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顧令寒眼眸漆黑,低聲反問道:“這次成木頭人了?不是冰塊了?” 趙冉桐歪頭看了他一眼,男人神色平靜,她也瞧不出來他是有意見還是純粹在反問,她哼哼道:“有區別嗎?” 顧令寒眼眸好似又深邃了些。 趙冉桐卻已經朝前方走了去,嘴里小聲嘀咕著,“不然我們也回去休息?” 說完又連忙搖頭,“不成不成,若是回去了,你那個表妹肯定會找我說話,說什么陪我說話,分明是打著尋我的名義偷看你,你是我夫君,憑什么要給她看?我們還是繼續打獵去,去個她找不到的地方?!?/br> 隨著她的碎碎念,顧令寒微微泛涼的眸子好似又恢復了正常,眼底也不由泛起一絲笑,笑容稍縱即逝,趙冉桐只顧著自己拿主意,根本沒瞧到他竟然還會笑。 他們走后,蘇皖才回到院內,知道爹爹又睡覺去了,蘇寶在默默跟小銀狐玩,瞧到蘇皖也只是彎唇笑了笑,并未說話。 很快他們便返程了,路上走得并不快,盡管如此,回到景王府時,蘇皖和蘇寶臉上依然帶了絲倦色,反倒是楚宴跟沒事的人似的,完全不似失眠之人。 蘇妍知道他們今日回來,派丫鬟出府打探了好幾次消息,知道狩獵的隊伍總算快入京了,她頓時坐不住了,帶著玉靈出府迎接了一下。 隊伍剛入城門,蘇寶就不由掀起簾子瞧了瞧,小家伙眼尖得很,一眼就瞧到了人群中的蘇妍,連忙道:“娘親娘親,姨母來接我們了!” 蘇妍跟玉靈正在努力尋找景王府的馬車,剛瞧到熟悉的馬車,就見馬車竟停了下來,一個小小的身影率先跳了下來。 蘇寶一身火紅色的小衣袍,頭發高高豎起,愈發襯得他眉目如畫,他跳下馬車后,就朝蘇妍跑了過來。 蘇妍笑彎了眉眼,伸手接住了蘇寶小小的身體。 “嗚嗚姨母,我好想你??!” 蘇妍也嗚嗚了兩聲,“姨母也想你啊?!?/br> 她笑嘻嘻戳了一下蘇寶的小臉,“是不是吃了很多烤rou?小臉上rou都多了一些,總算不瘦巴巴的了,有沒有給姨母帶回來點?” 蘇寶嗯嗯點頭,“帶啦,我自己獵到一只小兔子,也給姨母帶回來啦?!?/br> 蘇皖也下了馬車,見蘇妍朝她撲了過來,她心中軟成一團,抱住她摟了一下,才放開。 蘇皖跟蘇寶坐了一上午的馬車,自然想活動一下,幾人干脆慢悠悠走回的王府。好在城門離王府不算太遠。 為了迎接她們歸來,蘇妍讓丫鬟做了一桌子膳食,午飯她也留在了凌霄堂,吃了飯,又與蘇皖說了一下午的話,晚飯也是在凌霄堂用的,該休息時才回奉水苑。 這十幾日,蘇寶都是跟父母一起睡的,自然不想回奉水苑,蘇妍眨了眨眼,湊到他耳旁道:“不想要meimei了?” 他才隨著她離開。顯然在小家伙心中,還是meimei的到來更重要一些,他走時,還將他的小銀狐抱回了奉水苑。 他們走后凌霄堂便安靜了下來,楚宴自然聽到了蘇妍的話,這會兒望著蘇皖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長。 蘇皖也聽到了蘇妍的話,一張臉燙得厲害,被楚宴略顯幽深的目光注視著,她心跳也有些快,正想躲回屋時,卻被男人拉住了手臂。 楚宴將她扯到了懷里,垂眸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躲什么?” 蘇皖抿了下唇,強自鎮定道:“我只是想去沐浴?!?/br> 楚宴道:“等會兒再去,先培養一下感情?!?/br> 他語氣霸道,說完便捏住了她的下巴,朝她吻了下來,蘇皖心臟漏掉一拍,什、什么培養感情? 下一刻男人就吻住了她的唇。 這次卻不再是輕輕吻一下,他箍住了她的腦袋,唇舌都纏了上來,近乎貪婪地吸吮著她唇間的甘甜。 蘇皖腦袋幾乎成了漿糊,心跳也極快,她想躲開,卻被他緊緊抱在了懷里,直到她呼吸有些不暢時,他才放開她。 蘇皖心跳如鼓,臉頰紅得幾乎滴血,莫名有些不敢看他,直到平復好呼吸,才又羞又惱瞪了他一眼,誰家培養感情是這么培養的? 還有、他、他跟誰學的親吻? 在此之前,蘇皖從來不知道,一個親吻竟然可以吻成這樣,想到唇舌交纏間,他還咬了她的舌尖,她的臉又火辣辣紅了起來。 