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從正堂出來的為首之人是個身材高挑、腰細腿長的男人,但由于夜色昏暗,燈籠里的光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滅了,根本看不清人臉,只能聽見對方用好聽的聲音說:“慢著!” 李多下意識的停下動作。 “慢個屁!沒什么好說的,都帶走!”身后的巡捕長則完全不管不顧。 李多一時之間也不敢不聽從,輕易就把在場六個犯人抓住,反扭住手臂在身后壓到巡捕長的面前,等待發落。 “你不能抓我們!我們又沒有犯法!” “對!你憑什么抓我們?!” “是那段可霖先動手!我爸也摔了一跤,我們賠錢便是,哪條法律說了要坐牢?!” 在場的三個學生有的激動的一直在辯解,有的一言不發,還有的在和壓制自己的巡捕吵架。 顧葭這邊的丁伯父被壓出來后就一直很老實,板著臉,好像這一切都和他沒關系,傻子星期五就更不必說了,或許根本沒有明白現在他們的處境有多糟糕。 顧三少爺也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這樣的姿勢鎖著,一時間臉通紅,但卻盡量平復心情和那巡捕長溝通:“等一下,巡捕長,請問您貴姓?” 黃其祿大半夜的被叫起來抓人,對著被抓之人當然沒有一個好臉色,聽見顧葭這么問話,冷哼一聲說:“你知道也沒用。帶走!”說罷轉身便踩著自己那厚底軍靴要上車。 誰知突然的,那一直瞧著最為安份的丁伯父突然暴起,轉身掙脫一個小巡捕的桎梏,大吼著‘啊’,拿起墻角堆放的大木棍就要開始打人!一邊打一邊還對著兒子丁鴻羽說:“鴻羽你快跑!” 黃其祿混亂之中氣的要命,沖上前去就要阻止那老頭兒,可卻被大棍子當頭一棒!這一棒子下去,黃其祿感覺自己腦袋里的腦漿都砸成了漿糊,伸手一摸,更是摸了一手的血! 黃其祿渾渾噩噩渾身血液都幾乎倒流,氣急之下一把抽出腰間掛著的土槍,朝著那發瘋的老頭就開槍數下! ——砰砰砰?。?! 驚起屋內兩顆大樹上的一群烏鴉。 全場寂靜,只有受傷的丁伯父摔倒在地上,重重磕到下巴,抱著中了三彈的小腿發出無聲的哀嚎。 顧三少爺嚇的渾身都是軟的,眼眶更是一片濕紅,先丁鴻羽一步沖過去,摟著地上的丁伯父說:“伯父?!伯父!” 老人只皺著眉頭衰弱的喘息,顧葭心中涌起無限憤怒,扭頭便瞪向那黃其祿,高聲斥道:“誰給你的權力讓你開槍?!你好大的膽子!是非不分,血腥暴力,你當這天津衛是你的家嗎?!” 黃其祿這回離得近,瞧見顧葭那一臉憤懣不平的臉竟是一愣,完全沒想過這人好看的連生氣都值得紀念,但他也不是有特殊愛好的人,反而在最初的驚艷后生出一些鄙夷,直接認定這樣的顧葭和這些不安分的人混在一起,本身定也是個下賤的兔子,言語之間便帶著輕蔑:“是。就是老子的家,你能怎么樣?” “你!”顧葭咽下一口氣,閉上眼睛,隨后再睜開,說,“我不同你多說,現在我要帶伯父去醫院,請你讓開?!?/br> 黃其祿這會兒真是被氣笑了,嘴角一抽,說:“你當我這是開善堂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完,黃其祿丟下一句‘給我抓回去好好收拾一頓’后,就抓著李多開車先行去了醫院,怕死的要命,拽著德國大夫非要做個全身檢查。 李多則守在外頭坐在椅子上發呆。他的腿伸得老長,云里霧里的不明白自己心亂跳個什么,他有點緊張,也不知道為什么緊張,腦袋里也不受控制的一直在想剛才膽敢和黃其祿對峙的男人。 真漂亮…… 李多沒見過任何一個男的皮膚能白的比窯子里的小姐細膩,他身邊的男的,都五大三粗,曬的跟逃難的一樣,他見過最最富貴的人——黃其祿,是一頭肥豬。