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笑問道：“分明那塊碎翡翠，是姑娘讓奴婢乘人不備放在水碧屋子里頭的，為何姑娘不說分明了?！?/br>
    清淺命粉黛將一塊翡翠悄悄放在水碧屋子，若她不是偷盜之人，便不會去查驗屋子，若她是偷盜之人，得知漏了一塊翡翠，一定會仔細搜索屋子，并銷毀痕跡。

    “說不說，東西都是水碧砸的?！鼻鍦\愜意道，“何須節外生枝，你未曾瞧見連水碧也覺得是自己不當心遺漏的呢?！?/br>
    青鳶贊道：“姑娘這計策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旁人萬萬想不出來的?！?/br>
    清淺淡淡一笑，未必，換成袁彬恐怕一眼便瞧出里頭的玄機。

    瑞珠則恨恨道：“想不到小紅這小蹄子，素日瞧著謹小慎微的，關鍵時候居然膽大包天，為了二十兩銀子就敢偷姑娘的頭面?！?/br>
    “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清理院子的丫鬟婆子?！鼻鍦\吩咐，“我院子里頭，沒有賣身契的一律不要?！?/br>
    小紅便是外頭零散做短工的。

    瑞珠應了，復又想起什么道：“方才凌夫人著人送信來，說那富家公子著急，提出暫時沒有翡翠頭面，其它幾樣先要著，只是銀子會少些。凌夫人問明日姑娘可有空，若姑娘有空，她上門來取首飾?！?/br>
    清淺笑道：“請凌夫人明日過來?！?/br>
    若是能提前換到足夠的銀子，便能趕上香料的利市，清淺并不在乎銀子多少。

    第二日一早，凌夫人趕了過來，清淺親自接了。

    凌夫人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兩日接連上門叨擾姑娘了?！?/br>
    清淺忙笑道：“是清淺勞煩夫人了才是?！?/br>
    “昨日的翡翠頭面……”凌夫人斟酌用詞道，“可曾找到？”

    清淺含笑道：“若是別人問，清淺必定不說。畢竟家丑不能外揚，但凌夫人問，卻是必定要說的?！?/br>
    瑞珠忙上前，低聲說了緣故。

    凌夫人嘴長得老大道：“姑娘好計策，反手一招居然能讓真正的罪人落馬，只是姑娘心善，這么便放過了水碧？”

    “姑娘答應過從輕發落便一定從輕發落?！比鹬樾Φ?，“只不過，凌夫人試想，叢府貿然被退回了一個丫鬟，叢夫人會怎么想怎么做？”

    凌夫人恍然大悟道：“叢夫人為人勢力，生恐得罪貴府，見退回丫鬟必定會想方設法打聽此事，得知真相后，恐怕水碧還是難逃重責?！?/br>
    清淺抿了抿嘴點頭道：“叢夫人若要重責，便與我無關了?！?/br>
    兩人言歸正題，凌夫人道：“既然翡翠頭面沒有了，那富家公子說其他幾件也是要的，三萬五千兩銀子，姑娘覺得如何？”

    “此人出手大方豪爽，未曾見過真品便決定要東西?！鼻鍦\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不能過于小氣，這么著，三萬兩銀子罷?！?/br>
    凌夫人忙笑道：“姑娘莫與他客氣，豪富之賈銀錢無數，我們瞧起來三萬五萬已是很多，人家不過眨眨眼?！?/br>
    “若是他要多給，夫人便自己留著?！鼻鍦\吩咐瑞珠取了妝奩過來，“請夫人查驗?！?/br>
    凌夫人這回倒沒有客氣，細細瞧了一回贊道：“到底是宮里的東西，做工精細，與外頭的坊間貨不一樣?！?/br>
    將東西收好，凌夫人將銀票交給清淺，瑞珠收了銀票，兩人繼續喝茶聊天。

