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溫姝妍不可置信地望著溫姝嬋,溫姝嬋則和李婉卿興奮地互相對望。 “美,真是太美了!” 溫辛恒的聲音忽然從廊上傳來,水榭中三個都嚇了一跳,匆忙起身,要獨是三哥還好,偏他身旁還站著一個。 那人便是李婉卿的哥哥,李曻。 溫姝妍白日在及笄禮上,只是遠遠看了幾眼,并沒有現在這般真切,便趁機偷偷地打量起他來。 溫姝嬋慌忙將頭垂下,眼睛直望著地磚,微微屈腿行了一禮:“李公子?!?/br> 隨后又對溫辛恒道:“哥哥怎么來了?” 溫辛恒匆忙將目光從李婉卿身上移開,耳根早已紅透,他故作淡定地看向溫姝嬋,用著從未有過的正色道:“這都什么時辰了,不知道回府,娘親叫我來接你們回去?!?/br> 溫姝嬋抬眼瞅了瞅他,嘴角不由勾了起來:“meimei這就回去?!?/br> 說完,她與李家兄妹道了別,便隨著溫辛恒一道走了,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瞧過李曻一眼。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見外男總歸是不好的,況且她知道自己宿命。 三人身形漸遠,待徹底消失在園口的時候,李曻亂跳的心臟這才稍稍平復下來,他唇角微微化開:“荷花燦開,來日不如辦場賞荷宴?!?/br> 李婉卿神情也有些恍惚地點了點頭:“好,到時候哥哥們吟詩,meimei們奏琴,此美景不可多得?!?/br> 李曻望著水榭中那把尚有溫度的琴,微微出神。 回溫府的路上,溫姝妍實在忍不住道:“meimei還不知,原來五jiejie琴彈得這樣好,還有什么本事,可莫要再藏著掖著了?!?/br> 溫辛恒一聽,笑著拆臺道:“可不是你五jiejie藏著掖著,她就是懶,當初娘找來的師父,見她不好好練習,便訓了幾句,哪知她一上手,那師父直接就不教了?!?/br> “為何?”溫姝妍問道。 溫辛恒笑答:“說她的水平不夠教你五jiejie?!?/br> 原來不是溫姝嬋太笨,把師父氣走的!溫姝妍氣得咬了咬牙根,娘的消息真不靠譜,這下好了,平白讓她在李曻面前出了風頭! 溫姝嬋閉目養神沒有說話,心里卻道:能教才怪了,她可是練了四世的琴! 馬車一停,溫姝妍便氣呼呼地回了臻和院,溫辛恒和溫姝嬋倆兄妹慢悠悠朝雅和院走著。 溫姝嬋似是有意無意道:“哥哥今年已有十八了?!?/br> 溫辛恒嗯了一聲,隨后蹙起眉來:“忽然說這個作何?” 溫姝嬋揚起唇角,學著方才在李府時,溫辛恒一本正經的語氣道:“都什么時辰了,不知道回府,娘親叫我來接你們回去?!?/br> 說著,她噗嗤笑出聲來,指了指一旁的紫薇花道:“瞧咱們府中的花開的多好,某個哥哥心里的花好像也開了呢?!?/br> 溫辛恒臉頰越來越紅,抿了半天的唇,最終也是沒有否認,而是故作惆悵道:“某個meimei的花兒開了這么多年,誰知那個摘花的人卻不見了,唉,可惜啊?!?/br> “哪里是不見了?”溫姝嬋瞪著他道:“他不過是出去游歷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br> “他?”溫辛恒也噗嗤一笑,挑眉道:“他是誰呀,誰出去游歷了,原來我家妹子真的在等人來摘她心頭那朵花呢?” “你!”溫姝嬋不知不覺被擺了一道,氣得伸手就朝溫辛恒胳膊上擰:“哥哥這些話哪能是對meimei說的,我要去找爹爹評理!” 說著,她便提著裙子就朝溫實誠的書房方向走,溫辛恒趕緊上前將她拉?。骸皠e別別,我錯了還不行么?!?/br> 溫姝嬋冷著臉道:“這還差不多?!?/br> “meimei別把哥哥話放在心上,”正在賠禮道歉中,溫辛恒忽然語氣一轉:“你那垚哥哥肯定來采你這花,放心好了?!?