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他這些年也不是只長了個子。 第一個來的是蘇淺明、田思怡和蘇仲,服裝店里面的生意交給了常小荷,她現在自己應付幾天是可以的。 不出張保國的意料,看到他這樣子,外公和舅舅還好,外婆一看到眼淚就掉下來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做了,他極度缺乏應對女性長輩眼淚的經驗,求救的看著mama,結果mama根本不看他。 他只能手足無措的安慰:“外婆你別哭啊,我沒事了,你別看我現在這包的樣子,我過一段時間就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現在這是夸張的,其實我沒有那么嚴重?!?/br> 田思怡繼續掉眼淚:“你就說吧,還騙我們?!币菦]那么嚴重怎么可能會以為他不行了通知通知女兒過去? 她走到他的身邊,聲音壓的小小的:“你現在身上還疼不疼?肯定很疼吧,我能做什么?” 相比起蘇茴,她就是特別典型的那種女性長輩,對著疼愛的孫輩十分的關愛,說的話也特別的貼心,讓人心里暖暖的。 他笑著:“不痛了?!?/br> mama相比是沒有那么貼心,但他能感覺到mama對他的關心。 外婆和mama個性不同,對待事情的處理、態度自然也不同。 他嘴上說著不疼,但肯定是疼的,只不過他能忍受。 忍著忍著,就習慣了。 蘇淺明和蘇仲,在旁邊怔怔的看著,都說不出話來,太慘了,外孫/外甥太慘了,也就臉上還好好的,其余的全都被包了起來,頭部、手腳、肩膀、腹部、腿,每一個部位都有傷,這傷的到底有多嚴重??? 電話里說的還是太輕描淡寫了。 他們不知道,他的臉上之前也是傷了的,現在是被蘇茴保養得好,加上臉上的傷都是小傷,好的快,現在這張臉看起來才是完好的。 田思怡的手有些顫抖的碰了碰他頭上的紗布:“你頭上這是怎么了?” 人最主要的要害就是頭部跟心臟、還有脖子,看到他這樣,怎么能不提心吊膽? “不小心擦傷了,掉了一塊皮,現在很丑,就包起來了?!?/br> 張保國說的像是沒什么的樣子。 田思怡不信:“真的?你可別騙我?!彼F在對他說的話都抱著懷疑的態度。 這次張保國沒騙她,就是擦傷,看上去嚴重,實際上不嚴重。 張保國的病房是一人間,張保國這時候格外的慶幸,這里幸好沒有什么外人,不然,被外婆噓寒問暖的他被圍觀出來的厚臉皮都要撐不住了。 蘇茴給他們搬了凳子坐下:“爸媽,哥,你們坐,東西給我,放這里?!?/br> 她把蘇仲還提在手上的東西接過來,蘇仲愣了一愣,連忙自己來:“這里還有兩只雞,還活著的,今晚殺了給保國燉雞湯喝?!?/br> 蘇淺明也道:“上次你給我的人參我也帶過來了,看看能不能用上?!?/br> 蘇淺明邊說邊深吸一口氣,他可不能跟老伴一樣淚腺那么發達,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外公,外婆,舅舅,我真的沒有什么大事,等一下醫生就來了,他可以給我作證,我乖乖在這養好,一點后遺癥都不會有?!?/br> 蘇淺明坐到他旁邊:“你伸出手來我看看?!?/br> 張保國一只手不能動,另一只手可以。 蘇淺明自己是個赤腳大夫,把脈多少能夠把出來一點,他幾個外孫的身體他心里有數,脈搏強勁,身康體健,現在呢,他嘴上說好好的,他的脈象卻充分說明了他現在的虛弱。 他很想說,這么危險,你不要做了,還有其他人在。 這樣說,是對以軍人為目標、為理想的保國的侮辱。 他不能說。 看他現在一直安慰他掉眼淚的外婆,臉上一點后悔的神色都沒有就知道他的選擇一直沒有變過。 他們來的車次蘇茴不知道,沒有去接,他們也不需要她去接,他們知道地址就直奔過來了,身上的行李帶了不少,除了他們必要的換洗的衣服之外,其余的都是可以給傷患吃的食材,他們這是生怕這里沒有,把能帶的都帶過來了。 “我租了醫院里一個醫生的房子,他那里只有一張床,你們待會去招待所里面,我帶你們去,招待所距離這里挺近的,走路5分鐘就到了?!?/br> 看張保國手足無措的安慰他外婆的樣子看夠了,蘇茴這才開口稍稍轉移一下他們的注意力。 “招待所能用廚房嗎我?我給保國燉湯?!碧锼尖粗鈱O這樣子,恨不得把所有補身體的都給他做上,把身體養好。 女婿就是在戰場沒了,她可不希望外孫也走上這一條老路。 蘇茴:“可以,人挺好說話的,只要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不占他們便宜,就沒問題?!?/br> …… 他們在這住了一晚,張鳳華、吳楚楚張錦華來了。 張貴跟他們是前后腳到的,張貴是獨自一人過來的,張全在知道兒子女兒來之后,就在趙來娣的勸說下不來了,要請假要扣錢,還要出錢買火車票,來一次,兩三個月就白干了。 張錦華是自從張保國高三畢業去當兵,然后就沒見過了。 他先是去當兵,然后參加高考,考上軍校,之后來到這邊前線,一晃眼,五六年過去了,當初他離家的時候還是個半大的少年,現在就算臉色有些蒼白,有些虛弱的靠在床頭,也一眼就能看出他已經是一個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跟當初少年的形象相差甚遠,他是一個經歷了戰火的男人了。 張錦華看了他,心情復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以前他們小的時候還有很多話聊,經常一起玩,他們分家搬出去才少了,然后慢慢成為競爭對手,他單方面的,現在,一個當兵,一個上了大學,說起來前途都不差。 看著張保國身上的繃帶,他都有些慶幸自己當初的沒有跟著一起去當兵,慶幸自己的時候的退縮救了自己,當兵真的是拿自己的生命在搏。 他很珍惜自己的這條小命,他現在的日子也不差啊。 他今年大專畢業,分配到了市里一所高中當老師,待遇不錯,學校給他們分了宿舍,解決了他們的住宿問題,滿足年限,房子就是他們自己的。 張錦華看到張保國變成了一個木頭,不會說話了,張鳳華看到他這樣,跟田思怡一樣,眼淚掉下來了,太嚴重了。 吳楚楚跟張保國沒什么感情,看到這樣都紅了眼眶。 一直生活在安全后方的她們,平時血腥一點的畫面都沒見過,看到這樣,心下動容。 張保國無疑是他們視線的中心,但是蘇茴也讓大家沒辦法忽視。 蘇茴也有4年沒見了,歲月太優待她了,跟之前相比,二嬸還比之前年輕了,她這是在逆生長嗎? 從她的臉上就能知道她日子過得絕對不差,日子過的不好的人,臉上一般都會有所顯示。 張貴、張鳳華他們兩個問張保國的情況,加上田思怡、蘇淺明他們,就算壓低了聲音,人多,也會嘈雜,難免動靜就會大了一些。 醫生和護士特意過來提醒他們,讓他們保持安靜。 他們這里的隔音效果也就那樣,對面的劉維志看到這里這么多人,沒有過來打擾他們,這邊聲音大一些,他那邊只要閉上眼睛細聽,大概就能猜出說的是什么。 他爸媽算算也差不多該到了,說起來幾年沒見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情況怎么樣,不知道臉上的皺紋有沒有變多了? 他這一次差點死的時候,想到的就是他們,他對得起國家,對的起戰友,對得起人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爸媽,要是他出事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而且他爸媽就一個孩子,他沒了之后,膝下空虛,未來連個依靠都沒有,想到這里他就不敢死了。 劉維志不打擾張保國,喬允盛同樣把空間留給了隊長和他的家人。 他們當兵的跟家人聚少離多,受傷他們也不想,但是受傷了家人來看望,這就是一次難得的見面機會,他們就不要去打擾了。 