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濤驀地濕了眼眶。

    半晌后，才顫抖著手去接：“好孩子，你真是我的好孩子?！?/br>
    周善平靜地看著他：“外公，我沒有讓您失望?！?/br>
    唐濤點頭，粗糲的掌心一一撫過金色的“錄取通知書”五個大字， 動作輕柔緩慢地像是在觸碰什么寶貝。

    小番茄仰起小腦袋站在外公和哥哥中間。

    她年紀小，還無法體會外公此刻激動的心情，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錄取通知書下面的那套天藍色制服上。

    她好奇地說：“哥哥，我想看看你這套衣服， 你穿一下給我看好不好？”

    周善下意識地望向唐濤。

    唐濤眼里也滿是期待。

    他點頭：“好， 我現在去換?！?/br>
    他是第一次穿警服，費了點時間。

    領帶是唐濤親手給他打的，唐婭楠笑瞇瞇地挽著鄭淑琴的胳膊站在一旁。

    盡管她并不后悔自己當年沒有選擇當警察這件事， 但是這些年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遺憾。

    然而這些年所有的遺憾都在這一刻圓滿了。

    她很欣慰，她的兒子替她完成了她沒有完成的夢想。

    看著穿上警服站在自己面前的外孫，唐濤拍了拍他的肩膀。

    終于忍不住， 轉過身悄悄抹淚。

    “哥哥好帥！”小番茄抱著他的手臂說。

    最后，他們一家人在一起拍了一張全家福。

    唐濤和鄭淑琴坐在中間，周善穿著警服站在他們的身后。

    晚上， 周善把這張照片發給了蘇棠。

    蘇棠盯著照片上的他看了好久，才回了一句話過去：【周警官，以后請多多關照?！?/br>
    周善笑了，給她打了個電話：“我還不是警察，不能亂叫?！?/br>
    蘇棠知道他們警校規矩多，笑著說：“遵命周警官，出去了保證不叫?！?/br>
    周善拿她沒辦法。

    她喜歡喊就喊吧，反正也就只有他聽得到。

    “你明天是不是最后一天補課了？”

    蘇棠趴在床上，翹著兩條腿，一前一后地晃悠：“我記得我沒有告訴過你這件事情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善說：“去年也是兩周?！?/br>
    蘇棠笑著“噢”了聲，拖了很長的音，然后笑著問：“你是不是一個人放假了很無聊，早就在等著我放假了？”

    周善沉默。

    也不能算太無聊，他平時也會和劉一彬他們幾個人出去打打籃球，要是他們沒空，他也會自己在家里看書，或者陪meimei玩。

    只不過等他上了大學，和她的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他想趁這個暑假，多陪陪她。

    他不想否認，他確實從高考完的那天起就在等她放假了。

    電話那頭輕輕地傳來一個“嗯”字，蘇棠有些意外。

    她以為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想不到他不僅承認了，還承認得那么理所當然。

    蘇棠臉埋在枕頭里偷笑：“那等我放假了，是你來我家，還是我去你家??？”

    周善說：“去你家吧?！?/br>
    他家里有個小番茄在，她過來他們兩個肯定不能單獨在一起。

    蘇棠軟著嗓音答應：“好?！?/br>
    自從蘇棠放假后，周善幾乎每天都會去她家里。

    劉一彬他們幾次約他打球，他都拒絕了。

    劉一彬也不傻，用腳趾猜都能猜到他在干什么：“我說你們倆這還沒公開呢，就天天膩歪在一起，等蘇棠明年考完試，你們還不得羨慕死我們這群單身狗？”

    他們幾個這次高考發揮得也不錯，施杭和劉一彬都考上了f大，高俊成績比他們稍微低了點，離f大的分數線差了五分，不過其他好學校也是不愁去的。

    他填了離他們不太遠的t大。

    周善哼笑：“羨慕？”

    劉一彬“呸”了聲：“哥才不羨慕！你等著，等我上了大學，我也找一個妹子天天給你們秀恩愛，到時候你和蘇棠就是異校戀，看誰羨慕誰！”

    周善挑了挑眉。

    劉一彬又說：“其實我有一點一直想不通，為什么你非得要考警校呢？我看蘇棠肯定是不會考警校的，這樣就算她明年上了大學，你們兩個仍然不能天天見面。不是我說，就蘇棠長得那樣，跟天仙似的，在我們學校連當了兩屆?；?，上大學后還指不定有多少男生追她呢，你就放心讓她一個人在你看不見地地方待四年??？”

