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現在聽到秋凌海的話,似乎姜長繡并沒有被鎮壓,也沒有被囚禁,那姜長繡也應該是自由的,那他為什么不離開昊天神教? 徐塵雖然跟姜長繡交往的不多,但徐塵卻還是有些了解姜長繡的,姜長繡絕對不是那種甘愿一直待在昊天神教里的人。 除非姜長繡成為了昊天的信徒,可想想以姜長繡的性格,他又怎么會信仰昊天呢? “他出事了?”徐塵的腦海里閃過很多的可能,最后一個唯一有可能的可能便是這個。 秋凌海的神情閃過一抹淡淡的黯然,嘆了一口氣,道:“是啊,他快死了?!?/br> 聞言,徐塵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姜長繡應該可以說在很早以前便要死了的,這是整個大陸都知道的事情。 姜長繡先天神脈九道半,隨著修為的提升,姜長繡便距離死亡越近,這并不是傷,這和徐塵當初體內的火毒也不同,這是先天的缺陷。 所以,在秋凌海說姜長繡要死了的時候,徐塵沒有任何的懷疑,只是他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他為什么不回姜家?”徐塵想不明白,姜長繡既然要死了,那他便應該回家,最起碼也應該落葉歸根。 “三年前,我便想送他回去的?!鼻锪韬5溃骸暗髞斫医o我寫來了一封信,讓我好好的照顧他,暫時不要回姜家了?!?/br> 不要 回姜家了? 姜家就這樣放棄了姜長繡,把姜長繡留在了昊天神教? 這是為什么? 難道是想要讓姜長繡死在昊天神教? 姜長繡如果死在昊天神教,那也就意味著昊天神教將要承擔著這一切的責任! 如果換做是其他的勢力,比如南荒的三大世家,比如中州的神秀宮等等,這個責任必將是一個笑話。 但是,昊天神教作為一個以正義,和平為教義的宗教,必將是神圣光明的,絕不容許任何的東西玷污了神圣與光明,哪怕是教義中的黑暗也不行。 所以,一旦姜長繡死在了昊天神教,昊天神教必將為此承擔這個責任,為此而付出代價。 至于,代價是什么,顯而易見,當然是對姜家付出一定的利益補償。 想到這里,徐塵似乎也明白了姜家為什么這么多年沒有派人來昊天神教接姜長繡,哪怕是問候一聲都沒有。 原來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姜長繡早就已經成為了家族一枚被拋棄的棋子。 想到這些,徐塵不知道為什么,心中有著一種悲涼的情緒,但又有一種慶幸。 相比起姜長繡,姜家的所作所為讓人心寒,這讓人覺得悲涼。 但徐塵慶幸的是徐家并沒有如同姜家的那般,沒有在任何時候把自己當成家族利益的棋子。 可并不是所有的家族或者勢力都是如此的,這樣為了家族的利益放棄一些東西,在東玄大陸上很常見。 比如說羅家的羅夢離便是因為家族的利益而和唐慕青聯姻。 再比如說劍神谷白家的白易凡與北川柳家柳書瑤訂婚,在劍神谷被夷為平地之后,柳家又何嘗不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毀了婚約呢? 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 只是,現在這樣的事情,而是身為昊天神教的宗教秋凌海難道不知道嗎? “您應該知道這樣意味著什么?!毙靿m想了很多,也很認真的望著秋凌海道:“您應該送他回姜家,他不能死在昊天神教,這一切不應該由您來承擔?!?/br>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鼻锪韬D樕下冻隽艘荒ê吞@的笑容,道:“但他自己也不愿意回去?!?/br> 聽到秋凌海的話,徐塵沉默了,他開始有些不理解,姜長繡為什么不愿意回去,難道姜長繡就這樣心甘情愿的成為家族的棄子? 可一想到姜長繡的性格,徐塵卻在心中暗暗的搖了搖頭,以姜長繡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甘愿成為家族的棄子。 