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她直覺地掏出手機,只要打一個電話,方來來就會接受最好的急救治療,有各種各樣的儀器能救回他的命。 只是…… 盯著電話路俏有一點點的遲疑,如果打了了急救電話,林卓他們會來的比呼啦呼啦的救護車還要快,無論是方來來死了還是沒死,stj一定會認為這件事與她有關。 想想過去兩年中被全天監視的日子,再看看躺在床上神色痛苦的少年,路俏把眼睛閉了一下又睜開,轉身走出了房間,撥打起了號碼。 她的自由總沒有一個孩子的命重要。 電話剛剛撥通,姚全全突然從房間里沖了出來,手里還舉著自己的手機:“卿微??!我不就是發現你的身份了么?。?!你居然就要咒死我?。?!我先殺了你?。?!” 花美男的男高音頗有穿云裂石之效,就連路俏電話的另一端都能聽到。 “這位女士,如果是傷害進行時請您先撥打報警電話,有了死傷之后我們才能進行急救,畢竟我們是急救中心不是預警中心。女士您聽到了么?女士您身邊有傷者么?” 盡忠職守的工作人員顯然被姚全全的凄厲的呼號嚇到了,說完之后等了幾秒就掛掉了電話。 被姚全全見到之后直接撲倒在身上來不及反應的路俏:“……”現在有一個,馬上就會有兩個了。 “路俏??!高人??!前輩啊啊啊救命啊,卿微她要殺我滅口啊,就因為我知道她是言咒師她就要殺我滅口啊啊??!我監視個人我容易么!花了這么久的時間才發現自己找錯人了啊,還被你捆起來一夜又一夜??!現在又要被人咒死了啊啊……mama,我要回家……” 似乎這些日子以來精神和*都飽受了壓迫,此時的姚全全越說越傷心最后竟然忍不住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同樣被姚全全嚇到的還有卿微,她抱著兔子探頭探腦地從房間里出來,就看見高挑的花美男掛在了自己家面癱矮子包租婆的身上嚎哭,畫面真是美到讓人不敢看。 “包租婆,這貨怎么了?”穿著皺皺巴巴的睡袍,卿微迅速下樓抱著兔子跑到了最安全的地方——路俏的身后。 路俏把姚全全從自己的身上撕扯了下來,有時候這個菜鳥總是能干一些膽兒肥到讓人驚訝的事情,比如,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費了多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身體攻擊的本能。 “什么咒死你啊,你說清楚啊?!鼻湮⒈嚷非温愿咭稽c略胖一點,為了用路俏的身體把自己遮擋住,她縮肩彎腰地抱著自己的米糕和酥餅。 “你說,為什么我叔叔會說我被下了死咒下了好幾天了?是不是你要殺我滅口?!” “死咒?”卿微一臉茫然,“沒有啊?!?/br> “肯定是你!”昨天夜里想了一晚上,姚全全認為一定是這個狡猾的言咒師用了什么猥瑣的方法讓自己一門心思地認為路俏才是言咒師,這樣一個為了掩藏自己而害得自己這么慘的家伙想要咒死自己也是理所應當的。 路俏舉著手機看著他們兩個“是你!”“沒有!”的互吼,就把自己當成了中間那個維護安全距離的柱子。 “姚全全先說一下是怎么回事?!?/br> 這么轉著圈光暈頭了,什么事情也解決不了。 美男模特的一只腳上拖鞋都沒穿,露出了纖白好看的腳踝,昨晚的黑色面膜似乎只是被扯了下來,臉頰上還有灰黑色的殘余物。 他憤怒地瞪視著卿微:“今天早上我叔叔給我打電話,說我家的姓名典上我的名字已經灰了!很明顯是被人下了死咒?!毕袼麄冞@樣傳承了不知道多久的家族自然有東西用來保全自己兒孫,比如姓名典上兒孫的名字原本是黑色的,如果變白那就是死了,變灰是被人下了死咒,變成褐色是受了重傷,變成紅色是毀了魂偶。 也就是因為有這一重的考量,姚全全才會接手監視一個言咒師的任務,至少他的叔叔隔十天會查看一次姓名典,一個言咒師要直接咒死他的話,他是可以有準備的。 知道姓名典這玩意兒的路俏點了點頭:“看來你們祖上吃了言咒師不小的虧啊?!?/br> 卿微趴在路俏的身側笑出了聲:“我不知道那個姓名典是什么玩意兒,但是我沒有給你下死咒,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你敢不敢把你的咒星亮出來讓我看看?!” “你是誰啊,我為什么要給你看?再說我就真的給你下咒了啊?!鼻湮F在也不在乎路俏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反正他們這些人都是有秘密的家伙。 