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這位小姑子別看性子嬌憨,但實際上心里門清,而且挑剔的很,她喜歡的就是獨一無二,那種眾多人都有的東西,她反而不稀罕,越罕見精致的她越喜歡。 “回娘家自然是要享受的,要不怎么說做姑娘的時候最輕松呢。我若回了娘家還是苦哈哈的,那必定是嫂子們沒照顧好我!” “就你會說?!蔽菏媳凰@么說也不惱,姑嫂幾人的關系是相當融洽,除了沒有利益糾葛之外,還有這位小姑子非常大方的原因。 每年都會讓珍寶閣送給她和大嫂幾件精致的首飾,與錢財一方面從來不計較,還會帶著他們做些賺錢的生意,實際上大部分都是送錢行為,而且還是只拉她們兩位嫂嫂入伙,并不帶著兄長,這就意味著兩位嫂子是用嫁妝銀投資,那賺的錢自然也是進她們自己的腰包,日后留給自己的孩子,并不與將軍府有干系。 這種近乎散錢的財神爺行為,自然是深得兩位嫂子的心,所以只要她回來,必定是讓人把她伺候好好的。 薛妙妙也是臉皮夠厚,到了娘家完全像是來度假的,什么事兒也不管,就往自己的院子一躺,反正那里面的東西都備好了,就等著她來享受了。 魏氏是嫡次媳,不像梁氏那么忙碌,因此薛妙妙來了之后,姑嫂倆基本上是一起偷懶。 她也躺在旁邊空置的躺椅上,感受到底下白狐皮的柔軟,舒服地嘆了口氣。 “我剛還說儀姐兒是個小淑女,結果一見到小馬,跳脫的性子又冒出來了,跟歡姐兒她們湊一起,尖叫的我腦袋疼,得虧府上請了女先生來教她們,否則我還真不放心回來?!?/br> 魏氏也是將門虎女,原本她也想騎馬跑兩圈的,結果儀姐兒一過去,幾個堂姐妹更興奮不已,都是大嗓門,高興的喊起來,那聲音匯聚在一起能把屋頂給掀了,因此魏氏想騎馬的心思也歇了。 反正將軍府里最不缺的就是會武的人了,女先生在,還有旁邊的侍衛看顧,姑娘們又都年紀小,并不用怕什么,所以哪怕出現什么問題,這些侍衛也能及時救人。 “她是為了哄我高興呢,等我一不在身邊,立刻原形畢露,小姑娘都機靈著呢。歡姐兒見到我,也乖得不行了,等她跟儀姐兒私底下玩兒,那聲音隔老遠都能聽見?!?/br> 姑嫂倆說了幾句孩子的事情,就轉移到了別的話題上。 “蘭竹君子的話本我看了,不愧是你瞧中的人,寫得果然比白面書生有意思多了。之前流言紛紛的時候,大嫂還很擔心呢,就怕你到時候被笑話?!蔽菏峡吹阶郎系脑挶?,也找了一本看,正好就把話題引到了這上面。 薛妙妙頓時身子一僵,她方才就發現話本里有蘭竹君子的《君子說》,只不過她看都不敢看,畢竟上面的內容都是她一筆一劃寫出來的,沒人比她更熟悉了。 但是這本《君子說》究竟賣的如何,她卻問都不敢問,完全處于逃避的心理,能躲一時是一時。沒想到回娘家享受的時候,倒是被提起來了。 “二嫂就不擔心嗎?”她決定先套話。 “我在別的方面倒是會擔心,不過在賺錢的事兒上從來不擔心你,要不然你這財神婆的名號也不會輕易得來了,旁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景王妃做生意的時候,看人看物從不走眼,素有點石成金的本事,說什么賺錢就什么賺錢?!蔽菏咸ь^,沖著她眨了眨眼,非常自信的道。 薛妙妙一臉驚訝,我這么厲害的嗎? 我自己都不知道。 等等,她這本書賺大錢了?薛妙妙似乎才反應過來,臉上不由得帶了幾分竊喜的表情。 “我還沒去看這本賣的如何,印刷什么的我都全權交給了管家,讓他不要煩我,自己做主,反正都是小錢。當時對蘭竹君子夸下???,二嫂也應該聽到些風聲,純粹是因為在岑王府的品茶宴上,被那幫夫人們給刺激的,特別是我看不順眼的齊萱打頭陣,我自然是要挫挫她的銳氣?!?/br> 在魏氏面前,薛妙妙倒是說了幾分真心話,當然她是不可能全盤抖出來的,要是魏氏知道她為了吹個牛逼,逼迫自己頭懸梁錐刺股的寫畫本,估計得笑話她。 對于這個畫本全權交給管事,那也是因為她害怕聽到太糟糕的結果,所以像只縮頭烏龜一樣,只要躲起來,就不會受到傷害。 “對你來說,什么是大錢。這話你可別說出去,否則非得被揍?;馗?,你可以招管事來算算,估計賺翻了,我看你好幾個書店都擠爆了,每日無數人去排隊,你那管事估計要招架不住了?!