她不由踩了他一腳,瞪了他半晌,才啞聲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隨便親我?” 她一雙鳳眸似含著水霧,粉嫩嫩的唇也被他吻得嬌艷欲滴。楚宴笑著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瞧到她耳根紅成一片,眼中帶滿了笑意,“我沒有隨便親,我很認真地在親?!?/br> 蘇皖的臉又燙了幾分,覺得他、他真是……她咬了半天的唇也沒有想出合適的詞來形容他。 楚宴笑得饜足,湊到她耳旁壞笑道:“不多親親,猴年馬月才能生寶寶?你忍心一直讓小寶失望,嗯?” 第89章 隱情 蘇皖總覺得他在打著不讓小寶失望的借口,趁機占便宜,見他故意湊到她耳旁說話,她不由別開了臉,只覺得他靠近的一側,臉頰火辣辣熱了起來。 蘇皖抿了下唇,佯裝鎮定道:“培養感情,靠的是溝通,你若是想跟我培養感情,就跟我聊聊你失眠的事?!?/br> 楚宴唇邊的笑逐漸散去了,“就這么想知道?” 蘇皖神色認真,“只有知道了,我才能幫你治好失眠,你不止是習慣使然,可能是心理原因?!?/br> 楚宴神情極淡,淡的讓人瞧不出情緒,“沒什么心理原因,確實是打仗落下的后遺癥,戰場上整日休息不好,這才開始失眠?!?/br> 蘇皖蹙眉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不會這么簡單,見他根本沒有深談的意思,蘇皖抿了下唇,干脆不理他了。 大概是察覺到她有些惱了,楚宴也沒再逗她,離京數十日,他有不少公務需要處理,便去了書房。 蘇皖也沒管他,晚上沐浴過后,她看了會兒書,有些乏便睡了,楚宴回來時,蘇皖已經睡著了,他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將人摟到懷里。 早上蘇皖又將柳娘喊到跟前詢問了一下薛落卿的事。 昨天她已經見過柳娘一次,當時柳娘就說薛落卿已經啟程回京了,他身邊不僅有楚宴的人,還有莫羽等人護著,倒也安全上無需擔心。 盡管如此,蘇皖還是有些擔心,早上又問了一次,柳娘笑道:“天一亮,他們便入了京,薛大人暫時與莫羽住在一起,打算跟王妃商量好案子的事,一并匯報給皇上,等他將那些貪官處罰了再回家?!?/br> 蘇皖已經查了出來,刺殺他的人正是貪了銀子的那位,南下撥款時,需途徑不少地方,京城若是沒人,那些個小官也沒這么大的膽子貪污巨款。 這事牽扯到了大皇子的舅舅。 他在戶部當值,很多事都經他的手,上一批賑災的銀子有多半都入了他的腰包,分撥下去的少之又少。 他在朝中探聽到了重要消息,這才知曉薛落卿南下不僅僅是為了賑災和修建堤壩。途中他讓底下的官員使了好幾個手段收買薛落卿。見銀錢他都一一收了,大家便高枕無憂了起來,后來卻有人說漏了嘴,還差點將他供出來。 想到薛落卿的為人,他又覺得這小子不該那么容易被收買才對。他一貫的jian猾,還真讓人不放心,怕他真掌握了重要證據,他這才有些不安。 如今大皇子已經快要及冠,除了太子外,他是擁護最多的一個,如果他貪污的事被爆出來,別說爹爹不饒他,說不得還會害得大皇子失去圣心。 他這才咬牙花高價收買了薛落卿身邊幾個護衛,這樣一來,還真探出了有用消息,薛落卿身上真有一個名冊。 他自然想得到名冊,發現薛落卿身邊除了侍衛,還額外帶著兩個人,他就想法威脅了其中一位,讓他將名冊偷出來,或者偷看一下名冊上的內容也行。 因家人在他手中捏著,這護衛倒也盡力,雖然沒能將名冊偷出來,卻瞧到了上面的內容,見上面果然記載著貪污人員的名字。 他當即就對薛落卿動了殺心。本想讓秦鐘直接刺殺他,秦鐘便是蘇皖的人,誰料這小子卻不肯,最后是他退了一步。 秦鐘可以不動手,但是也不許阻攔。事成后就會放走他的家人。秦鐘這才點頭應允。他卻不知道,秦鐘找回家人后,就去蘇皖那兒領罪去了,早將他供了出來。 此刻蘇皖便去了莫羽那兒。 見她到了,薛落卿連忙迎了出來。 薛落卿一身青色直襟長袍,三十多歲的模樣,五官清雋,氣色還算可以,他身上雖挨了一刀,傷口卻不算太深,這會兒已經逐漸愈合了,倒也不影響行走。 