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她張張嘴巴,對著阿肥都想說些什么,可是話還沒說出來,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手心驟然攥緊,將那張空白的紙緊緊揉捏在掌心,阿瀾蹲下身去,抱住自己,許久之后,發出一聲嗚咽。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她不愿意相信,這些都是皇叔設計的。 她不愿意相信,皇叔會不要她了。 她想起當初,父皇將她當棄子,洛長天也在半路拋棄她,是心里想著皇叔的存在,才不至于失去最后一絲希望和念想。 可是現在洛長天對她那樣好,皇叔怎么反而還不要她了呢? 她以為不管到什么時候,他都會是她最后的倚靠,怎么他就不要她了呢? 阿瀾想起來,在西北的時候,皇叔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腦袋,跟她說:“阿瀾,我等你回來?!?/br> 一時間泣不成聲。 他以前明明對她那樣好的…… 肩膀上忽然一重,是阿肥飛了過來,它好像也懂她的難過似的,用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她。 阿瀾壓抑的哭聲漸漸停歇下來,她擦擦眼淚,好像難過都過去了。 輕輕梳弄著阿肥胖乎乎的身體上的毛,她低聲說:“我才不信,肯定是我想錯了,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 等她淚痕干涸的時候,陸紫焉回來了。 看到阿瀾眼睛微微泛紅,他在心里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放心,吳長嶺親自看過的,殿下明天早上大概就能醒過來?!?/br> 阿瀾高高提起的心慢慢落了下去,又忍不住問:“他傷到了哪里?” “傷在腹部?!闭f完又一次安慰她:“放心,已經沒有大礙了?!?/br> 雖然他們都這么說,但是阿瀾還是無法完全安心,她小聲說:“我想去看看他……” 陸紫焉還沒說話,鳴玉的聲音先響了起來:“想去就去,沒有確鑿的證據給你定罪,你就還是太子妃,我看誰敢攔你!” 她反手關上門走過來,也不理會外邊那些看守的人聽見了她的話是什么反應。 稍稍壓低了聲音,她跟阿瀾說道:“劉安現在被嚴加看管,還被用了刑,但是他嘴硬得很,至今沒有交代是誰指使他那么做的?!?/br> 阿瀾沉默。 在冷宮那么多年,她身邊只有善兒和劉安,本來善兒走了,就只剩下劉安一個,可是沒想到,他竟然也做出這種事情來。 善兒雖然聽的也是別人的命令,并且手法偏激,但是好歹還是為她著想,劉安這一出手卻是想要洛長天的命。 他難道沒有想過他若是真的殺了洛長天,她會是什么下場嗎? 而他不管成功與否,她都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一想到這些,阿瀾的心就一陣陣地發冷,甚至都不愿意問一句劉安現在情況怎么樣。 “牧瀚那里可能有些難辦?!标懽涎珊鋈徽f。 阿瀾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是接著之前的話說的。 鳴玉冷笑道:“洛長天還沒死呢,他一個將軍,哪來的資格敢攔太子妃?他要真敢不讓阿瀾進去,那我把他解決了便是!” 說著就對阿瀾一揚下巴:“走吧,我跟你過去,我倒要看看誰敢攔你、誰能攔你!” 陸紫焉只能跟著站起來。 一開門,外面那些看守的人就攔住了他們,阿瀾都還沒說話,鳴玉上前三下五除二直接將人踹倒了,對阿瀾招手,“走?!?/br> 一路到了洛長天那邊,牧瀚收到消息一臉怒氣地大步走出來,在鳴玉動手,以及牧瀚開口之前,陸紫焉先說道:“牧將軍,你找到證據了?沒有找到的話,你好像沒有資格攔著太子妃?!?/br> 牧瀚冷哼道:“我要是隨便讓人進去,到時候害了殿下性命,那才擔待不起!” “嘖,那么多廢話做什么?”鳴玉不耐煩地嚷了一聲,拔劍就上! 陸紫焉嘴角一抽,只能跟著上。 不然呢,讓鳴玉單打獨斗被人欺負嗎? 兩人齊上陣,牧瀚很快就被壓制住了。 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喊道:“陸小侯爺難道要跟人一起謀害殿下嗎?來人!都給我拿下!” 不等那些士兵動手,仇子薦忽然走了出來,“且慢!” 他徑直走到阿瀾身前,行了個禮,道:“太子妃,請?!?/br> 阿瀾抬腳就急忙往里面走。 牧瀚更是氣得不行,“仇大人!你做什么?!” 仇子薦道:“牧將軍,太子妃要去探望殿下,我等作為臣子屬下,的確是沒有權力攔著?!?/br> 阿瀾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外面的吵鬧了,她越走越快,最后直接用跑的。 一進去,就看見洛長天昏睡著躺在床上,邊上除了吳長嶺之外,還有幾個伺候的侍女。 阿瀾一下子撲過去,看見他泛白的臉,聲音都忍不住顫抖:“他怎么樣了?不說明天就能醒的嗎?怎么看起來、看起來這么嚴重?” 吳長嶺忙道:“太子妃且放寬心,雖然傷勢嚴重,但是殿下身體素質非常人能比,明天必定是能醒過來的?!?/br> 阿瀾又去摸他的手,一手的冰涼,她握住就不愿意再放開,想要將自己的溫度也傳遞一點給他。 “我想看看他的傷?!卑懻f。 吳長嶺有些為難,但是遲疑須臾,還是點了頭,只是道:“殿下的傷口有些深,剛剛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包扎好,繃帶現在怕是不能拆開?!?/br> 阿瀾點頭,“我知道的?!?/br> 她小心地將他衣裳拉開,忽然見他胸口上方一點也包著繃帶,不由心頭一緊,“不是說傷在腹部嗎?這里是怎么回事?” 吳長嶺道:“殿下那里之前就受過傷,本來傷口已經結痂了,只是現在又裂開了?!?/br> 阿瀾就沒再問,小心翼翼地將他腹部的衣裳拉開,然后就看到,包扎著的繃帶已經滲出了暗紅的血,可以想象這傷口有多深,她立即就紅了眼眶。 阿瀾不忍再看,將他衣裳和被子又給拉上。 吳長嶺嘆了口氣,道:“太子妃先回去歇息吧。發生了什么事屬下已經聽說了,但是屬下相信不是太子妃做的,等殿下醒來,必定會為太子妃證明清白,只是太子妃若不好好歇息,殿下醒來恐怕會擔心?!?/br> 洛長天如今受著傷,阿瀾也不想讓他cao太多心,于是雖然舍不得,但是還是起身走了,臨出去前回身交代道:“若有什么情況,請吳神醫立即派人告訴我?!?/br> 吳長嶺道:“這是自然?!?/br> 見著她終于離去,吳長嶺悄然松了口氣。 看過洛長天之后,阿瀾想要去瞧瞧劉安,想著如果她親自去,能不能問出些什么來。 她剛提出來,牧瀚就冷聲道:“不可能!” 鳴玉本來想要放開他,聞言一聲冷笑,道:“現在輪得到你說話嗎?” 然后對邊上一個士兵道:“給太子妃帶路!” 牧瀚立即恐嚇士兵:“我看誰敢!” 士兵本想不從,但是他們將軍在人手里呢,而且鳴玉又是個心狠手辣的,對牧瀚下手的時候可沒有一點留情,士兵只猶豫了一下就趕緊點頭了。 牧瀚還在叫喊,鳴玉有些不耐煩了,正想省事一點直接把人砍暈,被陸紫焉攔住了。 陸紫焉和他說道理:“牧將軍,你審了人那么久,都沒審出個什么來,太子妃想要親自去審問,你偏偏又拒絕,難道是想直接將罪名扣在太子妃頭上栽贓太子妃不成?” 牧瀚怒道:“陸小侯爺!你當我牧瀚是什么人?!” “那你又當太子妃是什么人?你可以懷疑太子妃,就不許我們懷疑你?”鳴玉冷聲道,“既然沒想干齷齪事,那讓太子妃去審審又何妨?” 牧瀚憋得說不出話。 到了地牢里,阿瀾就瞧見劉安被綁在十字木樁上,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聽見動靜,他睜開眼睛,抬起頭來,看見阿瀾,瞳孔猛地一縮,聲音微弱地喊了一聲:“公主……” “你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阿瀾問道。 劉安不語。 “洛長天差點就死了,”阿瀾輕聲說,“他是我的丈夫,我今后半生的倚靠,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他死了,我該怎么活?” 劉安沉默。 阿瀾接著道:“你還是我身邊的人,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懷疑是我指使你的?我要是找不到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怕是只能受了這冤枉了,謀殺親夫,他還是太子的身份,你說我會是什么后果?劉安,你偷襲他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劉安垂著腦袋,像是沒有力氣支撐,又像是刻意躲避,他顫了一顫,聲音微弱地說:“是奴才對不住公主……” “你光是說對不住有什么用?!”阿瀾拔高聲音,情緒忍不住地激動起來,“我要你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究竟是誰,能夠讓你忘掉我們主仆之間這么多年的情分,把我害到這個地步?!” 劉安的聲音顫抖起來:“主子……對奴才有恩,奴才不能出賣他,公主……” “所以你就不顧我了嗎?!”阿瀾眼淚又掉下來了,這么多年,劉安不知道多少次奮不顧身地護她周全、保她性命,曾經有一次因為惹怒父皇,還差點死了。 現在卻要告訴她,那些情誼都是假的嗎? 劉安不說話。 阿瀾沉默地站了很久,而后轉身離開。 她回到之前住的屋子,有些失魂落魄。 鳴玉讓她去睡覺,可是她沒有一點睡意,躺在床上其實一直都清醒著。 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因為抗拒不住的疲憊,睡了小小的一會兒,也就不到一刻鐘。 聽見外面有人說“殿下醒了”的時候,她幾乎是瞬間就睜開了眼睛,然后爬起來就往外跑。 出去后沒瞧見鳴玉和陸紫焉的影子,她問看守的人:“鳴玉公主和陸小侯爺呢?” 對方道:“被太子殿下叫過去了?!?/br> 阿瀾匆匆點頭,就往洛長天那邊趕去。 因為陸紫焉和鳴玉昨晚的作為,牧瀚可能是下了什么命令,這些看守的人也不再攔著她了。 只是到了洛長天那邊,她卻沒能進去,牧瀚出來道:“對不住了,太子妃,殿下說讓你回去?!?/br> 阿瀾驚愕抬頭,“你說什么?” 牧瀚板著臉,又重復了一遍:“殿下說讓太子妃先回去?!?/br> 阿瀾不信這話,洛長天怎么可能不見她? “你讓開!我要親自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