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袁夫人的精明，她必定會問清楚。

    即使迎兒有所隱瞞，以袁夫人的閱歷，怎么瞞得過她？

    不過是為女兒隱瞞罷了。

    果然，袁夫人哭道：“你妹子和鄭老夫人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的，怎會謀害她？主子們勾心斗角，牽扯丫鬟有什么意思？”

    袁彬道：“并非如此，是迎兒親口招供的?！?/br>
    清淺遞上迎兒的口供。

    袁夫人掃了一眼，問道：“你們特特將迎兒帶過去，便是為了這口供，這口供怎么得來的？”

    袁彬道：“錦衣衛自有錦衣衛的手段?！?/br>
    袁夫人怒道：“讓翠羽上來！”

    翠羽被帶了上來，袁夫人問道：“讓你跟著姑娘，你怎么跟的？”

    翠羽哭喪著臉道：“姑娘吩咐奴婢替她守靈，奴婢守到半夜，不知怎的不聽使喚，直接走出了靈堂，另外幾個守著姑娘的婆子，也跟著出了房間?！?/br>
    袁彬道：“這是失魂散，夜里放在梨湯里頭，你們都服用了，兩個時辰后中毒，這毒并不妨礙，只是當時不聽使喚罷了?！?/br>
    袁夫人冷笑道：“好啊，錦衣衛的秘藥都用上了，為了對付你妹子，可算是用盡了心思?！?/br>
    “若不然呢？”清淺道，“難道還能對迎兒用刑嗎？為了親meimei，文質可是cao碎了心?！?/br>
    翠羽疑惑道：“姑娘也服用了梨湯，為何姑娘沒有中毒？”

    袁夫人道：“蠢材，必定是迎兒的梨湯里頭有解藥?！?/br>
    迎兒夢魘中大叫：“蠟燭！石灰！還有門外沒腳的鬼在敲門?！?/br>
    袁夫人連忙吩咐：“端了鎮定湯過來給迎兒灌下去?！?/br>
    翠羽親自去端湯。

    迎兒頭上的汗涔涔的，閉眼大嚷道：“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敢了，蠟燭走開，石灰走開，唱歌的棺材里頭的統統走開?！?/br>
    袁夫人沉著臉道：“對你們妹子，可是用盡了手段，唱歌的，蠟燭，石灰、棺材里頭的，門外的，這都是什么？”

    袁夫人的怒氣浮在臉上，這是很少見的。

    第四百四十章 小燕氏上門

    從來，袁夫人都是和善的，即使表面和善，她也從不動怒在臉上，這一回是真生氣了。

    一個婆子道：“鄭府丫鬟說，每到深夜，總會有女鬼唱歌，還有血腥味，奴婢們真真聽到了唱歌聲，也聞到了血腥味?！?/br>
    袁夫人啐了一口道：“沒見識的，那是人假裝的，深夜唱歌有什么了不得的，讓人遠遠的唱些哀傷的曲子便是，至于血腥味，雞血狗血多了去了。鄭府雖然不是頂級富貴的，但哪里允許府上有血，必定是有人臨時涂抹上去的。那丫鬟哄你們呢?！?/br>
    翠羽平日對袁夫人言聽計從，今日也難得說了一句：“夫人，靈堂前頭的蠟燭確實有些詭異，本來好好的，奴婢親眼見到變成了藍綠色?！?/br>
    婆子們也紛紛道：“是呢，聽說藍色的火焰是鬼火?！?/br>
    袁夫人冷冷笑道：“你們沒去過野地，野地里頭漫山遍野都是藍色火焰，不過是動物尸體腐爛的毒火，我猜那蠟燭中間摻了些動物的尸油，故弄玄虛罷了?！?/br>
    婆子們紛紛道：“夫人真是博學?！?/br>
    翠羽又道：“奴婢再次回到靈堂的時候，發現靈堂前頭的地上有腳印，想必姑娘也看到了，才唬著的?！?/br>
    沒有人進來過，腳印怎么可能憑空產生？

    袁夫人想了想道：“石灰里頭或許加了熒光粉，有腳印的地方沒有加，平時看上去一樣，但在藍色的火焰下，沒有熒光粉的地方便黑了下去，如同憑空產生的腳印?！?/br>
    翠羽恍然大悟道：“原來從一開始，石灰便是算計好了的？”

    “不僅石灰，連同那無腳的敲門鬼，也是安排好的?！痹蛉死湫Φ?，“在門上涂抹了血，不僅能發出血腥味，而且會吸引蝙蝠，讓人誤以為是鬼敲門，其實全是人為的布置……”

    袁彬坦然道：“是的，包括棺材里頭的人，是錦衣衛里頭懂口，技的人模仿的，讓meimei誤以為是鄭老夫人重生。這是沒法子的法子，不然meimei不會招供！”