    清淺笑道：“我還有一事求夫人呢?！?/br>
    凌夫人忙道：“姑娘只管吩咐?！?/br>
    “銀子多了留著無用，我打算囤積些香料買賣?！鼻鍦\笑道，“若是一斤兩斤香料，我讓丫鬟自去便是，但幾萬兩的貨，到底太大，不知夫人能否帶我去香料鋪子一趟？”

    這不是什么大事，凌夫人點頭應了道：“崇山今日不當值，若是姑娘不放心的話，我再叫上他?！?/br>
    凌夫人知道青鳶和崇山之事，心中十分贊同，為兩人創造機會。

    清淺再三謝道：“如此清淺先謝過夫人?！?/br>
    “姑娘便是太客氣！”凌夫人客套了一句，轉而蹙眉道，“三萬余兩銀子的香料，姑娘買了之后怕是不好轉手?！?/br>
    “馬上便是端午，端午香料走俏，應當是不愁銷路的?！鼻鍦\含笑提示了一句道，“夫人若是有余錢，不妨也買些囤積著，即使賣不出去，自己也可以用呢?！?/br>
    凌夫人爽快大笑道：“我向來不愛花兒粉兒的，一兩香我能用兩年。再說，鋪子新開張，我手頭實在是沒有余銀了?！?/br>
    清淺不再強求，對著粉黛幾個笑道：“你們若是有余銀，也可以買了，今后當陪嫁也成的?！?/br>
    瑞珠忙道:“奴婢不嫁人，買了香料也無用?！?/br>
    粉黛嘿嘿一笑道：“奴婢的銀子要留著買點心脂粉?！?/br>
    青鳶笑道：“奴婢稍后隨姑娘去香料鋪子，若是有合適的香料，倒是可以學著姑娘備些?！?/br>
    粉黛笑瞇瞇道：“青鳶jiejie可以買了當陪嫁，我年紀小，暫時慮不到這層?！?/br>
    清淺嗔笑道：“整日淘氣，還不趕緊去備車馬，青鳶你去換身衣裳，咱們稍后隨凌夫人去香料鋪子?！?/br>
    粉黛和青鳶先后挑簾出了里屋。

    與無人處，青鳶捏著粉黛的臉笑道：“那日我親眼瞧見，你有二十兩私房銀子，你多大的臉能用這么多脂粉，多大肚子能吃這么多點心，將銀子給我，我稍后替你換成香料?！?/br>
    粉黛嘟著嘴道：“我不要香料，我留著銀子吃糕點?！?/br>
    青鳶不依：“你若不拿出來，回頭你夜里犯困，讓我幫你當值，我再也不干了，你找別人去?！?/br>
    粉黛沒奈何，拿出十兩銀子心疼道：“那jiejie買些實用的，能當陪嫁的！”

    青鳶撲哧一笑道：“放心?！?/br>
    回到自己房間，青鳶換了一身輕便衣裳，從枕頭下面取出一包碎銀子，想了想又將首飾盒子里頭的簪子戒指等悉數放了進去。

    粉黛安排好了車馬，清淺、凌夫人和青鳶等上了馬車，向市集最大的香料鋪子而去。

    凌夫人差人送信給了崇山，馬車到香料鋪子之時，崇山早已安排了雅間。

    清淺依舊是帶著頭帷面紗，負責接待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學徒，瞧起來很機靈，但面容頗有些愁苦，機靈和愁苦兩種互不相干的情緒在他臉上結合得極為契合。

    那學徒給眾人作揖道：“小林子給夫人姑娘們請安，不知夫人姑娘們想要什么香料？”

    清淺微微笑道：“你們這里最時興的香料是什么？如今京城銷路最好的香料是什么？”

    學徒如數家珍道：“最時興的香料是各家各戶都用得到的藿香、丁香，百姓們用來驅蚊辟邪。如今鋪子里頭銷路最好是檀香、龍腦香?！?/br>
    打量了一番清淺，學徒繼續道：“姑娘若是要用，小的推薦一款蘇合香，還有一款零陵香，都極附和姑娘的氣質?！?/br>
    這學徒居然還能因人而異推薦貨物，清淺高看了他一眼笑道：“若是男子要用呢？”

