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她和那個奇怪的瘦高的男人穿一樣都沒有穿鞋,身上也同樣追了幾個銀飾,只不過在她身上是可愛,換到另一人身上那就是詭異了。 隔著畢竟有一點距離,長期對著電腦的卿微并沒有看清對方的穿著細節,但是那樣細碎的鈴聲,已經傳進了他的耳朵里,讓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縱使她一開始還抱有一點僥幸心理,聽見那個女孩兒的哭喊聲,她就已經確認了。 圣子,靈寨竟然出現了一個圣子,世界上竟然有另一個言咒師,還是個男人。 路俏被這個小女孩兒的哭功煩到不行,又大步往前走了幾步,她拽著的幾個人步伐更加混亂,那個光著腳又衣著奇怪的人重重地在地上摔了一跤,一聲不吭站起來,繼續被人拖著走。 看見了那人,異能者們都停下了攻擊。 姚家人充分發揮“趁他病要他命”的處事方針,紛紛暗下黑手,把好幾個人都打倒在了地上。 “外面是不是沒事了?我們出去看看吧?!狈块g里的女人這樣提議道。 卿微出聲阻止了她們,順手從這個房間的鍋灶底下摸了一把黑灰涂在了自己的臉上,接著她又把頭發揉亂、衣服揉皺。。 頓時。一個身材可愛面目清秀的女孩就變成了一個邋遢如乞丐的女人。 “你們別出去?!?/br> 她又說了一遍,神情嚴肅道讓人無從拒絕和質問。 說完,她掏了掏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紙和筆。 執筆,她只寫了六個字。 “鈴鐺不會響起?!?/br> 寫完之后她又猶疑了。 靈寨圣女的鈴鐺可以說是言咒師自身唯一的攻擊手段,那些鈴鐺在接受了靈寨圣女訓練的人身上會有勾魂攝魄的作用,如果那個“圣子”是真的,他現在的沉默和順從很可能就是為了找到機會對路俏他們下黑手。 卿微覺得自己不能遲疑,可她又不得不遲疑,一個符咒貼上去確實能夠解決問題,但是自己的咒香一定會被那個同為言咒師的人察覺到。 想想靈言里那即將凋落的控星之手,這個男性言咒師的出現讓她心驚膽戰。 “你怎么了?”一個年輕的小媳婦兒問她,“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兒把自己弄成這樣,多難看??!” “我現在顧不上難不難看了,”卿微苦笑了一下,伸手打開了房子的門,她是膽小,但是讓別人為她的膽小付賬,那就是卑鄙。 “外面那個人他身上的鈴鐺,聽多了會讓人腦袋發懵的,我要去阻止她?!?/br> 她只能用這樣的淺顯語言來向這些女人解釋。 “???!發蒙?” “那我們家姚咚咚還在那里面的呢!” “那我們家姚充充……” “那怎么辦呢?” “這有什么難的?”剛剛出言諷刺公輸全全母親的那個中年女人站了起來,抄手拿起自己針線笸籮里一把剪子。 “那個鈴鐺是銀的吧!”她盯著卿微的臟臉想要一個確認。 卿微盯著她手里的剪子,點點頭。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鈴鐺嘛,不就是衣服上的鈴鐺嗎?走,咱都是給他剪了,省得他們聽著發蒙?!?/br> 中年女人大手一揮,頗有領袖風范。 一群女人就這么沖了出去,她們拿著剪子、拿著刀、甚至拿著指甲剪和修眉刀。 手還握著門把手的卿微愣了,在下一瞬,她沒忘了補充:“把住他的手別讓他寫字,也別讓他開口說話?!?/br> “好的呀?!弊咴谧詈笾粨尩搅嗣济囎拥膵尚∨吮硎咀约郝牭搅?。 正手握人質想和異能者們交涉一下的路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自己身后氣勢洶洶而來的女人們驚到了。 領頭的大媽直撲她牽著的那個怪人……的衣服。 她揪起一個鈴鐺先仔細地瞄看兩眼又用牙咬了一口,再仔細看看鈴鐺的造型,猛地對自己的身后的女人們振臂高呼:“真是銀子的快來,樣式好看的咧,快來!” 剛剛被路橋打了幾拳都不吱聲的男人在大媽突然靠近的時候就重重地抖了一下。 公輸全全看他那閃躲的動作,隱約覺得有點熟悉。 當女人的們涌上來一個一個把首飾廠他衣服上的時候。,那個男人發出了一聲尖利的慘叫,這聲音在一個年輕小媳婦猛地堵上他之后變成了嗚咽。 那個六歲的小蘿莉已經傻眼了,她都忘了哭,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尖聲喊道:“你們住手!圣子的身體是你們不能碰的?!?/br> 不能碰? 看著那些做工精致的銀色小鈴鐺,又想想這些領導在這人身上會讓她們老公(兒子)的腦袋發懵,氣勢滔天的女人們根本就不在乎那個小女孩在說著什么? 一邊能出氣一邊還有銀子拿,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 房間里只剩下了獨自抱著兔子的卿微,看著眼前的那一幕,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一直沉迷于網絡的她總是隨意定義別人的生活,又和說著公輸全全母親的大媽有什么區別呢? 看著她們現在幾乎窮兇極惡的樣子,又與她臆想中的圈養有什么關系呢? 面對這個世界,她的認知還是太少,只是不知道時間可不可以再多給她一點點寬限,讓她再多看看,那些她曾經自以為是的地方,究竟是多么的不一樣。 可惜她自己也知道,這一切的終結,伴隨著這個靈寨圣子的出現,已經向她走近了。 “此地的女人會越來越聰慧,堅強和善良都是她們必有的品格,強大的天賦伴隨著她們,永不褪去?!?/br> 不知道為什么很想下咒的卿微就隨意地把祝福寫在了紙上,她臉上的茉莉花并沒有開放。 