蔽菏习琢怂谎?。 薛妙妙聽到她這個回答,卻是心花怒放,沒想到竟然真的這么火! 姑嫂倆正說著話,外頭有個小丫鬟來了:“二夫人,二姑奶奶,大夫人讓奴婢來通傳一聲,大姑奶奶到了?!?/br> 話音剛落,薛妙妙就皺起了眉頭,“真不湊巧,大姐也回來了?!?/br> 魏氏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微妙,問向小丫鬟:“大姑奶奶怎么回來了?她也沒派人提前通知一聲啊?!?/br> “大姑奶奶說就是想家了,如今正在老夫人那里,大夫人請二位過去呢?!?/br> 姑嫂倆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幾分無奈。 “起來吧,你總不能不見她?!蔽菏险f了一句,親自去把她拉起來。 老夫人生了四個孩子,兩男兩女,老大老二皆是兒子,老三老四是閨女,薛妙妙排最末。 不過她這個老幺最得母親的寵,父兄則更疼jiejie。 主要是因為當年薛將軍在戰場殺敵守關,兩個兒子和大女兒都被帶去,從小就習武為主,而老夫人和幺女薛妙妙則被留在望京,說是身子不好,不適宜邊境的惡劣氣候,實際上是留下來當人質。 雖然當今圣上并沒有這樣的要求,并且還提過兩次,讓薛將軍帶全家去都可以,不過薛將軍堅持,自己養的孩子自然最疼愛,這也就造成了兩個女孩兒在家中受寵愛的程度不同,個性更是不同。 薛妙妙嬌氣,長姐薛蓉則更直爽,原本姐妹倆的關系還是很不錯的,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導致心里有疙瘩,婚后來往也是不多,甚至兩個嫂嫂也察覺到這姐妹倆之間關系的微妙。 除非年節,往常兩位姑奶奶回府,都會刻意避開,沒想到今日竟然撞上了。 估計薛妙妙的心中更想說一句話:早知道今日阿姐來了,我就不來了。 “你都懷了身孕,就不要四處跑,好好在家里養著,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讓人回來通傳一聲就成?!?/br> 姑嫂倆趕過去的時候,老夫人正和薛蓉說話,不過相比把幺女摟在懷里哭,老夫人對長女則冷靜許多,既沒有摟在懷里,也沒有情緒過于激動,甚至連拉她的手都不曾,只是讓她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兩人中間還隔了個小方桌,根本碰不著。 “娘說得是,不過我在家里待不住,就想出來轉轉,我身子好著呢,大夫說強狀如牛,根本不怕。還有好幾個月呢,如果當真一直閉門不出,我非得憋死。況且我好久沒吃到大嫂親手做的玫瑰糕了,雖說大哥時常帶吃食過去,不過總也比不上剛出鍋的……”薛蓉快人快語,毫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她懷胎六月了,已經顯懷了,不過精神狀態卻很好,能吃能喝能睡,正如她所說強狀如牛。 畢竟是練武的,身體底子非常好。 薛妙妙與她見過禮之后,就坐到了薛蓉的斜對面,離她最遠。 姐妹倆處成這樣,這中間能說得事兒多了去了。 “meimei怎么坐的那么遠,我們好容易見一次面,快過來坐我旁邊,你天天粘著二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親姐妹呢!”薛蓉沖她招手,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 薛妙妙沒法子,只好提著裙擺走了過去,無論她心底有什么磕磕絆絆,但是在這位長姐心中,似乎都沒有任何疙瘩一般,倒把她襯得陰陽怪氣,小肚雞腸。 這也是她極其不愿意和薛蓉一起來的原因,因為她在乎的東西,薛蓉不在乎,姐妹倆在一起的時候,人家毫無感覺反而落落大方,她倒像個跳梁小丑一般,而且心里還極不舒坦。 “meimei,我記得你開的悅來酒樓的廚子,燒川菜一流,就是不能外帶,我上回讓哥哥幫我買,都不行。