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節
他的手在顫抖,最終還是跪下來求皇帝:“皇上,您可是千古明君啊,您功績赫赫,讓后世子孫仰止,您不能如此?!?/br> “安義侯,你還是不是朕的臣子?!?/br> 御座上的皇帝忽然睜開了眼睛,厲眼看向他。 那清亮的目光如同山般壓在他的頭上,讓他動彈不得,當年皇帝在潛邸時,他就在皇帝麾下征戰,與皇上的君臣之義那時就已經定下了,他無法逾越那施加而來的君威。 皇帝冷冷地道:“朕深夜遇刺,一切皆是魏王指使,證據確鑿,而你從進宮以來,卻一直在為魏王說話,在你心中魏王才是你的君上?這大周的皇位早就已經易主了嗎?” 安義侯不敢說話。 “別忘了,”皇帝冷冷地道,“當年在北疆,你們徐氏犯下滅族之罪,是誰替你遮掩,誰饒了你一命,你身陷重圍之時又是誰帶兵救了你,朕一直以為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現在你的做為卻讓朕寒心。 朕就算喂一條狗,也勝于你?!?/br> 皇帝已經暴怒,內侍在一旁勸說:“天家重病剛愈,不能動氣啊?!?/br> “朕念及魏王是朕的弟弟,朕只是將他為朕準備的酒賞賜給他,若他沒有謀反之心,這酒必然沒有問題,他也會安然無恙?!?/br> 側殿的門被打開,緊接著魏王走了出來,一縷鮮血順著魏王嘴角流下。 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整個人仿佛已經被冰凍住,再也動彈不得,皇帝還是鴆殺了自己的親弟弟。 他渾身發抖,整個人都被悲傷占據,一眨不眨地看著魏王爺。 “京中那些追隨魏王謀反的官員,朕也要查清楚,”皇帝看向他,“安義侯,你可愿意前往擒拿魏王一黨的逆賊?!?/br> 皇帝說著拿起了朱筆…… 他猶豫間皇帝已經連著劃掉了幾個名字。 不臣服就是逆賊,所有的人都要死。 皇帝每劃一筆就有幾十人喪生,那些人都是他之前的從屬,這些人都曾為大周浴血奮戰。 他的眼睛圓睜,慢慢被恐懼所籠罩,帶兵打仗的人并不懼死,可在這樣的情形下他還是害怕了,他似是看到魏王向他點了點頭。 然后魏王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他這輩子打了無數的勝仗,唯有這次是一敗涂地,他甚至到現在都懷疑,魏王爺并沒有向他點頭,他只是想要保住一條性命,然后讓自己“看到”這樣的一幕。 薛沉說的沒錯,他是個逃兵,為了自己為了徐家舍棄了當年的諾言。 安義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王爺,今日的結果,您可能并不希望看到?!蔽和鯛敹ㄈ徊辉敢庠倥c安義侯府有任何瓜葛。 魏王世子爺,還因為這樁婚事,被當今皇帝羞辱、厭棄。 安義侯又飲了一杯。 烈酒穿腸,肚腹之間一片火辣。 好在世子爺沒有死,魏王府還有希望,他還有機會做點事,也算為自己贖罪,就像清歡說的那樣,他不能再這樣沉寂下去,不能一直跪在那里,看著魏王被殺。 安義侯又飲了一杯酒,胸口涌出幾分豪情,他也并非全無用處,正思量到這里,門被推開了,緊接著徐夫人走了進來。 徐夫人快步進門,沒想到一眼就看到侯爺坐在那里自斟自飲。 “侯爺,”徐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怒氣頓時沖上頭,“侯爺竟然這樣得意?!?/br> 安義侯方才還充滿豪情的心,頓時沉了下來,黃忙不迭地站起身迎上前:“夫人怎么會來了,夫人不要誤會,我只是……” “只是什么?”徐夫人睜大了眼睛,“侯爺與宋家定下婚約有沒有想著要問我一聲?侯爺進家門之后有沒有想過要跟我解釋? 妾身擔驚受怕這么多天,在勸說太夫人不要跟侯爺動氣,說不得這件事另有隱情,妾身為的是誰? 看來侯爺根本不需要妾身,妾身不在這里,侯爺的日子過的更加順心如意?!?/br> 徐夫人說著就要向外走去。 安義侯大驚失色,立即上前一步攔住嬌妻:“為夫錯了,你聽為夫解釋,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br> 屋子里傳來安義侯求饒的聲音。 外面的下人只當什么都沒聽見。 過了好一陣子,徐夫人才走出來,安義侯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忽然有種英雄氣短的感覺,難道是因為他已經老了嗎? 第四百三十八章 前世 牽掛 這章是前世特別篇 ************** 李侯夫人的車馬離開京城,一路去往北疆。 不知到底走了多少日子,天氣越來越冷,往北漸漸驛館漸少,每天趕路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 馬車連著兩日走到天黑才到驛館,李侯夫人卻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仍舊不停地趕路。 “這李侯夫人不是身體不好嗎?怎么這樣拼命,侯爺讓我們一路跟隨馬車,每日事無巨細的稟告,是怕李侯動什么手腳嗎?” “話這么多?!?/br> 宋侯命人一路跟隨李侯夫人的馬車,閑暇的時候,有人忍不住小聲議論,不過很快卻遭到了斥責。 護衛立即知道自己失言了。 趙統緩緩走過來,幾個護衛立即驚訝地起身,跟蹤這樣的事本就是斥候做的,更何況只是一個女眷的車馬,有他們幾個在這里已經足夠了,不需要趙將軍這樣的人出面。 “將軍,”護衛將這兩日的事據實稟告,“雖然是往北疆去,現在卻繞了一段路,今天一早李家的下人出去打聽有位廖先生的住處,看樣子李夫人是準備先去找廖先生,不過這兩天就要下雨了,前面的路可能會不太好走?!?/br> 趙統點了點頭吩咐護衛:“繼續盯著,我會再過來詢問?!?/br> 護衛應了一聲立即打起精神,既然趙將軍來了這里,就證明他們現在做的事非同小可。 趙統轉身離開驛館,走進不遠處的一個農戶中,推開門,有人背對著他站在那里。 “公子?!壁w統上前行禮,然后他抬起頭,公子命他一路送李侯夫人的馬車北上,他領命之后松了口氣。 那女子終于要走了。 她離開之后,天下太平,公子也會恢復如初,軍師近年來愈發的擔憂李侯夫人,仿佛她便是那最厲害的火器,說不得那日就會突然爆開,認識軍師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在軍師臉上看到如此鄭重的神情。 很快他也發現公子對待這位李夫人真的有些不同,后來他得知,李夫人本與公子有婚約,只可惜魏王府遭難,安義侯背信棄義,公子來到京城時,安義侯已死,安義侯府大小姐嫁給了李煦。 按理說這樣的女子不值得公子上心,卻不知為何公子這樣聰明的人卻動了些心思。 好在總算將人送離了京城,沒想到公子卻突然出現在這里。 “山東不安穩,我帶人過去查看,聽說你們就在附近,就來問問情況?!?/br> 這是公子的說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巧了。 趙統道:“李夫人路上走得很順利,來到此地是要尋廖神醫?!?/br> 宋成暄點點頭。 趙統立即小心翼翼地道:“您明天就準備離開嗎?京中應該有許多事等著您處置,軍師說今年東南的收成也不好……” 這些都是趙統找的借口。 不過宋成暄卻仿佛聽明白了般:“明日一早我就走?!?/br> …… 第二天下了很大的雨,宋成暄還是帶著人馬向京城而去。 看著公子的背影消失在雨中,趙統不禁松了口氣。 雨下了兩天,天空終于開始放晴,終于可以動身了,不過就像護衛之前打聽的那樣,去往廖神醫住所的路斷了。 護衛向趙統稟告:“李夫人準備再等兩天,若是路還修不好,就不準備去尋廖神醫了?!?/br> 趙統看向驛館的方向,李夫人還是想要盡早與李侯團聚。 “那就等吧!” 反正他已經被派出來,兩日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么。 趙統剛剛回到住處,迎面卻看到了永夜,趙統不禁一怔:“你不是陪著公子走了嗎?” “不走了,”永夜道,“找幾個人一起修路?!?/br> “做什么?”趙統有些驚訝,不等永夜回答,他上前一步,“你就不知道勸勸公子,這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公子到底著了什么魔,平日里公子是很自律的人,無論是誰都很難擾亂他的心思。 為何要幫李夫人修路,送那李夫人去見廖神醫。 這些原本與他們無關。 永夜沒有回答。 有些事只有公子能夠做主,畢竟這是公子自己的私事。 是的,直到現在趙統才承認,跟著李夫人并非是為了防備她,而是保護她,這一切也不是為了大計著想,而是公子自己的私心。 路很快修好了,不知情的李夫人以為是當地府衙為百姓著想,從始到終,公子始終沒有出現。 …… 李家的馬車繼續前行,徐清歡撩開簾子向外看去,雨后一切都變得那么的清爽,雨水將一切洗得干干凈凈。 “也許廖神醫這次也能治好夫人的病?!?/br> 聽著下人的言語,徐清歡微微笑著,笑容里卻沒有半點的喜悅,死亡將近,到底還是會害怕,想要竭力抗爭,雖然知曉一切都很渺茫,但勉強讓自己心存希望。 “你這是丹丸之毒,可惜調理不當,日益嚴重,如今毒已入骨,沒有機會了?!?/br> 徐清歡沒有再多問,起身向廖神醫行禮,留下了豐厚的診金。 辛辛苦苦趕過來,不過停留了二刻功夫。 “走吧!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驛館?!毙烨鍤g上了馬車,吩咐下去。 馬車開始向前馳去。 就在李家車馬離開之后,兩個人騎馬來到廖神醫門前。 “廖先生,”宋成暄上前行禮,“請問方才前來求診那位夫人病情如何?” 廖先生搖了搖頭:“老夫治不了了,那夫人從小就中了丹毒,本來小心調理尚能恢復康健,可惜是與休養,近兩年醫治不當……”