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既然已經開了頭，就不要半途而廢了。

    韋豫所說的聚會在下周二晚上，還有好些天, 倒是可以先放放。第二天唐秋悅先聯系上了韋豫給她的品牌方，兩方都客客氣氣, 雖然心知肚明，卻沒提韋豫這人，很快定下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當唐秋悅到影城告訴吳雪兒這個消息時, 她差點想把唐秋悅抱起來轉圈圈，只是因為雙方的體型差距而不得不作罷。

    “秋悅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超愛你的！”吳雪兒興奮地說。

    唐秋悅心想，她不讓吳雪兒出賣rou體，到頭來反倒是她“出賣rou體”來獲取這些資源，可真是夠諷刺的。

    “愛我就好好拍戲，今天上午挨竇導罵了嗎？”唐秋悅問道。

    吳雪兒眼神有些躲閃：“沒、沒有??！竇導那哪里是在罵我，他是在教我，教我呢！”

    “你什么時候成為一個馬屁精的，我怎么不知道？”唐秋悅一臉好奇。

    吳雪兒得意地說：“有其經紀人，必有其藝人！”

    最近她跟岑書有對手戲之后，兩人的關系突飛猛進，她可是從他那里認認真真將唐秋悅說給竇導和雷副導的話都認真聽了兩遍，并背過好幾遍的??！秋悅姐太厲害了，她得什么都向她好好學習才行！

    唐秋悅一瞬間覺得吳雪兒是在擠兌自己，可看吳雪兒的表情又不是這樣。她忍不住心里感嘆，能把一句夸獎的話說得像罵人，也是一種本事了。

    “常老師最近不是一直在遠程指導你嗎？好好學，爭取讓竇導少教你幾句?！碧魄飷偀o奈道。

    帶著個吳雪兒確實cao心，她的演技自然算不上好，只不過剛好本身性格契合，再加上有常老師先前具有針對性的突擊培訓，才能勉強過得去。因此在拍戲過程中被人罵時理所當然的，而唐秋悅天天跟別人道歉，說我家雪兒給大家添麻煩了也就并不出奇。唯一讓她覺得欣慰的是，吳雪兒好歹知道自己演技不好，對演技好的前輩和作為傳奇之一的竇導十分敬佩，道歉道得利索，沒引來太多怨懟。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不如說，在唐秋悅的帶動下，起源的幾個新人在劇組內的人緣都還過得去，以至于很多人在談起起源時一直覺得在那公司里工作一定很舒服，雖然小是小了點，但新人們都被教得很懂事呢。他們當然不知道，除了吳雪兒之外的三個新人總覺得頭頂上懸著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只要沒做到唐秋悅所說的“嘴巴甜一點”，他們就會立即被趕走，因此天天戰戰兢兢的。他們對唐秋悅是真敬佩，但也真的擔心她一言不合就把送他們的機會取回去。

    “我有好好學??！”吳雪兒不高興地說，“常老師都夸我很努力呢，不信你問常老師！”

    只夸努力，而不是夸學得快……這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

    唐秋悅道：“好好，繼續保持吧?！?/br>
    劇組里人空閑下來也會談論隔壁的事件，畢竟是昨天才發生的，哪有這么快放下。而微博上的人則是說什么的都有，各種陰謀論滿天飛，有說自殺的，也有說他殺的，甚至還有人覺得這是某種邪教的血祭……不過目前倒是沒人把這事跟何啟扯上關系。

    周弘雖然是現場的第一目擊者，但他并不是主管這塊案子的，調查到哪個程度了說不定也不太清楚，可即便清楚了，她也不能隨便問。唐秋悅唯一擔心的是，萬一這事是沖著周弘來的呢？他曾經做過黑客的事，他的同事們知道嗎？這次的事會不會因此把這個他藏了很久的過去扯出來？

