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再沒有人能夠變化反差的這么大了,可桂花習慣地道:“四少爺,您這回可好好管管三少爺吧,不要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里帶,以前總撿小乞丐,鬧的好些要飯的都專門蹲在門口,要不是您和巡捕房的打了招呼,我們顧公館還不知道門口是不是都要變成難民營了。這回也是的,撿了個不明不白的人回來,腦子估計也是有問題的,自己跳樓下來,若是死了,這大過年的,多不吉利呀?!?/br> 顧無忌深以為然,對桂花點點頭,一副認真聽進去了的樣子:“很是很是?!?/br> “對了,那位陸老板這些天就住在我們家?”顧無忌像是突然想起來,關于陸玉山的事情可以向桂花詢問一樣,眼睛都是一亮。 桂花‘嗯’了一聲,說:“三少爺本來以為星期五是個啞巴,又傻了,所以可憐他才把他帶回來,說是給點飯吃,第二天就給他送到巡捕房,再發個尋人啟事來著,誰曉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三少爺也沒有來得及發布尋人啟事,那星期五就跳樓了,又剛好被那些陸家人看見……”說到這里,桂花很是擔心,“四少爺,您說那星期五……不對,是那陸老板現在怎么樣了?他好是沒好?我希望他好了,不然那些人若是不依不饒的認定陸老板是在我們公館出事,讓我們賠償,那可如何是好???” 顧無忌不cao心這個,反而問說:“那陸玉山這幾天都住哪兒?” 桂花眨了眨眼,不曉得這個有什么好知道的:“好像是因為三少爺是撿到他的人,所以格外親昵三少爺,一直和三少爺睡一個房間哩,打著地鋪睡的?!?/br> 顧無忌垂著眼睫,拍了拍自己的呢子大衣的衣擺,仿佛并不在意這個:“呵,光聽這些,我倒是感覺那陸老板清醒的很,不像是個傻子?!?/br> “是呀,后來我和三少爺才知道,陸老板不是傻了,是失憶,什么都不記得,所以才只相信三少爺,因為三少爺對他好嘛,雛鳥情節?!?/br> “雛鳥情節啊……”顧無忌重復的念了一遍,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對桂花說,“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必cao心什么,把周圍收拾一下,再給顧球球喂點牛排,我去接哥哥回來?!?/br> “噯!”桂花一無所知的感覺,有四少爺在真好,這個顧公館真是少不了一個能夠管住三少爺的主心骨。 顧無忌也覺得這個桂花蠻好的,或許這回去京城也該帶上桂花,不然隨隨便便讓其他人接手伺候哥哥的工作,指不定哥哥還不習慣不樂意。 顧四爺來天津是來找人談合作的,結果從一下火車看見顧葭開始,便全部圍繞顧葭轉圈,腦袋里二十四小時都念叨著一個顧葭。不只是因為顧葭太讓他cao心了,而且也讓他深感自己還不夠好,不夠力量能夠讓人聞風喪膽,連看顧葭一眼都要思量自己夠不夠格的聞風喪膽。 ——是的,他還不夠好。 自認為自己在愛顧葭這方便也開始很失敗的顧無忌,尋了個人力車,上去后便說:“知道最近哪兒辦喪禮嗎?” 人力車夫眼巴巴的看著這個從顧公館大步流星走出的人,對此人完全沒有了解,但因為是客人,所以還是很禮貌的道:“昨兒三少爺辦了場葬禮,就在拆遷一條街上?!?/br> 一向不怎么關注這些底層人民的顧四少爺敏銳的發現這個人力車夫似乎還是個少年人,總是把臉藏在臟兮兮汗津津的毛巾里,像是把那毛巾既當成圍巾,又拿來擦汗。 “嗯,就去那兒?!鳖櫉o忌說罷,等這人力車夫拉起車來,走了兩三步,才又似乎是聊天般詢問道,“小師傅,聽口氣你好像對顧三少爺很熟?” 富貴提起這人,胸膛里都充斥著愉快與感激,不住的回頭,蠻自豪的說:“其實也不算,就是昨天才稍微認識了一下,我這車子,都是三少爺資助的呢?!?