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江湛沒說,柏天衡也沒問,但雙方心知肚明。 而和江湛對這個話題的緘默比起來,柏天衡的不多問便是對這種緘默的尊重。 因為他太了解江湛了,不但了解,還愿意順著。 只要江湛一天不提,他可以一天不問。 反正那過去的2516天,已經因為p圖的出現,意義變得完全不同。 知道真相后的千頭萬緒,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表達的,不說,沉淀在心底,歡喜都變得更加濃烈。 柏天衡近日的心情也是一天好過一天,江湛說自己和棉花糖三個字一樣不占,柏天衡卻覺得,有些人明明甜得不行,甜不自知。 不但甜,還可愛,景區路邊扎的動物造型的花燈,都要舉著手機挨個拍一遍。 拍的時候因為燈挨拍攝角度高,還要分開腿扎個馬步蹲著拍,拍完一個再拍下一個,完美的大眾游客。 柏天衡兩手抄兜站在一旁等,人群伴著夜色從身邊來往穿過。 見江湛這么熱衷游客照,柏天衡問他:“要給你拍嗎?” 江湛正兒八經道:“太黑了,拍拍燈就好?!?/br> 拍完道:“走吧?!?/br> 往前,是一條二十米長的花藤小道,來來往往全是人,頭頂高高地架著棚,頂上吊著一束一束垂落的帶光假花,一眼看去,像滿天銀墜。 阿姨大爺們舉著手機拍照片錄視頻,江湛也拍,拍完景還背對花藤小道,仗著個子高,手機舉起來,給自己和這條人頭攢動的花徑小路拍了n張合影。 柏天衡繼續在一旁等。 江湛拍完自己,手機舉起來:“柏老師?!?/br> 柏天衡看過去,江湛飛快地給他拍了幾張:“好了,走吧?!?/br> 兩人沿著花藤小道往前。 柏天衡:“拍別人這么拍?” 江湛:“拍你才這么拍?!?/br> 柏天衡:“我和別人有什么不同?” 江湛理所當然:“別人不會不耐煩,還會配合鏡頭,你不會啊?!?/br> 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江湛有段時間熱衷拍照,相機帶來學校,老師、同學、校園風景各種拍,拍其他人都沒什么,拍到柏天衡,永遠是臭臉。 江湛感慨:“哪次拍你不是最快的速度按快門?!卑赐砹?,鏡頭都找不到人了。 柏天衡:“你的相機又不是只拍我?!?/br> 江湛:“只拍你你就配合了?” 柏天衡:“對,只拍我我就配合?!?/br> 江湛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時候不高興是因為這個。 兩人剛好走到花藤小路中斷。 柏天衡握住江湛拿手機的那只手,胳膊貼著胳膊,舉著面向兩人。 江湛錯愕,沒回過神,柏天衡的掌心貼著他的手背,將他的拇指挪去指紋解鎖。 手機瞬間亮起,屏幕里,頭頂的花燈從銀變藍,仿若置身川流。 江湛訥訥地轉頭,眸光里蕩著藍色螢火,柏天衡站在他身后,胳膊與胳膊相靠,肩與肩相貼,半擁的姿勢。 快門按下,手機相冊將這一幕完整記錄。 拍完照,柏天衡換了只手,捏著江湛的腕子,兩人一起繼續往前。 頭頂花燈從藍變粉,從粉變紅,映在面孔上,掩飾了江湛逐漸紅透的耳尖。 他轉頭看了柏天衡一眼,柏天衡也轉頭,視線從帽檐下探出。 江湛由衷地夸了句:“膽子真大?!?/br> 柏天衡彎了彎唇角,在川流的人群中說道:“光明磊落?!?/br> 江湛:“不怕被拍?” 柏天衡圈著腕子的那只手捏了捏,指腹輕輕刮蹭:“拍到了就說人太多了,握住手腕,以防走丟?!?/br> 江湛神情漸變:“那你現在在干什么?” 一條花路,有人往南,有人往北,前后左右都是人,人擠人。 快到盡頭的時候,人群中,柏天衡捏著江湛腕子的手緩緩下挪,掌心相貼,牽住。 