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當然甜啊,荔枝能不甜嗎? “稱兩斤,荔枝不貴,一斤才兩塊錢?!鄙特湡崆榈恼f。 快要餿掉的荔枝居然要兩塊錢? 南溪把嘴里含了一圈的荔枝吐出來,包進人家的殼里兒,就那么溜走了。 太貴了,她買不起。 家里,谷東還在聽李承澤講《軍事心理學》呢。 “陳光榮的性格,是那種特別偏激,狹隘的,同時他又有極強的自尊心,現在的他一心還想功成名就,還想一夜暴富,然后以更高的姿態來娶南溪,這樣的人,現在咱們要找的,就是他一夜暴富的法子?!崩畛袧烧f。 谷東一巴掌拍在額頭上:“對呀?!?/br> 但是,怎么才能一夜暴富,谷東想了很多,一會兒覺得陳光榮應該是要偷鋼材,一會兒又覺得他可能是想賣槍,直到李承澤說了句搶銀行,谷東趕忙說:“對對對,我也是這么想的?!?/br> 但其實他心里壓根兒就沒往銀行那方面想過,只能說,哥哥們讀過書,思路要比他開闊得多。 “既然他想搶銀行,那肯定不可能是平常的日子,知道為什么嗎?”李承澤昨天晚上可沒閑著。 昨晚,宋東海跑丈母娘家圓房去了,家里面的宋青山也是老當矣壯,唯有李承澤,大光棍一個,上門女婿天生慫半截,啥也不敢干,就在自己的臥室里搞推理。 架起小黑板,他在上面寫了一行字:“什么日子銀行進錢最多!” 谷東覺得自己這方面有點懂了:“鋼廠發工資的時候,鋼廠有八千職工,平均人工資一百塊,發工資的時候出錢最多?!?/br> “你說的很對,鋼廠發工資的時候會有一大筆現金出來,但鋼廠是分批發工資,一次頂多提二十萬,而且鋼廠是軍工企業,取工資的時候核槍實彈押運,他們得手的機會并不大,再猜猜,還有什么可能?”李承澤說。 宋青山和宋東海都是一副鼓勵的樣子,示意谷東繼續往下說。 這種鼓勵簡直就像憐憫一樣。 可谷東實在是想不出來了啊。 “哥你直說吧,我覺得你比我聰明多了?!惫葨|甘拜下風,手揉著他的小臉蛋說。 李承澤于是說:“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礦業公司最近在邊疆征用了一大批的山頭,錢已經批下來了,東海老丈人家的補償款也在其中,這筆款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在兩百萬左右?!?/br> 谷東一巴掌拍自己臉上了:“哥哥你真高明?!?/br> 現在還不講究打存折,或者是轉銀行卡,因為沒有銀行卡那種東西,大家都是現金交易,那筆拆造款,金石要把它從秦州取出來,然后再跑到邊疆的各地方,發給那幫被征用者。 而且現在的人,也不是有錢都存銀行,更多的人會選擇把錢全在箱子里,并不像將來的人那么相信,并且依賴銀行。 所以那筆錢,應該就是陳光榮想要打劫的錢。 陳光榮智商高,盯著錢,但不一定他自己出面,很可能只是派常利軍和李大光這倆死黨,就想把錢給劫回去。 所以,犯罪脈絡非常清晰,陳光榮就是想搶銀行,具體怎么搶,現在還不能確定。 谷東看了一圈子,終于明白了,這家里,自己的智商大概也就比蘇向晚和宋南溪,北崗幾個高了,剩下的人他都比不過。 只是,還有一道大難題難住了他們全家所有的男人。 那就是,槍到底在哪兒,那個得捂著,得藏著,還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的東西,它被陳光榮藏在哪兒,只要能找到它,全盤事情就能迎刃而解,否則你就算卸了陳光榮也沒用,只要槍找不回來,到年關省上述職,劉在野得坐牢。 就在人小心野,天生大男子主義,認為男人就比女人強谷東還覺得自己至少比家里的女人們都聰明的時候,他很快就要給打臉了。 南溪自己出門玩了一圈,回來之后并沒有進門,提著一大兜子的東西,在外面站著呢,站了一會兒,又悄悄的跑了,等再回來,又是兩手空空的。 