寫完之后,她自嘲了一下,這么強大的咒語怎么可能實現呢,世世代代,那可是與命運相關的。 男人的被堵住的嗚咽已經轉為了啜泣,就仿佛他不是被人剪爛了衣服,而是被這幾十號女人做的什么不能用語言描寫的關于脖子以下部位的事情。 路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守株待兔聲東擊西抓來的真正帶頭者,竟然就是這么一個會被人用剪衣服的方式欺負哭的貨色。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著雙臂的女孩臉上帶笑地看著這些異能者們。 沒辦法,在旁邊還發生著如此激烈事件的情況下,她自己根本就嚴肅不起來。 異能者們沒敢說話,他們本就組織松散,現在他們要想的是怎么能全身而退。 “你們褻瀆圣子,神明會懲罰你們的?!毙∨河珠_始哭喊,才哭了一聲就被天詠捏著脖子拎起來,于是她和剛剛的男人一樣也發出了凄厲的叫聲。 “這個架勢,真的有點眼熟啊?!惫斎钟X得女孩兒掙扎的樣子自己在哪里見過了。 一群傀儡師們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妻子給的那個男人舉著胳膊、拉著腳,用各種各樣的工具撬著他身上的銀色鈴鐺,那表情遠非一個驚訝能夠形容。 直到所有的鈴鐺卸光,她們都直起身子,拿著自己的戰利品離開了。 “你們男人的事兒,我們就不摻和了?!睅ь^的大媽這么說著,順便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路俏笑了。 “把這些人交給特監局好了,按照《特殊能力者管理辦法》他們今天聚眾鬧事,也會被關幾年?!?/br> 聽見“特監局”這三個字,異能者們的臉都青了,他們中的某些人撒腿想跑,被天詠一手一個地打暈在地上。 “jiejie,那她呢?”天詠舉起自己手里的小女孩兒。 這個小女孩兒不像是異能者啊。 酥餅大爺懶洋洋地跳到了路俏的腳上,脖子上還掛著紙條。 “這個小孩兒咱們帶走?!笨赐炅思垪l抱著兔子的女人不動聲色地說。 躺在地上的男人面紗已經被剪爛了,路俏和公輸全全都看見了他臉上的竹子樣紋飾。 那個紋飾正在越來越大。 奇異竹子香氣開始彌散。 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別處的時候,他開始輕聲低語:“此時此地之人,都要……” 啪嘰! 言咒師被從天而降的兔子踩到了腦袋上,暈菜了。 卿微捏著手里的紙條,看著星咒海從天而降卻沒有從那個男性言咒師的身上吸收到咒星,竟然轉而籠罩了她。 “此地的女人會越來越聰慧,堅強和善良都是她們必有的品格,強大的天賦伴隨著她們,永不褪去?!?/br> 巨大的新星生成,即使隨著時間會漸漸消散,大概也要幾百年的時間,如果被加固,那就更久遠。 那個言咒師的力量竟然這么強大? 不,那是他能力的最后爆發,從此世上只剩下了一個言咒師。 可惜這一點,心心念念自己要死掉的言咒師小姐根本沒意識到。 第69章 過往 就像電影里說的那樣,制度的捍衛者總是在一切都結束后才姍姍來遲。 山谷口的混戰剛剛告一段落,姚全全他們已經把那群鬧事的異能者們徹底控制住,特監局的行動人員這才經浩浩蕩蕩地也來到了這里。 所有人都如路俏所說地交給了特監局,除了那個只會哭泣和尖叫的小女孩兒。 送走了特監局的人,姚全全還在向自己的叔叔夸耀著自己剛才戰斗時候的英勇身姿,卻沒注意到包括他的叔叔在內幾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因為剛剛天詠對他們說:“別以為事情就都完了,今天這些不過是小蝦米,你們以后的麻煩還大著呢!”姚家人起初是不信的,一個事物的珍貴程度往往也是取決于得到它時的艱難,當勝利來之不易,人們自然更加更加尊重和珍惜,當勝利來得太容易,人們也就會忽視其下隱藏的憂患和危機。 有了路俏他們幾個人在,這次的事情解決的太容易了,甚至讓姚家的幾個年輕人生出“異能者也不過如此”的感覺,讓常年控制和研究異能者的某個人工智能差點笑出聲來。 “如果不是今天路俏帶著我們來到這,你們這些人,恐怕就要交代在自己家門口了?!边@么說完,天詠的目光掃過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姚家族長,搖了搖頭就走了。 忙了這么一頓,大家還沒有吃飯,剛剛帶著人怒剪那言咒師鈴鐺的中年婦人給他們準備好了飯——扣rou、炒筍、蒜苗炒臘rou、再有一罐草雞湯一大盆米飯。 路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餓了。 在所有人都在吃飯的時候,卿微走進了關押著那個“小女孩兒”的房間。 靈寨的女孩子在六歲之前接受的是世界上最“純潔無暇”的教育——奉獻、堅貞、忠誠。 對靈寨奉獻,為靈寨堅貞,給靈寨忠誠,一切都為了靈寨,就是她們的純潔。 在六歲的時候,她們會擁有自己的咒星,成為靈寨的“靈女”,從那一刻起,她們就會停止生長,直到十二歲的時候咒星消失,她們要么變成普通人,在短短幾個月內內承受六年來成長的痛苦然后離開靈寨的核心,要么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成為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圣女”——外面的人稱呼她們為言咒師。 靈女不同于言咒師,在于她們根本沒有打開星咒海的能力,只能倚靠幾個人共同的努力來施放一個咒術,成功率也比言咒師們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