以姜長繡的性格來說,在知道這一切后,應該早就在昊天神教破口大罵姜家,或者直接回南荒大鬧姜家才對。 而姜長繡現在卻在這幾年里,如此的安靜,他應該是真的快要死了。 可是,盡管如此,姜長繡真的要死了,自己回不了南荒,他也不應該這么安靜,那他到底為什么這么沉默? 徐塵在心里想了很多,他想不明白姜長繡的反常,或許也只有見到姜長繡,才能夠知道他為什么會沉默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喂了狗 在昊天神教,神殿自然是坐落在最前方的,而穿過神殿后才是教士們居住的閣樓所在。 在一位年輕教士的引領下,徐塵來到了神殿后方林立的閣樓當中。 神殿后方那些林立的閣樓,相比起那光輝圣潔到讓人不敢褻瀆的神殿,這里顯得有些清幽。 在白巖石鋪成的道路兩旁栽種著長青樹,陽光灑落在這里,很愜意。 當然,這里也有著不少的教士穿行,他們有的人在交談著,但沒有一人喧嘩,給人一種特別的安靜感。 徐塵在年輕教士的引領下,來到了這些閣樓中的一座院子前,那年輕教士便告辭離去了,徐塵就這樣獨自走進了這間院子里。 如果說在這座院子外面,一切還是顯得那么的寧靜與安詳,或者說干凈與愜意。 那么,這座院子完全是另外一片天地,在那刷白的院墻上,劃出了無數的劍痕,那院中栽種著的樹木也不知道有著多少被人斬斷。 這里看起來十分的凌亂,但是好在被人打掃的很整潔,可總歸與先前徐塵所見到昊天神教有著天差地別。 而在院中那棵還僅存著一些枝葉的長青樹下,有著一張石桌,在那石桌旁,有著一位白發蒼蒼的年輕人坐在輪椅上。 在那年輕教士帶著徐塵來到這院中的時候,那白發年輕人的目光卻落在了徐塵身上,再也沒有離開過。 徐塵看著那名白發少年,這是他第四次見到姜長繡,他第一次見到姜長繡的時候,是在東神州的天樞帝國。 那時候,姜長繡一襲飄逸的銀發,意氣風發的站立在北斗學院的上方向秦秋雨發起挑戰。 而第二次見到姜長繡是在徐塵離開天樞帝都城的路上,姜長繡受到楊凡的囑托,來教徐塵劍法。 那時候,徐塵在姜長繡的劍意中感受到了姜長繡那份不可一世的狂意。 第三次見到姜長繡的時候,那是徐塵在去西部七州的路上,姜長繡要拿回交給徐塵的劍法。 那是徐塵和姜長繡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交手,在那次的戰斗里,徐塵深深的體會到了姜長繡的強大。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現在卻龜縮在了輪椅里,骨瘦如柴,看上去十分的虛弱,像是一個虛弱的老頭子。 而格外引人注意的是,姜長繡那頭上的白發干枯的像枯草一樣,他的臉很年輕,卻長滿了皺紋,或者說那并不是皺紋,而是他的臉像是脫了水一樣,那些干燥的紋理全部疊在了一起。 徐塵見到這樣的姜長繡,心中五谷陳雜,姜長繡這個人雖然和他相交不多,但姜長繡在徐塵的心中,卻一直是亦師亦友的那種朋友。 原本,徐塵在知道姜長繡在昊天神教的事情后,應該來的更加早一些的。 但不巧的是,徐塵那時候已經上了十萬魔山,他和昊天神教已經歸屬于不同的陣營,他又要怎么來呢? 所以,等到這場舉世之戰結束后,徐塵離開戰場后的第一個地方便是昊天神教 。 徐塵沒有想到,當他再次見到姜長繡的時候,姜長繡卻是這般模樣,這讓人不得不感慨這世間那些稀里糊涂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姜長繡再次見到徐塵,會有什么樣的感想。 只見,姜長繡那張干枯的面容上,那雙精光發亮的眼睛一直都在盯著徐塵,他看了徐塵許久。 “哈哈!” 許久之后,姜長繡那干枯的嘴角翹了起來,他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這一笑牽動著他臉上那些皺巴巴的紋理,讓他看上去很猙獰,但他卻不在乎,他依舊在笑。 徐塵聽到這一聲笑,他心中不知道為什么松了一口氣,走到了姜長繡的身邊,道:“你現在笑起來,真的很難看?!?