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
盈芳點頭道:“是?!?/br> 并不多說一字,怕多說多錯。 清淺問道:“這二十年沒有離開過嗎?” 盈芳道:“中間有三年,丁姨娘在老家養病,奴婢在京城伺候三爺三夫人?!?/br> 清淺問盈芳道:“你為何一直跟著一個姨娘呢?沒想過自己開一個鋪子,或者經營些小本買賣嗎?” 盈芳道:“奴婢不是做生意的料,安心跟在府上伺候才踏實?!?/br> 清淺含笑繼續問道:“楊府一等丫鬟的月例才二兩銀子,你不吃不喝,二十年最多五百兩銀子,為何你能置辦宅子?聽說還是三進的宅子?怕不得上千兩銀子?!?/br> 盈芳低調道:“奴婢這些年,蒙三爺和丁姨娘賞賜了不少?!?/br> 清淺繼續微笑:“我查了楊府的賬目,這二十年你從楊府得的年節賞賜一共是一百八十兩,不算少,但不足以支撐你在府外買宅子?!?/br> 前頭說了不曾做買賣,那么銀子從何而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太久遠了 盈芳沒料到清淺不問香料案子,問起自己的家當,心中隱隱覺得不妙,但又不得不回答。 盈芳繼續道:“奴婢兒子在外頭當官,這兩年也掙了些銀子?!?/br> 清淺有備而來道:“你兒子是大前年捐的官,他的俸祿是八兩銀子一個月,這三年的俸祿還不夠你捐官捐出的銀子?!?/br> 盈芳見清淺連兒子的俸祿都知道,有些慌張道:“從前奴婢的表哥沒了,他無家無室的,將身家全都留了給奴婢?!?/br> 哦? 清淺笑問道:“你表哥對你有情?” 不然怎么會將全部家當留給表妹呢?說不過去的呀! 盈芳連連搖頭道:“表哥對奴婢只是兄妹情,并無私情,家當也是給小兒的,并非給奴婢的?!?/br> 清淺笑道:“明白了,不過是閑話,你下去吧?!?/br> 見盈芳下去,袁彬遞過卷宗道:“這是馬夫的資料,你瞧瞧?!?/br> 袁彬的嘴角帶著笑容,顯然他覺得清淺足以對付此案,不必他多說什么。 清淺接過卷宗,細細瞧著:蔣維,楊府馬夫,十年前為三夫人管氏駕車,不慎車翻人死。 清淺指著車翻人死幾個字道:“蔣馬夫是禍從天降,他難不成知道自己會死,提前給家當給了盈芳的兒子?” 袁彬揮手讓錦衣衛去查。 清淺又道:“再怎么無父無母,總有幾個親戚,難道任憑他的家當給了表妹的兒子,沒有異議的?再有,馬夫能有多少家當?” 袁彬繼續揮手讓錦衣衛查去。 清淺又拿起另一份卷宗:穆若楊,盈芳之養子,二十歲,前年就任于河南道豫縣縣丞,八百兩捐官。 清淺笑道:“這更加奇怪了,盈芳不曾婚配,收了養子還好說,但養子養子,是為了養兒防老用的,怎么她倒舍得捐官去了外???” 錦衣衛的速度很快,一個四十余歲的陳姓馬夫被帶了上來。 袁彬問道:“當年有一個叫蔣維的,你可認識?” 陳馬夫跪下道:“蔣馬夫是小的好友,當初都在楊府趕車,他已經死了十年了?!?/br> 清淺問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將你記得的都說來聽聽?!?/br> 陳馬夫仔細回憶道:“小蔣長得很高大,人也白凈,一點不像是趕車的,倒像是個讀書人,他很少說話,安安靜靜的?!?/br> 清淺連忙打斷他道:“等等,我聽說蔣維不曾娶妻生子,按照你的說法,這不應當呀!” 高大白凈的男子,怎會沒娶妻。 