/br> 顧無忌嘴角扯起一個任何人都分別不清到底有無笑意的弧度,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好聽:“喲,昨天認識,今兒就換車?” “是意外,昨天,那好家伙,我拉著三少爺和他朋友,似乎是叫星期五的先生,一塊兒去戲園子聽戲,結果半路上遇見兩伙青皮!”人力車夫一般分為兩種極端,一種極度的沉默著,長期吸食大煙后,呈現將死不死的病態,滿腦子都只剩下大煙還有被生活壓迫的苦楚,沒有心思同客人聊天;另一種便是富貴這種,他非常樂意和各行各業的人說話,積極的將生命都燃燒在這一行業,似乎拼了命的學習著什么,探索什么,并希望自己日后也可以成為坐在車上的人,而不是在車下拉車的人。 不過拉車年齡長久的車夫對此冷眼旁觀,他們看著年輕人的積極也一點兒都不著急,更沒有被激勵,因為從前他們也是這樣堅信總有一天,只要自己足夠勤奮就可以改變生活,結果事實給了他們響亮的耳光,告訴他們垃圾永遠都是垃圾,就該倒地不起,在沉默里死亡。 他們等待年輕的血液也像他們一樣墮落的那一天,到時候他們就能笑著拉年輕人一同抽煙,并說一句‘我早就說過,你不會成功的???,我沒有錯吧’。 “青皮不是應該在碼頭嗎?”顧無忌問。 富貴也不清楚,說:“我后來去報案了,巡捕房的人讓我做了筆錄就讓我回去等消息,也不知道有沒有結果了現在?!备毁F說完,又很是不好意思的說,“對了先生,我看您從顧公館出來,三少爺現在在家嗎?” “怎么?你找他有事?” “是的?!备毁F露齒一笑,但身后的人看不到,“昨天沒能親自感謝三少爺,我想今天若是能夠親自感謝他就好了,我今天得了很多小費,想請三少爺去吃餛飩,我記得總看見三少爺和他朋友們在小攤子上吃飯,所以他應該是不會嫌棄……” 富貴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傾慕的話,可顧四爺卻從中聽到了更多的東西。 比方說那些青皮廝殺,定是直接沖著陸玉山去的。比方說顧葭居然會和那三個新朋友去吃路邊攤,那太不干凈也不衛生了。最后,這個車夫未免也知道的……太多了吧。 “你還真是很關注顧三少爺呢?!?/br> 富貴有些尷尬,他哪里是關注,幾乎算得上是監視了…… 可富貴并沒有自己這么做是錯的概念,只是顧左右而言他:“是啊,因為總是很巧的碰到?!?/br> 很快,目的地便到了,顧無忌一路沒有再同富貴聊什么,到了后,給了錢,便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富貴的車牌號,然后朝最吵鬧的地方走去。 那拆遷過后的一條街里全是人,吵吵鬧鬧地推搡著,還有不少報社記者與圍觀的百姓。 顧無忌‘嘖’了一聲,一步跨上高一些的碎磚上,朝那人群里望,于是一眼便能望見了那在人堆里和白可行、陳傳家還有六兒等人站在一塊兒,被攔著不讓上前,滿臉通紅的哥哥。 第47章 047 “是他們不講理, 憑什么不能抓他們?!我倒要看看, 現在是不是連發表真相的權利都沒有,要一個道歉都這么難?!”顧葭氣的手都在抖, 幾乎無法想象昨天晚上和自己分開后的好友們究竟經歷了什么。 “不是不讓你和他們說話, 只不過現在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我們先不要管,等現場穩定后,直接和巡捕長還有段老爺談不就好了?”陳大少爺拉著顧葭的手不放, guntang的手心似乎是烙鐵所做, 圈住顧葭的手腕后, 便直接講其手腕捏出一道紅痕, 似乎再用力一些, 便能碎掉。 顧葭激動之余根本無暇管什么等上一等,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 他為什么還要忍?! “我和他談個鬼!