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節
慧凈看向那老婦人:“事到如今你該說實話了吧?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生母?!?/br> 老婦人慌亂地只顧得點頭,說不出話來,她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人殺掉慧凈之后會來對付她吧。 她就要這樣死了嗎? 老婦人慌亂地向都官令史道:“放過我……我不會說出去的,什么都不會說,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找到我的時候該清楚,我沒見過他,不知他是誰?!?/br> 慧凈望著那老婦人,顯然老婦人只關切她自己的性命,沒有將他放在眼中,更不愿意多說什么話,生怕會惹怒那人去殺她。 這樣的母親,她根本不是母親,她只是在利用他。 慧凈閉上眼睛,他仿佛看到了濟嚴大師,濟嚴大師一步步爬到塔上,最后的關頭推開無戒。 僧人們不顧危險在燃燒的塔下為濟嚴大師超度送行。 事實上從那天開始,他每日都會想起這一幕,想到濟嚴大師臉上的表情,那樣的平淡,仿佛沒有任何感情流露,然而就是這平靜悄無聲息地浸入他心中。 然后他想到了自己小時候被罰,師兄送來了溫熱的饅頭,還有師父殷切望著他的目光。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這一刻很容易分辨。 他引誘信徒抗爭,讓信徒相信一切都是正確的選擇,何嘗不是在引誘自己,他是對的,不必去相信旁人,他就是佛祖,無需向任何人乞求,可到頭來他乞求來的全是虛假,就連他的恨也是假的。 “阿彌陀佛?!被蹆舻吐暤?,此時此刻他想要說的只有一句佛語,迫切想要念誦的不過是經文。 難道這就是他的悔意嗎? “他說了,”都官令史道,“失敗的人沒有權利提出要求?!?/br> 都官令史拔出匕首利落地刺向慧凈的脖頸。 “你也要死,”慧凈道,“你也逃不脫?!?/br> 慧凈話音剛落。 都官令史感覺到頭頂有什么東西掉落下來,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如沙土般的東西從天而降頓時迷了他的眼睛。q 第五百三十二章 被坑的李家 都官令史看不清眼前的情況,只是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匕首。 立即有幾個衙差從角落里現身,他們上前圍在都官令史周圍,然后兩兩抻開一條繩索,趁著都官令史還沒回過神,立即上前將繩索纏在他身上。 都官令史轉眼之間失去了先機,立即陷入困斗之中,他雖有一身的好力氣,卻被繩索制約,騰不出手腳,加之眼睛看不見,早就失去了冷靜,如同一頭蠻獸,只知道用力去掙扎,很快就被衙差找到了機會,甩開繩索絆向都官令史的腿,兩個人用力扯拽,都官令史站立不穩頓時倒在地上。 其中一個衙差靈活地上前,壓在都官令史身上,奪下都官令史手里的匕首,將手里的軟布塞進了都官令史嘴中。 一番打斗下來,大牢里滿是粗重的喘息聲,還好他們很快拿下這一局,幾個衙差臉上滿是欣喜的神情。 大牢門口傳來腳步聲,一行人快步走過來。 “大人,幸不辱命?!睘槭椎难貌盍⒓瓷锨胺A告。 火把的照耀下,正是李煦那清雋的面容。 慧凈依舊低頭念經文,身上全都是散落的石灰,仿佛方才發生在大牢里的事與他無關。 李煦走上前,看著地上的都官令史。 衙差上前潑了一碗油,將那都官令史眼睛上的石灰沖開一些,都官令史這才勉強睜開眼睛。 隱隱約約中,都官令史看到了李煦和被人簇擁著走過來的刑部尚書程如海。 程如海面色陰沉地看著都官令史:“果然有內鬼,若是之前沒有準備,就讓你得手了,”說著看向李煦,“連夜提審他,他們急于處置慧凈,沒有經過縝密的安排,突然被我們抓住定然會留下線索?!?