在換藥的時候,他們還在門外圍觀了一次,眼神好的可以看的到猙獰的傷口,張鳳華看了,直接臉色蒼白的捂著嘴巴,干嘔了兩聲,對她來說這刺激有點太大了。 田思怡也想要看的,蘇淺明不讓她看,張貴和張錦華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眼睛,心里想著張保國頂著那樣的傷口還跟他們說話談笑,無比的佩服,這方面他們遠不如他。 吳楚楚,最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敢看,聽到他要換藥了就避了開來,看到包扎好的樣子她就心驚膽戰了,更別說親眼看到傷口,她怕自己做噩夢。 張鳳華干嘔了兩聲,走到蘇茴旁邊。 二嬸居然面不改色的看著,眼神不閃不避。 “二嬸,你不覺得害怕嗎?” 蘇茴收回視線:“不會?!?/br> 她在修真界也受過傷,有幾次比這還要恐怖。 “二嬸,你擔心嗎?” 張鳳華心下佩服,二嬸這都不害怕,那猙獰的傷口……只能說,軍屬不是那么好當的。 蘇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的目光幽幽。 大規模的戰爭,應該是打不起來的,第一世的時候就沒有打起來。 但是像這種規模的戰役,短時間內她不覺得會發生什么改變。 南邊的鄰國有北方的龐然大物支持,這場反擊戰,短期內不會結束。 戰場才是軍人立功的地方,他已經選了這條路,她就算擔心,也只能送上支持。 就跟她選定了功法之后,就算長輩有別的看法,也只能送上祝福和支持,她自己選定的道路,需要她自己走。 長輩就算擔心,認為有別的道更適合她,但是他們又不是她,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蘇茴給張保國準備的吃食原本就很豐盛,他們來了,每個人都帶了補身體的東西,材料一下子變得充足了,或者說,太多了。 他們帶的東西,有一些能放,有一些不能放,不能放的就盡快做出來吃了,張保國就吃撐了。 他感覺,自己這次養傷,能胖好幾斤。 張保國這次受傷,大家除了送吃的還有給錢的,讓他買好吃的,張保國不收,他們都不回收,這是應該要給的。 不多,但是一份心意。 推脫不過,張保國就只能收下。 張鳳華還想要私底下跟張保國這個好久不見的堂哥說說話的,她對這個堂哥一直很親昵,結果根本沒有獨自說話的時候,軍隊的事情也不能問,因為有太多的禁忌,就只能說她的日常,說家里的事,這個也是張保國想要聽的,離開家好久了,親人、一起長大的那些小伙伴,現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之前通信,知道的就是信上寫的那一些,現在說的更多更全面。 蘇茴在一旁看著,張保國嘴上沒有說,但是看到那么多親人,他是高興的。 他們這么久沒有看到他了,他又何嘗不是沒有跟他們見面? mama和弟弟還好,一起在首都過了幾年,不過距離上次,也有一年多沒見mama了,老家的這些親戚,更是許久不見了。 外公外婆的年紀大了,頭上多了絲絲縷縷的白發,不過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舅舅沒有之前那么黑了,他現在在做生意,臉上多了些rou。 小叔也變白了,他現在進了廠里面,風吹不到,太陽也曬不到,變白正常,白了之后顯得年輕了幾歲。 至于自己的堂兄弟堂姐妹,也是好久不見,堂妹變化是最大的,整個人都自信了起來,神采飛揚,看了就為她感到高興。 堂哥也是,意氣風發,看上去大家都變得更好了。 他們在前線舍生忘死,就是為了背后的家園,為了背后的親人。 現在看著他們,聽著他們喋喋不休、實際上全是關心的話,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