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姚全全迅速沖過來,他跟同為偶師一系的這兩個年輕人還是關系認識的。為了防止路俏扔順手了,他的控魂絲直接攔在了她的前面。 “他們,他們是我堂哥堂弟,您手下留情?!?/br> 路橋并沒有動這兩個傀儡師。她只是祠堂的大門上用手一掃,兩個傀儡師的控魂絲,就被她捏在手里。 “他們比你弱?!?/br> “對對對?!鄙钪非螌τ谌跽弑容^仁慈,姚全全就差趴在地上說其實這兩個的智商只有草履蟲那么高。 他是看出來了,今天路俏鬧出這么大的陣仗,她是真的生氣了。 路俏推開了姚家祠堂的大門。 大廳里山上姚們還在哭嚎著,姚老爺子的臉色已經鐵青,姚錢錢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好像眼前這些人與他沒有半點干系一樣。 姚全全被被這樣的場面給嚇了一跳,難不成自己剛回來就趕上了喪事? 路俏看著姚家祠堂里面的混亂,再看看祠堂上供奉的牌位,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 她恍然不覺此時混亂的場景,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隨便就踩得那些在地上撒潑打滾的人哀嚎不絕,正與屋外那些在水里掙扎的人們一唱一和。 從外面照進來的陽光和涌入的空氣讓這個烏煙瘴氣的祠堂里清新了一點,不告而來的女人走在前面,傀儡師們注意到的是跟在女人身后的那個年輕人。 “全全!”姚錢錢迅速地奔了過來,身后跟著姚全全的父親,就連坐在那里眉頭緊鎖的姚老爺子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看著親人們這樣的熱情,姚全全縮了一下肩膀,不就是七八天沒打通電話么,小叔他們這是怎么了? 路俏徑直走向祠堂的供奉的牌位處,最高處的排位有兩個,一個是紅色的,并沒有名字,另一個上面寫著的是“先考姚諱成之靈位”。 再下面是伶仃幾個牌位,昭示著傀儡師姚家并不并不興旺的人口。 那塊紅色的木頭,就是小紅命魂的外殼,用它來作為牌位,大概已經足以彰顯公輸姳驕傲又歸于沉寂的一生。 “你們姓姚是么?”年輕女子轉過身,她的手里不知何時已經拿著那個紅色的牌位。 從見到姚全全平安的驚喜中恢復正常,姚老爺子眼前的這一幕差點爆掉了血管。 那個女人現在就坐在牌位下方的供桌上,懷里還抱著他奶奶的靈位。 “你,你是什么人?” 喲,這個問題,今天已經是第二個人問她了。 “那你又是誰呢?”路俏也是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 姚老爺子還沒來得急說什么,就看見自己的孫子“撲通”趴在了地上,手臂還緊緊地抱著路俏的腿。 “看在公輸姳的份上,拜托看著公輸姳的份上,您別生氣,您千萬別跟我爺爺生氣,他今年八十多了,去年腦溢血前年腦血栓大前年被確診了老年癡呆,您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他的聲音蓋過了那些早就哭累了喊累了的山上姚,在這個大廳里飄飄蕩蕩。 姚名模的眼眶發紅地看著路俏,臉上還有蹭上的污漬,那副樣子真是丟盡了姚家傀儡師的臉。 “你知道我生氣了?” 路俏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一路上跟她撒嬌賣萌的如花美男,手里還摩挲著公輸姳的牌位。 在她的手中,那個牌位變得越來越堅硬。 “從我聽您講公輸家千機谷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們家現在這個樣子您肯定生氣,但是平時真的沒有這么亂糟糟的,他們住在山上我們住在水邊,除了逢年過節要錢要糧他們都不跟我們打交道的!” 一百年前屬于公輸家的千機谷,遺世獨立仿若桃花源,機關重重好似夢中城,那是路俏見過的最神奇的地方,木牛為耕、偶人為役,就連負責報時的鳥兒都是木頭雕琢的,衣帶飄飄的長輩教導小毛頭們使用偶人,路俏因為擅闖山谷就充當了他們的陪練,一塊塊木頭噼噼啪啪地打在她的鐵骨翅膀上,換來的是孩子們悅耳的笑聲。 姚全全聽著這樣的描述,向往著也心虛著,他以為路俏看見了現在的這個山谷只會失望,卻沒想到今天一層又一層的鬧劇這是要生生氣到人發瘋。 路俏沒生氣,她的看向那些正盯著她和姚全全的人,指了指一個中年人。 “你,過來?!?/br> 她指的正是姚錢錢。 路俏看著他的長相,頓覺十分之滿意,還是有人長得像公輸姳的,那一雙桃花源簡直一模一樣。 姚錢錢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面前一米遠,他的手上控魂絲不自覺已經繃到了極致。 “別擔心,我只是來看看老朋友的,順便有一點要解決?!?/br> “你的老朋友是……”姚錢錢極力控制著別讓自己手抖,這個女人的臉……這個女人的臉,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打量,真的是讓他覺得眼熟。 太眼熟了。 就在他走近之后,已經把外面包括林卓和卿微在內都弄暈的天詠走近了祠堂,公輸姳的家成了這樣一幅樣子,就連曾經看她不順眼的自己都為她覺得悲哀。 一陣電光閃過,除了在場的站著和趴著的傀儡師,所有的普通人都陷入了昏迷。 這些聒噪的垃圾就該讓他處理掉,也免得臟了jiejie的手。 路俏只盯著姚錢錢的那雙眼睛: “我的老朋友是公輸姳和紅剎鬼?!?/br> 姚錢錢的表情驟變,他自然知道這兩個名字代表著什么。 看到她的反應,路俏欣慰一笑,還好,還有人知道她們。 “我姓路,當年,單名一個喬字?!?/br> 第64章 你姓什么 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整個祠堂再次沉默。 路俏,路喬,一個簡單的音調,區分的是兩個身份,那個在車頂看風景的女人成了一個能夠保衛地球的英雄,這中間的跨度遠遠超過了姚全全的心里承受能力。 