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卿微雖然足不出門,對于重川這個美食之國的了解卻并不比當地人少多少? 就比如此時,她如數家珍地對路橋說:“傳說,這個將軍牛rou,是當初的路喬路上將行軍至此吃了一份蒸牛rou非常好吃,才起名為將軍牛rou。這個得涼米分兒就更不用說了,唉” 她嘆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賴湯圓的湯, “墜星之戰獲勝的消息傳來這里,整個重川的人都只感覺到了傷悲,因為他們一直景仰著、愛著的那個英雄也死去了。這涼米分原本叫傷心,為那一場差點淹掉整個重川的眼淚,就改名叫做得勝涼米分勝也傷悲,也是為了當初那個救世主啊。 路上將,吃這兩個跟自己有關系的東西,是不是會格外帶勁兒?“卿微唇角帶笑,那個藍色的小紋飾讓這笑容顯出了幾分涼薄。 路俏咬了了一下筷子尖兒,這筷子剛剛沾了一下涼米分里的湯汁,那一點又涼又辣又麻又帶著芥末沖勁兒的味道,讓她整個精神都為之一振。 “都是傳說而已,正史記載,我可從來沒有來過重川?!碑斨湮⒌拿?,她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原本不說只是因為無所謂,既然卿微提起了,她也不覺得有遮擋和辯解的必要。 卿微笑的更明顯了一些:“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么對你的身份一點都不驚訝。其實我早該想到了,你對言咒師的存在不感到驚訝,只因為你是語言咒時更加詭異的存在?!?/br> 路俏搖搖頭:“這個世界上任何存在都稱不上是詭異的?!?/br> “得了,別拿你對待你那個隔了幾輩兒親戚的白花兒的態度來對待我?!?/br> 卿微夾了一口棒棒雞放在嘴里,忍不住瞇了一下眼睛,這個雞rou真是越嚼越香。 “我早就過了能夠聽別人說教的年紀?!睉賾俨簧岬匮氏码urou,她補充道。 話出了口,卿微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點惡劣,事實上,她最近的情緒越來越糟糕,言咒師總在冥冥中有所感覺,情緒也就常常失控,世人說言咒師喜怒無常,這個評價并不過分。 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言咒師長出了一口氣:“我并不是覺得你在說教,只是有些事情……” 路俏沒有把卿微的態度放在心上,她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水果攤,開口說道:“我記得,你喜歡吃那種味道奇怪的榴蓮?!?/br> “榴蓮的味道才不奇怪?!币徽f起自己喜歡吃的水果,卿微立刻反駁。 “哦,榴蓮不奇怪?!?/br> 路橋慢悠悠地重復了一句。 在昏黃燈光下,誘人香味中,兩個年輕的女人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嗎?言咒師最喜歡跟兩種人做朋友?!?/br> 吃飽喝足的卿微一只手勾著路俏的脖子,順便把半個身子的重量也壓在那一副看起來單薄的小身板上。 喝了一點當地特產的白酒,卿微此時已經微醺。 “一種是從不相信命運的人,另一種是打碎了命運的人,你猜,你是哪種?” “我么?”路俏臉不紅氣不喘,那點白酒對她來說就是過了個嘴癮,“不知道?!?/br> “你是不知道,還是無所謂?”卿微比路俏略高,她看著路俏明亮的眼眸,又笑了。 “你永遠都有打碎一切藩籬的力量,除了心,你沒有任何可以被傷害的只要能傷到你心的人不存在,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br> 言咒師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眶:“你的命運早就像是脫線的風箏,不知會飄搖到何處。而我,只能被動地等著命運加諸我的一切慢慢到來,這樣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歡這樣的你呢?” “被動?等待?討厭的,就拋棄掉,熱愛的,就去接近……很難么?” “難?!鼻湮@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 所有接近言咒師的,除了那些打破了命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最慘烈,當是那些和言咒師相愛的人了。 被玩弄于命運指掌間的人,如何不艱難? 月光明亮,涼風悠長,兩個年輕的女人跌跌撞撞,路燈把她們的影子拖曳得很長。 