/br> “溫辛恒!”溫姝嬋掄起胳膊就要砸他,溫辛恒縮著脖子就朝廊下跑去。 二人已經回到了雅和院,自己的底盤便無所顧忌地玩鬧起來。 溫辛恒像兒時那般,一面跑著,一面回頭沖溫姝嬋做鬼臉,一個不小心,將拐角處忽然出現的身影撞翻在地。 溫姝嬋立即捂住了嘴:“爹、爹……” 溫辛恒臉色大變,趕忙去扶,溫實誠捂著腰緩緩起身,眉頭擰成一團,氣得嘴唇都在發顫:“好、好小子,你、你這是要謀害我??!” 正房中,兩兄妹跪在地上,溫實誠趴在床上,鄒氏正拿藥油幫他擦著背。 “你都十八了,多少男人這個年歲孩子都有了,你怎么還是一副沒長大的模樣,這是要氣死我么?呦呦呦,疼、疼,輕點!” 溫實誠一面訓斥著,一面痛苦地叫著。 溫辛恒朝地上磕了個頭:“兒子錯了?!?/br> “還有你,”溫實誠自然沒將溫姝嬋落下:“小時候跑跑鬧鬧爹爹就不說你了,你瞅瞅你現在多大了,翻過年你就及笄了!怎么還跟個男孩似的?誒!天爺啊……我說你輕點??!” 溫實誠話一多,鄒氏手上便故意重一些,還不時沖跪著的一雙兒女使眼色。 溫辛恒為了忍住笑,手指都快被自己摳破了。 溫姝嬋也不由感嘆,她的這對爹娘,近些年性子像是翻過來了似的,鄒氏越發和藹了,平日都不舍得說她,溫實誠倒是越來越嚴厲了。 “你們倆即日起禁足,各抄《孝子錄》一百遍,什么時候抄完什么時候解禁?!睖貙嵳\最后也是疼得受不了,擺了擺手不耐煩道。 溫姝嬋磕了個頭準備退下,哪知溫辛恒卻張嘴“啊”了一聲。 這下好了,溫實誠將《孝子錄》升為了兩百遍。 “爹爹,這不管我的事啊,哥哥他抄兩百遍,我還是一百遍吧?”溫姝嬋試探性地問道。 “你?”溫實誠沉著聲道:“三百遍!” “嘶!”說完,他猛地吸了口冷氣,砸床道:“鄒明香!你要謀殺親夫嗎?” 闔上門,溫辛恒吐了口氣,一臉輕松地對溫姝嬋道:“三百遍,慢慢抄吧meimei,等你抄完,你那垚哥哥就差不多回來了?!?/br> “垚哥哥什么時候回來那可說不準,不過……”溫姝嬋故作淡然道:“婉卿jiejie可是及笄了,那么美的一個人,想必洛京攀親的不在少數吧,哥哥你就慢慢抄吧,抄完剛好去參加人家的婚宴?!?/br> “你!”溫辛恒漲紅著臉道:“你說什么我聽不懂,李婉卿跟我有什么關系!” 說完,他頭便迅速離開,絲毫不給溫姝嬋再開口的機會。 溫姝嬋收起笑容后,仰頭望著天上的圓月,這一世的變化太多了,記得上一世,李婉卿及笄后沒多久,便入了宮,最終成為寵妃,與她和溫辛恒并無什么交集,然而這一世,由于她的改變,李婉卿成了她的摯友,而哥哥也似乎對她動了心,這樣的改變會帶來什么結果,溫姝嬋也沒有任何頭緒。 至于溫實誠罰寫的那三百遍,她才不會真的去抄。 趁著還不到入睡的時間,她趕忙去小廚房,熬了一碗骨頭湯,臨走時刻意拿煤灰往臉上抹了抹。 估摸著這會兒溫實誠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她賣個乖,再哄一哄,問題不大。 端著骨頭湯來到正房門口,正要敲門,便聽到里面傳來鄒氏的驚訝聲。 “什么?皇上問咱家姑娘作何?” 溫姝嬋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收回手,將湯輕輕擱在一旁的木欄上,躡手躡腳來到窗邊,將耳朵貼了上去。 好的,我們男二上場了。 反派也會逐漸戲多起來。 莫塵垚呢,你要是再不回來,你媳婦就…… 第26章 今日散朝后,溫實誠被獨叫去了御書房,他本以為俞厷是要詢問魯江水患之事,哪知一見面,俞厷便賜了座,接著便將話題放在了溫姝嬋身上。 “朕聽聞你教女的法子很不同?!?/br> 俞厷此話一出,溫實誠當場便打了個哆嗦,正猶豫該如何回話時,俞厷翻了翻茶蓋,接著又道:“聽說不但通曉武藝,琴棋書畫也不在話下?!?