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紀事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276
高手寫文章,沒理的事,都能被他說成有理的事,更何況這事有理沒理是在兩可間。比如明惠縣主這樣的人,現在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她自個兒樂意的,肯定覺得皇帝很好,而周貴妃等人,有著種種不愿離宮的理由,肯定覺得皇帝這么做很不好。 但是百姓之中,能客觀分析這事的人,其實并不多,大多數都是人云亦云,哪邊說得好,就相信哪邊的話,現在這二位的文章出現后,就牽著輿論的鼻子走了。 士林之中,被他們的文章說服的人,也不在少數,特別是很多還沒有入仕的士子,與這事中的雙方都沒有利害關系,就更容易從心而論了。 這些人尚不曾被官場磨礪,心中還有理想和熱情,從心而論的話,肯定是贊同這個觀點的。 所以,不過是數日之間,清流民議就變成了夸贊皇帝遣散后宮是明君所為。 皇帝是明君,反對他的是什么,譴責永寧侯的是什么,還需要人多說嗎? 不過是須臾之間,朝臣們的壓力就變大了,一頂jian臣的帽子很快就要戴在他們頭上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毀譽由人 這頂jian臣的帽子,要是被戴嚴實了,這些朝臣以后在朝堂上說話就直不起腰板了。 畢竟朝堂上又不是鐵板一塊,每個人都有可能在擋別人的路,其他人需要的時候,就可以拿這事出來,攻訐他們了,所以他們肯定不能這么輕易就范。 不就是寫文章辯駁嗎?他們這邊也有寫文章的高手,根本就不虛那邊。 于是,京都士林中,很快為這事展開了論戰,雙方開始寫起文章掐起了架。 文人掐架,與普通人掐架類似,也是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來打去,不過他們是以文字為武器展開攻防的。 齊遠恒他們在這事上,占了先手,是因為他們把輿論的焦點轉移了,本來聚焦在衛衍身上的輿論,被他給移到了皇帝的身上,而且他是在給皇帝唱贊歌,這指斥乘輿的罪名,就沒法往他身上套。 其他人要是和他在這點上對著掐,就要捎帶上皇帝,真正要得罪的人明顯是皇帝。 不過,其他人也不傻,肯定不會明知這是陷阱,還要踏進去。 皇帝本來就對這事很不耐煩了,有人敢說皇帝的不是,皇帝恐怕就要雷霆大怒,用大不敬這個罪名來殺人了。 因為這個原因,這場論戰就變得與以往很不同了。 以往文人論戰,都是圍繞著同一件事做文章,而這次論戰的雙方,始終是你贊你的,我罵我的,不在同一個點上糾纏,而是一直在各說各話。 齊遠恒他們這邊,各種夸贊皇帝圣明,夸贊永寧侯忠貞不二,另一班人馬,則是在指責永寧侯,比如永寧侯蠱惑君心,影響皇室傳承啦,比如永寧侯明知流言紛紛,卻不肯上折自請出京,這般影響皇帝聲名,不是忠臣所為啦。 反正只說永寧侯的各種不好,絕對不去說皇帝。 而且他們的目的也很明確,只是想要皇帝為了避嫌,打發永寧侯出京,或者永寧侯主動避嫌,自請離京。 如果是普通的君臣,就算有著私情,面對這個局面,肯定會有一方做出反應的,大概就要如了他們的愿了。 但是景驪和衛衍,從來就不是普通的君臣,想法和做法,也是非常與眾不同。 以景驪前段時日那種高興到輕飄飄想要飛上天,恨不得傳詔天下,讓天下臣民共同分享他的喜悅之情,他怎么可能會害怕別人知道這件事,怎么可能產生需要避嫌的念頭? 而衛衍,他一直認為他在為皇帝的身體狀況打掩護,就算現在身處流言中心,他也特別淡定。 什么上折自辯,什么自請出京,都是不可能的。 一是因為他和皇帝有私情,本就是事實,有什么好辯的?二是他要是澄清了遣散后宮與他無關,他是沒事了,但是其他人就要懷疑皇帝到底為何要遣散后宮了。 而且如今周貴妃等人不愿離宮,沒有他擋在前面,皇帝以后再也不進后宮,豈不是一件很引人懷疑的事?只要有他在,就沒人會對這事起疑心了。 他抱著這樣的心思,覺得自己是在為皇帝做擋箭牌,肯定不能輕易撤走。 所以,不管其他人怎么說,怎么看,他都巍然不動,依然淡定自如地每日在近衛營出入,在皇宮出入。 皇帝不打算避嫌,他也沒有避嫌的意思,依然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任人評說,笑罵由人,其他人就要坐蠟了。合著他們折騰了半天,結果一點用處都沒有? 心中別有目的的那些朝臣,面對這個結果,內傷得快要吐血了。 一拳打在石頭上,不管是拳頭碎,還是石頭碎,至少有一個直截了當的結果,但是像這種情況,就是一拳打在棉花里了。明明拳頭沒事,棉花也沒事,但是心里特別難受。 永寧侯的這份養氣功夫,未免太厲害了吧。那些與他不熟,也沒什么利害關系的朝臣,目睹了他在這事中的表現,心里忍不住冒出了這個念頭。 毀譽由人,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大多數人都是嘴上說說,真的遇到事了,馬上就要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