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忙道：“小女不敢居功，實在是王妃警醒的緣故，瑞姑姑昨日也提醒了其他幾家府上，但沒人放在心上，唯獨王妃縱橫帷幄，清淺佩服?！?/br>
    德安王妃舒心地笑了，拉著清淺對楊夫人道：“好jiejie，你是怎么教女兒的，美貌大方知禮，我好生羨慕，你瞧瞧我府上那個混世魔王?！?/br>
    德安王妃的大女兒德安郡主，賞花時看上了孫府公子，去年求著德安王進宮請旨嫁給了孫府，嫁過去后仗著身份跋扈張揚，很不得孫府人心。

    楊夫人也有耳聞，安慰道：“女兒家剛嫁人，難免要磨合性子，過兩年就好了?！?/br>
    驀然，清淺想起明德七年宮中發生的一件大事，德安郡主和孫府女眷爭執，被失手打死。

    清淺出言提醒道：“王妃娘娘，孫郡馬雖然性子忠厚，但孫府是太后的娘家，聽說有幾個性子驕傲些的女兒家，若是她們和郡主爭執起來，恐也不會讓著郡主，傷了夫妻和氣不說，也讓王妃和太后妯娌難相見呢?！?/br>
    德安王妃和孫太后是堂妯娌，從前太后還是嬪妃的時候，得過德安王妃的助力，兩人關系一直不錯。

    德安王妃笑道：“好姑娘，你提醒得是?！?/br>
    三人說了一會子閑話，德安王妃告辭。

    清淺陪著楊夫人看了一會兒宮里賜下來的節禮，楊夫人笑道：“你哥哥身子有些好轉，我也略覺得好些，京郊莊子上有一處溫泉，最是養人，我過幾日想帶著你哥哥去小住一兩個月，你可愿意同去？”

    清淺的外祖父年前回了老家，去給老太爺上墳，故而楊夫人無需給娘家拜年。

    清淺想著凌夫人的案子，忙搖頭道：“府上沒人哪成？父親雖然常年不能按時下朝，但女兒在，總歸能讓父親回府喝上熱茶，吃上熱飯，母親放心去，女兒保管打理好府上?！?/br>
    方嬤嬤擠眼道：“夫人瞧三姑娘，是不是有些當家主母的意思了？”

    楊夫人笑得歡暢：“這樣我離開才更放心了！”

    三日后，楊夫人果然帶著清汾離開，聞仲豫習慣了獨來獨往，并沒有反對。

    清淺送母親和哥哥離開，回到自己院子后開始邊換衣裳邊吩咐：“瑞姑姑，為我收拾包裹，里頭只要一根素銀簪子，幾錢碎銀子便是?！?/br>
    轉頭又吩咐青鳶，“咱們身材相仿，你去找幾件平日穿的衣裳，六七成新的就成，顏色不要太艷麗?！?/br>
    粉黛疑惑道：“姑娘，這是要做什么？”

    清淺笑道：“那日見凌府在選丫鬟，一直延續到大年初三，我打算去應選！”

    什么？姑娘要去當丫鬟？

    瑞珠和兩個丫鬟都驚住了！

    瑞珠忙勸道：“好姑娘，咱們的身份豈能當丫鬟，再說姑娘一直養尊處優，奴仆的事情怎么做得來？”

    清淺抿嘴笑道：“都是一樣爹生娘養的，怎會做不來，誰一生下來就會伺候人！”

    青鳶急道：“老爺和夫人若是知道……”

    “只要你們不說，父親母親并不會知道?！鼻鍦\笑道，“母親剛去了京郊，父親一月難得見我一次，這不正是天賜良機嗎？”

    瑞珠再勸道：“姑娘沒有戶籍，來路不明的人，富貴人家是不會收的?！?/br>
    清淺看著青鳶笑道：“青鳶有個jiejie叫青燕，也在外頭當丫鬟呢，我就報青燕的戶頭。凌府最多核對戶頭，難不成還能叫家人親屬來一一驗證，誰也想不到，當丫鬟還有人冒充的?！?/br>
    瑞珠等見清淺去意已決，只得道：“奴婢也跟著去凌府選丫鬟，相互有個照應?！?/br>
    清淺連忙擺手：“你們那日沒瞧見榜文，要求十八以下的女子，瑞姑姑是不能去的，青鳶家的戶頭被我用了，自然也不能去，至于粉黛……”