原本抱著路俏大腿的他手突然松了下來,抱著一個大粗腿和知道這個大粗腿是鉆石做的,前者還能稱得上略帶親昵的撒嬌,后者那就有點厚顏無恥了。 當然,姚全全想的不是這個,他在想的是……他曾經被自己的偶像綁起來醬醬釀釀過呢! 叮!姚美男恥度已經下線。 與習慣脫線的姚全全不同,姚老爺子他們的感覺要復雜的多。 她,她是路喬。 這個名字,在人類的歷史上代表了太多的含義。 在很多地方她被神化成神,官方某些原因不明的遮遮掩掩,讓這一重神話的色彩又多了神秘,人類就是這樣,你把東西拆開了剖白了給他看,他不屑于去理會的,你越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弄得清楚明白,所以這個救世主成了傳說,在傳說中她有拯救了世界一次一次又一次。 關于她,姚家的掌家者知道的要更多一點,比如公輸家的覆滅可以說與她有關,比如公輸家的仇是她一個人豁出命去報了的。 有一天,一個怎么看都與強大毫無關系的女人說,她是路喬、她是這樣的一個人。這也無怪乎他們都用先是震驚、后是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了。 唯有姚錢錢,他恍然大悟。 難怪他覺得這個女人眼熟,在很多年前他拿到的那一本筆記里,有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里面那個女人,坐在草地上垂著頭靜靜睡去,在照片的背面,筆記的主人寫著“難得安然”。 原來那個人,就是眼前這個人。 只憑著一張臉。姚錢錢就已經愿意相信這個人是路喬。 因為筆記的主人叫公輸姳。 他早就該想到的,誰的照片又能讓公輸姳珍而重之地放在自己“控魂術”的筆記里,除了她最好的朋友,還有誰呢? 在場其他人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路喬這個名字是因為太過熟悉,被無數的人進行了無數的腦補,他們腦海中廣泛存在的印象,自然也是非常的定式化——巨大的翅膀、銀色的鎧甲、金色的弓箭,還有一張永遠無畏的臉,最好就像女武神的雕像一般,凜然無懼,讓人心安。 不該是這樣的,穿著運動服,踩著運動鞋,個子小小,臉還如此稚嫩。 就這樣說出自己曾經的名字,路俏自己也覺得喉間發澀,這個名字的背后代表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過去,這些過去讓她視若珍寶,也痛徹心扉,百年之后,剩下的全部沉淀,只足以支撐一個微笑。 此時說出來,就好像她在一瞬間擔起了自己曾經的過往,肩負起了那么多人的期待與渴望。 “呼……好久沒這么稱呼自己,連我自己都不習慣了?!?/br> “你有什么證據證明自己是路喬?!?/br> 一個年輕的傀儡師忍不住出聲問道,他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也讓更多的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她。 沒有了那副巨大的翅膀,這個看起來個子有點矮的女生,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那個從尸山血海里騰空而起的人物。 “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不是呢?” 路俏只是反問了他一句就不再理會。 她知道在場這些人是沒有幾個會相信的她是路喬的。 要她如何去證明自己呢?再去拯救一次世界嗎?還是,有自己的絕對武力去“證明”,那其實不過是震懾,這樣表現出來的人,都不是“路喬”。 天詠說的對,她不需要證明自己,因為她自己就是對的。 路喬這個身份不過代表了她的發言權,此時,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些普通人是怎么回事?” 她問的人是姚錢錢。 姚全全挨了他親爹兩腳踹,終于想起從地上爬起來,爬起來之后他慢慢蹭到了他小叔的身邊站好。 也在此時,姚錢錢這個在女性面前一向無往而不利的中年男人難得有些羞澀和茫然。 在他十幾歲的時候,那張照片上的年輕女人在他各種青春期的想象中,漸漸變成了世上一切美好的化身。 如果說每個男人的心目中都有一個女神,那么從那一張照片中被延伸出來的無限暢想所塑造出來的那個女性形象,就是姚錢錢心目中的女神。 現在他的女神,有了一個真實的存在,有了一個與他的想象十萬八千里的名字,這種酸爽的感覺,用語言是完全沒有辦法形容了。 現在他正在被自己的女神兼偶像提問,如果在他思維正常的情況下,他應該從這個事情的□□開始訴說,比如山上姚存在的原因,比如他們今天的沖突還是在可控范圍內的。 可惜,他現在思維混亂,以為“路喬”早就從姚全全的嘴里問清楚了姚家的現狀。 “因為,他們把千機器械拿出去賣了,我們正想驅離所有的姚家人?!?/br> 啪!嘩啦! 路俏手中原本正扶著準備坐下的那把椅子,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開裂成了碎片。 “如果我沒記錯,千機術所造的東西是公輸家的?!彼樕蛔兊刈搅肆硪粋€椅子上,一只手扶著供案。 “是的,千機術已經失傳,那些器械我們不會使用,只能鎖在庫房里……沒想到……” 現任姚家族長的老人瞪著姚錢錢,他怎么也沒想到姚錢錢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相信了那個女人,而且把他們家的秘密和盤托出,要知道,如果這個女人不是路喬,那么他現在所說的一切足夠姚家滅族十次百次了。 無論是公輸家還是千機術,都已經成了整個特殊世界的忌諱。 “一點小東西而已,公輸姳的后人想要怎么處置我都不能干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