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他的槍抵御不了藍光,甚至抵御不了最低級的灼燒?!甭非文闷疬@把槍看看又放下,“金屬槍在這種戰爭中很難有用武之地,過分的依靠會死的很快?!?/br> 她說的很平靜,幾個上校與少將中將卻都聽得冷汗直冒,沒有槍,戰士都得變烈士,現在槍不頂事兒了,他們該怎么辦? “他們不躲避箭是因為發現了箭是塑料做的,可以不用躲避?!?/br> 她指著第二種人這么說著,年輕白凈的那只手一松,她手心攥著的一只塑料箭已經扎在了結結實實的水泥地上,這樣的勁道足以輕易貫穿人的大腦。 “只相信自己的判斷,這種人往往是死得最快的?!?/br> 最后一種,路俏只給了九個字的評價:“自作聰明,上不得戰場?!?/br> 一百年的和平就造就了這樣的一支軍隊,路俏覺得不錯,說明這些后人們確實過得很和諧很幸福。 唯有和她一起挑人的將軍們一個個臉色鐵青。 六個人中再選三個,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看著,他們揣測著路俏還要用怎么嚴苛果斷的方式去選。 她選了會做飯的三個。 第46章 噴出去 “深度” “水下四千七百米” “壓強” “正?!?/br> “溫度” “正?!?/br> 馮海努力保持著自己神情的嚴肅,他盯著這個已經看了四天的儀器,用全部精力展現著自己身為一個海軍中尉的風采。 就一個儀器三個數據,每隔十分鐘就自問自答玩一次,人生還能不能好了?! 小小的潛艇里有只有三十多立平米的活動空間,他們四個人已經在里面呆了四天。 是的,四個人,除了他們三個大老爺們還有一個膚白臉嫩水靈靈的妹子,掛著上將軍銜的妹子。 在銜高一級大過天的軍隊規則中,與一個上將獨處四天是他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何況是這么一個來歷奇怪的上將,她不行軍禮、不穿軍裝,在自我介紹的時候也絕口不提自己的軍銜。 在確認了他們三個會做飯之后,她拿出一個握力器讓他們三個輪流去測試握力。 馮海很高興自己是握力最強的那一個,可是這種隱約的激動心情還沒持續幾秒鐘,就聽見那個矮個子女孩兒說: “我叫路俏?!?/br> 她把手里的金屬握力器一把抓爛。 “未來幾天我的力氣最大,所以聽我的?!?/br> 如果不是事先被上級通知了這人的銜接和任務的特殊性,他們都有拔槍的沖動了。 不止力量異于常人,就連想法都異于常人啊,跟著這樣的上將真的靠譜么? 沒人能回答他們的問題,他們就只是接到了一個深海探查的任務和一個“一切聽路上將指揮”的指令,就上了飛機到了外國。再馬不停蹄地在一群金發友軍的幫助下坐進了現在的這個民用深潛設備,被一艘潛艇拖著到達了這個海溝水下一千八百多米的位置后就被扔了下來,水下一千八百米也是軍用潛艇的下潛極限了。 期間那個自稱自己叫路俏的上將除了吃東西就是一直坐著。 第一天,馮海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個完全沒有動力推進設備的民用深潛設備該怎么返航??? 為了這個問題他研究了半天設備說明書,原來這個湯勺一樣的設備細端有自產氣體的噴氣設備,能進行兩次噴氣上浮。 兩次推進,算了,聊勝于無。 簽了生死狀的馮上尉已經有了慷慨赴死的覺悟。 第二天開始,馮海就只能盯著數據儀器自己孤零零地記錄著下潛數據,他不能去問路俏任務目標,也不愿意多說話,只能通過這種記錄派遣自己的寂寞和焦慮。 海溝也就是世界上最不可測的深淵,小小的深潛設備跌跌撞撞走走停停地往下前進著,除了一條鋼制抓手可以在漩渦來襲的時候把他們固定在巖壁上之外,它沒有任何的自保能力。 深海中只有黑暗,影影綽綽的發光魚類蹁躚而過,映在黝黑的石壁上像是冷眼圍觀這個外來者的鬼魅。 到了水下五千米的時候,馮海居然覺得頭部劇痛,不只是他,另外兩個人都是一樣的痛苦神情。 這種痛找不到任何的因由,似乎一瞬間就讓人疼到說不出話來了,只有耳膜在鼓噪,似乎有奇怪的回響在人的顱腔內產生著共鳴。 睡眠中的路俏抬起頭,她挑出來的三個助(chu)手(zi)已經口吐白沫地暈倒了在地上。 癥狀像是受到了高強度超低聲波的攻擊。 這招,不像是那些東西搞出來的啊,經驗豐富的前任救世主抬手摸了一下下巴。 聲波這個東西無跡可尋,路俏想了一下,把手放在了馮海的頭上。 只要把自己同化成一個普通人,就能感覺到聲波的存在了。 …… 不知道自己暈厥了多久,馮海醒來之后深潛設備已經又下潛了一百多米,路上將沒有再坐在她慣常坐著的位置上,她拿著本子一筆一劃地記錄下了儀器上的深度、壓強和溫度。 看見馮海醒來,她把本子遞還給他,附贈一個微笑:“你繼續,我去睡了?!?/br> “???”馮海傻乎乎地看著這位上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擦一下吧?!彼f。 “啊……”馮海摸了一下嘴,帶著酸味的白沫把他自己都惡心到了。 路俏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一次身體同化一次深海中的遠距離投擲再加上體質變化后也收到了聲波的攻擊,三項疊加讓她覺得有一點點的疲憊。 年輕的女人再次低垂了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馮海覺得她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馮海用力推醒了自己的兩個同伴,三個人沒什么人再敢說話,狹小的空間里,他們三個人只占了一個角落。 到了水下七千米的時候,外表年輕的女上將才站起來給他們三個人安排任務。 “下潛到水下七千兩百米的時候你們把推進器朝下,啟動?!?/br> 三個兵站著軍姿等待上將的進一步指示。 他們都不傻,突然頭疼又突然安全的事情肯定和這個矮個子上將有關系,這樣深藏不露的人一定會有特別高明特別特殊的任務。 雖然簽了生死狀有點忐忑,但是現在竟然只剩下了小激動呢。 他們熱切地看著他們的領導。 他們的領導已經說完了。 雙方對視十秒鐘,馮海喊了一聲報告:“路、路上將,我們啟動了推進器,然后呢?” 路俏眨了一下眼睛,一百年后的兵怎么這么多低級的問題:“然后你們就上去了,一直往上走,直到回到海平面?!?/br> 上、上去了?我們花費了這么久的時間即將抵達人類從未到過的海底難道是來挑戰世界紀錄的么?為什么我們就上去了? 另一個兵敏銳地抓住了路俏的說話重點:“上將,我們上去了,您呢?” 路俏指了指推進器的入口:“我在推進器里,會被噴出去?!?/br> 噴出去! 三個人好像此刻都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您知道推進器的功率有多大么?被這種壓力打在身上人會瞬間變成尸塊的?!弊钕确磻^來的還是那個敏銳的中士。 馮??吹阶约旱膽鹩焉袂榧?,他也激動了起來:“路上將……” 路俏笑了,有時候被人關心真的是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雖然這些人并不了解你,甚至畏懼你和看不起你,這樣的關心反而是人最善良的地方。 “這是軍令?!?/br> 三個士兵挺胸抬頭地回答了一聲“是”,臉上分明寫滿了不解和不忍。 外面的海寂靜無聲,在黑暗中梭巡的已經無法去分辨是生物還是死神。 “深度,水下七千兩百一十六米” “溫度,正常?!?/br> “壓強,正常?!?/br> “噴氣推進器檢查,正常?!?/br> “推進器使用之后會卷進不少的海水,如果有魚,你們就做了吧?!?/br> 在抱著弓箭坐進推進器之后,路俏對馮海這么說。 “???” 做了?什么做了? 馮海覺得自己智商不夠了,只能看著這個無處不奇怪上將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把魚做了,等我回來?!?/br> “啊?!?/br> 幾十年后,馮海在自己的《老兵回憶錄》中寫道,他曾經見過自己做夢也沒想到的英雄,他們在一起相處了二十幾天,他與她的單獨對話都可以用用一個字來概括。 “啊?!?/br> 只會“啊”的馮上尉拉下了推進器的手閘,窩坐在推進器中的路俏被瞬間產生的大量氣體推出了深潛設備。 在那一瞬間,三個以為自己是鐵骨錚錚好漢子的男人眼眶都有點濕。 他們被上級知會過無論接到任何匪夷所思的命令都要執行,他們以為自己是來九死一生搏命的。 卻沒想過自己其實是來見證別人的死亡。 正悲愴著,深海中有一處光亮氣勢洶洶地照向了他們,年輕的女人打開了海底遠光探照燈向他們示意自己現在是完整的。 剛剛還心情復雜的士兵們呆住了。 所以,他們到底是跟了個什么東西出來? 剛剛提問的那個中士和另一個少校完全壓制不住自己的驚訝。 只有馮海自己,收拾了心情之后他還要收拾推進器。 不知道為什么,在路俏說等她回來之后,他就堅信了這個人一定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