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清淺問道:“趙嬤嬤從前為人如何?” 華叔搖搖頭道:“沒太多印象,似乎挺有主意的一個丫鬟,不怎么說話,干活倒是蠻利落,也能吃苦,我記得當時還幫我家老婆子搓過煤球?!?/br> 清淺失望地搖了搖頭,線索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華叔的面人捏好了,遞給清淺笑道:“好幾年沒做了,姑娘拿著玩罷?!?/br> 青鳶驚道:“喲,這手藝簡直絕了,姑娘您看捏的面人兒和您簡直一模一樣呢?!?/br> 面人兒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連頭發絲兒都清晰可見,清淺不由得笑道:“真是和我一模一樣呢,華叔好手藝?!?/br> 袁彬遞了面泥過去道:“崇山的姨母失蹤許久,有勞華叔捏一個面人出來,今后咱們見了也可以帶她回來好好安置?!?/br> 華叔連連點頭道:“這位爺想得周全?!?/br> 華叔手底不停開始捏面人,瑞珠來報:“姑娘,夫人有家書送到?!?/br> 清淺接了書信笑道:“母親說再過十余日便啟程回京,或許是京郊溫泉旁氣候宜人,母親的身子好了十之六七,母親在京郊還遇到了投奔外祖府上的親戚?!?/br> 楊夫人送了兩封家書,一封給清淺,一封給聞仲豫,清淺并不用再去稟告父親。 清淺笑著吩咐道:“姑姑記得告訴玉映,讓她帶著小丫鬟好好打掃院子,乘這兩日天氣好將被褥曬了?!?/br> 瑞珠笑著應道:“奴婢省得?!?/br> 清淺嘆了一口氣,母親快回來了是喜事,可凌夫人的案子還沒有頭緒,若是再過十余日,自己恐怕不能再在凌府當丫鬟了。 清淺看向袁彬,他依舊是平靜淡然的模樣。 華叔捏好了面人笑道:“好幾年沒見過,應當還是這個模樣?!?/br> “華叔是否記錯了,這是我母親呢?!背缟角屏艘谎坌Φ溃骸澳蟮煤湍赣H幾乎一模一樣呢?!?/br> 清淺湊近去瞧,果然是燕夫人的模樣,連眉角的朱砂痣都一樣。 “可不是一樣嘛!”華叔笑對崇山道,“你出生的時候,你大姨已出嫁了,故而你沒有見過你大姨,那簡直和你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連雙胞胎都沒這么像的?!?/br> 崇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原來是這樣!” 清淺和袁彬同時騰地站起身,對視一眼,眼中均有震驚和不可思議的情緒閃動。 崇山摸不著頭腦:“你們怎么了?” 清淺斷言道:“你母親不是你母親!” 崇山愣道:“什么?什么意思?” 瑞珠細心,請了華叔下去奉飯。 青鳶見主子們說話,忙帶小丫鬟們回避,自己返身關了門。 “鳩占鵲巢,如今在貴府的燕夫人恐怕不是本尊,而是你的親姨母大燕氏?!痹蝽樦鍦\的話道,“你母親和你姨母模樣如同一人,連朱砂痣都一樣,外人很難分清楚,當然這只是臆斷,我們沒有真憑實據?!?/br> 崇山驚道:“母親變成了姨母,那我母親呢?” 清淺抿了抿嘴擔心崇山受到刺激,不敢說出真相,她和袁彬再次對視了一眼。 兩人心中明鏡一般,真正的燕夫人恐怕被jiejie囚禁起來。 至于囚禁之地,恐怕就在燕夫人的內室。 第六十八章 芝蘭告密 清淺從震驚中掙脫出來,一切似乎被扯開了薄霧,變得清晰明朗,一切困惑迎刃而解。 清淺最后問了一句:“敢問凌大人,燕夫人的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崇山想了想道:“似乎是兩年前?!?/br> 一切都對上了,清淺閉上眼,將半完整的案件從腦海過了一遍。 兩年前,大燕氏被休后離開營州,悄悄來京城找小燕氏,因兩人關系一向不睦,小燕氏并沒有聲張,府上無人知道大燕氏到訪。 人算不如天算,小燕氏這些年信任金宜,趙嬤嬤早已心生不滿,趙嬤嬤與大燕氏勾連起來。因姐妹兩人相貌相仿,大燕氏奪了小燕氏的位置,將小燕氏藏在內室,或是堵住了嘴,或是用藥,或是用兒子們的性命相威脅,讓小燕氏不敢輕易呼救。 因擔心自己的變化引起貼身丫鬟懷疑,也擔心小燕氏的藏身之處被貼身丫鬟發現,大燕氏驅趕金宜,換了小丫鬟,禁止趙嬤嬤以外的人進入內室。 大燕氏生下小少爺,和崇山懷海不同,小少爺是她的親骨rou。 漸漸大燕氏起了為兒子謀奪家產的心思,凌崇山暫時不好對付,但凌懷海還是個少年,大燕氏先對他下手,卻不料被他躲過一劫。 或許是凌大人發覺了什么,大燕氏一不做二不休,借著凌大人風寒之際,借刀殺人想燒死凌大人。 