第92章 長寧 不知不覺,又一個寒假到了尾聲,孟雅言也開始上起了自己的高中補習班。 上個學期,有一段時間,她的成績有所下滑,出于對她這個尖子生的關心,班主任還為此博撥打了她父母的電話。 孟雅言的爸爸mama一直在國外,他們對于孟雅言的教育一直處于既開明又開放的態度,只要確認了孟雅言沒有早戀和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所以,他們就像孟雅言的奶奶一樣,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有被傷害過也被人救過。 他們的孩子在某一方面被催促著長大了,這樣的成長讓孟雅言自己覺得很驕傲。 自從知道了,那一天因為路俏去的及時,珈藍jiejie并沒有出事,孟雅言在長出了一口氣之余,忍不住覺得現在這個社會,對于女性的桎梏真是無所不在、無孔不入。 偏偏其中最殘忍和漫長的傷害,卻來自于她們的同性,那樣同樣無助,同樣應該奮發,同樣應該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女人們。 從培訓班里面出來,夜色已經暗沉,歸家的燈火都亮起,帶著點兒朦朦朧朧的春|意。又有帶了冬寒的風,打著卷兒就從人的面前飛了過去。 這風帶來的除了歸家的渴望之外,還有幾個人爭執的聲音。 “你們干什么?” “干什么?你穿得這么不正經,你還問我們哥幾個干什么?” 除了這樣的對話之外,還有幾個男人帶著猥瑣的笑聲。 孟雅言抬頭看了看空曠的街道,在不足一千米米之外就是他家了 衣裳被撕裂的聲音,在這樣的寂靜中清晰地響起。 孟雅言,握了一下拳頭,她從自己的隨身口袋里掏出了兩樣東西一把匕首,和一支防狼噴霧器。 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這個世界上,如果每一個人都不能站出來,那么那些被侵害的人的流出的淚水,就再也無法挽回。 想想這段日子以來他自己在暗中搜索的那一些關于女性權益被侵害的資料,再聽那巷子里,女人因為衣著暴露而被人圍住猥褻的求救聲,孟雅言把握緊自己已經停電關機的手機,,快步跑向了巷子口 “好了哥哥,我知道了,在過半分鐘就來了是嗎?什么?還要帶著幾個兄弟一起吃飯!” 突然響起的那屬于少女的聲線,讓那些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回過頭,他們看見的是一個女孩兒正在打電話,電話里透露出的消息,對這一群猥瑣的男人十分不利。 與此同時,女孩兒也看見了箱子里的情況,她迅速地喊了一聲:“哥哥你們快來”,就把手機塞回了包里。 趁著這些人發愣的功夫,剛剛偽裝自己打電話的孟雅言猛地沖上前去,拔下了防狼噴霧的安全塞就狠狠地按下去。 白色的氣體猛地噴濺而出,帶著能夠傷害人皮膚、眼睛跟呼吸道的辛辣氣息。 趁著他們躲避的功夫,孟雅言猛地拽起那個穿著高跟鞋和透明絲襪的女孩跑了起來。 卻沒想到,那些人竟然完全不畏懼孟雅言在電話中偽造出的哥哥以及他的朋友們,這些人對于防狼噴霧的抵抗能力,也遠遠超出孟雅言自己的想象。 聽著身后那拉拉雜雜越來越多人追上來的聲音,讓孟雅言覺得心中一緊。 她拽著的那女孩兒的鞋子已經掉了一只,那個女孩兒一瘸一拐地跑,直到孟雅言逼著她把另一只鞋子也拋棄掉,兩個人的速度才有所提升。 外套掉了、圍巾掉了,兩人也完全顧不上了,孟雅言現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只要再跑出這一條小道,他們就能進入一個警|察時常巡邏的區域,除了警|察之外,這個下班的時間,那里應該也有幾家小商販,在人多的地方小眾的罪惡行為,總是會被制止,和消散的。 100米,80米,50米,30米。 就在離勝利只剩下一步之遙的時候,孟雅言感覺到自己身后那個女孩被人拽住了。 在下一秒,孟雅言自己也覺著身后被人施加了強大的力道,那力道往后拖拽著自己,強大到,讓自己幾乎無從抗拒。 就在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候,巷口有人喊了一聲:“警察先生,就在前面?!?/br> 幾個剛剛還對著孟雅言兇神惡煞的男人,似乎這時才覺察到了不妙,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巷子的深處跑去。 只剩下他們兩個逃出生天的年輕女人喘著粗氣。先后跪坐在了這個路口。 “你們兩個沒事吧” 一個柔軟又有磁性的聲音在孟雅言的耳邊響起。 這聲音極美,孟雅言自己的嗓子也被人夸贊過,“雅言”二字名不虛傳,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的聲音充其量嘰嘰喳喳像是林中歡快的黃鸝鳥,但是這個聲音不一樣,無論語氣,腔調,還是其中特有的質感似乎都恰到好處。 