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溫姝嬋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看著眼前的莫塵垚,再聯想起第二世的場景,竟一時有些鼻頭泛酸。 沉默片刻后,莫塵垚輕輕幫她捋著頭發,柔聲問道:“是不是很可怕?” 溫姝嬋抿著唇,沒有出聲。 莫塵垚眼眶微紅,語氣極為輕緩:“嬋兒,不如管如何,不要逃跑,一定要相信我好么?” 一聲沉重的嘆息,溫姝嬋抬起禽淚的眼,啞聲道:“我若是不信你,怎么會隨你出來?!?/br> 莫塵垚心疼極了,恨不能將她緊緊按在胸口,他用拇指抹去她眼角淚痕,猶豫許久,他終于打算將憋在心里許久的話道出。 “你可知,上次在洛京重病那夜,我也做噩夢了?!?/br> 溫姝嬋倏然抬眼。 溫姝嬋:無恥的莫塵垚,總能利用自己的傷來對我做一些無禮的事! 莫塵垚:那還不是因你而傷的……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cicely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0章 那個夢境極為真實,真實到莫塵垚醒來后,看到趴在一旁睡著的溫姝嬋時,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那日的心境,他許久都未曾忘記,現在驟然提起,似乎依舊深有體會。 他將自己夢境中看到的片段,斷斷續續說了出來,有些地方他說得較為含糊,倒不是刻意隱瞞,而是他也未弄清緣由。 “所以自打莫塵垚傷病痊愈后,你便一直在洛京看著溫姝嬋,并不知為何他會忽然起兵造反?” 猛然這樣與別人說話時,念出自己的名字,溫姝嬋還有些不習慣,不過為了區分夢境與現實,她也只能如此。 莫塵垚點點頭:“我不知?!?/br> 又是一陣沉默,溫姝嬋神情愈加肅然,她定定的望著莫塵垚道:“那你會像夢中的他一樣造反么?” 莫塵垚詫異地蹙眉道:“為何要造反?” 說完,見溫姝嬋沒有出聲,莫塵垚忽然笑道:“如果陛下要搶你,也許我會造反?!?/br> 溫姝嬋朝他翻了記白眼,想了想,又問道:“那你之前說要尋赤金令,那是為何?” 赤金令在溫姝嬋心里一直是個疙瘩,她之前之所以沒有開口問,便是因為她和莫塵垚的關系剛緩和一些,就怕一提起這個事來,莫塵垚的態度又像之前那般,那么一切又要重回原點。 不過今日,既然莫塵垚先開了口,主動提起造反之事,那么她便將此事提出,看莫塵垚如何回答。 果然,剛還在斬釘截鐵地說著自己不會造反的莫塵垚,一聽赤金令三個字,神情立即變了。 溫姝嬋微微嘆氣:“是不想告訴我么?” 莫塵垚還是沒有吭聲,且也不再看她,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等不到回應,溫姝嬋的眉眼也有幾分失神,她淡淡道:“粥肯定涼了,我去叫萃茶熱一下?!?/br> 說完,她坐起身來,這次莫塵垚沒有攔她,就在她準備站起來時,莫塵垚忽然出聲。 “如果……” 他用力抿了下唇,望著溫姝嬋的背影,低聲道:“如果我不是真的莫塵垚,你可還愿意與我成親?” 溫姝嬋猛然一怔,什么叫不是真的莫塵垚?她轉身過來看著莫塵垚,滿臉疑惑。 莫塵垚沒敢看她,扭頭望著床里側的墻面,沉吟片刻,這才輕聲道:“嬋兒,我本不姓莫,我姓王?!?/br> 王? 溫姝嬋微微歪頭,莫塵垚偷偷斜眼看她神色。 想了想,溫姝嬋忽然反應過來,莫塵垚原來是在說他的身世。 溫姝嬋本就不介意這個的,她唇角微揚,輕聲道:“我娘親曾與說過,你并非林伯母親出?!?/br> 莫塵垚不可置信,他的身世莫家不可能對人提起,就算娘與鄒氏關系再好,也不可能說的。 “鄒伯母是如何說的?”他強撐著坐起身來,溫姝嬋趕緊幫忙扶他,還拿靠枕墊在他身后。 “我娘說,林伯母當初傷了身子,不能懷有子嗣,莫伯父是重情義之人,不納妾,不休妻,從莫家旁支將你過繼而來?!?/br> 溫姝嬋如實說著,只是她不解,莫塵垚的身世和赤金令有何關系。 “不,”莫塵垚合眼搖頭:“我并非莫家旁支所出?!?/br> 這次溫姝嬋是真的驚詫。 莫塵垚抬眼望著她,目光中的情緒十分復雜,有迷茫,有孤獨,有懇求,甚至還有悲哀。 “嬋兒,”他沖她伸出手來:“此生我定不負你?!?/br> 溫姝嬋望著那攤開的掌心,緩緩抬起手,就在即將觸碰到他的剎那,莫塵垚似乎等不及了,一把將她的手握住。 他手心冰涼,還夾雜著一絲薄汗。 “說吧?!