    三人撲哧一笑，粉黛去了只會添亂。

    瑞珠細細囑咐了半日，忐忑不安地看著清淺離開。

    粉黛縮了一下頭：“平時姑娘在倒不覺得，怎么姑娘走后，奴婢覺得少了主心骨?！?/br>
    瑞珠吩咐：“鎖門閉戶，若是別的院子的丫鬟小廝問起來，便說姑娘在繡嫁妝，若是老爺問起來，便說姑娘身子不妥當歇下了，先搪塞一陣，再暗中去凌府通知姑娘?！?/br>
    青鳶和粉黛連忙應了。

    一身小戶女子打扮的清淺來到凌府，凌府門口依舊是人頭攢動，不過多了一張木桌子，一個婆子在登記篩選應選的丫鬟。

    沒有戶頭的外來的，不要！

    身上頭上指甲臟亂的，不要！

    相貌太過丑陋，舉止太過粗魯的，不要！

    清淺一身干干凈凈，清清爽爽帶著戶頭登記，婆子反倒吃了一驚：這女子眼神靈動，相貌可人，穿著干凈大方，若不是府上沒有合適的爺們，婆子簡直要懷疑清淺進府的目的是為了勾搭爺們。

    凌府凌大人如今重傷，大公子凌崇山有求于自己，二公子凌懷海傷了一條腿，三公子仍在襁褓。

    清淺心中微微一笑，若不是知道凌府沒有爺們，自己哪敢如此上門。

    婆子問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清淺遞上戶頭道：“奴婢大名叫青燕，小名清淺，今年十五了?！?/br>
    深閨女子的大名本就只有幾個親近的人知曉，清淺并不擔心報出大名會露陷，索性大大方方報了名字。

    婆子嗯了一聲道：“為何獨自一人過來？你的家人呢？”

    清淺笑道：“奴婢家里有個弟弟病著，母親需要照顧弟弟，父親需要做工，故而奴婢自己上門了?！?/br>
    婆子詳細問道：“從前可曾服侍過人？可曾知文識字？”

    清淺回憶青燕的經歷道：“從前在富貴人家當過兩年丫鬟，后因家中忙不過來，回家幫著干活，跟著從前人家的姑娘學過幾本書，不是個睜眼瞎子罷了。?！?/br>
    婆子點頭：“在一旁候著，稍后你們一道進去吧?！?/br>
    清淺乖巧地站在一旁，其它十來個姑娘在一旁侍立，有的十四五歲，有的十一二歲，一個個臉上怯怯的，似乎沒見過大世面。

    清淺心中犯嘀咕：若是凌府缺人手伺候，應當選些十六七歲的有經驗的丫鬟，怎么凌府選的盡是稚齡女子？

    第四十八章 入凌府

    再過了一個時辰，婆子見只?？礋狒[的人，收了紙筆，看向等候多時的十來個姑娘們。姑娘們紛紛縮頭，清淺也趕緊低頭，那婆子冷哼了一聲。

    婆子吩咐道：“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夫人院子，你們能不能留下，留下來后去哪個院子，全由夫人定奪，記得好好表現，不要東張西望失了體統?！?/br>
    清淺混在姑娘們中間應了一聲。

    眾人跟著那婆子來到燕夫人的院子，燕夫人正在逗弄三公子，趙嬤嬤在一旁伺候。

    那婆子在燕夫人跟前收了倨傲的神色，恭敬道：“奴婢奉命初選了十來個丫鬟，請夫人過目?！?/br>
    “將遠兒抱下去，姚奶媽喂奶后讓遠兒睡會兒?！毖喾蛉擞H自吩咐了趙嬤嬤后，將目光轉向丫鬟們，“抬起頭讓我看看?！?/br>
    清淺混在丫鬟們中間怯怯抬頭，對燕夫人有了初步的印象，這是個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四十余歲的年紀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眼神頗為凌厲，眉后有一顆朱砂痣極為動人，但眉間隱約的川字顯示了她如今心思重重。