姚全全讓卿微的態度再次激怒了,手中的控魂絲蠢蠢欲動,他的偶人小妥也在卿微沒注意的時候往她的身后移動。 看見兩個人又開始僵持,路俏只能抽空說:“你們先忙,我打個急救電話?!?/br> 這邊死不死的還難說,再不打急救電話方來來就死定了。 “???急救電話?”卿微從上到下看了路俏好幾遍,“包租婆你沒事兒吧?” “不是我?!甭非沃噶酥阜块g里的方來來。 卿微順著她的手看了一眼——在言咒師的眼中,一個巨大的死咒就懸在方來來的頭頂。 “臥槽……死咒?” 卿微放下懷里的兔子,修長帶著細繭子的手指微動,一片燦爛的星海就降臨在了這個小小的客廳里。 濃郁的茉莉花的香氣開始彌漫,在香氣中,一個又一個的藍色星星就飄在空中。 在姚全全和路俏的角度,他們只看到了卿微臉上的突然出現了一朵茉莉花并且漸漸綻放,好像有人把一整個茉莉花田都搬來了這里。 就在這樣突然玄妙起來的氣氛中,卿微嘴里念念有詞:“這個是體重不超過一百斤,這個是宋小明倒霉一輩子,咦?宋小明是誰?十五年了怎么這個咒語一直沒失效???” 你咒了人家十五年你還忘了人家是誰?!姚全全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點冷,果然,言咒師得罪不得。 “這個是我的加持,這個是包租婆的加持,這個是霉運咒……”說到這個,卿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姚全全。 時間從久遠到現在,終于,卿微發出了一聲驚嘆:“艾瑪,小說里寫他死了而已,怎么就真變成死咒了?!” 在她的眼中,一個巨大的灰色星星裹挾著不詳的氣息緩緩轉動,里面糾纏著她此生下的最復雜的咒語——方來來死了之后姚全全死掉,接著是路俏少了一個孩子,最后是卿微自己被砸了一個腦坑。 言咒師的表情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就僵硬掉了了:“哈……難怪我看不到姚全全頭上的死咒原來是方來來死了之后咒語才會顯現啊……還有包租婆,啊哈哈哈,怎么還有我自己……這個……我寫個小說而已,沒想到讀者們的怨念居然能以小說為引子牽出了咒語?!?/br> 姚全全的臉綠了,為什么方來來死了才輪到他:“你還不趕緊解咒!” “這么大的一個咒語啊,解起來可麻煩了?!睆男呛V谐榛刈⒁饬?,轉頭看向姚全全,卿微笑瞇瞇地說,“我想吃烤鴨?!?/br> 第29章 烤鴨 三個人兩只兔子圍坐在餐桌旁邊,中間是四盒片好的烤鴨rou,兩個圓筒狀的保溫盒里裝著鴨架子湯,還有一個盒子裝著椒鹽鴨架子,旁邊還有薄薄的四色荷葉餅、碼放整齊的蔥絲黃瓜絲、裝在小圓盒子里的甜面醬、一點白糖是放在小調味袋里的。 外賣的烤鴨遠不如在餐廳里對著大師傅銀光閃閃的大刀看起來賞心悅目,但是想到這一盒子rou都是自己的,而且沒人在意你是否多吃了幾塊鴨rou,那吃起來就讓人感覺自在了不少。 一只鴨子兩百多元買的時候,在這樣的塑料盒里不管放的再整齊,那種高大上的距離感也蕩然無存了,非常適合吃得唇齒流香吮指回味。 姚全全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鴨架子湯,在他旁邊坐著的某個邋遢女人此時已經吃得滿嘴流油,那只油乎乎的爪子抓著面餅都會留下指紋清楚的油印子。 “就連她的那兩只啃著瓜條的兔子吃相都比她好看?!碧幣心H滩蛔≡谛睦锇底酝虏?。 路俏倒是吃的頗為雅致,一手托餅一手加rou,料都放好之后再用手指一拈一轉一疊,就成了一個白色小枕頭樣的春餅夾鴨rou,她夾在面餅上的rou絕對是肥瘦均停,那蔥花蘸上的醬也是恰到好處。 只是這樣的色香味俱佳讓姚全全更加地怨念,因為路俏吃的其實比卿微還要快。 “為什么買了兩只烤鴨我卻只能喝湯?”郁悶之下,他這么問自己,答案自然是他最近有重要的秀要走,必須得控制熱量攝取,“那我為什么要請差點殺了我的人吃烤鴨?” 看看路俏那雙文能摘了控魂絲武能徒手在石頭上畫棋盤的手,再看看卿微臉上現在那朵占據了半個臉龐沾了油的茉莉花,姚全全仰天長嘆:“好吧,因為我一個都惹不起” 卿微左手椒鹽鴨架右手烤鴨rou卷,百忙之中還不忘了抬起頭感嘆:“不用節食的人生真是太美好了?!?/br> 姚全全想要瞪她,想想還是算了,這個姑娘暇眥必報還有點做事不顧忌,自己連烤鴨都請了,萬一再因為一時的嘴上痛快被她給陰了,那掏了錢還倒霉的自己擱哪里哭去? 