    崇山笑道：“男子漢誰用香呀！”

    青鳶拉了他一把道：“姑娘在辦正事，你少插話，我有事情要求你，咱們出去說話?！?/br>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東家

    崇山和青鳶出了里頭來到外頭。

    青鳶今日一身粉色碎花的綢裙，鬢上粉花相映成趣，顯然是裝扮過的。

    崇山笑道：“今日你十分俊俏?！?/br>
    青鳶臉上飛紅，笑道：“多謝夸獎，我有一事冒昧求大人幫忙?！?/br>
    “突然這么客氣，我倒是不適應了?！背缟叫ξ?，“有事只管說，什么求不求的，顯得生分了，還有，這大人兩個字不許再有了，你和文質他們一樣，叫我崇山便是?！?/br>
    “喲，這可不敢！”

    “這都不敢，那你的事我也不給辦！”崇山佯裝生氣。

    青鳶赫顏道：“那……崇山，我最近有些缺銀子，能否借些銀子給我，我最遲一月便還?！?/br>
    崇山笑道：“我當什么大事，原來是這個?！?/br>
    從袖子里頭掏出一張銀票，崇山笑道：“最近我手頭的積蓄都給姑母開了當鋪，如今只有九百兩，還是上回在賭場……”

    崇山忙咽下話頭道，“如今只有九百兩，可夠？”

    青鳶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么多？”

    崇山塞給青鳶道：“都給你，若是不夠我再去借?！?/br>
    “足夠了，本想只想借個三五十兩的?！鼻帏S忙道，“我寫張欠條給你，一月后連本帶息還給你，不，加倍還你?！?/br>
    青鳶想想還是不妥，將銀票給崇山道，“我是想隨著姑娘買香料的，或者你跟著我們姑娘買香料吧，我便不借了，我加起來也有五十兩呢，夠了?！?/br>
    崇山呵呵一笑道：“我一個大男兒，買什么香料，說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不要，白送我我都不要?！?/br>
    “可是香料……”青鳶似乎想說什么，最終什么也沒說，“那我掙了銀子后，咱們對半分?！?/br>
    “你都拿著?！背缟降吐曅Φ?，“將來置辦嫁妝?！?/br>
    青鳶似乎沒聽到最后一句，瞧向簾子里頭。

    學徒在侃侃而談：“男子用香的少，但用起來不比女子花銀子少，故而男子的香料以龍涎香、沉水香等高貴華奢的香料為主?！?/br>
    凌夫人笑道：“瞧不出，你還有些頭腦?！?/br>
    小林子即使在笑，眉間也帶著幾分愁苦，他見清淺雖然衣著普通，但說話行事淡定從容，料定是貴人，介紹道：“除了單純的香料外，我們還有制成的香料，比如壽陽公主梅花香，宣和貴妃王氏金香、花蕊夫人衙香……”

    清淺搖頭道：“這些我不要，我只要天然的香料，方才你說的檀香、蘇合香和沉水香，分別價值幾何？”

    “剛我問了店面的小二?！绷璺蛉诵Φ?，“他說與我查查，怎生還不見來？”

    小林子忙道：“無需他們去查，小的心中都記得呢，上好的一錢檀香五兩銀子、一錢蘇合香六兩銀子，沉水香貴些，一錢要十兩銀子?！?/br>
    凌夫人不懂香，嘖嘖道：“怎生這么貴？尋常人家那里用得起?！?/br>
    “一兩香料一兩金?！毙×肿拥?，“尋常人家買檀香不會買頭等的，只用末等的香料，且不過一分兩分的買了，摻在普通的香燭里頭，便能用一年?！?/br>
    清淺笑道：“我們若是賣得多了，能否便宜些？”

    小林子即刻換了計量單位道：“若是夫人姑娘們論斤賣，我們可以便宜些，上好的檀香一兩七十兩銀子、蘇合香一兩九十兩，沉水香一兩一百五十兩銀子，這已是全京城最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