干什么? 柏天衡牽著江湛走出花路,沒入夜色中:“不干什么,都說了,約會?!?/br> 江湛的心跳傳到耳膜,所有的感官都在相牽的兩只手上,他的掌心有點涼,柏天衡掌心的溫度穿過層薄汗帶著濕潤向他蔓延。 夜色是個好東西,擋去了光,遮去了視線,還掩蓋有些人的心慌意亂。 江湛出神地想:不是柏天衡膽子大,是他們兩個人一起膽大。 走了一段路,柏天衡回過頭,問:“你手心怎么那么燙?!?/br> 江湛在昏暗的路上瞪他:“別沒話找話?!?/br> 柏天衡哼笑。 又走了一段,柏天衡問他:“現在覺得甜嗎?” 江湛嘴硬:“不甜。走累了,要喝水?!?/br> 景區里有流動攤位,兩人過去買水。 攤位就在路燈旁,小店里的燈光又亮又白。 柏天衡刷二維碼付錢,攤主阿姨往他帽檐下瞄了好幾眼,沒好意思直接問,就悄悄問江湛:“你朋友好眼熟啊,是不是演電視的?叫那個什么什么什么,唉,我一時想不起來了?!?/br> 江湛憋著笑:“沒有的,阿姨,你認錯了?!?/br> 阿姨:“不是嗎,我覺得好像啊?!?/br> 江湛皮了一下:“對對對,以前也有人說他像明星?!?/br> 買了水,離開攤位。 江湛走在前面,仰頭喝水,拉長的脖頸弧線在燈下渡著層柔光。 柏天衡走在旁邊,視線在那層柔光上臨摹,他擰緊瓶蓋,反身回攤位,問阿姨:“有糖賣嗎?” 阿姨:“我這里只有口香糖,還有這種水果硬糖。你要哪種?!?/br> 江湛喝完水,轉頭,柏天衡買完糖走了回來。 江湛把空瓶扔進垃圾桶:“買什么了?” 柏天衡:“張嘴?!?/br> 一粒糖放進嘴里。 濃郁的酸甜味化開。 柏天衡又問了一遍:“甜嗎?!?/br> 江湛心道你哄小孩呢:“甜?!?/br> 柏天衡也剝了一顆,放進嘴里,扔掉水瓶和糖紙,剩下的糖塞進口袋里,抬手牽江湛。 花燈沿著景區一路往內,到里面,人多、花燈多、光線更暗。 柏天衡牽手牽得肆無忌憚,單手剝糖,喂給江湛。 江湛的膽子隨時能跟上節奏,有人這么肆意妄為,他也不能露怯。 柏天衡再喂糖,他便用唇卷住糖,溫潤的舌尖輕輕一掃。 柏天衡指尖被掃過,牽著江湛的手驟然一緊。 江湛“嘶”了聲,不怕他,還手去捏,兩人在夜色里互掐著玩兒。 又捏了幾下,江湛把嘴里的水果糖嚼完,喉嚨黏膩的咳了聲,說:“太甜了?!?/br> 柏天衡看看附近,都是燈盞,沒有攤位賣水。 江湛:“走嗎?” 景區不大,已經逛到盡頭了。 柏天衡:“走吧?!?/br> 兩人牽手一起往回走。 再經過那條花藤小路的時候,柏天衡改牽為握,掌心圈著腕。 他回頭看江湛,有幾分不滿,捏了捏腕骨:“瓦罐湯都喂不胖?” 江湛誠懇道:“大哥,不能胖,好嗎?!甭曇麴つ?,清了清嗓子:“你買的糖太甜了?!?/br> 柏天衡的胳膊輕輕一帶,兩人并肩挨著,他湊過去,隔著帽檐的距離,低聲道:“現在甜了?” 江湛從帽檐下抬眼:“甜的是糖,又不是我?!?/br> 走出花路,再沒入夜色里,柏天衡松開腕子,抬臂在他肩后一摟,靠到江湛耳邊,確定的語氣:“人是甜的?!?/br> 江湛轉頭,肩膀頂開他:“我怎么沒覺得甜?!?/br> 柏天衡笑了一聲,沒反駁,沒說話。 出了景區,江湛要去門口的小攤位買水,被柏天衡一把拉走。 江湛:“我買水,太甜了?!?/br> 柏天衡把人塞上車:“我知道你甜?!?/br> 車門合上,江湛回過神,發現兩人都在后排。 他愣了下,沒做反應,柏天衡欺身過來,反手托著他的下巴,吻了上來。 唇齒相觸,呼吸交匯,被吻上的一瞬,江湛只覺得整個人都在靜謐中被包裹住了,柏天衡的舌尖帶著果糖的酸甜,一路撬開阻礙,與他舌尖的甜膩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