/br> 李煦躬身道:“既然他來殺慧凈,就知道會暴露身份,來之前應該已經處置好了身后事,我們現在提審他也不會將主使招認出來?!?/br> 程如海皺眉:“那你的意思是?” 李煦道:“都官令史今日向慧凈下手,走的也是一步險棋,那人心思縝密,必然想到了我們會在大牢中埋伏,所以會派人盯著刑部的動靜,在暗中盯著的人才是幕后之人的親信,我已經在周圍布置好了人手,抓住那人案情定然就會有進展?!?/br> 程如海贊賞地看著李煦:“你不但在大牢里設下陷阱,還想到了之后的事,果然心思敏捷,今晚抓住那人,我會為你請功?!?/br> 程如海說完吩咐身邊人:“帶一隊精銳跟著李大人?!?/br> “程大人,”李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憂慮地看著程如海,“我母親……” 程如海這才想起來:“你放心,我從京中衛所抽調了好手,他們會保你母親和jiejie平安,”說到這里他輕輕地拍了一下李煦的肩膀,“讓兇徒進了孔家是他們一時失察,沒想到兇徒會向你jiejie下毒,然后跟著郎中一起進門,當時的情形的確有幾分危險,強攻下去可能會傷及你母親,好在他們是想要騙你回家,不會急著對你母親下手。 等他們稍稍松懈,京衛的人就會攻進去,將那些兇徒全都拿下,我還讓人請了御醫,會仔細為你長姐診治,你大可放心這些事我會幫你處置好?!?/br> 李煦躬身向程如海行禮。 “你我之間不用這樣客氣,”程如海道,“好好辦差去吧!” 李煦應了一聲從大牢里走出來。 “大人,我們接下來……”跟隨李煦的衙差低聲詢問。 “你們先在周圍巡視,等我安插的人手送消息?!?/br> 衙差帶著人離開,不遠處的周玥這才迎上前:“九郎,那程如海騙我們,他說會保護好大太太和孔二奶奶,關鍵時刻卻不肯動手,只等著家中出事,還不讓我們自己帶護院戒備,說是怕打草驚蛇,分明就是要用李家女眷做誘餌,也好引那些人上當。 大太太性命攸關,孔二奶奶恐怕也吃盡了苦頭?!彼谕饷鎱s幫不上忙,真是心急如焚,程如海竟然會這樣坑李煦。 李煦在值房時沒有接到程如海送來的消息,就已經猜到了程如海的用意,李家不出事那些人也不會大膽地動手。 “他怕丟了功勞,就用這樣的手段,真不是個東西,”周玥道,“我們還是盡早離開京城,不要與他們周旋?!?/br> 李煦目光微沉,長姐向來聰明仔細,怎么會就這樣讓人下了毒。 周玥道:“要不然咱們回去救大太太吧!” 現在回去就等于不信任程如海,程如海說的清楚,他派去李家的是京衛的人手,自從魏王案之后,只有皇上的旨意才能調動京衛兵馬,也就是說這是皇上的意思。 程如海這樣壓著他,他豈能明著忤逆圣意。 李煦皺起眉頭:“你帶著人去盯著,京衛的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的意思?!敝灰粼谶@里,程如海就算心中不高興,也不至于會撕破臉皮。 周玥點點頭:“九郎,這些人仗著手中有權勢為所欲為,你當真不易?!笔虑榫o急他也沒時間再說別的,翻身上馬帶著李家護衛匆忙離開。 周玥剛走。 立即有人來稟告:“大人,有消息了,方才我們看到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地張望,已經讓人追了過去?!?/br> 李煦立即收斂心神,帶著人跟上前,現在看來他的推測是對的,今晚必然有收獲,唯一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不管是宋家還是安義侯府都沒有動靜。 眼見就要抓住那幕后之人,徐清歡不可能就此放棄,李煦不由地皺起眉頭,是不是他在大牢中安排這些忽略了什么事?