他想,那個聲音好聽的男人指不定真的是有點兒后臺才敢這樣囂張,不然一般人碰到這么大的陣仗絕對不可能還那么冷靜。 “哎呀!”突然,有人從他面前過,或許是沒長眼,直接被他絆倒,但好歹沒有臉朝地摔個狗吃屎,而是跳了好幾下最終半跪著穩住身體。 李多沒有要扶的意思,既不是洋人,又不是什么司令、更不是什么達官貴人的姨太太,自己鳥他個蛋。 可當這一不小心摔跤的人扭臉來看他,李多標準的狗腿子笑容便自動掛在臉上,好像他天生兩副面具,一副慣于點頭哈腰,一副耀武揚威,但他真正的臉上是沒有表情的,亦或者永遠的靜默著,不曾因為誰表現出一分其他感情……哦,不對,除了今日遇見的那個男人。 “哎呀呀,原來是王兄!”李多瞬間便表現出十二萬分的熱情,活像看見了齊天大圣的猴子猴孫,“怎地在這里還能遇見!這真是緣分??!” 來看病的王尤從地上起來后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后才一拍腦門,想起來了:“是你?!彼皫兹杖ゾ掷锝o自己和媽辦理身份信息的時候就是這個人接待的他。 當這人知道他現在住在陳家,是陳傳家那等人物的表哥,態度便變了個透徹,是十足的可笑狗腿子。 王尤心中了然對方對自己的變化是因為誤會了自己在陳家的地位,但他不解釋,一面享受這種誤解帶來的好處,一面越發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在陳家不受重視的壓抑。 “正是我!王兄你也來這里看???可是感染了咳嗽?最近我瞧著好些人都來看咳嗽?!?/br> 王尤故作矜持,他雖然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本端著,可也不愿意在李多這樣的人面前被看輕,便隨意的漫不經心的回答說:“嗯?!?/br> “這可是巧,大半夜的,我也陪我們長官過來,他今夜抓犯人親自去的,好家伙,犯人反抗的厲害,一棒子砸下來,把巡捕長的腦袋開了花,現在正在做檢查哩?!崩疃鄬χ@個自己第一個結識的上流社會的人很有傾訴欲,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趣事都掏出來分享,好拉近彼此的距離。 “什么犯人竟是如此大膽?”王尤隨意一問,他其實對這個根本沒有興趣。但是他也不會隨隨便便的就怠慢李多,他得若即若離,這和男女耍朋友很像,要保持自己的高不可攀,又要讓對方知道自己允許他和自己說話就已經是很大的恩典。畢竟這個世界,閻王好騙,小鬼難纏。 “就一個老頭,犯了段家段可霖的案子,現在苦主要求把人下大牢,可平白沖出幾個攔著不放人的,老頭中途也發了瘋把咱們巡捕長打了,不過咱巡捕長也不是吃素的,那老頭現在腿上還有三個窟窿呢?!闭f到這里,李多笑道,“對了,之前辦的身份證好了,王兄不如等會兒直接和我一塊兒去拿?我開了車來的?!?/br> 王尤點點頭。他和他媽來到天津衛定居,就得重新辦這個地方的身份證,平常人都得塞錢才能辦加急,他現在卻是人家親手送上來…… “那就麻煩你了?!?/br> “哪里?!?/br> 李多嘴里這么說著,沒一會兒就聽見巡捕長的怒吼叫他進去,他對著王尤賠笑,進去看望腦袋包的和粽子一樣的巡捕長,強忍著沒有笑出來,反而擺出一副死了爹一樣的悲傷表情,說:“巡捕長,你感覺怎么樣?” 黃其祿感覺不怎么樣,并且他煙癮犯了,手心癢的直扣:“你現在回去給我把我的□□拿來,我得在這里再住一天看看,順便叫二奶奶過來看我。我會打電話給段公子說這邊事情都辦好了,至于牢里面的人教訓一頓后,服軟的就放了,免得那些成天不務正業盡添亂的大學生又要開始□□,實在是煩死了?!?