見mama在搟面,揭開蜂窩煤爐子上的鋁鍋子一聞,里面一股酸酸的漿水味兒。 “媽,又是漿水面吧,我最喜歡吃這個?!蹦舷泵φf。 蘇向晚又不瞎,削著蘿卜準備拌絲兒了,問說:“你剛才提的那一大兜簍荔枝呢?” 南溪吐了吐舌頭:“這您都瞧見啦,眼夠尖的呀?!?/br> 說著,南溪剝了一枚出來,就要喂給蘇向晚:“您嘗嘗,是真甜?!?/br> 蘇向晚輕輕揮開了:“陳光榮給你送的吧,早晨我就見他在早市上跟著咱們呢?!?/br> 那種感覺是很奇妙的,昨天還油膩巴嘰,骯臟不堪的陳光榮,一夕之間,大概是因為宋南溪多看了他一眼,今天一早,頭也剔了,衣服也換了一套,干干凈凈的站著人群里,一直在看著宋南溪。 估計是看見南溪吐了荔枝,饞又舍不得買的那樣子,他索性把所有的荔枝都買了下來,就在剛才,大院門口,往南溪的懷里一塞就走。 南溪當然不肯要,然后陳光榮湊了過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老子現在也有槍,槍支,子彈都是有編號的公安佩槍,你要不想接,我把槍給你,你再朝著我胸口開一槍,怎么樣?” 當初南溪就是朝著他的腳開了一槍,讓這家伙給公安抓走的。 她哪見過這種亡命徒啊,只得收了荔枝回家。 不過她也不傻,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要是收了荔枝,會變的跟陳光榮在五羊摩托車上吊著的那兩個女流氓一樣,可是荔枝那么貴,扔了又不好,于是她就悄悄兒的給抱到陳愛黨家,放他家門口了。 “你做的很對,光榮的東西不能收,不過他還說啥沒?”蘇向晚問。 南溪說:“他說,他要玩死我幾個哥哥,讓我知道,他比我哥強?!?/br> 從小開始的斗爭,李承澤他們早忘了,陳光榮還沒有鳴金止戰,他還想再來一句,讓秦州人都知道,他就是比宋家的孩子更厲害,誰叫父母總那么瞧不起他,大院里所有人也總是嫌棄他,鄙視他,罵他了? 蘇向晚想了想,說:“他肯定不會只見你一次,下次你見了面,就按媽教你的說,咱們應該能套出他把槍藏在哪里?!?/br> …… 破天慌的,今天吃晚飯的時候,谷東居然撿起自己那本平常只當作象征和圖騰的語文書,一目三行的就認真讀了起來。 “韓谷東,想用功讀書啦?”向晚說。 谷東給自己立的規矩,是能輕易破的嗎? “媽,我就稍微翻一下書,緊急補一下功課就得,這種書都是小兒科,我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考上高中,您不用怕這個?!惫葨|蠻不在乎的說。 全家對視一眼,大家都覺得,這只驕傲的小孔雀很需要再受一番打擊。 第220章 胡蘿卜 蘇向晚真是料事如神。 男孩子有時候是特別傻的,第二天陳光榮就又在cao場上等著南溪呢。 倆人也就打了個招呼,然后南溪只說了一句你這鞋咋這么臟啊,陳光榮嗖的一下就跑了,快的跟猴子似的。 蘇向晚為了奶粉廠的事情,特地去了趟陳愛黨家。 “聽說要大裁軍,而且是從上到下的裁,據說可能某個軍區整個都要被裁,我現在就辦轉業,你在奶粉廠給我留個位置吧向晚?!标悙埸h說。 這個蘇向晚當然答應,不過她是來找郭梅的:“奶粉廠愿意干嗎,我讓你當領導?!?/br> 郭梅當然愿意?。骸澳沁€用說嗎,不論啥職位,我往死里干就行了?!?/br> 蘇向晚不但給她工作,還專門從兜里掏了一疊錢出來:“我不但給你工作,還要掏錢讓你去學習,但是你得記得一點,這個工作叫質檢科長,你培訓完回來,只能按標準辦事,誰的情面也不能講,哪怕廠長的也不行,要叫我聽說你收錢收禮在質量上放水,郭梅,你這輩子都甭想再有正式工作干?!?/br> 郭梅別的方面不說,有那份官癮,真要黑起臉來就是條惡狗,見誰咬誰的那種。接過錢,都有點不敢相信這事兒是真的。 “媽,我咋才能把我的鞋子洗白?”外頭,大小伙子陳光榮正在刷自己一雙白球鞋,但白球鞋發了黃,怎么也刷不下來。 “你個沒出息的窩囊廢,別丟人顯眼了,趕緊給我走,家里有客人呢?!惫汾s忙說。 陳光榮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艱難的搓著鞋子:“你不覺得自己就像條狗一樣?巴結人那樣子,你不臊嗎?” “這孩子咋說話呢,你是想挨打了你是?!惫氛f著,掃把都提起來了。 陳光榮提著一只滿是洗衣粉的球鞋,刷的一下就摁到他媽臉上了:“信不信我抽死你?” “有本事你就抽死你媽,要抽不死,我還是你媽?!惫分钢约赫f。 蘇向晚一出門,郭梅就開始耍潑了:“你打死我,你個不要臉的陳光榮?!?/br> 她這種人,愛做表面功夫,私以為蘇向晚討厭陳光榮,為了工作,這時候連兒子的面子都不顧,戳著他的鼻梁還要挖苦陳光榮一句:“就你這種德性,只配做個氓流,連給南溪提鞋你都不配?!?/br> 這不是火上澆油嘛,陳光榮一把搡上去,是真準備把他媽給抽死。 “光榮?!碧K向晚喊了一聲。 郭梅一下就得意了:“向晚,我跟光榮這個流氓可沒啥關系?!?/br> “他是你生的,你肚里出來的,就跟東海西嶺似的,他光榮你也光榮,他要是流氓,你就是流氓他媽?!碧K向晚氣的一把奪過陳光榮手里的刷子說:“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窩囊兒懶蛋,你們倆口子要還跟光榮這么吵,奶粉廠沒你們的工作干?!?/br> 這叫啥事兒,郭梅一臉簌簌的,搓著手呢:“我沒說光榮不好,向晚,那工作你可不能給別人啊,別人可沒我對你的忠心?!?/br> 蘇向晚再不說別的,從屋里拿了半管牙膏出來,涂在陳光榮鞋子上泛黃的地方,又往里面填滿了衛生紙,放到大太陽底下,然后瞪了陳光榮一眼說:“等著吧,下午就干了,我保證它白白凈凈?!?/br> 家里,蘇向晚去上班,做飯的就是阿克烈烈。 承澤盡心盡力的盯著陳光榮呢,東海卻悄悄就溜回家了。 阿克烈烈削土豆,東海就在廚房門上看著,她和面,他也看著,她切rou,他不看著。 “你沒事兒吧你?”阿克烈烈怎么感覺這家伙有點傻似的。 東海摸了摸鼻子,說了句沒事兒,趕忙又出門了。 回頭看,阿克烈烈還在案板上揉面,就跟小時候每天回家,總能看到mama在揉面一樣,男人找妻子,大多數時候都是對于母親溫柔的那種延續,雖然在安徽的時候倆人也經常見面,但睡一塊兒和不睡一塊兒,談戀愛和結婚了的感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陳光榮要打籃球,一黃一綠倆兄弟就抱臂在cao場上看著。 陳光榮去撒尿,這倆兄弟就在廁所門口堵著。 陳光榮那雙珍貴的球鞋,從家里挪到籃球場上,讓大陽光干里曬呢。 眼看傍晚,球鞋終于干了,小心串上鞋帶再把它系好,陳光榮已經因為投球太厲害,把球場上所有打籃球的孩子全給贏走了。 這時候南溪又走過來了。 陳光榮一手叉兜,一手拍著籃球,等南溪經過的時候,哎喲喂一聲,假裝要摔倒,要揚起了自己一只腳。 “喲,鞋子好白,咋洗的?”南溪果然說。 陳光榮摸了下腦袋:“也沒咋洗,反正就洗干凈了唄?!?/br> 南溪邊走邊說:“我小時候吧,有一雙特漂亮的回力鞋,就穿了一次,曬外頭就丟了,要能把那雙鞋給找著,該多好啊?!?/br> 然后她揮了揮手:“再見呀陳光榮?!?/br> 在很小的時候,宋青山剛搬進光榮大院的時候,倆家的孩子還沒吵過架,沒有打的死去活來時候,宋南溪也會揮著手說一聲再見的。 陳光榮摸站自己的腦袋,一直傻笑著,直到南溪消失在籃球場的另一邊。 回過頭再看東海和承澤倆色塊兒,拍了幾把籃球,陳光榮突然一把就把籃球拍了過來,東海跳起來接過籃球,本來準備上前打架的。承澤把他拽住了:“算了吧,趕緊跟著?!?/br> 這回,他倆想跟,陳光榮就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