陳馬夫笑道:“我們都笑話他,他也不惱,每天下了工便去找他的表妹,兩人一起吃飯,一起說話,甚至連月例銀子都放在表妹那里?!?/br> 表妹? 說的必定是盈芳了。 清淺問道:“表兄表妹兩人可有情?” 陳馬夫連連搖頭:“他的表妹也沒有嫁人,但領養了一個孩兒,那小孩兒身材小小的,但是挺伶俐,小蔣特別喜歡他,兩人每日帶著孩兒玩耍,像極了夫妻。我們當時起哄他們兩人,但是最終兩人并沒有在一起?!?/br> 很詭異的畫面。 表兄妹帶著孩兒有如一家,三人卻并無血緣關系。 陳馬夫繼續道:“小蔣其實是一個極好的人,但夫妻緣分差了些,命也不好……” 顯然說的是馬車翻車的事故。 清淺問道:“出事之前,蔣馬夫可有異樣?” 陳馬夫搖頭道:“并沒有?!?/br> 這可奇怪了,除了心志極為堅韌之人,辦這種大事前都會虧心,總會有些蛛絲馬跡露出來。 或許是時間久了,陳馬夫忘記了? 清淺問道:“聽說當時是下山的時候,馬匹受驚,馬夫急著拉轡頭的時候,車軸松了,車輛不受控制,夫人當場摔了出去,楊三爺也被壓在車下?!?/br> “是的?!标愸R夫心有余悸道,“小蔣當時也被甩了出去,當場沒了?!?/br> 似乎問不出更多了,清淺謝過了陳馬夫,讓人帶了下去。 袁彬笑道:“可整理出頭緒?” 清淺問道:“馬匹一般什么情況下會受驚躁動?” “受到外力刺激居多,若是戰場之上,或許會是絆馬索或馬釘,楊三爺府上的馬應當是人為的受傷?!?/br> 人為的意思,應當指的馬夫。 清淺繼續問道:“那么,車軸松會是什么情形?” 袁彬道:“車軸連接著馬匹,車軸緊了馬車拐彎會不方便,車軸松了則緊急停下的時候,會左右搖晃?!?/br> 楊府的車軸便是太松了,導致搖晃,又正逢下山,將三夫人甩了出去。 時間太久,到底車軸是怎么松的,已經淹沒在了時光中。 其實,有一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丁姨娘買通馬夫謀害夫人,想奪取正室地位,給了馬夫足夠的銀子。 馬夫悄悄將銀子給了表妹盈芳,答應了這交易。 但是卻沒有控制住力道,害人害己。 袁彬敲了敲桌子,分析道:“丁姨娘當時沒在京城,這一切她是怎么做到的?這是需要弄清楚的第一件事?!?/br> “盈芳在中間起了什么作用,為什么兩人惺惺相惜了二十年,這是第二件事?!?/br> 弄清楚這兩件事,這案子才算真相大白。 還是時間太久遠了,讓許多事情都淹沒在塵埃中了。 清淺無奈道:“今日到此為止,我回去好好整理一番思緒?!?/br> 袁彬笑道:“我送你?!?/br> 雪已經慢慢停了,再有不到二十天便是過年。 街道上頭賣鞭炮的,賣年貨的擺的滿滿的。 袁彬道:“明年,咱們便可以一起過節了,在咱們自己的府上?!?/br> 清淺心中涌上暖流,微笑道:“今年雖然不能一起過節,但是壓歲銀子是不能少的?!?/br> 袁彬吻了吻清淺的額頭道:“必定給你一個大紅封,可好?” 兩人十指交握,心中溫馨。 清淺回到府上,叢飛燕正在正廳聽婆子們報告莊子上的事情。 聞仲豫出事后,清淺將祿管家一并處置了。 如今府上管事的是方嬤嬤。 清淺想著今后府上的主母是叢飛燕,便有意讓方嬤嬤多提點她些。 但是似乎一切都是徒勞。 叢飛燕的眼神是空洞的,似乎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