    毫無疑問，唐秋悅對周弘很有好感，他是她所敬佩的那種警察，也是唐向陽作為目標的模板，她實在不想他出什么事。但他被人盯上這事，目前她也無能為力。

    這天劇組要拍一場女二落水戲，唐秋悅怕吳雪兒害怕，在開拍前多安撫了她幾句，可吳雪兒不知怎么的，還是板著臉，不過與其說這是害怕，不如說是不高興。

    “怎么了？”唐秋悅不解地問道。吳雪兒小脾氣是有，但關于演戲這事，除非是她真的做不好，不然她從不推脫。

    吳雪兒看看唐秋悅，癟癟嘴不吭聲。

    唐秋悅道：“有什么話就趕緊說，不然要是因此而造成了什么誤會，可都是你自己的損失了?！?/br>
    “我不要誤會，也不要什么損失！”吳雪兒反應略大地喊了一句，引來不少人好奇的注視，她只好壓低了聲音道，“秋悅姐，你以后是不是還要再帶別的藝人？”

    唐秋悅想了想說：“目前我沒這個打算，以后再看情況吧?！?/br>
    “那你會不會不要我？”吳雪兒氣勢洶洶地質問道，那神態語氣簡直是把唐秋悅當成了渣男。

    唐秋悅失笑：“與其問我會不會不要你，不如問問你自己，在你紅了之后會不會一腳踹開我?！?/br>
    明星紅了之后被別的公司挖墻腳，別的公司愿意出違約金，被挖的明星怎么可能不想著往更好的地方去呢？起源本就是小公司，要是看吳雪兒蒸蒸日上，肯定會有人想著來挖墻腳的，與其冒著百里挑一的風險從零開始培養一個當紅明星，當然是撿現成的便宜來得劃算啊。

    “我當然不會！”吳雪兒漲紅臉反駁道，好像還很生氣，“我才不會！”

    “我相信你不會?！碧魄飷偯茄﹥旱哪?，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吳雪兒今后會不會真的跳槽，畢竟人往高處走，她當然不會阻止。

    吳雪兒看著心情好了一點，有些別扭地說：“我們公司別的人向我要你的微信?！?/br>
    唐秋悅眉頭一挑。

    吳雪兒繼續道：“他們都是看岑書他們有好機會眼紅了唄！以前一個個都很討厭我，不肯跟我說話的，結果現在為了出頭，一個個都來奉承我，沒意思！”

    唐秋悅明白了，吳雪兒這是看她太受藝人的歡迎，擔心她會拋下她，嫉妒了。

    “別給他們?！碧魄飷偟?。

    吳雪兒聞言眼睛一亮：“真的嗎？”如果說她打定主意不給他們秋悅姐的微信號，他們又能拿她怎么樣呢？她甚至可以在秋悅姐面前連提都不提一句，但她覺得秋悅姐可能會因為考慮到別的什么而有不同的想法，才不高興又不得不說了一聲，因此聽到秋悅姐說不給，她高興壞了。

    “真的，沒必要?！碧魄飷偟?。他們找吳雪兒要她的微信號，只怕是不敢去找自己的經紀人要吧，他們的經紀人當然有她的微信號。不過，以后她這兒要是真又有什么機會了，也是通過他們的經紀人給，她可不想越俎代庖直接聯系他們，這也是為了整個公司的和諧。

    至于那幾個經紀人因為她給他們手下的藝人機會從而產生嫉妒之類的情緒，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已經考慮得夠周到的了。

    得了唐秋悅的肯定，吳雪兒一直板著的臉終于如同雨過天晴，開開心心地去拍落水戲。竇導看她狀態好，比較難得的一條過，還夸了她一句。

    周日晚上，吳雪兒出場的《真心話》節目終于上線。

    節目剛播到一半，微博上就有一片對吳雪兒的罵聲，畢竟跟其他的嘉賓比起來，她一點作品都沒有，只是前段時間在尤恬的事件里蹭了個熱度而已。等到節目結束，罵吳雪兒的主力就變成了樂盛的粉絲。

    其實吳雪兒在節目里的表現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跟粉絲們的偶像同框了，還被偶像夸漂亮可愛，她們這些女友粉怎么可能容忍這個？如果是圈內的老前輩也就罷了，偏偏是個靠蹭熱度上位不知道哪來的妖精，可把他們氣壞了。