/br> “哈哈,你不知道我為什么要笑嗎?”姜長繡不在乎徐塵說的話,像是根本壓制不住心中的笑意一樣,笑的連連擺手,道:“我只是看到你被抓來昊天神教了,就忍不住想要笑?!?/br> “你為什么認為我是被抓來了,又為什么會覺得好笑?”徐塵問道。 “想象一下,十萬魔山的圣子,被昊天神教生擒,那場景不應該很好笑嗎?”姜長繡止住了笑容給徐塵解釋,但仍然忍俊不禁。 “那場戰爭已經結束了?!毙靿m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是被昊天神教生擒的?!?/br> “那你來這里做什么,難道昊天神教還有你的小情人?”姜長繡打笑著徐塵,道:“看你的樣子,倒是很符合昊天神教的風格?!?/br> “跟那個什么牧青倫比起來,你更加的像圣子,如果你加入昊天神教,說不定還真有女教士愿意給你做小情人呢!” 聽到這樣的話,徐塵有些語塞,他并不擅長流侃,就算是姜長繡在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笑的很認真。 但徐塵的臉上卻沒有半絲的笑意,姜長繡在很認真的笑,徐塵卻在很認真的看著姜長繡,道:“本來我聽說你被昊天神教鎮壓,想要跟昊天神教要人的?!?/br> “但我又聽宗教大人說,是你不愿意離開昊天神教,你打算死在這里嗎?” “這些年,我可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都想殺我,很多人都想我死?!苯L繡聽到徐塵的話,他也收斂起了笑容道:“你看我這樣子,難道還要走出去被人殺了,丟去喂野狗嗎?” “我以為你應該不會怕死的,更加不應該怕被人殺死的?!毙靿m道。 “我是不怕死??!”姜長繡聽到徐塵的話,嘴角牽起了一抹笑容,道:“但是我怕被人喂了狗??!” “你不覺得那樣很惡心人嗎?” 姜長繡的話看上去有些隨意,也說的有些輕巧,但徐塵卻能夠感覺的出,姜長繡說的很認真,越是隨意越是認真。 當然,徐塵也不認為姜長繡后面所說的那句怕被人喂了狗是真的。 喂了狗,在徐塵的理解當中應該是姜長繡不想死在那些籍籍無名之輩的手中,那樣會讓他覺得很沒有面子,或者像姜長繡說的那樣,很惡心。 說到底,姜長繡心里還是非常的目空一切的,高傲,張狂,哪怕是要死,也要死的傲氣逼人。 徐塵在姜長繡的話里聽出了姜長繡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姜長繡,樣貌可以改變,但骨子里的那個姜長繡卻無從改變。 只是,徐塵并不認同姜長繡的說法,他道:“我不覺得死在誰手里會惡心,活著才是最好的?!?/br> 姜長繡聽到徐塵的話,似乎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再次哈哈的笑了起來,他笑了很久,他止住了笑容,深深的看著徐塵,問道:“那你看我還能活嗎?” 聞言,徐塵沉默了起來,現在的姜長繡光從外貌上看,便知道姜長繡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他又怎么能活呢? “你不應該死在這里?!毙靿m沒有慰藉姜長繡,姜長繡也不需要讓人安慰。 “如果我還可以選擇,我也不想死在這里,你看那些教士,真的太沒有意思了,真的很不喜歡他們?!苯L繡不滿的說道。 “我送你回南荒?!毙靿m道。 “你?”姜長繡笑了起來,道:“姜家的人沒有來,你來多管閑事,憑什么?” “我想這不應該算是閑事,憑你當初教我的劍法,這最少也應該算是報答?!毙靿m的心里就是這么想的,他來昊天神教的目的便是如此。 “報答?” “哈哈!”姜長繡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最好笑的一個笑話,笑了起來,他越笑越猙獰,就像徐塵說的那樣,真的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