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神經?!?/br> 顧衡扭頭繼續往前走,秦望笑笑,也不辯解。 “說來也怪,老夫還真愛聽你罵我。 我肚子餓了,你請我喝酒吃rou?!?/br> 他伸手去夠顧衡的肩膀,那人一閃,秦望撲了空,白俊的臉上掛著訕訕的笑,“那我請你喝酒?!?/br> “一言為定?!?/br> “格老子的,你缺這點錢嗎?!?/br> ...... “陸喜玉,你過來,我看看你脖子怎么了?”一個粉琢玉砌的女孩嘟著嘴,兩顆葡萄似的眼睛亮閃閃的,正對著面前的男孩哄勸。 “我不過去,你老騙我?!?/br> 男孩抿了把嘴,往后退了兩步,軟嫩的身子搖搖晃晃,仿佛要掉進一旁的水池里。 “我數三聲,你若是再不過來,我便上去搶了!” 女孩有些慍怒,掐著腰,跟個小大人似的,嚇得男孩腦袋一縮,眼看就要跳跑。 女孩手腳伶俐,抓著他后脖領往后一帶,兩人齊刷刷倒進池子里,因是夏日,倒也不覺得冷,渾身涼颼颼的,濕透了。 男孩爬起來,還想跑,女孩翻過去,壓住他,頤指氣使。 “快給我看看!要不然我喊舅母了!” “你喊就是,倒讓母后看看,是誰不講理,哼!” “陸喜玉,你真沒本事?!迸Ⅴ咚荒_屁股,男孩嗯了一聲,也不求饒。 自打這霸王進了宮,陸喜玉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還好姑姑說,過兩日便接她回去,要不然,堂堂太子,被欺負的沒一點尊嚴。 頸項上掛的玉,是生來就帶著的,因父皇母后連同自己名字里帶玉,母后便特意去求了一塊護身石,用來擋災消難的。 “我沒本事,你有本事,母老虎?!?/br> 其實陸喜玉想說,你跟姑姑一個樣子,看姑父整日被欺負,哪里有將軍的樣子??伤桓?,只能在心里想想。 “我是你meimei,你敢這般說我,我是母老虎,那你是什么,你是公老虎?!?/br> “我是太子!” “貞貞,起來,又欺負哥哥了?!?/br> 張沖從書房出來,與蕭子良等人打眼便看見這倆人浸在池水里,在旁侍候的宮女沒人上前阻攔,想必是看習慣了,見怪不怪。 “姑父,救命!” 陸喜玉看見救星,哪管什么氣節,當即大喊大叫。 “別喊!”貞貞捂住他的嘴巴,討好般看向張沖,“爹爹,我只是跟哥哥鬧著玩,不會真的打架的?!?/br> “姑父,我快被她打死了?!标懴灿裼昧﹃_貞貞的手,仰起脖子帶了哭腔,這聲音恰好被陸玉安聽到,眉頭驟然緊鎖。 這孩子,委實軟嫩了些,連女孩都打不過。 “喜玉,自己站起來?!?/br> 他咳嗽一聲,自己兒子被欺負,還被按在底下,面上著實有些難看。 陸喜玉一個咕嚕,利索的推開貞貞,爬起來委屈巴巴的看著陸玉安。 “父皇,我沒還手?!?/br> 頭疼,簡直太頭疼了。 陸喜玉自小學武,功夫不錯,只是鸞玉教他不準還手打女孩子,他記得倒是牢靠??裳巯卤蝗诉@般嘲笑,陸玉安覺得不能總聽鸞玉的話。 “貞貞不算,下次她若是再出手打你,你盡管還手,你母后若是怪罪,父皇替你撐腰?!?/br> 說罷,一把舉起陸喜玉,在空中扔了幾下,逗得他呵呵笑個不停。 “貞貞怎么不算,你若是背著我想教他,那便提早與我說。 到底是誰親meimei的孩子,若你發話,我也不必攔著。張沖也在,索性一次說清楚,省的老讓人覺得是我不通情達理?!?/br> 那人面色稍微圓潤了一些,明眸皓齒,眉心蹙起,右手扶著腰,如意跟如煙替她不停扇扇子。 她近來脾氣很大,總是無緣無故便會惱怒,這一胎鬧得厲害,夜里睡不安寧,脾氣便比以往暴躁許多。 陸玉安方才的氣勢瞬間消減不少,張沖抱起貞貞,“那個,皇上微臣家里還有事,先走一步?!?/br> “你去哪?張沖,難不成也覺得是我無理取鬧?” 腹內的孩子踢了一腳,鸞玉哎吆一聲,陸玉安趕忙上前扶著她,小心安撫道。 “你別動氣,千錯萬錯,我不該此一時彼一時。教孩子,總得以己為榜樣?;屎笮量?,如煙,幫皇后端一杯酸梅湯來,消暑解悶”。 鸞玉很累,就著他的胳膊坐下,額上密密麻麻的汗,這會兒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好像變了個人,朝宗,我想吃些辣的?!?