/br> 溫實誠聽到此,趕忙起身,一撩褲擺便跪了下去:“陛下謬贊,小女生性頑劣,一直疏于管教,實在不堪此等稱贊?!?/br> 俞厷嘴角微微勾起,幽幽地望著溫實誠,頗有些意味深長道:“如此啊……” 俞厷也沒叫溫實誠起身,也沒再言語,就這樣靜默了許久,他終于再次開口:“她多大了?” 溫實誠額上滲出細汗,聲音都有些沙啞了:“小女年幼,尚未及笄?!?/br> “唔,”俞厷一手托腮,一手拿指尖撥弄著金盞上漂浮的幾片茶葉,似乎帶著些許失望地默念著:“還未及笄啊……” 說完便揮退了溫實誠。 溫實誠將這些說與鄒氏之后,鄒氏當即就坐不住了,來回在屋里踱著步子,聲音都開始發顫起來:“好端端,陛下忽然提起嬋兒,還問起了年歲,這該不會,該不是想……” 溫實誠也扶著床頭坐了起來:“反正嬋兒還未及笄,就算陛下動了心思,也至少得明年開年了?!?/br> 鄒氏著急道:“俗話說的好,一入宮門深似海,咱家嬋兒可受不得那樣的委屈!” 說著,她眼圈一紅便落了淚,溫實誠嘖了一聲,晃晃悠悠起身就去拉她。 鄒氏一面抹淚,一面道:“我才不巴望著嬋兒做什么貴妃的,我就想她尋個好人家,有著夫君的疼愛,安安穩穩一輩子便好?!?/br> 溫實誠摟著她肩頭,安撫道:“誰說不是呢,不過眼下不是哭的時候,眼瞧還有半年就及笄了,咱們得趕緊將嬋兒的親事給定下來?!?/br> 鄒氏也不哭了,點了點頭道:“說來也奇怪,陛下好端端怎么想起嬋兒的?” 溫實誠蹙眉深思,這些年陛下一再加強賦稅,絲毫不顧民生民泰,溫良忠忍不住時常勸諫,陛下雖然在朝堂上沒有發作,可那神情叫人不寒而栗。 他私下里也勸說過溫良忠,哪知溫良忠卻是執迷不悟,還說什么即便不是輔政大臣,那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是俞厷的老師,自然得時時勸諫。 想到此,溫實誠不由嘆氣,怕陛下是動了聯姻的心思,然朝堂上的事他不想與鄒氏說太多,更何況將這些說出來,只會讓鄒氏更加心慌,便只好道:“那還不是因為夫人會生養,嬋兒這樣的姿容,怕是整個洛京都要傳遍了,你覺得陛下會聽不到?” 這些年上趕著給俞厷獻美人的不在少數,可能入得了他眼的卻沒有幾個。 鄒氏聽了這話,心里是又喜又急,她抓著溫實誠的手道:“那你說咱們嬋兒的親事該如何呢?” 溫實誠試探性地問道:“夫人覺得莫家的,如何呢?” 鄒氏道:“莫家與溫家本就有婚約,這倒是省了許多麻煩事,再說嬋兒與垚兒自幼便相熟,奴瞧著不會叫嬋兒受委屈?!?/br> 溫實誠松了口氣,點頭道:“莫塵垚也算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是個老實本分的,只是他此番游歷,不知何時才歸?” “呀,”鄒氏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拍著床邊道:“我前些日子聽林氏提過,說最早也得明年了!” 莫塵垚若是不能親自上門下聘,這門這親是便定不下來。 溫實誠也蹙了眉頭:“夫人莫要急,京中適齡的男兒不在少數,咱們還有時間給嬋兒挑揀,我瞧著有幾個大家之子,也是一表人才?!?/br> 鄒氏無奈嘆氣:“也只能如此了?!?/br> 挑揀? 她才不要挑揀,她只要莫塵垚,也只能是莫塵垚??! 窗外的溫姝嬋這會兒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簡直是震驚,她萬萬沒想到皇上居然親口提及了自己,這樣想來,前幾世她日日待在家中,至少容貌不會引人注意,便也不會招來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