瞧到蘇皖后,他就行了一禮。 蘇皖側身避開了,“薛大哥這是做什么?” 薛落卿笑道:“聽莫羽說,你已嫁給景王,身為景王妃,理應受下官這一拜?!?/br> 蘇皖蹙眉道:“你跟嫂嫂幫我良多,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兄長,你如此客氣,九泉之下,爹爹知道了,都不會高興?!?/br> 薛落卿笑了笑,倒也沒再堅持行禮,“這次多虧了蘇行,若是沒他,你說不得就見不到我這身老骨頭了?!?/br> 他連四十歲都不到,稱自己為老骨頭,多少有些滑稽,蘇皖笑道:“當初我讓你帶上他們時,你還嫌麻煩,這下知道有人保護的滋味了吧?” 薛落卿苦笑了一聲,覺得這一路還真是艱辛又狼狽,好在性命無憂。 兩人進屋后便說起了案子的事。 蘇父出事的第三年他們便已經查到了一部分線索,當時便發現蘇皖的二叔牽扯在其中,可惜有力的證據卻遲遲查不到。 這幾年不僅薛落卿在調查此事,莫羽等人也在調查,進展始終很慢,誰料背后cao作這一切的竟然是皇上。 薛落卿正是查到了此事,才深知不可輕舉妄動,這才一再叮囑蘇皖,務必要等他回京后,商量一下再做一步打算。 其實蘇皖等人早就有些懷疑皇上,之前只是苦于沒有證據,畢竟扳倒一個國公府絕不是小事。沒有人在背后cao縱,單憑蘇老二所謂的證據,根本不可能給他定罪。 蘇皖想不通皇上為何要這么做,爹爹為官時再謹慎不過,也沒有支持任何一個皇子,他忠君至此,都落個這般境地,若是連爹爹他都不信任,他還信任誰? 薛落卿卻看得明白,當今圣上登基后雖然還算兢兢業業,卻心胸狹窄生性多疑,遭他迫害的官員卻不止蘇父,先皇膝下本就九個兒子,除了皇上,只有楚宴和安王活了下來。 死掉的那幾個王爺,自然不乏他的手筆,薛落卿甚至敢斷言,他肯定處心積慮地要過楚宴的命。 旁的不說,百野之戰時將近兩萬士兵死無葬身之地,若非有人泄露行軍布陣圖,他們又豈會被人甕中捉鱉? 沒人能料到楚宴愣是殺出一條血路,闖了出來,當天夜晚,甚至潛入敵營,取了敵方將領的首級。 盡管如此,依然無法抹掉百野之戰的慘敗,兩萬戰士存活下來的竟僅有一千人。 薛落卿甚至懷疑其中便有皇上的手筆,一舉收回了兵權,還打壓了陸太妃的母族,接連幾年,楚宴連京城都不愿意回,必然也是發現了什么吧? 他早就知道當今圣上有多心狠手辣,好在蘇皖尚有理智,這半年沒有冒然行動,不然若是被皇上提前知曉了此事,只怕會來個殺人滅口。 若想翻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不少證據都不適合擺在明面上,若真擺了就意味著告訴皇上,你所做的我們都知道了。 他生性多疑,又豈會留他們茍活于世? 盡管恨不得親手殺了他,蘇皖還是只能竭力保持冷靜,眼下最重要的是將三叔和哥哥救回來,其他的只能等以后再說。 兩人商量了一上午,也沒能想出個萬全之策,蘇皖道:“薛大哥先休息一下吧,你舟車勞頓也該累了,我們明日再商議不遲?!?/br> 清楚這事急不得,薛落卿便點了下頭,蘇皖想起身離開時,他卻突然問道:“景王可信嗎?如果有他幫忙,應該會容易很多?!?/br> 他們在朝中人手有限,就算真想做什么也人微言輕。這次護送他回來的便有景王的人。 薛落卿本以為景王已經知道了這事,今日見了蘇皖才發現,她口風很緊,證據指向皇上的事,根本沒有同他說。 蘇皖沉默了一下,道:“我考慮一下吧?!?/br> 其實說起是否可信,如今的蘇皖自然是信任他的,她卻有些不想將楚宴牽扯進來,她也并非完全不懂政治,如今也猜到了皇上對楚宴的猜忌。 如果他參與進來,說不得還會惹惱皇上。 薛落卿又壓低聲音道:“你們既已成了親,在皇上心中便是一體,不管此事他是否牽扯進來,不得不翻案時,他也會算景王一筆。他若能信得過,你可以同他商量一下?!?/br> 薛落卿分明是利用皇上與楚宴之間如履薄冰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