他說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話?!都是假的!”顧葭幾乎沒怎么爆過粗的人,終于也忍不住了,然而不光是陳傳家攔著他,就連白可行這位一直以來十分簡單粗暴的混世魔王也知道不能在媒體面前太過囂張,不然影響不好。 他被所有人攔著,可他認為自己是對的,這種對冒著風險, 因此他的身邊便不止是敵對方成為阻礙, 還有他的友人也成了他的枷鎖。 眼見無數百姓和聽風是雨企圖挖掘更多真相的報社記者們一個比一個更加犀利的問題, 顧三少爺真是恨不得撿起地上的石頭砸過去!正當他想到這里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 從另一邊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哥!” 顧葭聽到這聲音,剛硬的一面頓時被拆卸碎落一地,他回頭,強忍了許久的委屈頓時涌到臉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像是要哭的前奏,顧三少爺目光追逐著快步趕來,猶如英雄一般給他主心骨的顧無忌,說:“無忌!你來了就好,我已經好話說遍,你叫他們讓開!” 顧無忌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可看見那些猶如聞腥而來的記者,就知道此事絕不簡單,沒有任何人的指示的話,絕對不可能有一個這樣規模的記者聚集,這里又不是什么重大案件發生現場,更不是什么死了很多人的地方,也沒有特別的意義,所以即便顧無忌看見哥哥在見著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依靠,也絕不會為此而動搖片刻。 他一臉嚴肅的走過去,拉著顧葭那被陳傳家松開的手便要一同離開這里。 顧三少爺被拉了個踉蹌,你要他反抗任何人他都可以,可若是顧無忌,他便有些不能為外人道的弱勢,他對顧無忌大部分時候是無條件聽話的,就好像此刻,他僅僅只是皺著那好看的眉,不甘的詢問道:“無忌,做什么?丁兄剛被抓去大牢,這群記者就跑來說什么是丁兄為了錢,把房子賣了,讓丁伯父無家可歸,所以丁伯父才沖進爆破現場死掉,這……這怎么可能?!我可以作證??!” 顧無忌一路沒有說話,他拉著哥哥走在最前,身后跟了一溜的熟人,待將人拉到轉角處,讓手下陳幸、陳福守在外面,便說:“哥你現在不要管,這件事交給我?!?/br> 顧葭抿唇,拒絕道:“不行,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br> 一旁的白可行則附和著說:“哪里就不行了?小葭你真是固執,剛才怎么能說要當那誰誰的證人?這一堆人可不是來聽你當證人的,你若是想要讓你朋友出來,交給無忌就行,你還不放心他?” 陳傳家點點頭,見剛才還和他理直氣壯要鬧的顧葭現在沉默不語,便微笑著說:“還是無忌兄有本事,我們這些人啊,根本勸不住,你一來他就安份了?!?/br> 顧三少爺聽了這話,并沒有覺得被這么說有什么不好,這是事實,可他還是很在意他們要怎么把丁兄弄出來。 “你們先說現在怎么辦吧,怎么讓丁兄出來?”顧葭過了沖動期后,也逐漸冷靜,他知道自己這么站出去說要為丁鴻羽作證,不是他為了錢害死了丁伯父,可他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太小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只是聽他的一面之詞,可若是有陳傳家還有白可行的證言,加上段老爺的證明,那么事情不就解決了? 