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老爺,宮里來人了,陛下召您入宮?!?/br> 該來的還是來了,卻沒想這般快。 與溫實誠一道被召入宮的,還有莫塵垚。 二人跪在殿內,俞厷緩步而入,手持一把折扇,帶著笑意地看著他們道:“魯江治理的不錯,溫愛卿可想要何嘉獎?” 溫實誠忙拱手道:“魯江之所以如今好轉,乃是托陛下天子之福,臣不敢居功?!?/br> 比起溫良忠那個老頭,俞厷打心眼里更喜歡溫實誠一些,聽他這般回話,俞厷笑意更濃。 不過在目光落向莫塵垚身上時,他卻故意收起笑臉,冷聲責問道:“你好大膽子,朕讓你除夕來參加宮宴,你卻跑去魯江,你可知,這是違抗圣旨之罪?” 溫實誠見狀,膝行兩步想替莫塵垚解釋,卻見莫塵垚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 他雙手將紙張高捧過頭,梗著脖子朗聲便道:“草民有幸得陛下青睞,乃萬世修來的福份,然魯江災禍橫生,草民雖不為官,卻也為陛下之民,不該只貪眼前,而不替陛下分憂?!?/br> 俞厷托著下巴,瞇眼瞧他道:“你這話說的,好像違抗圣旨都是情理之中???” 莫塵垚繼續道:“草民不敢?!?/br> “不敢?”俞厷挑眉道:“朕看你膽子大著呢,別人避之不及的地兒,你倒是主動跑去,是條漢子啊?!?/br> 莫塵垚頓了一下,繼續朗聲道:“草民承蒙陛下夸贊?!?/br> 夸贊? 敢情他真以為是在夸贊他? 看著莫塵垚那一臉自豪地神情,俞厷徹底笑開了,闔上扇子指著他便道:“你啊,的確有意思!對了,你手里是什么?” 身旁太監趕忙下去將紙呈了上去。 莫塵垚道:“魯江百姓多感恩陛下,然他們中卻少有讀書人,滿心的感恩不知如何表達,所幸草民師承姜越涯,識得幾字,便在魯江寫下此詩,供當地流傳?!?/br> 俞厷看著眼前歌頌自己的詩詞,眼睛都笑瞇了,忍不住就開始吟誦起來。 溫實誠則側目看向身旁,莫塵垚何時寫了這樣的詩,他可是一點也不知曉,更別提在魯江傳唱。 念完詩后,俞厷再看莫塵垚時,便覺得他順眼極了。 “不錯,一看此詩便知你才華橫溢,只可惜今年春闈已過,誒對了!” 俞厷忽然看向溫實誠,問道:“朕看你昨日送來的冊子上寫著,削rou挖骨,以火焚尸等法子,皆是他想的?” 溫實誠點頭道:“回陛下,正是莫塵垚,年少時,他曾隨溫實淵將軍去過邊漠,軍中多有死傷,便是用此法?!?/br> “還去邊漠打過仗啊……”俞厷敲著桌子,腦中想起方才那詩詞中,夸他惜才不問出身的詩句來。 片刻后,俞厷似乎喃喃自語般道:“是個堪用之才,不過若是沒有參加科舉,又無人推舉的話……” 殿內本就安靜,俞厷的話自然被溫實誠聽了清楚,他明白這是在遞話,便趕忙拱手道:“啟稟陛下,臣愿意推舉莫塵垚?!?/br> 俞厷滿意地點頭道:“準備好推舉冊來,明日呈給朕?!?/br> 朝事談完,該談些私事了,俞厷正要留溫實誠獨談,殿外太監便快步走進來,俯身在俞厷耳邊低聲道:“陛下,婉嬪方才在御花園暈過去了?!?/br> 俞厷皺了皺眉,想到也不急于這一日,畢竟明日還要再見溫實誠,便揮手道:“都退下吧?!?/br> 娟房殿內,李婉卿躺在床榻上,太醫還在趕來的路上,身旁宮女有些不安地道:“主子,若是一會兒太醫查出喜脈來,到時后宮豈不是人人皆知?!?/br> 如今李婉卿正得盛寵,萬一有孕之事傳出,云氏那邊定會動手腳。 李婉卿不是不知,可今日溫實誠入宮,若是她不做點什么,俞厷定會迫不及待將溫姝嬋招入后宮。 若是溫姝嬋入宮,她如何繼續得寵,如何親手搬倒云氏,又如何親手殺了俞厷? 想到這兒,李婉卿淡道:“無妨,早晚得知,不如讓它物有所用?!?