/br> 李多立馬鞠躬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沒告訴黃巡捕長自己要載王尤去局里的事情,出門便碰到剛拿了西藥的王尤,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就連開車的時候李多都還在說著俏皮話,哪怕王尤都懶得回他,李多也不停,生怕氣氛尷尬。 王尤卻是享受這種尷尬的,反正尷尬的人又不是他。 他從這種為難別人的快感里察覺到了自己扭曲的悲哀。他羨慕陳傳家,羨慕的快要瘋了…… 就這樣,王尤表面平靜的跟著李多去了局里,一進入門窗緊閉,氣味很是難聞的里面,王尤便皺了皺眉頭,可還沒等他生出更多的厭惡,就忽地發現那站在角落,捧著一杯云霧繚繞的茶,雙眼無神的垂在空中某處的顧葭…… “顧葭?”他聽見自己脫口而出,念著對方的名字。 顧葭一抬頭,嘴角淤青和血跡便刺目的落入王尤眼里,王尤還被一雙充滿期翼的眼望著,好像自己是他唯一的救贖。 “王兄?”顧葭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王尤,他站起來,但又因為身上每一處都像是散架,所以又坐了回去,再抬頭,卻是發現自己的救兵到了! 只見從大門口風風火火出現一個滿臉不耐的帥氣公子哥,此人穿著一身摩登的呢子大衣,手上戴著手套,根本沒有看見王尤,霸道的將王尤一推便推到一邊兒去,自個兒快步沖到顧葭面前,拉著顧葭的手,一時無法言語,胸膛起伏好幾下后,對著最近的巡捕就是一腳! “他媽的,老子的人你們也敢動?!”白二爺齜牙咧嘴,要殺人一般。 第13章 013 被踹的巡捕正是倒霉的李多。 李多平白無故毫無防備的受了這一腳,頓時整個人都撞在實木桌角,疼的豆大的汗珠瞬間爬滿額頭,蜷縮在地上,仿佛一下子蒼老縮小,毫無尊嚴與形象。 顧葭也嚇了一跳,拽住暴躁的白可行說:“你別這樣,我叫你來好好幫我,可不是來打架的?!鳖欇缱约菏芰藗?,也不愿意報復回去做一個儈子手,更何況打他的又不是這個小巡捕,哪怕這些人之前打他們的時候很是耀武揚威,可說到底他們不那樣做也是會受到懲罰,真正的壞人應該是是下命令的巡捕長! 白可行被顧葭抱住了手臂,一時抿唇不再動粗,他細長的眼看了一眼顧葭,心情都忽然好了許多,他愛顧葭這樣抱著自己胳膊的樣子。他腦海里有一瞬間閃過每回看電影時,一對對男女挽著手臂入場的畫面…… 不過白可行也只是按兵不動,他受顧無忌所托要好好照顧對方的哥哥,先前一直好好的,現在顧無忌那邊有點兒小麻煩,自己這里就照顧不周,這豈不是顯得他很勢利眼么?好像他是那種膚淺的只看對方勢力才交朋友的小人! 白二爺自認平生最惡心那種人,要是自己也被誤會了可怎么辦? 白可行身為白家的二少爺,和他的大哥白可言那是相當不同。白可行在生意頭腦、手段、隱忍上都比不得他的大哥,可他也不認為自己這樣不好,他更不去爭什么家產,反正他這里沒有短了他的吃喝玩樂便好,其他一概不管。 不,他還是有要管的人,比如抱著他胳膊,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的顧葭。 他看著顧葭蹲下去扶那被自己踹了一腳的巡捕,郁悶的深呼吸了好幾下,拽著顧葭的手臂就逼著顧葭站起來,說:“你扶他干什么?我又沒有踹斷他的腿,自己爬起來不就行了?” 顧葭瞪了白二爺一眼,搖了搖頭,示意白二爺不要再說了,繼續去扶那位不知名的小巡捕,道:“抱歉,他脾氣不太好,我代他朝你道歉?!?/br> 李多從朦朦朧朧的滿是因為疼痛而人氤氳霧氣的視線里,瞧見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顧葭,入眼的,首先是一只手心向上的手,隨后眼睛一花,這手便牽住了自己,把他扶起來。 