結果卻聽陳傳家說:“這個好辦,過幾天就能保釋出來,說到底不過是因為被媒體知道,所以才會被關進去,他不是直接殺人,可礙于輿論,巡捕房的人總得辦他一辦,過幾天輿論下去了,就行了?!?/br> 白可行點點頭:“就是這個理?!?/br> 顧葭卻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不用澄清嗎?” “……小葭,這件事,我猜想恐怕沒有那么容易澄清,最好的結果就是等輿論下去,然后保釋丁鴻羽?!标悅骷疑焓峙牧伺念欇绲募绨?,臉上永遠掛著他的微笑。 顧無忌比顧葭懂行,他看了一眼陳傳家,被使了眼色后,便明白這件事是熟人在背后cao作,并不會造成什么大的影響,那么那位丁鴻羽的結局只要是還活著就行了,沒什么大不了:“我以為這樣很好?!庇谑穷櫉o忌絲毫不上心,“現在局勢這么亂,沒兩天他們的目光就會集中在別的事情上了,哥你真的不必擔心,讓傳家去辦便是,這是小事?!?/br> ——這根本不是小事! 顧葭心里這么道。 他是很清楚丁鴻羽有多看重名聲的,丁鴻羽對丁伯父絕沒有半分不孝敬,只是互相有點不理解,何至于為了錢害死伯父?這是哪里來的小道消息?!惡毒的讓人渾身發冷。 顧葭幾乎不敢想本來就很自責的丁兄現在在牢里該是如何的痛苦,這些人為了一時半刻的嘴快,便傷人至此,不分黑白,不辨真假,估計連良心都被狗吃了,然后等狗方便完畢,便將狗食塞回良心的位置。 顧三少爺也是第一次感覺和自己這些摯友,無法溝通,他們和丁兄的階層相差太大,根本無法理解丁兄的處境,更不可能為了丁兄竭盡全力。 更讓顧葭難過的是,他的弟弟沒有站在他這一邊。過去,不管是做什么,無忌總是支持他的,讓他放手去做,什么都可以,他則因為不愿意讓無忌為難,所以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規規矩矩,如今他終于想要去做一件事,結果弟弟卻反對,好像之前說的一切,都是騙他的…… 誠然,顧葭能夠將弟弟的拒絕理解成是對自己的保護,可他能有什么危險呢?他已經夠安全了。 可你要他現在大聲反駁顧無忌,顧葭也做不到,他內心煎熬著,一面是對不公平的深惡痛絕,一面是對弟弟不理解自己的失望。 當顧葭被所有自己本來以為很可以稱作知己的這些人待在一起,這些人卻無法理解他,在最初簡簡單單隨便地決定了一個有血有rou的人背負莫須有的罪名后,便互相寒暄起來。 他仿若游魂的被牽著走,被他們夾在中間,似乎在聽他的談話,又似乎沒有在聽。 白可行最是大大咧咧,他是到剛才看見顧無忌,才知道原來無忌兄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抵達天津,此刻正開開心心的和顧無忌說起京城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的,說起了京城的白可言。 白二爺頓時皺起一張臉,說:“您可別和我提他,我不愛提,成天跟我欠他多少萬一樣,老子難道不是白家的種?花點錢算什么?” “怎么?他又和你搶人了?”白二爺露出一個滿不屑的笑,“說起來他也真是愛撿破鞋,真是給本少爺丟臉?!?/br> 后頭他們又說什么京城的生意,碼頭的布匹,過年如何如何,顧葭都沒有參與,只是胸中團著一團火,非要矯正這場荒唐不可! 然而他思來想去,找不到入手的點,等路過他和那三個學生朋友租下準備辦報社的小樓時,他一邊被顧無忌拉著走,一邊不住的盯著那窗戶瞧,良久,豁然開朗的露出一個足以讓任何人為他顛倒黑白的狡黠來。 總是關注著顧葭的陳傳家趁著顧無忌與白可行說話的空擋,對顧葭道:“小葭,你沒有不高興了?” 顧葭瞧著這位有監視他嫌疑的居心不良的好友,毫不吝嗇的給了一個云淡風輕的瀟灑笑意:“怎么,我不高興,你還能給我摘星星去?”他又恢復了那些該有的俏皮。 