/br> 小劇場: 溫姝嬋:看吧,我就說莫塵垚適合學唱戲,在皇上面前演戲都不帶含糊的。 溫實誠:的確,爹爹今日算是領教了,明明極為聰慧一個人,在陛下面前裝的二了吧唧的。 莫塵垚:…… 溫姝嬋:老實交代,你去魯江是不是根本不為我,而是為了回來直接做官? 莫塵垚:嬋兒竟然這樣想我?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樣的人么? 溫姝嬋:是。 莫塵垚:…… 第50章 俞厷子嗣單薄,膝下僅有一子一女,生母皆不受寵,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們才得以誕下龍嗣。 俞厷對那一雙兒女并沒有太多關注,甚至可以說,兩個孩子想見他一面,都不比他們母妃容易多少。 然今日在得知李婉卿有身孕時,俞厷內心竟然生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喜悅。 他一手攥著李婉卿的手,一手在她小腹上輕輕婆娑著,柔聲問道:“朕怎么感受不到他?” 李婉卿抿嘴笑道:“陛下,這才剛滿兩月呢,孩子恐怕還沒長全呢?!?/br> 俞厷笑了笑,扭頭看向身后的太醫,問道:“婉嬪今日為何會暈倒?” 太醫躬身道:“回陛下,婉嬪今日乃是受了驚嚇,需安心養胎,若是再受刺激,恐怕……” 李婉卿小手一抖,俞厷看著她這嬌弱的模樣,心都要化了,忙沖太醫道:“沒有恐怕,朕不許婉嬪有任何閃失!” 婉嬪若有閃失,后果不言而喻,太醫緊張地抬袖一面擦汗,一面躬身退下。 床榻上李婉卿輕聲抽泣,俞厷這才回過神來,問一旁宮女道:“婉嬪如何會受驚嚇?” 宮女低頭裝著欲言又止,俞厷冷聲令她快說,宮女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回陛下,婉嬪今日在御花園時,遇見了劉嬤嬤,她、她……” “別說了!”李婉卿出聲制止,小宮女低頭不敢再多言。 俞厷當即便皺了眉頭,冷冷問道:“可是太后身邊的劉嬤嬤?” 宮女點頭,李婉卿拉著他,柔聲求道:“陛下,別問了,劉嬤嬤畢竟是太后身邊的人,千錯萬錯,都是臣妾不對?!?/br> 俞厷冷哼一聲,不管劉嬤嬤是誰的人,也不過是個奴才,竟然逼得主子來認錯,簡直是目無章法。 若是以前,恐怕無人敢在俞厷面前提云天殿人的不是,然今日,李婉卿便是借此機會來試探一番。 李婉卿敢做這樣的試探,皆是因為自打她入宮以來,俞厷便很少再去云天殿了,云氏固然保養得極佳,但終究比不過李婉卿這年輕的身子香美,更何況李婉卿本就姿容傾城,前幾世沒見過溫姝嬋的俞厷,便被這樣的李婉卿迷的一塌糊涂。 這一世雖說他心里惦記著溫姝嬋,可依舊迷戀著李婉卿這副身子,甚至說,他在李婉卿身上,不僅看到了溫姝嬋的影子,還有屬于她自己的獨美之處。 其實說到底,現在的俞厷對溫姝嬋,仿佛僅剩下了一份執念,就是那種越是得不到,便越想要的念頭,與她本身似乎已經并無太大關系。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他聽到劉嬤嬤敢狗仗人勢沖撞李婉卿時,他心里便騰地一下冒出火來。 他問李婉卿劉嬤嬤說了什么,李婉卿自是不說,只是垂眼禽淚,且還不允那宮女再說。 俞厷最后無法,安頓好李婉卿后,便氣沖沖地去了云天殿。 一見到劉嬤嬤,他二話不說,上去就一腳將她踹翻在地。 劉嬤嬤一臉惶恐,今日她在御花園的確見了婉嬪,她心里看不起李婉卿,卻什么也沒說,只是敷衍地行了一禮便走了。 可俞厷并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一抬手便叫人直接將她拖了出去,從此整個后宮,便再也沒有劉嬤嬤的身影了。 