/br> 上回聽到她說吃辣的,陸朝宗給她換了小廚房的師傅,后來吃的她脾氣越來越燥,再后來,她又說要吃辣的,連著三晚沒讓陸玉安回房睡。 此時聽她又要吃辣的,陸玉安心里暗暗叫苦,卻不好拂了她的意。 “天干物燥,你吃點酸的吧?!?/br> “不是我想吃辣的,是我們女兒想吃?!丙[玉指指腹部,太醫說了,雙生子,看不清男孩還是女孩,但很有可能會是公主。 得,為了女兒,還能說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 深秋,天雷震,伴隨著響亮的哭喊聲,兩個男嬰呱呱墜地。 陸玉安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目光投向太醫,“我的公主呢?” 第82章 “陸喜玉!” 一盆好好地垂絲海棠,被摘得只剩下葉子,上面的花零零碎碎揚了一地,粉的白的,煞是好看。 鸞玉有些心疼,便揚起手掌打了過去。 陸喜玉癟了癟嘴,硬生生忍住,父皇承諾過,辦好這個差事,回頭帶他去騎馬,不是小馬,而是真正的大馬。 這點打算什么,男子漢不拘小節。 見他不求饒,還梗著脖子很硬氣,鸞玉心底的火也沒處可消,遂坐在軟塌上,嘆了口氣,“你怎的跟你父皇一個樣子,犟的很?!?/br> “父皇也這般有骨氣嗎?” 陸喜玉抬起頭,把眼淚逼了回去,然后爬上鸞玉膝蓋,摟住脖子開始撒嬌。 “母后初次見你父皇,是在一所廟里?!?/br> “廟里住的不都是和尚嗎?母后去做甚?” “不只是和尚,也有尼姑庵?!?/br> “喜玉不想母后光頭?!?/br> “不是母后,而是母后幼時,與朋友去廟里焚香祝禱。那日陽光很好,母后碰見你父皇,被人追殺?!?/br> 鸞玉看著那張酷似陸玉安的臉,擦了擦他的鼻子,笑道,“你父皇,那時候很年輕,功夫也好?!?/br> 門外的陸玉安剛下早朝,本想刺探軍情,看看交給兒子的差事有無辦妥當,恰好在外頭聽到兩人講起年少時的初遇。 思緒宛若回到那時,他在梁國。 那會兒他不滿十四歲,尚未開府建牙。卻已經成為皇后的眼中釘,rou中刺,晉帝有意讓他歷練,便許他差事,命其在晉梁交匯處校場練兵。 與將士摸爬滾打了數月后,眼看要被召回京城,夜里卻遇到一幫歹徒,明顯為他而去。 他不敵人多,狼狽逃竄。 那些人窮兇極惡,一路追著他進了京城,本想在廟里與他們同歸于盡,卻誤打誤撞碰到了拜佛的鸞玉。 那時候的鸞玉長得真好看,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皙軟嫩的皮膚,吹彈可破。嫣紅的嘴唇像一顆熟的正好的果子,看了便想嘬一口,嘗一下那股香甜。 她是一個人跪在佛像前,重進殿內的一剎那,陸玉安還以為看花了眼。 興許是陸玉安身上的傷痕讓鸞玉起了憐憫之心,她朝他伸伸手指,從香囊里拿出脂粉,仔仔細細為他畫了個好看的女兒裝。 冬日里的衣服穿得厚實,鸞玉將自己的外衣和披風解了給他,那時候兩人身形相差無幾,一同跪在佛像前,就像是關系很好的小姐妹。 那些刺客里里外外搜了個遍,從她們身邊轉了幾圈,終是敗興而歸。 她起身把陸玉安拽起來,用手細細替他擦去脂粉,門外便有人喊她。 她便跟只雀兒似的,將帕子胡亂一塞,說,六哥哥在等她,然后便走了。 陸玉安鬼使神差的將自己的玉扳指贈給了鸞玉,并且固執的要報答她,也許那個時候,鸞玉把他當做了登徒子。 初次見面,自己便丟了魂。 他看著那人,溫切的抱著陸喜玉,嘴里說的話軟糯可人。 “知道嗎,你父皇把玉扳指塞到我手里的時候,我覺得這人真傻?!?/br> “就是母后手指上戴的扳指嗎?”陸喜玉轉著玉扳指,一邊抬頭看她。 “是這枚,好看嗎?” 鸞玉想摘下來,陸玉安大步邁進去,將陸喜玉從她懷里提起來,輕聲勸說。 “你先跟如意姑姑去玩,父皇與母后有些話要講?!?/br> “父皇,那我的差事...” “噓,很好,父皇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br> 鸞玉起身,地上的花瓣已經被收拾妥當,她有些惋惜,好好地一盆垂絲海棠,好不容易做成的景,眼下全白費了。 “夫子那邊我去過了,想讓喜玉跟著夫子求學,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