    “她講話都不過腦子的嗎？太傻x了吧！”

    “故意在哥哥面前裝瘋賣傻，就是為了博取哥哥的注意力吧？心機婊！”

    “看看她回答得都是什么鬼？聽不懂人話還是怎么的？賣耿直人設賣崩了吧！”

    “……”

    而因為吳雪兒提到了唐秋悅，“秋悅姐”也成了被罵的對象之一，說她這個經紀人眼光奇差無比，怎么會選這樣一個藝人，是不是瞎了之類的。

    唐秋悅看到這些話覺得很有些委屈，她成為經紀人時對于帶哪個藝人可沒有選擇權，這不是剛好碰上了么。

    當然，除了粉圈之外，也有人覺得吳雪兒挺可愛的，很耿直。不過那可真是少數派中的少數派。

    唐秋悅就是在這種時候動用了水軍，將“沒腦子花瓶”的人設好好地、牢牢地安在了吳雪兒的頭上。

    韋豫周一白天時聯系了唐秋悅，解釋了下他與微博上對吳雪兒的各種詆毀無關，并說有一股水軍在帶節奏，本來節目放出的版本在他對編導的警告后其實并沒有刻意地剪輯讓吳雪兒的形象變得不可挽回。

    小唐：……那水軍是我家的。

    韋豫：？？？？

    小唐：謝謝關心，目前的事情還在掌握之中。

    韋豫沒有再回復，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甚至已經準備好說會替吳雪兒買水軍，沒想到先前帶節奏的水軍竟然是唐秋悅放出來的！這是打算做什么？罵自家藝人沒腦子就這么好玩？還是說……等著觸底反彈？

    韋豫看著跟唐秋悅那簡短的交流，雙眼微微瞇了起來。這唐小姐，確實有點厲害。之前她來找他算編導坑她的賬，或許就只是做做樣子，只是今天看他這么說，擔心他因為“愧疚”而做點什么破壞她的安排，才不得不明說。

    唐秋悅是個利用情緒的高手啊。

    那么，他先前對她的判斷，是不是應該更新了？

    唐秋悅在韋豫心中的形象突然變得模糊起來，令他陷入暫時無法解除的困惑之中。

    周一下午，警方終于在調查后發布了關于女明星墜亡的通告。

    自殺。這是警方得出的結論。在通告里，警方詳細地說明了該女星罹患重度抑郁癥的事實。

    唐秋悅看到這個結論時感覺更困惑了。何啟有不在場證明是肯定的，當時跟她在一起呢，但如果他跟這事沒有關系，為什么會在那天突然出現在影城呢？怎么想都覺得可疑。還有周弘說因為調查一樁私事才過去的，難道真跟女明星墜亡事件沒有一點關系？

    在沒有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前，唐秋悅對此也無能為力。她的計算機技術還算可以，在全國大概可以排個前一百名吧，但計算機技術并不像某些小說影視劇里說的那樣是萬能的，目前沒什么方向，她自然也做不了更多。

    周二這天上午，唐秋悅去了影城，照例叮囑自己公司的幾個藝人好好表現別出什么幺蛾子，下午她提前回了家。

    她最近都沒怎么購物，因此家里唯一的禮服就是上回馮貝貝邀請她去那個慈善晚會時定做的，而且因為她持續變瘦，現在已經不太合身了。好在韋豫也算考慮周到，提前給她準備了禮服，她也就笑納了，讓他寄到起源公司。

    按照韋豫說的，這次是某位企業家千金的生日會，他帶她這個女伴主要是為了防止對方的糾纏。

    對這個理由唐秋悅一個字都不信，他都已經有未婚妻了，怕什么別的小姑娘貼上來？企業家的千金，總不能是個狗皮膏藥，連已經訂婚的男人都不放過。

    因為韋豫并不是自己能信任的人，唐秋悅沒有同意讓他來家里接自己，而是自己打的去了某個熱鬧的商場門口作為接頭地點，隨后才坐上韋豫的車。

    韋豫看了眼唐秋悅由衷地贊道：“唐小姐今天很漂亮?！?/br>
    “謝謝?！碧魄飷偪蜌獾匚⑿Φ?。

    韋豫偶爾從后視鏡中看她一眼，她一上車就系好了安全帶，目光直視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起自己昨天的糾結，韋豫決定今天要多放點注意力在她身上，他相信自己總能看出點什么。