云氏全程立在一旁,不僅沒有勸阻,還親自端茶給俞厷道:“陛下莫要因這刁蠻老奴而氣壞了身子?!?/br> 俞厷沒去接茶碗,斜了眼薄紗下那身雪白的身子,忍不住抬手摸了上去,云氏很是配合,立即便貼上前去,可沒多久,俞厷便收回手,起身離開了。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云氏那雙媚眸瞬間尖利起來。 第二日,御書房內,俞厷正在與李偉等幾位大臣議事,門外太監輕聲推門而入,來到他身側小聲道:“陛下,溫大人求見?!?/br> 俞厷懶得再聽幾位大臣念叨,正好溫實誠來了,想來是昨日舉薦莫塵垚之事,便立即將二人招進屋來。 李曻立在李偉身后,在看到莫塵垚時,頗為一愣,隨即便沖他微微頷首,莫塵垚冷冷斜了他一眼,沒有絲毫表示。 見到莫塵垚,俞厷立即來了精神,趕緊就對屋內大臣道:“此人便是朕早朝時提及的那個莫塵垚!” 說著,他又對莫塵垚道:“來,把你在魯江寫的那首詩,給他們念念!” 莫塵垚一臉自豪地念完,眾大臣表情各異,尤其是李曻,他最是不屑這樣拍須溜馬之輩,可偏偏這樣的詩文,就正合俞厷胃口,比聽他們這群人念叨朝事要舒服得多。 俞厷隨意翻看著溫實誠寫的推舉信,很快便拿起玉璽準備蓋章。 一位老臣看不下去,忙上前拱手道:“陛下三思!” 俞厷沒有停頓,直接印下玉璽,這才抬頭看他,懶懶道:“思什么?” 玉璽都印了,說再多只會讓陛下惱火,老臣輕搖著頭,退回到原位。 俞厷心頭已經惱了,憑什么他們說誰好,誰便是真好,而他好不容易看上位才子,老東西卻還要多話。 正好吏部尚書在,俞厷將推舉冊丟給他道:“王尚書覺得,莫塵垚作何職位好?” “這、這……”王尚書對莫塵垚絲毫不了解,趕緊翻看著冊子,見是姜越涯的徒弟,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姜越涯的性子他多少有些了解,若非真的有才學之人,他是不會收為徒弟的。 “待臣回到吏部,便會查看如今哪些職位空缺……” 王尚書話未說完,俞厷不耐煩地揚聲打斷道:“身為吏部尚書,哪些職位有空缺你心里沒數,還需要查?” 在俞厷眼里,這些老東西就是在故意推脫。 王尚書見俞厷發火,趕緊就跪在地上道:“臣、臣記得,都記得,那都察院都事一職,如今正好有空缺?!?/br> 連莫塵垚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會如此之快地邁進都察院,七品的都事只比剛入翰林院的李曻低了一品,然兩者卻截然不同,李曻狀元出身,只要不出大的差錯,日后入內閣是順理成章的事,而莫塵垚卻幾乎無望。 在俞厷的催促下,不過就兩個時辰,吏部的王尚書便將官印等一切辦妥,自這時起,莫塵垚便真的踏入了官場。 “有句話叫什么來著,不拘一格降人才,朕便是如此惜才,我大俞江山才能萬代春秋!” 俞厷搖著扇子,心情極好,他看向溫實誠道:“朕聽聞溫大人之女,也極有文采,如今還未許下人家?!辫?/br> 話音剛落,李曻瞬間豎起眉端,而莫塵垚直接雙膝而落,道:“啟稟陛下,臣與溫大人之女溫姝嬋,已定下婚約?!?/br> “你、你說什么?”俞厷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道。 莫塵垚朗聲道:“回陛下,溫莫兩家祖上便定了婚約,而臣一直苦于未有建樹而不敢提親,昨日幸得陛下賞識,今晨便一早去了溫府提親?!?/br> 溫實誠很快回神,也隨即上前跪下道:“回陛下,莫都事所言屬實,兩家現已交換庚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