你能不能讓人燒好了,我派人去拿?”她邊說邊一副咽口水的架勢,孕婦總是愛吃的,而且經常想吃之前不愛吃的,比如薛蓉之前就不太吃辣的,不過最近看樣子愛上了川菜。 “不能,阿姐要是想吃,還是親自去吧,只要你去,隨時都有雅間為你提供。但是燒好菜帶回去,這中間要是出了什么差錯,哥哥可是要怪罪我的?!?/br> 她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了,臉上雖然還有笑容,但是語氣卻是不容質疑,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說起吃東西這事兒,薛妙妙的心里藏了一件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她當時剛嫁進景王府,薛蓉在懷頭胎的時候,嚷嚷過想吃栗子糕,悅來酒樓的廚師都是各地名廚,被她花高價挖來的,因此找了擅長做糕點的廚師做了一碟子栗子糕,她特地送去給薛蓉。 結果薛蓉吃完之后,忽然喊了肚子痛,大家都驚慌失措,立刻喊大夫。 當時恰好老夫人也帶人去看薛蓉,兩個兄長也都在,等大夫來了之后,長兄直接把那碟子栗子糕端了過去,讓大夫查驗。 薛妙妙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時刻,大家都詫異地看著她,大嫂是帶著歉疚的,母親是心疼的,可她卻覺得心寒。 好似那些人的目光,要在她的身上挖出一個個洞來一般。 她嫡親的兄長,竟然懷疑她拿來的糕點,是怕她用這栗子糕毒害了jiejie腹中的孩子嗎? 她干嘛要做這種蠢事,薛蓉生不生跟她有什么關系,她又不是跟薛蓉搶男人。 最后那盤子糕點自然是沒問題的,大夫也說是薛蓉吃得太急了,岔氣了,并沒什么大礙。 后來長兄跟她道歉了,她卻再也沒踏足過薛蓉的夫家,哪怕是回娘家,也能躲就躲。 當然這件事情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從小到大無數這種不公平的對待,認真說起來都是小事,但是吐出來矯情,咽下去刮嗓子,讓她如坐針氈十六年,直到成了景王妃,才總算不用面對這樣的兄姐。 可是每次撞上,依然會有無數的小事涌上心頭,提醒她。 薛妙妙這次毫不客氣的拒絕了她,室內的氣氛有些尷尬,薛蓉微微一怔,似乎是沒想到meimei會拒絕她這樣的小事兒。 “許久未見,meimei越發的有氣勢了?!彼α诵?。 薛蓉回看她,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當然,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br> 她自己懷孕的時候,經常把悅來酒樓的廚子召來,給她做各種菜式,不過薛蓉自然是沒這個待遇了。 “不過就是幾道菜罷了,其他廚子做也是一樣的,悅來酒樓是望京第一酒樓,既然定下了這規矩,你又何苦為難你meimei?”一旁的老夫人開口說話了,當然這一顆心都偏向了薛妙妙,誰都能聽出來。 “不要就不要,娘就是偏疼小妹,不過我有大哥疼我?!毖θ財[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架勢,隨口說出來的這句話一下子就把薛妙妙的怒火給挑起來了。 我更新晚了,大姨媽來了,明天盡量多更一點,見諒~ 第28章 心中怨恨 薛蓉一向就是心直口快,她這話說出來之后,大家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薛妙妙想要跟她爭吵的話都已經憋到嗓子眼兒了,看到母親擔憂的表情,又咽了回去,索性端起茶水往肚子里灌,希望把心頭的火氣給壓下去,不愿意與她爭吵。 “蓉蓉,你胡說什么。都是一家子姐妹,哪有偏不偏疼?”老夫人呵斥她。 薛蓉卻滿不在乎:“十根手指還有長有短呢,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說有偏疼,又沒說您不疼我。