清淺垂眸沉思,還有一個問題不得其解。 清淺的疑惑,被袁彬說了出來:“為何大燕氏不索性殺了小燕氏,這樣豈不是更徹底?” 清淺斟酌道:“或許,小燕氏手中有大燕氏必須得到,但一直沒得到的東西?!?/br> 袁彬摸著繡春刀上的刀穗沉思不語。 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崇山急著要沖出去道:“母親居然在內室受了兩年罪,我要去救她!” 袁彬刀不出鞘攔住他:“一切都是我們的推斷,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如今的燕氏不是你母親,你打算用什么名義上門,若對方真是大燕氏,她以孝道的名義攔住你片刻,或是問你要朝廷的搜查令,你親生母親只怕即刻會被轉移,或是被殺死?!?/br> 當然乘著大燕氏夜里睡著或是去探望小少爺之時救人,也未嘗不可,可是事情就怕萬一,清淺私闖內室被燕夫人抓住的前車之鑒尤在。 這種事情若是萬一,就是萬劫不復。 崇山捂著臉道:“這可怎么辦?” 清淺支著下巴想了片刻道:“我有一計,可讓大燕氏露出馬腳,同時將大燕氏調虎離山片刻,乘著這個空檔,凌大人速速帶侍衛將真的燕夫人救出來?!?/br> 袁彬道:“你且說說?!?/br> 清淺低低說了自己的打算,凌崇山急著起身道:“此計甚好,咱們分頭行事?!?/br> 袁彬再次深深瞧了一眼清淺,賊丫頭幾個字到嘴邊被他咽了下去:“派人手暗中保護凌大人和懷海?!?/br> 三人密謀之時,芝蘭正跪在燕夫人跟前告密。 芝蘭清秀的臉上因嫉妒有些扭曲:“奴婢親眼見到清淺上的馬車,趕馬的人是奴婢的鄰居,名叫春成,奴婢聽母親說,春成哥如今進了錦衣衛,跟的便是咱們大少爺?!?/br> 趙嬤嬤問道:“可看清楚了?!?/br> “奴婢從小和春成粉黛一處玩大的,豈能看錯?!敝ヌm磕頭道,“清淺此女善狐媚,不僅和大少爺勾連,便是二少爺如今有事沒有也往她那里跑,奴婢擔心她帶壞了爺們,故而冒死請夫人早下決斷?!?/br> 趙嬤嬤獰笑道:“老奴一開始便覺得清淺這丫鬟不簡單,果然是里頭有陰謀?!?/br> “好,好個吃里扒外的丫鬟?!贝笱嗍蠚獾媚樕钒椎?,“等她回來,把她綁了押過來,我倒要瞧瞧她這回還有什么說辭,居然敢背著我和老大勾結,她到底要干什么?” 芝蘭心下一愣,夫人怎生不怪清淺水性楊花,勾搭爺們,倒說她私下勾結大少爺,大少爺不是夫人的親生兒子嗎?這又是什么罪名? 大燕氏氣得合衣在美人靠上生了一回悶氣,只聽外頭小丫鬟在外頭道:“回夫人,樞密使陳夫人遞帖子拜會夫人?!?/br> “不見!”大燕氏摔了一個盅子道,“往日吩咐過你們,上門拜會的一律不見,你們難道忘了不成?” 小丫鬟嚇得瑟瑟發抖。 趙嬤嬤上前低聲道:“夫人,別人可以不見,樞密使陳夫人是必須要見的?!?/br> 大燕氏蹙眉道:“為何?” “那賤人剛進京不久,當眾被孟夫人譏諷,是樞密使陳夫人出言為那賤人解圍的?!壁w嬤嬤稱呼小燕氏為賤人,她冷笑道,“陳夫人是為數不多的和那賤人關系密切的,只不過這十余年陳夫人隨夫赴外省就任,兩人淡了下來?!?/br> 大燕氏冷笑一聲道:“這么說若是不見,我倒成了忘恩負義之人了,罷了,讓婆子接陳夫人進府奉茶,你為我梳妝吧,我去見見這位陳jiejie?!?/br> 趙嬤嬤提點道:“夫人只消與她寒暄幾句,說說離別后各自的境遇便是,其他可以一概不提?!?/br> “知道了!”大燕氏揉了揉太陽xue道,“那賤人這些日子還是不肯說出誥命印信的下落嗎?” 趙嬤嬤嘆氣道:“餓飯、打罵、威脅,什么法子都使用了,這兩年這賤人就是不肯透露半分誥命夫人的印信在哪里,奴婢將府里都快挖地三尺了,還是找不到印信?!?/br> “第一年宮中大典,我借著生子躲過!今年大典,我借著老爺病重告假!明年你讓我拿什么借口不進宮?”大燕氏氣道,“但凡進宮,禮部是要核對印信的,我若是拿不出來便是大不敬!” 正是因這個原因,大燕氏不敢輕易殺meimei滅口。 突然,大燕氏冷冷笑道:“逼得我急了,我索性再滅凌老頭子一次,然后上書遠離京城為夫守孝,什么印信也不用了,那賤人也不必留了?!?/br> 趙嬤嬤邊為大燕氏披上衣裳,邊笑道:“夫人好計謀,這倒是個法子!” 大燕氏對著銅鏡照了照,抿了抿發髻道:“走吧,隨我去接陳jiejie?!?/br> 眉梢的朱砂痣在發梢中若隱若現,如毒蛇之芯。 第六十九章 以身伺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