，又轉頭下去了，離開家屬院出門。

    暢暢開門進去，彈了會兒琴，吃點水果，又等了會兒還不見姚志華人影，干脆打他手機。手機很快接通，姚志華說他去看望林老教授，退休住在校外不遠，一會兒就回來。

    “哦，那你快點兒，mama說不定還等我們回去吃飯呢?！睍硶车?。剛放下電話，便聽到有人敲門。

    家屬院平常不會有閑雜人來，暢暢以為是哪個鄰居，開門一看，居然是一個眼熟的年輕女人，三十歲上下，手里還拎著些點心禮物，笑瞇瞇站在門口。

    暢暢眨眨眼，試探著叫了一聲“您是小劉阿姨”

    “對，暢暢，你還認得我呀，哎呀可真好?！眲⒋好缫幻腌娒奸_眼笑。

    “小劉阿姨，還真是你呀?！苯瓭M趕忙請她進來。想想這個劉春苗，還是早些年江滿店里的店員，后來開了自己的面包店，她走的時候暢暢才剛小學呢。

    “暢暢你都長這么大這么漂亮了，我聽說都名牌大學生了?！眲⒋好邕M門看了看，笑道，“江jiejie呢”

    “小劉阿姨，你來得不巧，我媽和我弟沒在家，家里就我自己，我和我爸回來拜年串門呢?！睍硶潮憬忉屃艘幌?，說他們眼下搬去另一個住處了，“不過我爸一會兒該回來了?！?/br>
    劉春苗一聽，連說她來得不巧，就以為過年都在家呢，本該提前聯系一下的，然后自己說也有幾年沒跟江滿聯系了，今天是專門來拜年的。

    “早就想過來看看了，我這整天瞎忙。趕著過年，今天專門跑來給你們拜年來了?！眲⒋好缧Φ?。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劉春苗就說那改天她再聯系江滿吧，暢暢便把江滿的手機號給了她。

    姚志華拜年回來時，已經是中午飯時候了，爺兒倆也懶得在這邊家里做飯，干脆又跑回去。

    進門一看，江滿別出心裁做了水果西米露，說過年吃得太油膩了換換口，和睿睿人家娘兒倆正吃著呢。

    她做的水果西米露用了好幾種水果，和西米、牛奶、煉乳做出來，溫溫熱熱的清甜可口，還特意拿玻璃雕花的小碗盛，看著都纏人。

    這怎么可以爺兒倆趕緊洗手搶吃。

    “mama，你還記得那個劉春苗嗎”暢暢就把剛才劉春苗跑去拜年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知道，剛才打我手機了?！苯瓭M笑道，“這小劉倒是有心的，不提這個人我都快忘了，她還能想著給我拜年。人家現在在滬城都開了三家自己的面包店了?！?/br>
    江滿介紹起來，劉春苗一個鄉下小姑娘，初中都沒畢業，86年來到滬城給她打工當店員，跟她學烤面包做蛋糕，記得是干了三年半吧，江滿借錢幫她開了一個很小的面包店，如今十年時間不到，劉春苗在滬城當地結婚成家，生了孩子，還開了三家她自己的面包店。

    “她跟我說下一步的目標，要開她自己的連鎖面包店，年后準備再開兩家店，辦統一生產配貨中心?！?/br>
    “這么厲害呀，當初可真看不出來，剛來時就一小丫頭?！币χ救A笑著說。

    “這么厲害呀”睿睿同樣的語氣，然后問，“mama，你叫她開連鎖面包店，那你怎么不開呀?！?/br>
    “你媽懶，行不行”江滿說，“很多事情都能成為事業，都能掙錢，可不是都適合你媽干?！?/br>
    “mama得管你，正好你生下來的時候小劉阿姨去開店了，mama的時間都用來養你了?！睍硶硾_睿睿眨眨眼，笑道，“mama還會炒股。再說mama的面包店生意也很好啊?！?/br>
    “對，你媽是沒那么多時間去開連鎖面包店?！币χ救A接了一句，“你媽有你媽自己的事業，不然你以為這么漂亮的新房子，都是爸爸一個人掙錢買的”

    “我沒說mama不能開?！鳖ｎＵJ真強調，“我是說，mama在我心中是最厲害的，干什么都比別人厲害?！?/br>
    “嗯?！苯瓭M點點頭，“你媽當然厲害，你媽生的兒子拍馬屁都比別人厲害?！?/br>
    睿睿自己噗的一聲笑出來，差點噴了嘴里的水果西米露。

    正月十五，吃完元宵，暢暢就動身回學校?；爻趟x了火車，買的臥鋪，一對爹媽其實很不放心。

    “現在火車提速了，比以前快多了，現在特快列車速度都能達到一百三四十公里了?！睍硶痴J真跟爹媽講理，“人家別的同學都是坐火車的多，火車上可以一路看風景，聽說很漂亮的?！?/br>
    姚志華“也行。那買兩張臥鋪，我送你去?！?/br>
    “爸?！睍硶陈掏陶f道，“我真的不是小寶寶，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你自己也要開學，就別擔心啦。我帶的行李也不多，也不帶那么多現金，真不用擔心?！?/br>
    “你知道火車上會碰到什么人”姚志華反問，“現在春運，人又多又擠，什么人都有，小偷流氓壞蛋人販子，你一個小姑娘，一個人坐火車哪能行”停了停說，“要不你坐飛機，要不我送你去?！?/br>
    “爸爸，要你這么說，飛機也不一定安全呢，哪有什么是你認為絕對安全的，我自己放假回來還不是好好的?！?/br>
    姚志華“不許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