陳家大少爺抬頭,很是配合的觀察了好一會兒,說:“今兒個太陽大,星星是摘不了,但可以為你表演射日?!?/br> 第48章 048 陳家大少爺雖然這么說, 但卻是白可行湊了過去, 一把分開顧葭與陳傳家,兩人被他一邊摟一個, 說:“射什么日啊, 吃飯去,今兒一看見報紙我就擔心的茶飯不思,生怕小葭你又摻和進去?!?/br> “說起來,我想那事兒應該是段老爺的手筆, 那段可霖故意把老頭兒炸死, 但是又怕你朋友報案, 你朋友不是認識很多學生嗎?這些學生就愛動不動來個游行, 給政府施壓, 段老爺是怕他兒子被抓進去槍斃了,所以先下手為強?!?/br> “你現在再怎么沖出去保證你朋友的清白, 也是極難證明,因為你們根本沒有證據,所以還是慢慢來的好,我們先讓事情發酵發酵,到時候保釋出來,沒幾年你朋友哇又是一條好漢!” 顧葭笑著搖了搖頭:“我看你是惹不起那段老爺,所以才說的這么好聽?!?/br> 白可行笑嘻嘻的把腦袋歪到顧葭的肩上, 唉聲嘆氣, 說:“這我也沒有辦法, 我平日里打打鬧鬧是沒有人能管得了, 可一旦涉及這種級別的斗爭,只好能避就避,當然,我得把小葭你帶上,你可是我兄弟的寶貝哥哥,怎么也不能讓你吃虧,所以我這不親自趕來了嘛?!?/br> 顧三少爺心里有了一個‘造反’的流程,很愿意聽他們分析這件事的起因和勢力分布,往日這些爾虞我詐的復雜關系,顧葭聽起來一個頭兩個大,可現在卻很認真,一面認真的記住,一面感慨自己似乎像是作弊一般,輕易就能知道別的記者絞盡腦汁去偷聽、偷拍才能知道的隱秘之事。 “行了,莫要再提這件事,不過中午大家一塊兒吃個飯吧,我叫了大菜去公館,你們都來也吃不完?!鳖櫉o忌長期兩地跑,有時候沒有照顧到顧葭的地方,便只能依仗這兩個人。 這兩人一位是業界有名的洋行少爺,陳傳家;一位是從白家叛變出來,天生和白可言不對付的白可行白二爺。前者心思縝密,七竅玲瓏,后者脾氣火爆,粗中有細,無論是哪一位,都是顧無忌很感激的朋友,他每回總要請客,一來聯絡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二來零零碎碎的想從這兩位的嘴里聽到哥哥不曾告訴他的一些小事,什么小事都可以,他喜歡聽,他想要聽。 “那感情好,我還說下館子呢,館子當然是沒有自己家里舒服的?!卑卓尚惺紫荣澩?,“傳家,你呢?我看你今天來的也很巧,也是看見報紙上的內容,所以來堵小葭的?” ——當然不是。 “是啊,一樣的?!?/br> 根本不一樣,在陳家大少爺這里,這個世界是沒有巧合的,只有他處心積慮制造出的巧合。他能夠知道顧葭來到這邊,也是因為接到了電話,他打算丟下一堆繁雜的工作,在明知道白可行會去的情況下也去了,無非是因為昨夜醉酒后的顧葭給他搞的大新聞。 陳傳家眸色一暗,明知故問的說:“對了,顧兄,你家那位暫住的客人呢?” “他?陸玉山?” “咦,怎么他當真是陸玉山?”陳傳家早有準備,所以心里并不意外,只是表面還裝作一副驚訝的不行的模樣,是恰到好處,完全不夸張的演技。 顧無忌這時說:“正是,說來話長,又是一樁奇怪的事?!?/br> “奇不奇怪的暫且不要管了吧,上車上車?!卑卓尚薪袢兆约洪_了車出來,因為太著急,連司機都沒有等,就這么宿醉之后開車,也不知道算不算酒駕。 這車子是白可行新買的座駕,黑漆光面,車身線條厚重嚴謹,每天早上都要打蠟保護,所以雖然買了已經一個月,還漂亮的跟沒有人開過似的。 顧無忌對車子沒有研究,和弟弟顧無忌上了后座,正對著前進的路,那么車主人白可行和丟下自己下人跟著他們混的陳家大少爺就只能做在背對著駕駛座位的那一邊。 四人認識多年,很有一番話要交流,陳傳家卻滿沉默,視線從顧葭那明顯被咬破的嘴角,到脖頸上那深深淺淺的吻痕,昨日線人匯報回來的消息在此便被確認無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