傳說中用聲音就能讓人耳朵懷孕的聲音這樣悠悠蕩蕩,這奇妙的經歷,讓剛剛逃脫了大難的孟雅言都忍不住愣神了。 道旁的路燈已經亮起,女人背對著路燈低頭看著他們,只讓人看到了一片陰影中的灰暗,孟雅言順著那人伸出的手借力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她嘴里還是在不住地向這個女人道謝。 警|察自然是沒有的,就像孟雅言自己剛剛對著沒電的手機喊著哥哥一樣,這個女人所說的“警|察先生”也只是出現在人嘴邊的臨時道具而已。 這個女人的身量不算很高,頭發打理的很是細致精致一個帶一點復古味道的發髻盤在頭頂,漂亮的牛角鑲珠簪固定著一絲不亂的發型,再搭配著身上穿花蝴蝶的改良版前朝衣裳。讓孟雅言瞬間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的路俏jiejie,于是心中那一點對救命恩人的感激又摻雜了一點第一眼就移情而來的喜歡。 那之后才讓人注意到的,是是那個女人的臉龐,精致、文雅、柔軟,是的,這個開著客棧的女人身上最大的特質就該是一個“軟”。 就是這樣一個讓人都不忍心對其高聲說話的女人卻想辦法救了她們,讓孟雅言這個小丫頭如何不心存感激? 這個有二十五六歲樣子的女人笑著說:“舉手之勞而已?!憋@然,她并沒有把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 孟雅言還想說什么,就看見剛剛被他從小巷子里拖出來的女人掙扎著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快速跑走了。 她并沒有像這兩個救了她的人道謝,她甚至不敢抬頭,仿佛剛剛被人圍堵在那里、仿佛剛剛受到侵害,對她而言,都是非??蓯u、無法見人的事情。 這樣的情境,讓,還沒有成年的小孟姑娘難以接受,她不太明白,為什么這些人沒有犯錯,卻總覺得錯在自己,或者,錯在那些用盡一切努力救了她們的人身上。 一不留神她就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站在他對面的那女人輕笑了一下:“因為,強者總要為自己的侵害和壓|迫尋找理由,第一步就是要他們要讓弱者相信,自己一切失去的東西,都是活該的……最好讓她們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br> 孟雅言轉頭看著這個女人,除了衣著之外,她有更多的地方也讓他覺得眼熟那一種一切事情崩壞于眼前都不會動容的篤定和沉穩、一種似乎被時間長久洗煉過、讓一切,榮耀都消失了的,柔和干練。 這些林林總總的似曾相識,讓他想起了另一個曾經救過他的女人。 說完了那句話,穿著古裝帶著珠簪的女人輕笑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長。 剛剛讓孟雅言忍不住想起路俏的重重特質,在這樣帶著嘲諷意味的語氣中泯然不見。 女人再次對著孟雅言伸出手,這次這手,是用來交朋友的。 “你好,我在長寧,你呢?小meimei?!?/br> …… 目送著孟妍妍回了自己的家,那名叫長寧的女人,站在小區旁的路口,身后,出現了幾個高大的、穿著長袍的男人。 “主子,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就算有人報警,也查不出來巷子里那些人和咱們的關系?!?/br> 女人笑了,又軟有甜的笑了。 “自由藍劍沒有了的時候你說你去查讓我放心。影影綽綽傳來,傳說公輸家的遺物出現在古董市場上的時候,你也說你會處理?,F在事情一件又一件的鬧的不可收拾,你還在讓我放心……不知道啊,再放幾次,我還能不能找著自己的心在哪里了?!?/br> 她說的很清淡,那副讓孟雅言驚嘆的嗓音幽幽地帶著特有的韻調,讓她身后的那個男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主子,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所有的時間安排與處理甚至細節都是按照我們調查的孟雅言的資料確定的。她的網絡討論話題第一位就是女性權益,我才設計了今天的這一出?!?/br> 只是不知道主子想得是哪一出,竟然自己披掛上陣去結識這個小女孩兒。 叫自己長寧的女人沒有說話,這個孟雅言是與那個神秘人物頻繁接觸的所有人中背景最平凡的一個。 竟然意外地和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