睖劓瓔却浇俏⑽P起。 吃了顆定心丸,莫塵垚長出一口氣道:“我是香州王家之子,三歲那年,香州寺前橫橋坍塌,死了不少人,我父親為救我與母親,不幸亡故……” 那日死傷嚴重,林氏也是在那次的祈福盛會上,不幸沒了腹中骨rou。 當地知州將所有責任推給了當地有名的造橋匠師。 說到此,莫塵垚眸中冷冽,語氣一下沉了下來:“那位造橋師,便是我的生父?!?/br> 溫姝嬋不由輕呼:“不可能啊,如果你父親是出名的造橋師,怎么會……” 莫塵垚輕笑:“是啊,整個香州的橋,基本都是出自他手,他如果真如知州所言,偷工減料玩忽職守,那如何會不知橋的質工,還帶著我與娘親同去,還因此送了性命?” 說到激動時,莫塵垚不由咳了幾聲,溫姝嬋起身要去幫他倒水,他卻不肯松手,擺手道:“無妨,無妨……” 溫姝嬋輕嘆,用另一只手在他胸口輕輕摩挲:“那你娘親呢?” 莫塵垚低低道:“我娘自是要替我爹平冤?!?/br> 當年此事一出,莫家一下損了腹中之子,也是悲痛至極,早前他們與王家頗有交情,聽聞知州的通報,便覺出不對勁兒來。 這喪子與斷子之痛,他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那時王家田產被征收,一夜之間窮困潦倒,百姓咒罵王家,莫志鴻卻在暗中尋到張氏。 “以王兄的為人,定不會做這樣的事?!?/br> 莫志鴻當年的一句話,直接讓張氏哭著跪在他面前。 那座大橋,設計的圖本的確出自王家之手,然督查與建造,卻并非交給了王家,而是由知州親自督建。 也就是說,只要拿到建造圖,證明圖紙無誤,便能還王家清白。 當時張氏手中便有王工齡的設計圖紙,她打算帶著圖紙上京告御狀,然一路危險又辛苦,帶著三歲的莫塵垚顯然不合適。 張氏想將莫塵垚先寄托在莫家,莫志鴻怕被人認出,便想了個穩妥的法子,連夜將莫塵垚送去了莫家老宅。 在與張氏分開前,張氏朝他手里塞了個梨子,輕輕撫著他頭發道:“幺兒路上吃,娘很快就回來了?!?/br> 三歲的莫塵垚眼眶含淚,卻很懂事的點了點頭:“娘和幺兒一起吃吧?!?/br> 張氏抹了把淚,搖頭道:“幺兒乖,梨不能分著吃,吃了會分離,娘不會和你分離,不會的?!?/br> 說完,她站起身,朝莫塵垚露出一個甜甜的笑:“等娘回來?!?/br> 帶著爹爹平冤的消息回來。 莫志鴻放心不下張氏孤身前去,然告御狀之事又不可張揚,他便安排兩個有武藝在身的親信一路護她。 不知從何處走漏了消息,張氏剛出香州,便遇到賊人暗中追殺,重傷的張氏遇見赤巾軍相救。 香州知州得知此事,立即發了追緝令,說王家勾結反賊赤巾軍,只要抓到便就地正法。 張氏知自己命不久矣,便將王工齡的設計原稿交到了李叔手中,李叔便是當年的赤巾軍頭領之一。 她將事情的詳細經過全部告知了李叔,不過她不想給莫家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并沒有將莫家參與的事情道出。 在臨死之際,她看到幺兒趴在她腿上,靜靜地望著她,她輕輕地拍著他后背,唱著那首他最喜的童謠。 等了兩月都沒等來張氏的消息,而那兩個親信也音訊全無,知州那邊似乎對他有了提防,幾次的商賈大會,都有意無意在套他的話。 莫志鴻不敢再等下去了,他一面與遠在洛京的溫良忠聯系,暗暗變賣家產,一面將王幺改姓名為莫塵垚,納入族譜。 有溫良忠這個當朝太傅做靠山,知州也是無法,只好眼睜睜看著莫家從香州跑去了洛京。 聽到這兒,溫姝嬋長出一口氣,原來如此。 莫塵垚真實的身世,她倒第五世才終于搞清楚了。 怪不得當年赤巾軍的李叔,在洛京城外,見到莫塵垚佩戴王家的玉佩,會愿意放他們走。 那么莫塵垚為何要造反,難道是因為怪責朝廷不公么? 溫姝嬋一肚子疑問,在看到莫塵垚失神地落淚時,便什么也問不出了,她拿出絹帕,默默地幫他拭淚。 “可以么?”莫塵垚淚眸看著溫姝嬋的肩頭,沙啞地問道。 溫姝嬋點點頭,向他跟前挪了挪,與他一齊靠在床頭。 莫塵垚合眼將頭靠在她肩上,心里頓感安定了不少。 屋內靜默無聲,許久后,他緩緩道:“當年去江南游歷,便是想尋到造橋的原稿?!?/br> “可尋到了?”溫姝嬋輕問。 莫塵垚搖頭:“原稿在李叔手上,他死前將東西與赤金令一起藏在了某處?!?/br> “啊,”溫姝嬋忽然大悟:“所以你當時帶著魯叔和柳歆去尋的,不是玉佩,也不是赤金令,而是那造橋的原稿?” 莫塵垚壓低聲道:“赤金令是幫魯叔尋的,而那原稿,才是我要找的?!?/br> 溫姝嬋問:“尋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