    袁夫人怒道：“你meimei心神失守，這樣招供出來的口供，不算！”

    清淺道：“迎兒一人的口供當然不算，但是若還有鄭府大少爺的呢？”

    兩人的供詞一對，便知真偽。

    袁夫人壓抑自己的怒火道：“一切等迎兒醒來再說?！?/br>
    這是合理要求，袁彬點頭答應。

    外頭袁彬的書童來報道：“大人，宮中送來皇上的口諭，讓大人趕緊進宮?！?/br>
    袁夫人問道：“皇上召見？要緊嗎？”

    書童道：“聽說是瓦剌的瑯琊王氏上了書信，皇上找袁大人過去商議?！?/br>
    袁夫人道：“國事要緊，你快去吧?！?/br>
    清淺也跟著起身告辭。

    兩人并肩出了院門。

    袁彬道：“母親雖然維護meimei，但聽說國家有大事，還是有立場有是非的?！?/br>
    清淺心不在焉嗯了一聲道:“是的?！?/br>
    袁彬道：“當年父親便是瞧上母親這一點，而且大加贊賞?！?/br>
    甘于奉獻，明大體，識大義。

    即使她維護自己的女兒，袁彬也覺得袁夫人是大度的，明事理的。

    清淺遲疑問了一句道：“文質，咱們精心布置的現場，即使是羅大人破解，也需要費些力氣吧，為何你母親三言兩語便說出了其中的關竅？”

    一直在府上，以帶兒女為己任，甘于奉獻的女子，怎會有如此本事？

    清淺深深懷疑。

    袁彬卻笑了笑道：“聽說母親從小便愛看志怪小說，跟了父親后，對錦衣衛的各種案件頗有興趣，經常父親會拿些卷宗回來，甚至小時候，母親給我們講故事，講的都是這些故事?！?/br>
    清淺微微笑了笑道：“原來如此?！?/br>
    因袁彬有圣命在身，不便久留，便讓春成送清淺回府。

    清淺剛回到府上，小燕氏的帖子便送上門來。

    清淺有心不見，但小燕氏是凌崇山和凌懷海的母親，只得吩咐瑞珠迎了進來。

    小燕氏進了院子，清淺起身相迎道：“夫人今日有空？”

    小燕氏面帶慍怒，也不和清淺打招呼，直接責備道：“聞姑娘，你們聞府的丫鬟沒處放了嗎？一個接一個的往我們凌府塞？”

    聽了這話，清淺知道小燕氏是為白芍而來，本有心想解釋，但小燕氏說話實在難聽。

    清淺道：“夫人這話是什么意思？我聽不明白?！?/br>
    “今日懷海上門，說想娶白芍為妻?！毙⊙嗍侠湫Φ?，“從前青鳶是姑娘身邊的丫鬟，把崇山迷得不知東南西北，連父母也不要了，如今姑娘的丫鬟白芍又對懷海下手了，姑娘能不能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凌府？”

    聽小燕氏提起青鳶，清淺的怒火蓬勃。

    若不是小燕氏對青鳶冷言冷語，青鳶何至于起了死志，如今她又要對白芍了嗎？

    清淺反駁道：“據我所知，崇山和懷海已經搬出了凌府，自立門戶，自立門戶的兒子要娶什么女子，似乎不受父母之命的約束?！?/br>
    你無權管懷海的親事。

    小燕氏嘿嘿兩聲，轉向白芍道：“你以為懷海同意，這門親事便妥當了嗎？我不會同意的，想攀高枝，也要看看自己翅膀硬不硬？一個貧民女子罷了?！?/br>
    白芍擲地有聲道：“聽聞夫人從前也是貧家出身，何必瞧不起自己出身呢？”

    小燕氏見白芍敢反駁，越發不喜道：“咱們走著瞧?！?/br>
    清淺擔心小燕氏做出不利于白芍的舉動，特特道：“凌夫人，白芍是圣上褒獎過，賜過匾額的，你可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白芍道：“夫人若是對我不喜，直接沖我來便是，別拉上我們姑娘?！?/br>
    小燕氏見白芍全然不像青鳶好欺負，只能悻悻走了，離開前冷笑道：“我還有一個小兒子，清淺姑娘從前服侍過的遠兒，你有本事，將小兒子也讓丫鬟勾引了去?！?/br>
    瑞珠氣得拿了水盆直接潑了一盆水：“小孩子不到三歲，拿他出氣算什么?！?/br>
    小燕氏只是冷笑告辭。

    清淺屏退眾人，只留下白芍說話道：“她精神有些問題，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私下去找她，去求她，一切有我?！?/br>
    白芍點頭道：“奴婢絕不會做傻事的，奴婢還要陪著姑娘出嫁呢?！?/br>
    清淺見她氣度嫻淡，不由得放心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迎兒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