    他的擔心也不是沒理由。

    多少人在高中的時候瞞著父母和老師早戀，縱使被發現了，也堅持不肯分手，結果一上大學，見到了更多的人，感情就逐漸變了味，最后分道揚鑣，形同陌路。

    周善是什么人，劉一彬很了解，就憑三年同桌的情分，他相信他是不會變心的。

    然而他和蘇棠不熟，他只知道長得漂亮的小姑娘肯定會有很多男生追，那時候周善又不在她身旁，萬一小姑娘沒把持住，被那些壞家伙用花言巧語給騙走了怎么辦？

    周善想都沒想就回答：“放心?！?/br>
    別人不了解她，他還不了解么。

    小姑娘傻乎乎的，跑了四年又偷偷回來了，光憑這一點他就相信別人是搶不走她的。

    假設真的有一天她和別人走了，不要他了，那他也相信，一定不是她的問題。

    而是他有什么地方做得讓她不滿意了。

    他是絕對不會讓那一天到來的。

    周善都這么說了，劉一彬也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兩個人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周善推開房門進去，小姑娘還認認真真地坐在書桌前做試卷。

    她已經做了一個下午了。

    他有些心疼，把試卷從她手里拿掉。

    在她抬頭的時候，他俯身，親了親她的唇：“實在做不完就別做了，反正這些試卷交上去老師也是挑著講。你把簡單的題空著，比較難的做一下?！?/br>
    蘇棠伸手抱著他的脖子：“這樣可以嗎？”

    周善點頭：“可以?！?/br>
    明知道他在哄她，蘇棠也很高興：“好呀，我聽你的?！?/br>
    周善又低頭親了親她。

    她嘴上說不做，不過到開學的那一天，還是把所有的試卷一題不落地寫完了。

    周善心疼歸心疼，但他是過來人，也知道在學習方面他能把她不會做的題目教給她，然而最后的考試，還是只能靠她自己。

    自從上高三以后，蘇棠睡覺的時候也越來越短。

    原本高一高二的時候她幾乎每晚十一點就準時上床睡覺了，而上了高三，她房間燈從來沒有在十二點之前關掉過，有的時候蘇陌整理出庭的材料到凌晨，還能看見她房間里的燈亮著。

    對于蘇棠來說，周善去上大學以后，他們平時的聯系幾乎就斷了。在他的學校，有時候連通訊都會限制，手機也不是想玩就可以隨時拿出來玩的。

    她每周只有周六一天的時間能和他見面，通常還有寫不完的試卷。

    見不到他的時候，她就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學習上。

    蘇陌和林安安也知道她有多努力，所以當她每周六下午都要找借口出去見周善時，他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不知道，甚至于他們那天會故意出門，把家留給兩個孩子。

    高三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蘇棠終于又考回了全班第一的成績。

    這是她在高一摸底考試后第一次考到了全班第一。

    沈培一進教室就夸了她，還要全班同學以她為榜樣好好學習。

    在她后面被她擠到了第二的李霄也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班長，你這次考得特別好，我有幾題還不是很理解，下課了可以請教你一下嗎？”

    蘇棠連忙點頭。

    晚自習下課后，她帶著成績單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她想先告訴爸爸mama，然后等土豆哥哥過兩天回來了，再給他一個驚喜。

    這天天氣很冷，新聞里說是近四十年來s市入冬后最冷的一天。

    蘇棠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一頂紅白相間的針織帽，脖子里還圍了一條大紅色的圍巾。

    帽子和圍巾是一樣的款式，這是去年平安夜周善送給她的禮物。

    他那天正好有事情向學校請了假出來，聽說是和薛翊有關?；貙W校前，他連夜趕來她的家里找她，在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之前親手把禮物替她戴上。

    蘇棠戴著它們，就好像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一樣。

    就連到了家里，她都舍不得摘下來。

    已經十點半了，平常這個時候爸爸和mama早就到家了，就算有事來不及回來，也會提前告訴她一聲的。

    然而今天當她推開門，家里的燈全都暗著，爸爸mama的房間和書房的燈也都暗著。

    蘇棠奇怪，給林安安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里，林安安的聲音有點低：“糖糖，我和你爸爸在醫院里，我們今晚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你復習好了就早點休息?！?/br>
    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哭過的樣子，蘇棠心里一沉，著急道：“mama，你怎么了？是不是發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