反正我是不在意的,娘也不必掛懷?!?/br> “我在意?!毖γ蠲罱K究還是沒忍住,直接拋出來三個字,語氣硬邦邦的。 薛蓉一怔,立刻轉頭看向她,似乎沒想到自家的meimei會如此說。 “meimei這是怎么了?從來沒聽你提起,況且我們是一母同胞,再怎么偏疼,也都如娘親所說,一家子姐妹,并不會過火?!毖θ赜行┯樣樀目粗?,并且想要給她解釋。 薛蓉的面容雖然比十年前要成熟許多,但是她的性格卻沒什么變化,甚至因為懷了身孕,有些心寬體胖的狀態,看著十分豐腴,顯然這十年她過得無比順遂。 這位阿姐嫁給了兄長的一位結拜兄弟,隨時平民出身,但能讓薛小將軍看中的人,必定不是庸才,至少來之前,薛妙妙就從清風那里得知了,她的姐夫早已是正四品將軍,甚至還能往上爬,唯一不好的恐怕是常年在外征戰,不過大姐卻從未受苦,畢竟兩位兄長,幾乎每隔幾日就要輪流去看她,填補了她夫君不在身邊的苦楚,所以沒人敢欺負她。 她依然如同在將軍府那般,逍遙自在,說好聽點就心直口快,說難聽的那就是從來不會為旁人考慮,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那叫一個恣意。 “我一直都是在意的,只是從未說起,以免影響我們姐妹感情。雖說這是我們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jiejie之前也從未說得這般直白,所以我能忍就忍了,畢竟我無法轉變旁人的心思,但是近日我不想忍了,便告知jiejie一聲,我很在意。以后jiejie再想說這種話,挑一個我不在將軍府的時候吧,免得我聽了傷心?!毖γ蠲顩_她笑了笑,當然笑意不達眼底。 薛蓉還能這般肆無忌憚,想必哪怕她出嫁十年,也從未跟長姐提過這事兒。 畢竟薛妙妙之前在將軍府的時候,看著傻乎乎,對誰都笑嘻嘻的,但是實際上心里門清,這種話她不能說出口,母親再如何偏疼她,家里的事情還是父兄說了算,在家從父啊。 出嫁后她還是不曾說,她無法探知十年之間的秘密,但是想必以外面說她要臉面的個性,她肯定是不想多事的,免得惹得娘家與景王府起沖突。 但是現在是十六歲的她,擁有二十六歲的一切,她心底有怒火,有委屈,有這么多年所受不公平的憋悶,必定要找個發泄口,所以她無所畏懼。 因為她不再靠父兄,她背后站著景王。 她說完這番話之后,薛蓉臉上的笑容頭一回僵住了,薛蓉在夫家都活得恣意,更何況是回到自己娘家,父兄一直寵她,特別是長兄,都已經到了縱容的地步。 兩位嫂子也極其好相處,就算母親偏疼小女兒,可她也是母親的女兒,對她也是噓寒問暖,每一回都是笑呵呵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這回卻被自己的小meimei給直白的懟了,并且還如此的不留情面。 “好,我不說了?!毖θ匮柿搜士谒?,低聲應道。 這室內坐著的幾位女眷,從母親到兩位嫂子,都沒有搭腔。 若是兄長在的話,必定會站在她這頭的,薛蓉的腦子里猛然冒出這個念頭,但又很快丟在一邊,不過是一句話罷了,不說就不說了。 正是氣氛尷尬的時候,忽然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小丫鬟,急急忙忙的通傳:“老夫人,夫人,姑奶奶,馬場那邊鬧開了。玉表姑娘和小郡主為了一匹小馬爭執了起來,您幾位快去瞧瞧吧?!?/br> 薛妙妙“噌”的一下子就站起來,直接往馬場沖。 薛蓉的夫家姓羅,她的長女叫羅玉,今年九歲了,性子跟薛蓉小時候一模一樣,心直口快還比較霸道,又出身將門,自幼習武,儀姐兒可不是她的對手,若是口頭爭執還好說,如果是動手了,那儀姐兒必定要吃虧的。 她可不能讓她的女兒,在娘家吃虧。 一大串人都往馬場跑,就連老夫人都讓人扶著去了,薛蓉更是自己抱著肚子緊隨其后,步伐絲毫不慢,她畢竟自幼習武,那身體真是康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