他看著慧凈,離這案子太近,會被眼前的事一葉障目,難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徐清歡總會發現些旁人不在意的線索,她絕不會不管慧凈的事,只不過她在他沒有想到的地方。 他必然是有遺漏之處。 雖然今晚他做了一番縝密的安排,可結果卻并不太順利,李家出了事,母親生死未卜,忙碌到最后的結果很有可能也不盡人意。 …… 距離刑部三條街之外,一個人在院子里等著結果。 “失手了,”終于有消息傳回來,“刑部那邊正在抓人?!?/br> 那人緊握住手,好在這里離刑部有些距離,刑部人手不一定能找過來。 去殺慧凈的都官令史也不會亂說話。 那人陰沉著吩咐:“讓人都散開,不要被府衙的人看出端倪,躲幾天風平浪靜之后,再露面?!?/br> 那人話音剛落,卻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動,幾個人都向院子外看去,緊接著一個燒著的火把被人丟了進來,跟著火把一起落下的還有只陶罐,陶罐碎裂黑水噴濺,立即助燃了火勢,“呼”地一聲火苗躥起。 第五百三十三章 別想逃 黑夜里,這火光極為耀眼,如果再燒得大一些,很快就會將在四處搜捕的衙差引來。 “滅火,快!” 可那陶罐中的是猛火油,一時半刻無法熄滅。 “先將人抓到?!?/br> 領頭的人立即吩咐一聲。 好在這院子里有不少的人手,稍稍冷靜下來,就立即有了章法,幾條人影立即向外面撲去。 院子外,一個漢子懷中抱著另外兩只陶罐,他的算計是要等火燒起來那一刻再將懷里剩下的陶罐丟出,火燒的越大,才能讓衙門和巡視的差役注意到這里,他的目的就是要將官府引來,而他趁亂說不定能抓住里面主事的人。 他沒有事先去衙門里送信,因為他不信任朝廷的那些官員。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這院子,趁著守在門口的人進院子的功夫立即將火點燃,可院子里的人顯然比他反應的更快,眨眼功夫就射出一支箭奔著他而來。 漢子閃身躲避,那箭從他臉上擦過,箭矢帶走了他遮蓋面容的布巾,月光下他下頜上一條長長的疤痕格外的清晰。 他是言四,也是宋家長房的管事許瑞,他收到簡王爺送給他的消息,本該一走了之,但他沒有走。 再尋個地方隱姓埋名地活下去,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不能像十幾年前那樣逃走,他要做些他該做的事。 他花了一些時間去打聽消息,求相熟的人幫忙盯著刑部大牢的動靜,就是為了能在這時候幫忙,讓那些躲在這里的人不能逃脫。 可惜,這院子內外的人太多,一時之間他被纏得無法脫身,院子里的火已經滅了,他懷里的兩個陶罐卻還沒有丟進去。 如果他方才再快一些,也許就能達到目的。 想要再弄出火光,就要去拿火折子,可他現在想要自保卻都已經十分艱難,更別提去抓那主事之人。 許瑞被逼得向旁邊退去,如果他現在扔下手里的火油轉身離開,借著月色還能逃脫,稍稍遲疑就要落在這些人手中。 可他不能就這樣離開,方才已經打草驚蛇,如果不弄出些動靜,這些人也會很快離開這里,等那些巡視的官兵察覺異樣時,一切就都晚了。 許瑞咬牙伸手劈開面前的陶罐,他要在自己身上點一把火。 “啪”地一聲陶罐應聲碎裂,火油立即撒在了他身上,那些圍上來的人顯然已經察覺他的意圖,腳步微微停頓。 許瑞拿出了火折子,臉上浮起一絲笑容,一步步向前走去,他不懼一死,死也是一種解脫。 他的手握在火折子上,就要抽開。 就在這時,許瑞眼前豁然一亮,一縷火光再次燃起來,這火并非出自他手里的火折子,而是在不遠處的墻頭。 墻頭上站著個男子,他沒有遮掩自己的行徑,大大方方地將手中的火把丟進院子中,扔了火把之后,利落地丟了三個瓦罐,蹲下來看了看情形,緊接著又補了一只罐子,動作行云流水,十分的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