再喝一口鴨湯,熬到發白的湯里有白菜和豆腐,還飄著綠色的蔥花,放了一點胡椒粉的湯誰喝起來讓人從上到下都暖暖的,姚全全瞇眼享受了一下又戀戀不舍地咽了下去。 這是今天的最后一口了,再喝下去又要熱量攝取超標,現在他只能是別人吃著他自己看著了。 一邊吃,卿微沒忘了盡職盡責地跟她家的房東和“室友”解釋這次的事情: “我本來就是想讓那個嘴上沒溜兒的方來來倒霉一下,所以寫他自己絞盡腦汁終于把自己給作死了,沒想到腦洞太大一時收不住把小說寫崩盤了,讀者們意見太大了,怨氣就順著我小說與咒星之間的連接沖擊了我的咒星海自動生成了一個咒星,沒想到居然還是個那么復雜死咒?!?/br> 想到這個卿微也心有余悸:“看來以后不能把讀者得罪的太狠,不然我真是殺了人都不知道?!?/br> “還有以后?過失殺人也是要判刑的,你這種行為要是上報給特殊能力者的組織,他們肯定帶著鎖鏈來懲罰你?!?/br> 卿微滿不在乎:“那群飯桶可管不了言咒師。話說回來,你是來找我的吧?你為什么找我呀?誰讓你來的,你有什么目的???你是個傀儡師吧?為什么你們家能有東西看到我們的死咒???” 今天智商持續在線的姚全全立刻反問:“不要光是問我呀,你是個言咒師吧,言咒師不都是被人保護和限制的么?你的護衛呢?為什么你的族人會任由你把自己的咒術放在小說里?你倒是說呀?!?/br> “呵呵?!边@是卿微。 “哈?!边@是姚全全。 在同時打了個哈哈之后,兩個同樣一身秘密的人一同沉默了。 秘密比他們多得多的路俏左右看看他們兩個,默默地一人面前放了一個卷兒:“一人一個,吃了之后就既往不咎了,你們要做敦親睦鄰的好鄰居?!?/br> 那個態度頗有點像是陳大媽在居委會調解樓上澆花濕了樓下被子的架勢。 卿微看了路俏一眼,立刻拿起來塞進嘴里,一邊吃一邊捧著臉說:“一樣的rou,為什么包租婆你弄得就是比我的好吃出了新境界?” 姚全全看卿微吃得香,自己的心情就更復雜了:“我不能吃rou……” “你的沒有rou,只有瓜條,你可以一根一根地吃?!甭非我回灥摹皽厝狍w貼”。 于是今天負責請客的姚美男更心塞了。 卿微得了便宜還賣乖,大油手在姚美男的臉前晃了晃:“勞駕,好鄰居,那邊有紙巾給我拿一張?!?/br> …… 吃罷烤鴨,姚全全聞著客廳里馥郁的茉莉香氣問言咒師:“這些氣味怎么能散了呀?” “等到咒星海消失就可以了?!鼻湮⒆齑轿⒚?,如果不是情況特殊,她今天不會召喚自己的星海。 事實上,她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這些星星了。 星海里大大小小的星,有的已經消失,有的已經暗淡,有的漸漸下沉、漸漸泯滅成塵埃,有的漸漸升高、化作天星。 在星海的最高處,有一些星已經渺遠,就好像普通人眼中的繁星一樣不可能再被觸及,那是言咒師們幾代傳承不停以咒語加持才有的效果。 在它們的下方,有一顆星正在緩慢而堅定地上升,即將升到那樣的高度。 到了那樣的高度,咒語不再是咒語,靈言也不再是靈言。 那都會是既定的命運。 再不被更改和否定。 一貫懶散、邋遢、啰嗦、愛cao心、戰斗力還不如兔子的卿微面無表情地看著屬于自己的星海,沉默地喝了一口鴨架湯。 看著傀儡師家的偶人利落地打掃干凈了餐廳,路俏慢悠悠地走出大門,突然她覺得自己忘了什么,還沒等細想,她已經被大爺們拖去下棋了。 姚全全帶著東西去了健身房,他得為今天喝的湯負責。 卿微回到樓上繼續碼字,這次的事情讓她有了新的靈感,如果以自己的言咒為支點,以自己的腦洞為發力點,說不定撬動了讀者的意念能比她自己直接發咒效果更好。 三個人都忘了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人。 直到路俏晚上六點多回來,趴在客廳里的方來來才終于“被發現”了。 放下手里拎著的寧老爺子送的半個冰糖肘子和馮大爺給的瓜菜蒸餃,路俏拍了拍自己重孫子的后腰:“這里傷得比較厲害,大概得臥床幾天?!?/br> “嗷嗚!”想要爬著去廁所的方來來走到一半又累暈菜了,沒想到居然被人直擊痛處,那種生生痛醒的感覺真是讓人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勉力抬頭,他看見的是路俏的那張面癱臉,對他來說,這樣白皙年輕的一張臉造成的沖擊力比痛醒十次還要大。 “啊——”高壯少年的尖叫聲剛剛起了個頭就戛然而止,他捂著自己的嘴猛地坐起來,連腰疼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