    生日會的舉辦地點是在那位企業家的別墅家中，捧場的人不少，唐秋悅下車后就掃了一圈，暫時沒看到讓她眼熟的人。

    “唐小姐這是在找誰？”一直注意著唐秋悅的韋豫察覺到她的動作，笑問道。

    唐秋悅道：“沒找誰?！?/br>
    韋豫道：“jackie今晚也會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br>
    唐秋悅看他一眼，她還以為他會一直憋著不說，等到了現場給她一個“驚喜”呢。

    “是么?！碧魄飷傂α诵?，神情不置可否。

    韋豫似是警告地微笑道：“希望唐小姐記住我們的約定?！?/br>
    “當然不會忘，放心吧韋先生，我是個比較誠信的人?！碧魄飷偟?，收了他的好處，于公于私她都得好好表現啊。

    韋豫對唐秋悅笑了笑，后者同樣回以微笑，兩個都心懷鬼胎的人一道進了別墅內。

    韋豫認識的人不少，跟不少人打著招呼，他介紹唐秋悅時說她是他的朋友，有些人的表情會有些異樣，有些人的表情則看不出任何不對，可謂是老jian巨猾了。

    唐秋悅也沒有浪費這個機會，不卑不亢地介紹自己是起源的經紀人。見的這些人中，難保以后就能發展出什么機會呢？

    不過在見了不少人之后，唐秋悅意識到，韋豫訂婚的事，或許并沒有廣而告之，有些人明顯不知道這點，居然還夸她和韋豫是郎才女貌，總不至于是這圈子里明目張膽包二奶的風氣已經光明正大到能當正妻不存在夸二奶跟正主相配了吧？

    片刻后，唐秋悅看到了這次宴會的正主，一位樣貌美麗的文靜女孩，今天是她的二十一歲生日，她面上帶著得體的笑容，陪伴在父母身邊，應對著眾人的祝賀。

    然后，唐秋悅就看到不知什么時候來的馮貝貝在他父母的陪同下與女主角一家攀談，可能是兩家的父母說了些什么，馮貝貝和那文靜的女孩一起走到了一旁。

    “看來秀珠阿姨他們很想撮合jackie他們呢?！表f豫突然說道。

    唐秋悅笑了笑：“他們很配?！?/br>
    韋豫注意到唐秋悅正看著他們，嘴角掛著極淡的笑容，怎么看都不是假的，便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她真這么厲害，這才過多久，就能轉頭祝福jackie？或者說，這是演給他看的，讓他放心？畢竟他之前曾經警告過她。

    無論如何，她確實讓他越接觸越吃驚。

    韋豫帶唐秋悅來，目的當然不單純，他笑著道：“我也好些時候沒跟jackie說話了，我們過去打個招呼?！?/br>
    唐秋悅想，韋豫可真是個魔鬼啊。要是換個情境，她大概會欣賞他。

    “打擾別人談戀愛可不好?！碧魄飷偟?。

    韋豫便認為唐秋悅是不敢再跟馮貝貝面對面，可在這件事上他怎么能讓她心想事成呢？于是他率先走了過去，并不怕唐秋悅不跟來。

    唐秋悅起先并沒有跟上，見韋豫已經跟馮貝貝搭上話，而馮貝貝和那位女主角都看了過來，她只好走過去。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今天的小壽星，齊佳，這是我的朋友，唐秋悅?！表f豫表現得大大方方，又對唐秋悅笑道，“jackie就不用我介紹了吧?！?/br>
    唐秋悅對今天的女主角齊佳送上了生日祝福，至于禮物，韋豫早準備好，剛進門就送出去了。

    “當然不用，我跟秋悅早認識了，我們是朋友?！瘪T貝貝出乎唐秋悅意料地笑著說，只是朋友兩個字有些刻意的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