李多歪著站起來,腦袋都是暈的,鼻尖嗅道了一些好聞的味道,這是他在巡捕房里從未聞見的香氣,像是什么花的味道,他猜,應該是白海棠的香氣……沒有為什么,他甚至從未聞到過白海棠的香氣,也沒有注意過白海棠開花是什么樣子,卻因為白海棠這三個字聽起來就非常美麗,剛好配這樣的人。 “謝謝謝謝?!崩疃嗪喼辈豢爸刎?,生怕自己弄臟了對方的手,“是我不小心站在一旁,擋了大爺的路,我的錯,這位爺就不要怪他了?!?/br> 李多非常識相,白二爺聽罷反應平平,顧葭卻一時總感覺自己和白可行成了欺男霸女的惡霸團伙,搶了別人善良老頭子的乖寶貝女兒,人家老頭子還要含淚說一句‘都是我的錯,是我早該把女兒送過去,是我不懂事,居然勞煩大人們親自來搶嗚嗚’。 這等別扭的感覺沒有維持多久,因為白二爺可不是對誰都有耐心的人,他著急帶著顧葭離開這晦氣的地方,伸手重新將顧葭拉到自己身邊,便說:“你現在和我說罷,你想要我怎么辦?” 白可行可不愿意自己再做出什么讓顧葭不高興的事。 白二爺與陳傳家不一樣,白可行大多數時候是不愿意動腦子的,他但凡聽別人說有一條捷徑能夠到達想要的地方,他便干干脆脆的讓那人把捷徑告訴自己,省的自己再走冤枉路。 陳傳家卻是無論別人說什么,都只相信自己,喜歡按照自己的方法安排一切。 今日若來的是陳傳家,陳家日漸掌權的大少爺根本不會對顧葭有此一問,直接什么都安排下去,不會對任何人廢話一句,全部交給下人來辦,自己拉著顧葭便徑直離開。 顧葭本來也是覺得這樣的事情找陳傳家比找白可行靠譜。 可人算不如天算,陳家的電話打過去沒有人接,他好不容易要來了個打電話的機會,就這樣錯過他就毫無辦法救出自己還有牢里的好友。最最讓顧葭難受的是因為他的一念之差帶過來的傻子星期五也受傷了,這人完完全全是被殃及的池魚。他一想到那傻大個因為自己被板凳砸的渾身青紫,心里負罪感便攀升至頂點,以至于胃里控制不住的直冒酸水,幾度嘔吐。 他看起來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樣,遭受了慘不忍睹的侮辱,再加上臉上有傷,眼眶濕紅仿佛哭過,白二爺一眼不錯的看著顧葭,心子把把都難受死了,聲音越發溫和:“我的哥啊,你給我個準話,要我做什么我都干,你比我親哥還親,我看你受苦,跟吃榴蓮一樣要命?!?/br> 白可行厭惡榴蓮,這水果充滿他無法接受的古怪氣味,一口下去黏黏糊糊,根本吞不下去。有一回他那可惡的大哥白可言逼著他吃了一塊兒榴蓮,白二爺頓時回去就上吐下瀉,從生理到心理都死去活來了一遍。 顧三少爺握住白可行的手背,讓白二爺不要太緊繃,猶豫了一會兒,說:“這個……你我現在在這里說半天估計也不頂用,得和那巡捕長談,讓他把抓起來的人都放了,我們自己和段可霖商量醫藥費的事?!?/br> “段可霖?那小子也在這官司里摻了一腳?”白二爺接到顧葭電話的時候,正在拍桌子上贏的痛快,大殺四方的手氣可不是每天都有,他好不容易贏了另外三家一千塊,得意洋洋的要讓那幾個人傾家蕩產,結果聽差的跑過來說是顧葭的電話,白可行立即收心站起來過去接電話,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腳步輕快的幾乎要跳起來。 電話里的顧葭語焉不詳,只說遇到了麻煩事,希望白可行到巡捕房來一趟,來了之后再詳細說明。 “他被我朋友的爸爸打斷了腿,據說現下正躺在醫院治療。我夜里聽說了,就和他們一塊兒想辦法,想著先緩上一緩,大家坐下來慢慢談,誰知道巡捕長來的太快,段公子報了案非要一個說法,我們便被抓了起來。期間丁伯父一不小心還把巡捕長的腦袋砸破了,不過丁伯父腿上也中了三槍,現在很是危急!