    丫鬟們參差不齊道：“給夫人請安?！?/br>
    燕夫人眉頭一蹙，指著兩個眼睛亂瞧的丫鬟道：“這兩個趕出去，賊眉鼠眼的瞧著心煩?！?/br>
    趙嬤嬤揮了揮手，外頭的婆子將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鬟帶走，小丫鬟哭哭啼啼的求情。

    一個年紀稍大些的丫鬟伶俐笑道：“夫人教訓得是，主子屋里哪里容得奴婢們亂瞧亂看?！?/br>
    燕夫人冷笑：“我脾氣不好，容不得亂瞧亂看的，更容不得亂嚼舌根子的，趙嬤嬤，這個也帶出去?！?/br>
    眾丫鬟見此情形更不敢出聲了。

    趙嬤嬤接連趕出了三個丫鬟，見剩下的噤如寒蟬，帶了幾分滿意道：“咱們府上的月例你們也瞧見了，是滿京城最高的，一月頂別府三月，咱們府上的規矩說嚴格也嚴格，說簡單也簡單，只一句話：好好干活，少說話少是非?！?/br>
    丫鬟們低聲道：“是！”

    燕夫人補了一句道：“我們凌府最近是非多，外頭閑言閑語也多，府外頭的我已經聽夠了，若是在府內還聽到有人嚼舌根子撥弄是非，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打板子都是輕的?！?/br>
    丫鬟們低聲道：“是！”

    清淺心中默默盤算，凌府先后傷了兩個主子，由不得燕夫人不煩心，怪道她選擇丫鬟的唯一條件就是不多事，怪道她要選年紀小的，年紀小的不諳世事，不比年長的心思多。

    瞧著眾丫鬟似乎是鎮服住了，趙嬤嬤吩咐：“滿了十五的過來左邊站著，沒滿十五的原地不動?！?/br>
    清淺滿了十五，隨著七八個丫鬟到了左邊，剩下六七個丫鬟站在原地。

    燕夫人仔細甄別了一番十五歲以下丫頭，指了其中兩個老實木訥的問道：“這兩個叫什么名字？”

    趙嬤嬤對著名冊道：“一個叫迎兒，一個叫六斤?！?/br>
    燕夫人似乎有些嫌棄六斤這個名字，吩咐道：“迎兒留在我院子伺候，六斤撥給老爺院子伺候，其余幾個丫鬟去外院負責茶水和膳食?！?/br>
    迎兒和六斤連忙謝過燕夫人。

    燕夫人瞧了一眼十五以上的幾個丫鬟，最后眼睛落在清淺身上，問道：“綠衫子的丫鬟叫什么名字？”

    趙嬤嬤瞧了一眼名冊道：“大名青燕，小名清淺?！?/br>
    燕夫人瞧著清淺的臉龐點了點頭，吩咐道：“你與我的名字沖撞了，就叫你清淺吧，你可愿意留下伺候小少爺？”

    清淺言簡意賅：“奴婢愿意?！?/br>
    燕夫人嗯了一聲道：“你這丫鬟干凈利索，長得也溫柔嫻靜，想必小少爺會喜歡，稍后讓姚奶媽帶你去小少爺的院子伺候?！?/br>
    清淺假作歡喜道：“奴婢謝過夫人?！?/br>
    燕夫人揉著太陽xue道：“其余的安排在外頭灑掃，看門值夜?！?/br>
    趙嬤嬤見燕夫人累了，親自帶了丫鬟們出去。

    清淺離開時，掃了一眼燕夫人院子里頭。除了趙嬤嬤外，也幾乎都是些十二三歲的小丫鬟。

    趙嬤嬤似乎發現了眾人的疑問，解釋了一句：“從前有些丫鬟仗著姿色爬床，有些丫鬟仗著夫人的寵幸偷盜，夫人索性棄了大丫鬟，選擇了小丫鬟貼身伺候?！?/br>
    爬床？偷盜？

    清淺不由得想起那日瞧見的凌府從前的丫鬟金宜，難道趙嬤嬤指的是她？

    迎兒、六斤和清淺留在主子的上房，比別人更熟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