可行,你有沒有辦法聯系一下段可霖,讓他先放過丁伯父去醫院治療,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和丁兄會找時間約他再談?!?/br> 白二爺因為顧葭皺眉而皺眉,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豪氣沖天的說:“這算什么,媽的,段可霖那龜兒子,敢和我說一個不?” 顧葭聽到白可行這番話就覺不好,他原本也是個局外人,可因為被抓進來關了一會兒,所以陷入了其中,得善始善終,白可行這暴脾氣可別也陷進來,把本來就已經夠復雜的官司搞的越來越麻煩。 “別,可行,他因為丁伯父斷了腿,伯父因為他腿也中了彈,這也算是平了,你不要讓他對我們更加生氣,不然之后如何和解?” 顧葭總想著和解,也不知道是因為不知道有的人根本不想和解,還是有人一直給他營造‘世界和平’的假象。 白可行只聽顧葭的,顧葭此話一出,他也毫無原則的點頭:“行,我就當個中間人,當個說客,保準不罵他狗日的?!?/br> “你可別說臟話了。抓緊罷,里面我朋友傷得不輕?!?/br> 白可行挑眉,本來蠻積極的行動都懶怠三分,心里對顧葭嘴里的‘我的朋友’頗為不滿,說到底本身這事兒和顧葭是沒有關系的,什么勞什子朋友竟是心機如此之深,把原本該好好在家睡覺的顧葭拉扯進來?! ——這可真是……別有用心。 “好好,別著急,我正在打電話?!卑卓尚袚芰丝倷C的號,對那邊的工作人員說,“給我接段家的電話,找段可霖,對。我是白可行?!?/br>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又聽見白可行仿佛是和正主說上了話,又開始道:“是我,我今天是來找你放人的,嗯,就是和你說一聲,你知不知道你把誰也給抓進去了?” 顧葭擔心白二爺多說什么話激怒了段可霖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小心翼翼的拽了拽白可行的衣袖。這舉動可謂親昵到極點,被永遠是背景的王尤默默看在眼里,忽地不自覺的輕輕嗤笑了一下,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令人后背發毛的笑。 這邊白二爺和段可霖說完話,掛了電話后便大手一揮,道:“把人都放了,送那老頭兒去醫院,賬記我頭上,回頭我讓下人送款子過去?!闭f完拉著顧葭就要走人,但顧葭依舊不走,說,“等等?!?/br> 白二爺疑惑不已,也沒將顧葭的手抓太緊,這人便走到里頭去,一路上巡捕們絲毫不敢阻攔。其實白可行一到這里來,他們的巡捕長又不在,白可行就是要一把火燒了這里,他們都不敢攔著,根本不必多此一舉還和段可霖打電話。 可如今這混世魔王白二爺不但打了,還聽話的不得了站在這里等那漂亮的男人把一串兒傷患領出來。 王尤看見三個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兮兮的青年人互相攙扶著,還有一個相貌氣質尤為出眾的年輕人抱著個老頭兒出來。 那三個茄子見到奄奄一息的腿上全是血的老頭兒,瞬間又哭又氣憤,唯獨抱著老頭兒的年輕男子面無表情,只對顧葭的話有反應。 “都去車上吧,可行,你送他們去醫院?!鳖欇缯f著命令的話,但被命令的人完全不在乎。 “行行,都上車,擠一擠啊?!卑卓尚械能囎诱G闆r下,加上司機的話,總共也只能坐六個人,現在卻是加上司機總共八個人,“對了,小葭,你不過給我介紹一下你這些‘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